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厲恆趕緊把奶瓶先放下, 去摸袁毅的臉，果然摸到一手濕熱，便輕聲問道：「怎麼了？是傷口難受嗎？還是看他倆出生怕老公以後不疼你？」

  袁毅帶著鼻音說：「怎麼可能？」

  這裡的止痛劑效果很好, 醫用閉合膠就更不用說了，只要不亂動，不是那種特別亂的傷口很快就能長好。

  至於說怕某人不疼他, 這他根本就沒想過。

  沒吃飽的哥哥這時癟癟嘴，又開始哭鬧。

  袁毅不忍心讓他們哭，便趕緊讓厲恆把奶瓶拿過來繼續餵。厲恆看他著急, 只得重新餵起來，只是他發現讓人家都出去就他自己在這陪著, 他一餵上兩個小的他的手連摸下袁毅都不方便。

  還好倆兒子雖然剛出生，力氣還算不小，吃奶中間都不帶停的，吃一會兒就各自把自己的份吃完了。他讓厲勉把空瓶收走交給清潔機器人，之後用溫水洗了條毛巾過來給袁毅擦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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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毅說：「我自己來就行。」

  厲恆躲開他的手, 「到底怎麼了？哭得這麼可憐，是不是打定主意想讓我心疼？」

  袁毅說：「剛生完激素水平不穩定, 沒事。」

  這話騙騙外行人還行。不過厲恆想了想，決定不戳穿。

  他看兩個小的吃飽了就睡，袁毅卻一直在看著他們，目不轉睛地看, 像是喜歡得不得了，明明剛才還在哭，這會兒卻滿臉慈愛的表情, 他看著都要酸，問道：「就這麼喜歡嗎？」

  袁毅輕輕捏著弟弟軟嫩的小手, 「難道你不喜歡嗎？」

  厲恆說：「你生的，我當然喜歡。不過我更喜歡你。」

  袁毅躲開厲恆灼熱的目光，「我怎麼記得某人的一生摯愛是萬里星河？」

  厲恆聽出點赧然的味道，撫著袁毅的臉頰說：「萬里星河都在你眼睛裡了，摯愛當然是你。快睡吧，趁著他們睡你也好好休息，休息好恢復得才能快，恢復得快我才能……」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交匯，下一秒卻又分開，袁毅就把眼睛閉上了。

  厲恆笑說：「老婆，我的意思是你恢復得快才能更好地幫我當軍師出謀劃策，你想到什麼奇怪的地方去了？」

  袁毅睜眼，看到對方眼裡細碎的光和調侃，「哦，那是我誤會了。我還以為你是想讓我快點恢復好好給我終身標記呢。既然不是，那我就抓緊時間恢復好給你當軍師，只當軍師。」

  厲恆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不由有點心虛，「那倒也不必。」

  袁毅閉上眼睡覺，裝作沒聽著。

  可過了一會兒他又忍不住睜開眼睛來看孩子。他們還那么小，小的他不安心。

  他伸出胳膊以一個非常彆扭的姿勢護著他們，從上面看來就是舉著手臂圈出半圓，把孩子們包在裡面的樣子。

  「媽還說夜裡她和洛醫生她們看著孩子們，讓你好好休息。可我怎麼覺得你要是離了他們反而得失眠？」厲恆沒把袁毅胳膊拿開，而是幫他揉了揉，怕他舉得酸。

  「夜裡我們自己看著不行嗎？」袁毅商量道，「他們還這么小，如果離開我肯定會沒有安全感。他們是聽著我的心跳聲長大的，再說你還能用精神力安撫他們。」

  「可是這樣你會很累。」

  「我不怕累。再說不是還有你呢。」

  厲恆又隱隱約約感覺到袁毅在焦躁，便說：「好，那我去跟媽說。不過你也得聽話，他們睡你也要跟著睡。」

  袁毅同意，很快又閉上眼。

  但厲恆感覺那種害怕的感覺就像藤蔓一般纏著袁毅。於是他只好不動聲色的用精神力去影響，袁毅這才徹底睡著了，睡得很沉。

  厲恆叫來厲勉，「最近你有沒有什麼事瞞著我？」

  厲勉說：「沒有啊主人，玄鷹的權限比我高我怎麼可能有什麼瞞著你？我接不接你的通話申請要先問問毅哥，這個不也是你說的嘛？要尊重毅哥的意願。」

  厲恆說：「那他在仙山的這段時間有沒有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

  分開長達一百多天，雖然時有聯繫，但畢竟不聯繫的時候才是多數。也不排除有什麼事他不知道。

  厲勉道：「沒有啊。就最開始去仙山的時候遇到那些小海獸對毅哥影響挺大的。但整體也還好。再不然就是後面那些天毅哥總是睡眠不好。這件事我也問過他，他說臨近生產的日子，所以他心裡有點不踏實才睡不好，可這個不也很正常？」

