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
2024-09-13 16:47:30
作者: 覆星
人間
「你還好吧?」
素乘看著霄隴身上漸漸出現的傷痕,咬牙道:「天帝那廝簡直是卑鄙無恥。」
素乘是鮫人,鮫人自從受到神明的福祿後已然位列仙班,在那之前,素乘曾與霄隴是舊識,此次也是靠他偷走了靈珠,才將人解封了。
但解封後霄隴身上的傷也就格外明顯,那枚鱗片是他最後的機會,無論如何他都要拿到,那裡面有霄隴五百年的修行,只有拿到它,霄隴身上的傷才能復原。
「素乘,你不必如此。」
「什麼叫不必如此?!三百年前的那場洪澇,還有那麼多人的死亡,到底是誰做的,又是誰救下了黎民百姓,全靠著天帝一張嘴含糊過去了,明明再過不久你就能化成真龍了……因為他,這一切都毀了。」
霄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這不是有你麼。」
「若是我不來救你,你就真的被封在東邊,幾百年的春夏秋冬,天上一眨眼就過去了,可那是人間啊。」
「整整三百年啊。」
「霄隴,你連我都騙過去了。」
另一邊。
楚硯和燕崢自天界下來後就換了人間的衣服,東洲沿海,他們也得坐船過去,不然容易被凡人看到,識破身份就不好了。
一般他們這種神官下凡無論是術法還是身份都不能被凡人識破,若是識破了,便得消除那人的記憶,然後還會扣除功德。
神官不會消除飛升前的記憶,所以楚硯熟輕熟路的就找到了可以帶他們去東洲的船夫。
船夫頭頂戴了個帽子,他笑道:「這去東洲的人啊,都是衝著那珍寶去的,但好巧不巧,俺啊真帶過這路,熟的很,你們跟著俺,準保不會迷路。」
楚硯淡淡一笑:「那便有勞了。」
海上無風,風平浪靜總是一時,楚硯和燕崢坐在裡面,他咬著有些粘牙的糕點道:「你說這霄隴比我們快還是慢?」
「快,則追。」
「慢,則等。」
楚硯擺擺手道:「你還真是惜字如金。」
燕崢擡眸看了他一眼,桌上的糕點和茶水並不如天界的食物好吃,但他卻吃的津津有味,不由的他問:「看著賣相不好,味道卻不錯嗎?」
「你嘗嘗便是。」
說時遲那時快,楚硯擡手就拿了一塊糕點,燕崢躲閃不急,在嘴唇碰到糕點的時候下意識的張口,糕點的味道並不好,甚至有些餿了,裡面的餡料還有些粘牙,口感如同嚼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硯笑的四仰八叉,擦了擦眼尾的淚道:「你還真吃?味道怎麼樣?」
「尚可。」
楚硯看著燕崢把那塊糕點吃完了後推了推手邊的盤子。
「喏,慢點吃,這裡還有。」
「不夠我再叫船夫送點。」
「……」
到了晚上,月朗星稀,月光灑落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的一片,船就停在礁石旁,船夫打著鼾,呼吸綿長。
過了沒多久,一道海浪拍打著礁石,楚硯閉著的眼緩緩睜開了,他走到一邊,透過微小的縫隙看到了海上突然翻湧而起的波浪。
「你也猜到了。」
「是霄隴?」
燕崢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他的身邊,良久才道:「或許是他身邊的那個人。」
「你是說拿走靈珠的?」
「不錯。」
「看樣子,要提前行動了。」
趁著夜深人靜,楚硯和燕崢二人御劍飛行,海面上的波濤漸漸大了起來,船夫被一個海浪震醒後揉了揉眼睛,他一轉頭:「哎人呢?」
他剛要探頭去外面看看,忽然就閉上了眼睛,整個人暈在了床上,不多時,船就慢慢的開始動了,朝著來時的方向慢慢駛去。
楚硯看到了天帝口中的四龍台,那確實是四條龍的石像,他們爭先恐後的去搶奪一顆巨大的珠子。珠子此刻通體透明,但楚硯再一看的時候,珠子裡面的東西竟是那枚鱗片。
「有結界。」
燕崢攔住他,皺了皺眉,他的手掌摸上去,眼前霎那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屏障,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看樣子是為了守住這龍鱗。」
「我看有些懸。」
「怎麼說?」
「你看。」
楚硯順著燕崢的目光看過去,眼眸睜大了一瞬,他看著一隻鮫人引領著海水逐漸席捲而來,海水帶著衝擊一下又一下的撞擊著結界。
燕崢擡眸看了一眼,道:「這結界要被破了。」
