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

2024-09-13 16:46:49 作者: 覆星

  風起

  攤販旁邊的人都露出了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甚至是小販都張大了嘴巴,桌上有好幾個空碗,楚硯滿足的比了個手勢。

  「好吃。」

  小販自己把下巴扣了回去,扯著一張笑臉走到那個黑色衣袍的男子跟前,一拍掌笑道:「這位客官共吃了這個數。」

  燕崢睨了一眼,楚硯在一旁擺擺手,「愣著幹嘛,我可沒帶荷包。」

  「我也沒帶。」

  「什麼??」

  楚硯登時從椅子上坐直了身子,眼眸里滿是震驚,「你來這裡當真不帶銀兩?」

  本章節來源於𝖇𝖆𝖓𝖝𝖎𝖆𝖇𝖆.𝖈𝖔𝖒

  燕崢含笑點頭。

  小販從一張笑臉已經耷拉下來了,他看著這二人一人唱紅臉一人唱黑臉在心裡默默道:「好啊,沒有錢敢來吃湯圓?」

  這是要砸他的招牌!

  說時遲,那時快,他登時把袖子擼起來,換上一臉的凶神惡煞,衝著楚硯喊:「快點給錢!」

  楚硯搜了一下自己的身上,給了小販一個他明白的眼神,這新衣服他也沒帶銀子呀?

  燕崢在一旁輕聲道:「我有個好想法。」

  楚硯靠近他,小聲回:「說來聽聽。」

  他靜靜等了幾秒,發現燕崢根本就沒說話,他剛要輕斥,手卻被握住了,不得不跟著他朝著街頭另一邊奔跑,耳邊還有攤販傳來的罵聲。

  「哎呦,快來看這兩人穿的矜貴,居然吃湯圓不給錢!」

  「官差老爺在哪兒?陛下,陛下要給我做主啊……」

  「……」

  聲音漸漸遠去,楚硯喘著氣,兩人跑到了一座橋邊,他沖燕崢的胸膛給了一拳。

  「我說,要不我們還是把銀錢給了吧?」

  燕崢反倒沒有那副氣喘吁吁的樣子,顯得他更加雲淡風輕,他撫平了袖子的褶皺,淡然道:「你身上最值錢的就是這身衣服了。」

  楚硯聞聲,耳廓就紅了,他磕磕巴巴道:「那我回宮去拿。」

  「太晚了,一會攤販就該走了。」

  楚硯咬咬牙,反問道:「你是陛下居然也吃白飯??」

  燕崢思索了一番,「你說的對。」

  他又冷冷的補了一句:「但孤不加稅就已是不錯了。」

  楚硯被他說的五體投地,但現在又沒有別的辦法,乾脆朝著原來的地方走去,無論如何他也不願意虧欠別人什麼,更何況是一個辛辛苦苦的攤販。

  「噗嗤。」

  笑聲隨著冷風吹來,袖子被人拽住一角,他回頭,就見燕崢勾了下唇角,嘴唇一張一合道:「騙你的。」

  「……」

  楚硯感覺自己要火冒三丈了,但又很快熄滅,算了,咬牙切齒的說了n遍,誰讓他是主角呢。

  誰讓他是主角呢。

  他是主角呢。

  是主角呢。

  主角。

  主角個鬼!

  楚硯步步緊逼,他擡眸看著眼前的這個人,燕崢就那麼淡笑著看著他,即使後背抵在了橋邊的欄杆也毫不慌亂。

  「好玩嗎?」

  燕崢一愣。

  「什……」

  楚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轉身從橋上走下,出奇的,燕崢沒有追上來,他只是站在月色下,墨色的發似乎鬆散了開來,顯得他更為清冷的同時添了一份落寞。

  夜色已深,街道上人煙稀少,楚硯失魂落魄的走著,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哎,今天碰見個奇怪的客官,明明付了銀錢卻跑了。」

  「你是不知道,那是金子。」

  「我還用牙咬了咬,絕對是真的,以後我們就不愁吃穿了。」

  楚硯聞聲看過去,他看見是那個熟悉的攤販,他正衝著一個婦人說些什麼,身邊的孩子抓著他的衣袖,剛才的話盡數進了他的耳朵里。

  身邊的人與他擦肩而過,月色朦朧之下,楚硯停在了一處酒樓外,裡面的人似乎喝的酩酊大醉,他左手拿著酒罈,狐貍一般狡黠的眼眸彎起,從他面前走過時突然轉過身,醉乎乎的看著他,然後恍然大悟:「楚硯?」

