第84章 好戲

2024-09-13 19:53:59 作者: 小君山下

  第84章 好戲

  甲板之上所有的乘客都回到了艙房,落雨如鏈抽打著船體。

  遊輪在黑壓壓的海面漂泊,船沿邊上勾著條條吊索,穿著黑袍雨衣的數人拖著些穿著服務員衣裳的人,從吊索上往遊輪下的快艇送。

  一人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都他媽的快點,雨小了,這些人就送不走了。」

  塑膠雨衣阻礙人身體活動,那人艱難的拖著睡得跟豬一樣的服務員,雨水打在他們臉上都弄不醒。

  

  「他媽的,船長來搭把手,這一米八九的老外重死了,吃牛排長大的就是不一樣啊,快撈一把。」

  船長悠哉悠哉的走過來,拖著那人的腿把他掛在吊索上,沒想到這麼重,腰差點閃斷,「後面還有多少人?」

  有人瞭望了後面陸陸續續扛著人來的大塊頭:「還有十幾個吧。」

  說完扯著嗓子對著遊輪下面的人大吼:「後面的快艇陸續跟上!」

  有人驚異跳腳:「喊這麼大聲做什麼!把人喊醒了,你負責啊!」

  雨水闖進大吼那人的喉嚨, 他呸呸好幾口:「他們吃的飯菜和水都下了安眠藥,全都跟死豬一樣。」

  突兀的擔憂聲音傳來:「不是還有小孩嗎?」

  船長摸了一把頭頂的水:「那幾個有孩子的都在頂層船頭,我們現在在船尾,兩方距離三百多米,怕什麼,而且我安排了人守著的。都做到這一步了,已經沒有回頭路。」

  「這艘船幾千號房間你真以為都住滿了?笑話,他趙江兩家的人統共才幾百號人,全都安排在船頭那些星際還有豪華套房,誰會沒事來船尾這邊的小房間,我們在這船後頭殺人放火他們都不知道。」

  「要不然為什麼租借這麼大 的船!」

  船長法爾波特先生翻了個白眼,漆黑的夜色下眼睛在微弱的手電下,美的動心。

  清澈的男音忽然在雨水中凌厲起來,」Follow your orders,Captain Falbert.」

  這煞有其事一聲吼,船長倒有些不好意思。

  船長擺擺手,「行了,行了,你們都下去吧,雨大,免得感冒,再鬧下去某個幕後軍師又要說我了。」

  青年琉璃色的眼瞳在黑夜中亮的驚人,像是要攝取誰的魂魄:「人都送走了,我才離開,要不然我不放心。」

  黑色雨衣人在送人的工作中抽空說:「哎呀,老闆 ,這些服務員頂多就是感冒幾天,死不了,我們專人護送,您放心,我們是專業的。」

  一把精緻的粉色蕾絲花邊雨傘出現在甲板,傘下那人穿著一身淡粉色的華麗洛裙,輕飄飄的女聲傳來:

  「辛苦了,同志們,累了記得喝喝雨水解渴 。」

  「……」

  他們是真的謝謝她。

  船長單手勾著吊索,站在船沿之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來人:「都來觀摩,又不動手,真都是大爺。」