  哪個omega要生孩子了，alpha不在身邊都會不安啊。他毅哥當時的表現簡直可以說是鋼鐵型omega了。

  厲恆說：「知道了，你去叫護士們進來。」

  醫護人員進來，簡教授也跟著進來，問道：「小毅怎麼樣？」

  厲恆說了下夜裡由他來照顧袁毅和孩子的事，順便問洛醫生，「洛姨，omega生下孩子之後會很焦慮？」

  洛醫生說：「分情況。如果是一開始就跟alpha在一起，並且得到足夠的安撫和陪伴，那這樣的概率就會極低，可如果像是袁毅這種情況，那的確不排除出現產後焦慮甚至是抑鬱的問題。有一點你別忘了，他畢竟還沒被你最終標記。當初為了受孕強行引出他的發情期，做手術的時候我們是人為地在他的身體裡放了一個仿生軟結晶體，模擬成結行為。現在孩子出生了這個東西也早被身體吸收了，再加上產後的激素水平會出現變化，有情緒問題其實很正常。說實話，他到現在才出現一點異常才是真讓人感到驚訝。」

  omega一生最脆弱的階段有三個，一個是第一次進入發情期時，一個是第一次懷孕到生產時，一個是失去標記自己的alpha時。這三個階段他們都會處於極度不安甚至是恐慌的狀態。可袁毅無形中把所有都經歷了過來。

  而且人工受孕還是一次兩個這就不說了，又經歷阿米南卡的問題，期間又幾乎一直跟厲恆分開，一共也沒在一起幾日，幾乎一直是靠著信息素支撐。

  護士是一直跟著洛醫生的護士，對袁毅也很熟，此時說：「當初袁毅被引出發情期的時候一滴眼淚都沒掉，真的是好幾天他都是硬生生撐著，我都沒見過他這樣的omega。」

  洛醫生惜才，也佩服袁毅，輕嘆一聲道：「人如果對自己要求太高，壓抑的情緒就會變多。小毅一直都是能不麻煩別人就不麻煩別人，有時候真是懂事得讓人心疼。」

  本來她早該說這些事的，可剛剛突然讓他們先出去一下，她考慮到應該是厲恆要安撫袁毅，便想著晚點說也行。沒想到厲恆已經察覺出問題了。

  簡教授問：「那我們用不用給他找個心理老師開導開導或者怎麼樣能讓他好點呢？」

  洛醫生看袁毅睡著還輕輕皺著眉頭，直言道：「先按厲恆剛剛說的那樣，孩子夜裡就由他們兩口子自己來照顧吧。厲恆辛苦多用點精神能量，讓袁毅睡好，實在忙不過來就叫我們，反正離得也不遠。至於別的，歸根結蒂還是他現在沒有足夠的安全感。」

  一個omega發情時被alpha終身標記，身體裡多的那個軟結晶體不是多了個擺設，那東西到體內是會真真正正起到一些化學效用，並且是長期的。

  厲恆算了算，實際上從袁毅懷孕到生，他正經陪伴的日子加一起都不到一個月。

  想起洛醫生問他是不是要留在手術室時袁毅瞬間握緊他的手，這本就已經說明問題了。

  他很需要他，只是從來都是能不說就不說。

  厲恆心裡酸酸脹脹。他朝洛醫生和護士道了謝，讓他們幫忙給孩子做後續應做的篩查，之後便與簡教授聊起了袁毅剛到家裡時的情況。

  大部分他都已經有所了解，但在他來之前的事，他的確有可能疏漏了什麼。

  簡教授說：「別的倒沒什麼，周談達一家子都對他不好這你是知道的。但有件事我和你爸聊到過。小毅他有個很明顯的習慣，他不論誰給了他什麼或者幫了他什麼，他都會儘快想辦法回報對方。他可以接受他自己對別人好，別人欠著他也沒問題，只要是親朋好友他都很寬容。但是他不能欠別人什麼，哪怕是親人和朋友，特別是人情上，他好像在這方面格外敏感。」