事態緊急,楚硯不疑有他,立馬御劍下去,看著那名鮫人,道:「你是何人?為何要幫那霄隴?」
「你可知他做了什麼?」
素乘危險的眯起眼,他身上的鱗片開始變化,身上和臉上都覆蓋了鱗片,他道:「與你何干?!擋我者死。」
「看樣子,是不能好好交談了。」
楚硯搖搖頭,提劍沖了過去,素乘也並非泛泛之輩,兩人打的有來有往的,燕崢看了一眼後就將目光落在了眼前的這片結界上,誰知他剛覆手上去,結界竟然轟然坍塌。
他愣神了片刻,那邊的打鬥也漸漸停歇了下來。
「燕崢?」
「怎麼回事?」
楚硯收劍入鞘,看著素乘俯身朝著四龍台前去,急急忙忙道:「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
「先追。」
楚硯眼看著素乘就要摸上那顆明珠,便抽劍出鞘,誰知素乘防都未防,就那麼把後背袒露出來。
劍噗嗤一聲穿透了整個後背,那人猛的咳嗽一聲,吐出大片的血跡,楚硯剛落地,眼神里滿是不可置信。
居然比他的劍還快,那一劍下去,素乘不死也廢了,但霄隴突然出現,那一劍就刺穿了他的胸膛。
素乘抱著霄隴落了下來,那隻手上滿是血跡,「我把它給你,你收著。」
「往後,我便不能在你身邊了。」
一腔怒火在這句話後歇旗偃鼓,素乘看著那枚黑色的鱗片慢慢滑入他的額頭,漸漸和他融為一體。
楚硯和燕崢對視了一眼,卻聽見了一道悽厲的聲音,那是素乘發出的,鮫人之歌,足矣穿透耳膜,楚硯皺了皺眉。
「怎麼回事?」
「或許是那五百年修為的原因。」
「……」
別無他法,楚硯只能看著素乘帶著霄隴潛入海里,卻無法再追。
「天帝交給我們辦的事,看樣子是毀了。」
「霄隴要死了。」
楚硯看了他一眼,深深的皺起了眉頭:「你說什麼?」
燕崢睨了他一眼,「先回去復命。」
等到回到天界後,天帝得知這個消息,勃然大怒:「鮫人一族做的好事!」
「傳我的令,全力捉拿素乘,另外,鮫人一族其餘人全部押入天牢。」
「這未免……」
楚硯剛要說些什麼,身邊的人就握住了他的手腕,微微搖頭。
燕崢動了動唇,楚硯看懂了他的口語。
那是在說:「不要。」
二人離開天帝的宮殿後,楚硯隨手摺了一支桃花,他問:「你說的霄隴死了,是怎麼一回事?」
「我這劍雖然是天帝賜下的,但他畢竟是蛟龍,不是凡人。」
「問題就出在這裡。」
「你的劍名喚冷泉。」
「不錯,這有什麼?」
楚硯思索了一番,他記得那些神官的劍各有名字,有些是自己獲得的,有些是天帝賜給的,他這把似乎除了泛著些寒意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冷泉劍。」
「冷泉……」
燕崢沉吟片刻,隨手下了個結界,將二人籠罩在內,楚硯被他的動作弄的一愣,然後明白了隔牆有耳。
「你把劍給我。」
燕崢接過劍後,楚硯看著他往自己的手指上輕輕一划,鮮紅的血跡溢了出來。
「你……」
緊接著,燕崢就露出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然後在自己的右胳膊上點了兩下,「你來把我的脈。」
楚硯走上前,手指摸上他的手腕,不多久,他就皺眉道:「為什麼你的脈象虛浮,甚至還有些寒意侵身的……」
他忽的頓住了,「你是說,這把劍能沒有我們想的那麼簡單?」
「我之前就在想,為什麼鮫人世代守護的靈珠能輕易被盜,而後又為什麼在你我前去後,恰巧能被你一劍穿心,卻又那麼巧的殺死了當年天帝都只能封印的異獸?!」
「確實,這看來疑點重重。」
「問題就出現在天帝身上?」
「但現在素乘被通緝,鮫人一族入了天牢,無論如何,素乘都難以逃脫了。」
燕崢頓了頓,開口道:「他得了那五百年修為,怕是不會這麼容易被捉到,鮫人在天牢恐怕會出事,我去看看。」
「我和你一同去。」
「怎麼?月華上仙不怕天帝治你的罪?」
楚硯不怒反笑道:「就怕他不治我的罪。」
燕崢聞言皺了皺眉,隨後深深的嘆氣道:「不要兒戲。」
「並非兒戲。」
「隨你。」
楚硯看著燕崢的背影,勾了勾唇角,「你也並非那鐵石心腸。」
「……」
天牢內,鮫人四五個被關在一個牢房,他們的眼睛都是海一般的顏色,有老人也有孩童,他們緊緊的抱在一起。
一個天兵走了進來,手中握著長戟,厲聲道:「一個靈珠都守不好,你們這鮫人一族,真是浪費了神明賜下的福祿,就該把你們打入人間,歷經萬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