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洲
2024-09-13 16:46:57
作者: 覆星
平洲
楚硯這一覺睡了整整三日,醒來的時候正好是個煙雨朦朧的雨天。
耳邊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他頭痛欲裂,手指揉了揉太陽穴,倒吸了一口涼氣。
「現在……」
有人踏階而上,手持著紙傘,語氣焦急道:「楚兄,你可算是醒了!」
楚硯抽了抽嘴角,問:「現在外面什麼情況?」
小德子咽了咽喉嚨,「陛下讓侍衛守你三日,我三日後才能進來。」
楚硯皺眉道:「我不是問這個,我是說,燕崢呢?」
小德子不敢看他,只磕磕巴巴的說:「陛下……陛下他親自領兵去了寒山關。」
「……」
雖早有預料,但聽到的時候楚硯還是暗自罵了一聲,燕崢這廝簡直太過兒戲了。
「還有,這是侍衛托我交給你的,說是陛下留書信一封給你,說你醒後務必看一眼。」
楚硯伸手接過,把信打開,紙上的字跡龍飛鳳舞卻不顯潦草,和燕崢這個人一樣,肆意妄為。
阿硯親啟。
楚硯將信收了起來,小德子瞥了眼他的神色,見他神色如常才緩緩的吸了一口氣。
[緊急任務通知!緊急任務通知!]
楚硯愣了一瞬,然後看了看系統給自己發來的任務。
[平洲出現天災,請宿主立刻前往,平洲有關於上一個任務的相關線索。]
[請立即前往!]
「見字如面,展信舒顏,寫這封信時,孤早已經決定好了要做些什麼,等到阿硯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孤已經前往寒山關,但不必擔心,孤自有辦法,阿硯只等孤凱旋而歸方可。」
落款燕崢。
楚硯將信收了起來,對著身邊的人說道:「我要去一趟平洲。」
「平洲?」
小德子疑惑了一瞬,然後道:「我和你一同去。」
「不必。」
小德子卻十分強硬,「我一定要去的,平洲就是義父撿到我的地方。」
楚硯恍然大悟,他突然感覺到冥冥之中似乎早有註定,但他還是有些擔心,小德子拍了拍胸膛,「事情交給我來做,義父那邊,我自有辦法。」
二人打算在三日後坐馬車前往平洲,但在第二日晚上,楚硯躺在床上,咻一聲,飛鏢飛入了屋內,穩穩紮在了帷幔上面,他起身把飛鏢上面的紙條拿了下來,看到上面的字跡時,他的瞳孔猛然一縮。
宋慈要他在燕崢回來之時暗殺他?
但燕崢已經前往寒山關,那他現在是要去寒山關麼……
楚硯把紙條放在燭台上看著它燃燒殆盡後才重新躺回床上,算了,明日有事明日愁。
翌日,朝堂之上亂成了一鍋粥,因為陛下帶兵前往寒山關,太后不得不暫代理政,偏偏平洲又出天災,大臣們竊竊私語,誰也不敢前往。
因為平洲出了瘟疫。
誰也不知道這瘟疫是從哪裡起來了,甚至傳到鵲城的時候眾人已經自亂陣腳,就連太后也沒有算到這一場天災。
福安推選了幾個人,全都被朝堂里的文官多做推辭,最後只派文荀前去,小德子在福安那裡說破了嘴皮子終於得到了首肯,但自古文宦不和,更別提小德子還帶上了楚硯。
一個太監的義子,再加上一個曾經受寵的亡國奴,文荀路上必然是非常苛刻,言語諸多諷刺。
平洲之行,註定諸多坎坷。
「文官衣服上繡了鳥禽,你穿上了,還真真是衣冠禽獸。」
馬車上,兩人爭鋒相對,當惶不讓。
文荀聽到這話也不惱,只是拍了拍自己的衣袖,笑道:「一朝入囚,這輩子怕是擡不起頭來,容顏尚好但不過一時。」
小德子開口道:「二位別吵了,這都是一同前往平洲賑災,別傷了和氣。」
楚硯不怒反笑道:「誰跟他有和氣?要不是只有一輛馬車,誰願意跟他坐在一起。」
文荀也開了口:「我在朝中多年,也曾是狀元郎,就未曾見過你這般……」
「什麼?這般風流倜儻的俊俏公子?」
楚硯出言不遜,成功把文荀氣惱了,乾脆閉上眼,不去看二人。
事情倒回半天前。
文荀被派往平洲,這事說好不好說壞不壞,但太后又安排了兩個人跟在他身邊,其心思就格外難猜。
一個是她身旁太監的義子,一個是陛下棄後的亡國奴,看起來就不能幫上什麼忙,說不定還會拖後腿,而且誰也不知道瘟疫蔓延成什麼樣子了,這二人脾性也不好,萬一毛毛躁躁的出了事,他是有八張嘴也說不清。
想到這兒,他猛然睜開眼,楚硯正好和他的眸光對上,二人皆冷哼一聲轉過頭去,小德子想說什麼卻也是張了張嘴最後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夜色漸深,這一去少說也要五六天的時間,文荀帶的乾糧已經快吃完了,他正飢餓難耐,卻還冷著一張臉,他睜開眼看了看對面。