  這事厲恆知道，但他覺得袁毅的不安似乎與這無關。

  這時他忽然看到季蘭。

  季蘭拿著自己給小孩做的小手套過來，厲恆便示意母親先去看顧一下袁毅，叫住季蘭，直白道：「季蘭，我冒昧問個問題。假如你站在袁毅的角度上，你在這個階段最擔心的會是什麼？你以一個omega的思維去思考。」

  季蘭道：「我也沒有alpha思維啊。不過真要聽實話嗎？」

  厲恆說：「當然。」

  季蘭道：「那還用說嗎？當然是怕你娶小老婆啊！你這回去多半就要做帝君了，帝君又不受一夫一妻制的制約，那我要是袁毅，我肯定會擔心這個。尤其是還沒有被徹底標記，擱誰心裡會踏實啊？」

  厲恆：「……」

  季蘭說：「厲將軍。像我們學畫畫的都很重視明暗表現。其實這世上任何事物都有明暗兩面，如果一個人把陽光都留給了別人，那黑暗他就只能留給自己了。小毅看起來是很堅強，但是他畢竟還是個omega。」

  發情期的無助和彷徨，只有經歷過的omega才會懂。而且袁毅背後又沒有什麼倚仗。

  厲恆忽然意識到什麼，「我明白了，多謝。」

  季蘭說：「那我能不能也求你件事啊？」

  厲恆說：「如果我能幫忙，當然可以。」

  季蘭道：「以後裴赦要是敢對我不好，麻煩你把他貶到垃圾星。」

  厲恆：」……」

  袁毅睡了差不多四個小時才醒，醒來的時候看起來比剛做完手術時好了不少，起碼臉上有了點血色。

  他醒來一看時間就知道多半是厲恆用精神力安撫他了，因為他睡著之前雖然心裡總是擔憂，但是是睡到自然醒的而且也沒有做什麼噩夢。

  被厲恆的精神力影響入睡最大的一個特點就是安穩。

  袁毅看到兩個孩子都在旁邊睡覺，小小的胸口輕輕起伏，便看向厲恆。

  厲恆正在低頭看一份文件，感應到身邊的人精神活動變得活躍，是醒來的跡象，笑問：「帥麼？」

  袁毅說：「湊合看。」

  厲恆道：「等兒子長大我要告狀，說你嫌棄他們的父親長得不夠帥。」

  袁毅說：「他們自己會看，你告狀也沒用。你在看什麼？」

  厲恆把文件拿到他面前翻了下，「我在看戰後簡報，傷亡具體情況還有接下來的安排要做到心裡有數。還有，孩子們的篩查已經全部做完，非常健康，洛姨說過一個月大概就看不出和足月孩子之間有什麼差距。一會兒他們還要各打一針疫苗，我不確定你是不是想陪著他們一起，所以讓洛姨她們等了等。洛姨說等打完之後我們就可以帶著孩子回咱們自己的臥室。我們自己帶，我跟媽已經說完了。」

  「媽有沒有不高興？」

  「怎麼會？她只是擔心你休息不好。再說平時也不是看不到。」

  「要不……」

  「沒有要不。這件事就這麼定了。還有，以後不需要你對任何人妥協，除了在床上對我。」

  袁毅下意識看了看還有沒有別人，明明沒有，卻還是紅了耳朵，「我發現你嘴變貧了，而且那怎麼能叫妥協？」

  厲恆笑，「那看來老婆是心甘情願。」

  袁毅垂眸看向孩子，「嗯。」

  頓了片刻，「厲恆。」

  厲恆不應聲。

  袁毅便叫道：「老公。」

  厲恆這才應聲，「怎麼了？」

  袁毅想了想，坦白道：「我有點焦慮，但我好像控制不了。我總擔心你會不喜歡他們不要他們。或者有人把他們從我身邊搶走我該怎麼辦。我知道這樣不對，但是我管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