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分憂
2024-09-13 19:18:33
作者: 樓見溪
第9章 分憂
江懷允眉目一凜,不做他想,立時回身,一腳踹翻正徐徐燃著煙的熏爐。熏爐滾在地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乍起的動靜傳到門外,守在門口的康安頓時破門而入,愕然望向屋內。
「過去扶著你主子。」江懷允轉身看了眼,冷聲道。
康安忙不疊應了聲,疾步如飛撲到謝祁身前,攙著他的手臂,擔憂地叫了聲:「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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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祁只手扣在桌沿上,手臂因為太緊繃而顫抖不停。殘存的香氣隨著呼吸還在不斷地侵襲著他的肺腑,房裡的呼吸聲愈發粗重。
江懷允蹙了下眉,不假思索地去將房裡的窗戶打開。
冷風瞬息間灌進房裡,衝散滿室清香。
謝祁總算好受了些,閉上眼,竭力平復自己的呼吸,聲音微顫,厲聲開口:「……酒。」
康安沒反應過來。
江懷允回身經過,順手抄起酒瓶,往謝祁顫巍巍擡起的手上澆下去。一瓶酒澆完,他放下酒瓶轉身去撿香料。
手上殘存的香氣被酒沖乾淨了,謝祁才收回手,捂住唇鼻。
康安心領神會,架著他起身往外走。
途經正專注撿著甘松香殘渣的江懷允,謝祁頓住腳步。
江懷允好似未覺,專注地將甘松香的殘渣都撿起收好,起身要往外走。
「攝政王留步。」謝祁費力牽起唇角,勉強露出一個虛弱的笑,極力克制住聲音的顫抖,慢慢開口,「這僅剩的甘松香,勞煩攝政王分我一些。」
江懷允轉身望去,目光平靜地落在他身上,似乎在打量。謝祁全部的重量壓在康安身上,單手捂著唇鼻,不避不讓地任由他看。
半晌,江懷允斂回視線,上前一步,將手中的甘松香悉數交給康安。
謝祁半垂著眼,將他擡手時,腕骨上若隱若現的紅痣盡收眼底,忽然笑了下。
這香燃了許久,餘下未燃的香料原本就寥寥無幾。他猜測著江懷允大約不會給,才只說分一些。倒是沒想到,江懷允出手如此闊綽,分毫都沒給自己留。
謝祁扯了下唇角,眸光動了動,喊住剛行沒兩步的江懷允。
江懷允急於辦事,屢次被謝祁喊住,轉頭時已然面露不耐,冷聲問:「什麼事。」
「多謝攝政王贈香。」謝祁虛弱道,示意康安扶他往前走,離江懷允一步遠的位置停下,他放下捂住口鼻的手,垂落到半空,眼帶笑意,道,「幫人幫到底,我來替攝政王分憂。」
江懷允不解其意,皺了下眉,剛想說「不用」。
電光火石之間,謝祁垂在半空的手忽然一動,朝著江懷允腰間探去。
事出突然,江懷允要伸手去阻時,腰間的軟劍已然被他抽出。
謝祁手腕迅速翻轉,眼也不眨,朝著自己左肩一划。劍刃鋒利,上好的衣料登時破開,眨眼之間,血絲蔓上,染紅了一片衣料。
康安失聲道:「王爺!」
江懷允也蹙起眉。
謝祁提著劍還給他,虛弱一笑,「謀害皇親,這一條罪名,足以讓攝政王做想做的事。」
江懷允沒接劍,目光冷冷,聲音更甚:「你瘋了?」
謝祁渾身乏力,提不住劍,費力地擡手,顫顫巍巍地將劍寸寸沒入他腰間的劍鞘,有氣無力地笑了下:「我身子骨本就不好,經此一劫更是難測,殞命或只在旦夕間。能幫攝政王的忙,哪怕沒撐過去,也算死得其所。」
頓了下,謝祁朝著江懷允輕輕頷首,示意康安帶他離開。
江懷允面無波瀾,垂在兩側的手卻慢慢攥起。許久,他才閉了閉眼,沉出一口氣,大步踏出了花滿樓。