  青年微笑:「別人可以動手當然無需自己動手,趙小姐也是個聰明人。」

  華麗大氣的妝容死死扒在趙雅心的臉上,風雨沒有任何動容,她掩唇一笑:「我們這裡的人不都是為了給你做嫁衣嘛。」

  青年微微一笑。看著滿地的朱麗葉玫瑰花瓣,粉色糜爛的汁水混在雨水裡流向海洋,空氣帶有大海的咸腥卻又混雜濃稠的花香。

  「是嗎?這不是趙小姐的婚禮嗎?這都是趙小姐的嫁衣嘛。」

  說完,青年轉身回到了船體內。

  到底是棋子還是執棋人,誰又徹底分得清。

  船長從船沿上跳了下來,趙小姐傷心的捂著胸口:「老公,你看他,你都不心疼人家。」

  船長拂去身上濕噠噠的花瓣:「女士,請叫我Captain Falbert。」

  趙女士眼睛微微眯起來,嬌聲:「Captain Falbert我可以邀請您共進晚餐嗎?」

  船長湊近美麗的女士,趙女士緩緩閉上眼期待著。

  但船長錯開了她的唇,聲音到了她的耳廓,「寶貝兒,你的老公還在房間裡等著你。」

  說完朝著翻滾雨水的長廊走去。

  蕾絲雨傘被她收起,冷冷的雨水落在趙女士的唇瓣上,她舔了舔,突然抓起一把船沿上糜爛的玫瑰放進嘴裡咀嚼,美麗的眼睛融於黑幕。

  最後摸了一把唇,口紅延伸到了臉頰之上,如滑稽小丑般的唇裂開笑容。

  「利用我做棋子,也不看看第一顆棋子是誰下的。」

  帶著眼鏡走來的男人走近就看到雨中被淋的狼狽的趙雅心正在優雅的咀嚼花瓣,汁水從她艷紅的唇角流落。

  她是墮落之地開出的玫瑰。

  那人喉嚨滾動,咽了一口水,大拇指伸進鏡片上擦乾淨雨水,讓自己看的更清晰,他痴迷道:「趙小姐,您吩咐的事情已經辦好了。」

  趙雅心咽下口中的玫瑰,長傘抵在那人心口,嬌媚的眨眼:「你真的願意為我去死嗎?」

  那人神情激動癲狂:「我願意,我願意的。」

  此刻遠方傳來雷鳴電擊聲,遊輪下的快艇已經陸續帶著無關緊要的人離開。

  剎那間,閃電從天空落下,劈開一陣亮光。

  男人眼中的恐懼和不可置信顯露在亮光之下,他緩緩低頭,只見他的胸口上出現了一個血洞。

  「那就現在吧。」

  趙雅心收回雨傘,水流沖刷在傘尖銀亮的刀口,血色的水沿著船體的縫隙流向海洋。

  盤旋在遊輪周圍的鯊魚得到了一頓飽餐。

  無盡的海洋沒入一粟沙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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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海洋朝陽初升。

  即使經歷過半夜的雷雨,清早的時候婚禮場就被工作人員重新布置完畢,船艉橫跨兩層高的開放式水上劇場作為婚禮主會場,船沿被雨水摧毀的玫瑰又出現新的一批。

  水上劇場之上的玫瑰拱門是新人宣誓之處,就連劇場之後的古希臘弧形階梯式的觀眾席位也被玫瑰包裹。

  「這趙小姐,該是多喜歡這朱麗葉玫瑰,才會如此奢華的換了一批還有一批。」

  就連見多識廣的豪門夫人些也感覺到奢靡兩個字。

  另一個夫人也從套房中走出陽台,看向樓下的會場:「看來遊輪的工作效率還是不錯的,雨後僅僅三個小時,婚禮會場煥然一新。」

  「有點本事。」

  眾人對於昨晚突發雷雨的糟糕的情緒也消散的差不多。

  「服務員呢?今天早上怎麼沒有送餐服務。」

  有人正抱怨著,廣播就傳來聲音。

  【早上好,我的遊客們,昨晚上睡的還好嗎?我是你們的老朋友法爾波特,希望糟糕的雨夜沒有耽誤您完美的休息時間。】

  【OK.言歸正傳,這一次廣播是通知我們尊貴的來賓,由於大多數服務員都在忙活新人的事務,所以送餐服務將暫停,今日的自助早餐將在七號餐廳開放。歡迎各位賓客前來品鑑。】

  趙啟剛和陳禾挽臂出了套房恰好碰見江平津還有喬蘭月。

  喬蘭月熱情的打招呼:「親家起的也好早啊。」

  趙啟剛隨和的回應:「不早了,這都接近八點了。」

  八點,趙啟剛到現在都保持著軍隊作息 ,他每日都是六點半起床,今天居然七點半左右才起床,是因為在遊輪上的緣故嗎…

  包括常年早起的陳禾也是七點多才甦醒,根本不正常。

  還是說他真的多心了。

  江平津邀請趙啟剛一同吃早飯,笑著的伸手引路:「親家,請。」

  趙啟剛也不禮讓,直接走在前面。

  客艙之外,站著的那些國外服務員都戴著戴口罩,趙啟剛敏銳的感覺有些不對勁。

  趙啟剛停下腳步用英語隨口詢問了一句:「你們為什麼要戴口罩?」

  服務員恭敬的回道:「因為遊輪上的鮮花和導致太多員工發生過敏,已經有很多人在工作艙內休息了,現在鮮花瀰漫整個遊輪,我們剩下的這些服務員為了不發生過敏意外都戴上了口罩。」

  江平津皺眉:「這些老外就是敏感,只不過是一個稀有點的花都可以造成過敏。選服務員的時候還是不夠盡責。」

  「趙局,是我們遠舟的問題,以後還是需要您多提攜。」

  趙啟剛早年在聯邦參軍,即使他已經退居幕後二十幾年,對於某些身份特殊的人,他依舊敏感。

  面前這幾個人看似確實是普通人。稍微聰明一點的普通人。

  繼續向前走,趙啟剛謙虛道:「遠舟那裡有我夫人就好了,我一個小小的市長真不敢當。」

  兩個女人自覺的走在後頭,江平津與之平行相走,「哪裡會,就是趙局指頭縫流出的油脂都夠我們遠舟吃膩,以後都是親家,還需趙局多多關照。」

  趙啟剛肅穆的臉上沒有笑意,木然的走著,沒有搭理江平津的單人轉。

  服務員看著四人離去的方向,開啟了耳麥:

