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關
2024-09-13 16:47:16
作者: 覆星
海關
吾主?
燕崢?
楚硯滿頭霧水,卻有些窺探到秘密的緊張感。
「孤不是你要找的人。」
女子臉上閃過一絲落寞,但很快恢復如常,她淡笑著對楚硯點點頭,開口道:「安疏,我的名字。」
「楚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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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谷主出手相助。」
不論是什麼原因,因為誰,這海關的谷主終究是救了二人,楚硯記下了這個恩情,他也自然會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舉手之勞。」
安疏說完後揮了揮手,那些舞女帶著琵琶散去,大堂之中只有三人,燕崢看著安疏步履輕快的走了下來,剛要說些什麼,燕崢就擡手道:「不必如此,海關谷主何必卑躬屈膝。」
安疏的身軀一抖,她擡起頭來,露出一個苦澀的笑意,楚硯瞧著她,問道:「谷主,你可知他身上的一夢前塵如何解?」
這眼看著又到冬月,一次比一次難挨,若是再想不出辦法,燕崢也命不久矣。
安疏面露難色,她道:「一夢前塵是詛咒,是泉先留下的詛咒啊……」
原來早在多年前,中原就已分為三國鼎立,除此之外突厥一族在寒山關虎視眈眈,海上還有東洲,自古以來無人敢乘船去往東洲,其一就是因為東洲之行有吃人不吐骨頭的怪物,曾有人大言不慚的落下要奪得東洲的財寶,到最後那人下落不明。
泉先一族一貫有著信奉神明的習慣,他們在東洲之地里立起四根刻滿了奇怪符文的白柱,柱上有著沉重的鎖鏈,每當東洲又起風雨之時,族中的長老便會擇出四位年紀尚輕,姿色上乘的鮫人,將她們的四肢綁在柱子上,沉重的鎖鏈會壓制著她們的手腕,滿是鱗片的魚尾會無助的搖擺。
這是神降臨的,給泉先的懲罰,也同時賦予他們漫長的生命,以及回到陸地上的資格。
雷雨天氣會持續十四天,只要在這十四天中沒有魔化,神的懲罰就會減輕,而她們其中也會有機會化形,去到中原,遠離東洲。
「我不想去中原,我只想待在東洲,留在家人身邊。」
夙玉坐在礁石上,藍色的鱗片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她手中拿著一個漆黑的石頭,上面有著幾個小孔,她吹響了它,婉轉悠揚的樂曲就能傳到很遠的地方。
「這些不是我們能決定的。」
她吹完這首曲子,白皙的手指伸到海水裡,她的眉目如畫,額間墜著一個天藍色的水滴。
夙玉的神色淡淡的,她用著魚尾撥弄著水,看著水濺起來,朝著松韻襲面而來。
松韻嬉笑著鑽入了水底,然後再出來水面,夙玉搖搖頭,看著天空上烏壓壓的一片,臉色沉了下來。
「又要來了。」
松韻游到她的身邊,認真問道:「你要是出了東洲,會愛上中原的男子嗎?」
「你呢?」
夙玉神色不變,只看著雨滴一下又一下打落到她的掌心。
「我?我當然不會了,我呀,要一輩子都在東洲。」
松韻笑著,用魚尾歡快的拍了拍水,任由著雨水打在臉上,她抹了抹臉,夙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走吧,回去了。」
今日果然是神擇的時候,等到夙玉二人到的時候,海水已經開始蔓延上漲,那四根柱子早已經駐紮在了海里,那些沉重的鐵鏈已經煥然一新,上面似乎還閃爍著點點金色。
她看著四名鮫人被鎖鏈緊緊捆住,耳邊傳來鮫人輕快的歌聲,她們都緊閉著雙眼,對此格外虔誠。
她記得每當這個時候,族中人就會千叮嚀萬囑咐,不要睜眼,只要閉眼吟唱,但那一天,她睜開了眼,看到了極為恐怖的一幕。
那些被綁在柱子上的同類,嘴巴大張著,卻發不出任何語言,她們的魚尾看始緩慢的撕裂,與此同時她感覺到一股冷冷的目光盯著她,她立馬把眼睛閉上了。
後來她問松韻,如果沒有通過神降臨下的懲罰,會怎麼樣。
松韻的唇抿成一條線,她張了張嘴,最後只慢慢的吐出幾個字。
「和海水一樣,融為一體。」
自那之後,夙玉一直在想,為什麼神降下懲罰又賦予她們生命,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有人闖入了東洲。
那艘船上的幾乎都已經死絕了,整艘船已經翻了過來,不知道是不是被海浪打翻了,或者是被什麼東西給掀翻了。