縱馬回到攝政王府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管家正倚著廊柱,搓著手,不斷朝門口張望。
見江懷允走進來,當即心口一松,迎上去道:「膳房裡煨著湯,王爺可要用些暖暖身子?」
江懷允腳步不停,淡淡道:「不用。」
管家毫不氣餒,正要再勸,借著府中高懸的燈籠捕捉到他袍角的血跡,當即心口一緊,「哎呦」一聲,急聲道:「王爺衣裳上怎麼有血?不是說去見大理寺卿?莫非他膽大妄為對王爺不利?」
管家越說越心驚,生怕江懷允受了傷,忙不疊轉身要去請大夫。
「站住。」江懷允頭疼地捏了下眉心,疲憊道,「不是我的血。」
管家將信將疑地望過來。
江懷允停在原地,任他上下打量。
謝祁原本劃的也不重,沾的血跡皆是因著他沒拿穩軟劍,劍刃上殘存的血跡蹭上去的,只有零星一點。
管家仔細觀察半晌,才如釋重負地輕吁口氣,繼續問他要不要喝湯。
「不用。」江懷允轉身往書房去,走了兩步,道,「派人去禁軍,讓段廣陽來見本王。」
管家這回沒有遲疑,「欸」了聲轉身一溜煙去辦事了。
江懷允回到書房翻了會兒奏摺,才發現自己手背上居然也沾了幾滴殷紅。他愣怔片刻,想到謝祁說「殞命或只在旦夕間」的神色,忽然閉了閉眼。
大理寺卿用的香,又是在花滿樓那等煙花之地,他焉能不知效用是什麼?可他用這具身體聞了那麼久,都沒有生出絲毫不妥,謝祁僅僅是待了片刻,便能被那香影響得氣若遊絲。
老天待人實在不公平,明明只是再普通不過的助興藥物,於常人而言是享受、是快意,可放在體弱多病的人身上卻是勾魂利刃。
他有幸得了這樣一場重活一世的機緣,謝祁呢?
謝祁正躺在榻上,無所事事地等著劉太醫為他施針。
康安緊張地守在一旁,手裡拿著燃得正旺的燈燭。劉太醫手執銀針,在火焰上一挑,才聚精會神地刺入謝祁的穴位中。
半個時辰過去,劉太醫收起銀針,擡手擦了擦額上的汗珠,輕吁出一口氣,望向漫不經心地謝祁,沒忍住道:「以王爺的聰慧,今日這傷,不像是王爺該栽的跟頭。」
謝祁闔著眼,徐徐道:「本王故意的。」
劉太醫一噎,他就知道會是如此。不能直截了當訓謝祁,他轉頭沖康安道:「王爺方才養好傷,你不攔著他出門,怎麼還由著他胡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
「本王有分寸。」謝祁淡聲打斷他,示意一旁吶吶不語的康安扶他起來。他道,「我一進去便知道大理寺卿燃的甘松香有異。」
「那王爺怎麼還以身涉險?」劉太醫語氣頗有些不贊同。
謝祁慢慢道:「甘松香味清冽,有清心定神之效。就算加了茱萸和青木香,變成雲雨時的助興藥,也不過是在興致正濃時起到錦上添花的作用。」
頓了下,謝祁反問,「這樣的尋常香料,你覺得能讓本王陷入如此狼狽境地?」
劉太醫面色登時凝重起來:「王爺的意思是?」
康安將妥帖收著的甘松香殘渣交給劉太醫。
謝祁毫無起伏道:「去查查吧。看看我們的大理寺卿,能給我們什麼驚喜。」
【作者有話說】
關於小謝揮劍向自己,小江有話說:謝祁是變態,大家別學。
小謝(笑意深深):攝政王說得都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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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文的時候以為自己能兼顧兩本,衝動發文,沒想到一卡文就原形畢現。很抱歉給大家帶來了不愉快的追更體驗,後續我會努力調整,爭取日更。
希望大家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