  「趙啟剛警覺了。」

  耳麥另一邊的女聲淡淡道:「正常,你們換一批沒沾過血腥的跟著他。」

  服務員應聲是。

  七號餐廳已經陸續進入賓客,雖然是自助餐區,但是依舊是服務員送上餐點,餐廳被悠揚的鋼琴曲包裹。

  坐下等候用餐的趙啟剛聽到了不遠處幾個貴婦人在討論。

  「這遊輪每一處設計都挺巧妙的,就連這餐廳的音樂也是。」

  「這音樂怎麼了?」

  貴婦人抱著孩子,笑得輕柔:「這是莫扎特F大調第七號鋼琴協奏曲,餐廳剛好是七號。都對應了7,這不是有意思是什麼?」

  「陸夫人說的對。」

  趙啟剛聽到陸夫人才掃過去一眼,只見到陸亦云坐在那個溫雅的女人身邊,逗弄著她手裡抱著的孩子,一副和諧美滿的模樣。

  環顧寬大的餐廳,很多人都和他是『老朋友』。

  趙啟剛上遊輪不可能沒有準備,帶了身邊的張秘書,除了昨天上船吩咐他搜查遊輪後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人,搜查報告也沒有給他。

  現在人更是不知所蹤。

  早餐已經被服務員端上來了,陳禾將餐盤推近,簡單的煎雞蛋還有全麥麵包,和趙啟剛在家吃的早餐一樣。

  「在想什麼,吃早餐吧。放寬心,這一次的婚禮全是雅心在負責。婚禮在晚上六點,中午應酬肯定能會很忙,沒時間吃飯。現在吃點對身體好。」

  趙啟剛神色正常的拿起刀叉:「就是沒有見到小張。」

  陳禾:「小張也是人啊,打工人得休息,」

  趙啟剛點點頭。

  餐刀劃破蛋黃流出了紅黃相間的液體還帶著濃稠的腥臭,像是人體受傷後留下的膿水。

  趙啟剛是距離它最近的人,惡臭的味道讓人腦袋發暈,太陽穴突起,餐廳里都是他和陳禾政界的朋友,他不好發火,餐刀握在手中,最後只能佯裝正常的放在桌面。

  陳禾眼色也變了,招手喊來一個服務員:「這餐廳怎麼搞的,弄出這種的東西。」

  服務員連聲道歉,說會重新做好再送上來。

  「不用了。」趙啟剛面無表情道,隨後拿起手邊的清水吞咽一口,礙於在場都是人,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陳禾看他臉色難看,趕忙問候:「怎麼了,是暈船嗎?」

  趙啟剛對著那個服務員壓低聲音:「這是海水!你們都怎麼辦事的。其他賓客也遇到這樣的情況嗎?把你們輪船經理喊過去找江遠舟。」

  趙啟剛沒有預料到的是,這個服務員突然高聲呼喊。

  「是我的錯!」

  「對不起,趙局,我也就是一個打工的!」

  「趙局不要找經理開除我哇!我家裡還有一個八十歲的老母!三歲的弟弟!」

  接著,服務員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跪在了趙啟剛的腳邊,扯著他的褲腿,對他磕頭認錯。

  趙啟剛太陽穴抽疼,這都什麼跟什麼,他只是想提點一下江遠舟,沒打算對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發難。

  周圍都是政界商圈的人,雖然沒有圍觀過來但暗地裡全是嘲弄的眼神看著趙啟剛,細碎的閒言雜語開始蔓延,風風光光活了大半輩子的趙啟剛從來沒有丟過這種臉面。

  另一桌的江平津見狀趕緊走了過來:「趙局,這是?」

  趙啟剛眉眼銳利,說出的話卻是溫和的:「一點小事,這個小孩太敏感了。」

  陳禾趕忙扶起服務員,那人還在繼續哭哭啼啼,接連不斷的對著趙啟剛道歉。陳禾只好在一旁耐心的勸解。

  銀制的刀叉在趙啟剛手裡變了形,如果說到現在他還看不出來有人故意整他,那他在政界幹了大半輩子就白幹了。

  有人在故意激怒他。

  是誰!

  用這種不入流的小把戲!

  不入流的把戲被餐廳經理拖走了,江平津心頭暢意。

  在餐廳里的眾人吃完要散場的時候,廣播出現。

  【親愛的乘客們,我是你們的船長法爾波特,不知道大家是否發現,我們美麗的新娘和帥氣的新郎都不在七號餐廳,因為他們在給各位來賓準備了一場別開生面的新婚開場節目!】

  【謹代表新郎和新娘邀請各位來賓到歌劇院欣賞話劇《Δρμο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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