  「你出宮來了?」

  燕深不知道和誰約在了酒樓,該說不說這位八皇子更多的時候反而像個閒散王爺,就像現在,明明已經醉了,卻還是不甚在意的攬住他的肩膀笑道:「皇兄呢?」

  「不會就你一個人出來了吧?」

  「難道你是要逃跑?」

  「不過看皇兄的樣子你應當是逃不了的。」

  「哎哎,你要去哪兒?」

  燕深走在他的身後,看他一路心不在焉的,心下思量一番說:「你說說看,本殿說不定能為你參謀一下。」

  楚硯睨了他一眼,嘆了一口氣,把事情完完整整的說給他聽。

  「該說不說,皇兄做的確實有些過分。」

  楚硯那些心裡的糾結頓時煙消雲散,重重的點點頭。

  「喝一口嗎?」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罈,看著楚硯,唇角微勾。

  「好啊。」

  他伸手奪過酒罈,烈酒入喉,他閉了閉眼,猛的咳嗽了兩聲,臉變得通紅。

  「你沒事吧?」

  「無礙。」

  楚硯感覺這酒確實醉人,他看著眼前的視線漸漸模糊,嘴裡喊著模糊不清的名字。

  「燕……」

  燕深拖住他,防止人摔倒在地上,乾脆橫抱起來,他看著不遠處,低嘆道:「希望不會出事。」

  另一邊。

  燕崢從橋的另一邊離開,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一支箭從他的後方射出,他側身一躲卻還是擦著手臂,袖袍上登時出現一抹紅色。

  什麼時候開始的?

  好像是從那個時候,兩人一桶跌倒在雪地里,他感覺到了一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

  他不知道來者何人,畢竟想殺他的人那麼多,就算想破腦袋也根本想不出來,但他無法坐以待斃,同樣,他也不能帶他涉險。

  「跟了這麼久,也該出來了。」

  周遭風聲不斷,竹林里,有幾個陌生的身影出現,那是一種奇怪的服飾,腰間有著銀盤一樣的東西,胸口裸露著大片春光,皮膚黝黑,手持長刀,臉上還有著別樣的圖案。

  燕崢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淡然道:「我倒是誰,原來是你們啊。」

  拓跋逐身為異族的皇子,雖因踏入中原暗殺被斬頭後掛城門三日,但異族也是為了平息他的怒火甘願奉上了城池。

  人死不能復生,儘管異族那邊已經決定俯首稱臣,但仍有一部分蠢蠢欲動。

  蠻族。

  相傳是萬年前蚩尤的後人,人高馬大,善騎射,這些年更是聽說有了一位名為索哈瑪的人在一眾人里脫穎而出,成為了蠻族的繼承人。

  但蠻族諸多年尚未有過動靜,不知這一次來,又是因為什麼。

  燕崢也不敢托大,只是掃了掃衣上的塵灰,目光不躲不閃的對上那位領頭人。

  「敢問尊姓大名。」

  那漢子還刀入鞘,臉上有著猙獰的傷疤,他拱手道:「一早便聽聞了中原的皇帝年紀尚小,但心思難猜,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燕崢默不作聲。

  漢子左手搭在右肩上,行了個禮道:「我名哈朗,早些年來過中原,前幾日聽聞中原城門上掛了一人的項上人頭。」

  「不錯。」

  「可惜來的晚了,尚未見到,聽聞是拓跋那廝的。」

  燕崢擡了擡眸,「拓跋逐?那閣下引我來此的目的是……」

  「為他報仇?」

  哈朗爽朗的笑了一聲,「非也非也。」

  「那拓跋逐生的一副善相,卻非表面那般,曾用箭射死我兩個兄弟。」

  「原來如此。」

  哈朗像是不願再說往事那般,燕崢也不必多問,他淡聲道:「可還有其他的事?」

  「我們大汗請你過去一趟,不知你可願?」

  哈朗話音剛落,身邊的人就朝著燕崢走了過去,他看著四周的人,揉了揉太陽穴,「孤有別的選擇嗎?」

  哈朗朗聲大笑,「我們大汗也來了中原,想見一見你,不知定在何處?」

  「鵲城,三月初三,孤定赴約。」

  哈朗點點頭,伸手一揮,那些人頓時走回了他的身後,他的目光落在燕崢臉上,眼睛微微眯起,給人一種威壓。

  「那如此便恭候陛下親臨了。」

  燕崢看著他們離去後,面色沉了下來,三月初三,那便是四日後,他看著夜色,忽然嘆道:「鵲城,怕是要變天了。」

  楚硯是在第二日醒的,他聽著門外的聲響便起身,頭還有些昏昏沉沉的,他一看居然是在泠胥殿,熟悉的人影並不在,他走了出去,燕深和一個小太監正在那裡。

  小太監是小德子,他一見楚硯眸光便亮了亮,又礙於燕深的威壓,始終低著頭。

  楚硯無奈道:「你在做什麼?」

  燕深站在一旁,手裡拿著一把摺扇,他挑了挑眉笑道:「這小太監指名道姓的要見你。」

  「我怕是刺客不讓他見你。」

  小太監嘟囔道:「奴才要是刺客就不能活這麼久了。」

  燕深一愣,輕笑的應:「確實如此。」

  楚硯看著二人一來一往,閉了閉眼,他突然感覺又頭疼了,他先問了一下小太監是不是有什麼事,小德子說是因為他看到燕深把他抱回了泠胥殿,以為出了什麼事,放心不下才來的。

  楚硯的心頭一軟,溫聲道:「無事,不必擔心。」

  他轉過頭問燕深:「他回來了嗎?」

  「皇兄?說起來,他一夜未歸。」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