夙玉看到了一個抱著木筏的青年,那人只能借力木筏,人已經昏迷了。
雷雨天氣的時候總會有些不知死活的人湳諷闖入東洲,但都已經沒了聲息,這也是第一次有個人活了下來。
夙玉有些好奇,便帶著他回到了住處,鮫人向來無法永遠在陸地上生活,所以她的人形也只能維持一小段時間。
松韻說她簡直是瘋了,居然把人類帶回了東洲。
但夙玉想要離開東洲的心思越來越重,她希望這個人能想辦法帶她離開東洲,還有那恐怖的景象,她不明白神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
那個人說他叫燕安,是燕國的皇帝,來東洲是為了尋寶,為了答謝她的救命之恩,願意帶她前去中原。
夙玉看著即將要下雨的天,咬牙道:「再等我十四天,十四天後,我在礁石旁等你。」
那艘翻了的船所幸還可以揚帆起航,夙玉和松韻一同被綁上了柱子,她們的心思各不相同,但在最後一天,夙玉能維持人形的時候,海水瘋狂上漲,族人像是著魔了一樣,整張臉上開始生長紅色的鱗片,她們開始變得狂怒,指甲變得很長,那一天雨一直下的很大,淋濕了夙玉的雙腿,那些被綁在石柱上的人,無一例外,全被那些狂化的鮫人,撕成了碎片。
松韻,那個揚言要留在東洲的鮫人,死後化成海水,永遠沉寂在了深處。
傳聞中燕安和夙玉一同回到中原並立她為後是不準確的,在途中燕安不止一次提起過東洲那件神聖的寶物,據說可以獲得神力,沒有人能夠視而不見。
人皆有慾念,只要知道,只是想著,也能日日不忘。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只會生根發芽,開花結果,燕安認定了夙玉身上一定有那件東西,但他隱藏的很好,直到燕安和她誕一子,仍裝的琴瑟和鳴,舉案齊眉,好一對璧人,將世人都騙過去了。
等到燕崢三歲生辰之時,靠近東洲的地方開始產生了大批的鮫人害人事件,那些鮫人生長著紅色的鱗片,指甲變得很長,面目猙獰,碰到人就下毒手,有些鮫人不能長時間變成人形就在冰湖的下面,等著人們通過的時候,打碎冰面,讓他們沉入湖底。
但就算這樣依舊有人知道了東洲的神奇之處,儘管燕安多次說過東洲並未見過什麼珍寶,其他人也不盡全信。
或許是早就想到會有那麼一天死在中原里,夙玉為了藏起那件東西,她不想這件東西繼續影響著鮫人一族,神罰什麼的,根本就是一紙空談,她在離開的時候帶走了一樣東西。
一夢前塵。
那是一根指骨,鑲嵌在柱子的最下面,她也是巧合得到的,隨著和燕安的離開,一併帶走了。
四面八方全是貪慾不足的人時,夙玉別無他法,將這枚指骨封存在了燕崢的體內,她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麼,但她不願鮫人再陷入這樣的風波里。
而在燕崢九歲那年,終究還是出事了,鵲城的天開始變得灰濛濛的,一場大雨已經悄然降臨。
燕安等之不及,準備先下手為強,他知道他的妻子是鮫人,看著他癲狂的臉和伸出的手,嘴中喃喃著的話語。
「給我,阿玉,你不想和我長相廝守嗎?」
「把那件東西給我。」
「給我!」
她突然明白了松韻為什麼不願意離開東洲,她有些想念在東洲的日子了,那個曾經溫和說話的青年,會背著她走在平地上的人,用著那張最熟悉的臉朝她咆哮。
哀大莫過於心死的事情或許就是九歲的燕崢撐著傘,看著他的父皇,一刀又一刀劃開了母后的胸膛,血淋淋的一片裡,在尋找著什麼。
「神骨,我要神骨,神骨……」
他的動作停了下來,目光落在了燕崢的臉上,那張稚嫩的,沒有情緒的臉上,突然露出一個笑容。
那笑容像是在說,你永遠也找不見那件東西,永遠。
「在你身上對不對,對不對?」
「給我,給我好不好?」
「給我……」
噗嗤一聲,燕安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眸,他張開嘴,血腥味混著雨水的潮濕,說出的話抖的不成樣子。
「你……你怎麼敢。」
腹部的刀刃開始慢慢旋轉,燕崢擡起眸,湊到他的耳邊,動作不停,燕安的臉逐漸變得猙獰,他想要掐死燕崢,手卻怎麼也擡不起來,耳邊落在帶著稚嫩的聲音和一聲輕笑。
「你永遠找不到的。」
「你永遠找不到的。」
耳邊繼續環繞著這句話,楚硯摸了摸手背,然後發現燕崢正半笑不笑看著他,楚硯咽了咽喉嚨,「不愧是天選帝王,開局就是厲害。」
燕崢挑了挑眉,他似乎並不在意往事被揭開一樣,他對著安疏點點頭,然後親口將後面的事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