楚硯手裡正拿著食盒,一打開,香氣撲鼻。
他伸手,嘴角勾起一絲笑,賊兮兮的說:「太香了這也,小德子你來嘗嘗,這個紅燒獅子頭,哎我還帶了點葡萄什麼的。」
小德子咽了咽喉嚨,他毅然決然的把懷裡帶的乾糧塞給楚硯:「楚兄為人大氣,這些乾糧就是孝敬你的!」
楚硯笑了笑替他盛了一碗粥,香氣四溢,小德子接過後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他被熱氣燙的張了張嘴。
餘光瞟見文荀抱著胳膊坐在一旁,小德子問:「文兄要吃些嗎?」
文荀瞪了他一眼,冷聲道:「不必。」
「第二,你我並非友人,無故以兄弟相稱。」
楚硯一聽這話火氣蹭蹭往上漲,他剛要說些什麼,小德子揪了揪他的衣袖。
「算了楚兄,我們先吃吧。」
幾日後,三人順利來到了平洲。
只見入城處野草遍布,一塊石碑上歪歪扭扭的刻寫著:平洲。
小德子道:「這就是平洲。」
「走吧。」
三人在入城門之後看到了一些人正彎腰咳嗽著,他們捂著自己的手臂,排著長長的隊伍。
「那裡是什麼?」
楚硯問守城門的士兵。
士兵道:「哦那是徐大夫和他的義女冷香。」
「他們是在……」
「不錯,疫病起來的時候全靠這位徐大夫,他們祖上曾經出過這樣的狀況,也有人研製出了解藥,但現在只可緩解。」
士兵嘆了口氣,「你們是從鵲城來的吧?」
文荀接話:「不錯。」
士兵搖搖頭:「你們千萬別在百姓面前提起你們是鵲城來的。」
「為何?」
「哎此事說來話長,信我的,除了縣令都不要提。」
楚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走吧,去那裡看看。」
「你見過我兒子沒有?!」
「我兒子沒了!!」
「你是我兒子嗎?」
小德子被眼前的場景嚇的一愣,那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蓬頭垢面的,唯有那雙眼睛還算澄澈,只是多了許多血絲,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爛爛的,就是她伸出手把小德子抓的死死的。
小德子掙扎了一番發現掙扎不開,只好好言好語道:「我不是你要找的兒子。」
瘋女人看了他一眼,猛的往前走了幾步,哇一聲,繼續道:「你不是我兒子,那誰是我兒子?」
「你說!誰是我兒子!」
楚硯見狀只好也在一旁勸道:「他真不是你的兒子,我們也不知道你的兒子在哪。」
這麼一通動靜,身邊的人都將目光放在三人身上,有些人小聲道:「三娘又開始發病了。」
「是啊,真可憐,據說她兒子死後就變成這樣了,偏偏又碰上這疫病,真是……」
不知是哪句話讓瘋女人聽了進去,她鬆開了小德子的手,瘋瘋癲癲的朝著街的另一邊跑去了。
文荀沒有在意這邊的動靜,直接去找了那邊的徐大夫和冷香。
徐大夫是個花甲老人,他還有鬍子,看起來很慈祥,但他身邊的那名女子就沒那麼好相處了,她冷著一張臉,雖然戴著面紗,但那雙眼眸瞧過來的時候卻是不帶一絲感情的。
徐大夫正在給那些感染瘟疫的人開藥,三人走上前去,楚硯熟練的就要幫忙,冷香怒斥道:「你做什麼?」
楚硯放下手裡的東西,擡眸看她,「這味藥里有這麼一大片蘭香。」
他伸手晃了晃,冷香看到他手裡的東西,徐大夫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溫和的對他們道:「諸位是外城來的吧?」
文荀點點頭,「初來乍到,希望徐大夫能為我們講述一二。」
徐大夫面露難色,他看著面前的百姓,有些猶豫。
楚硯開口道:「我們來幫您。」
小德子也笑道:「對對,我們人多力量大,能快些發完的。」
冷香想要說些什麼,徐大夫朝她搖了搖頭,隨後對著三人點點頭。
「那就有勞了。」
三人從午時忙到日落,總算是在天黑前把一些藥搬回了徐大夫的住處。
徐大夫的住處也有藥圃,藥圃里生長著不少花花草草,楚硯好奇那些藥是什麼便附身去看,走在他身邊的冷香道:「你們是做什麼的?」
楚硯看了她一眼,頓了一下,回道:「自然是,來幫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