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起
2024-09-13 16:46:45
作者: 覆星
禍起
拓跋逐問斬的那天,楚硯還是去了,一代異族皇子淪落至此,到底是幾多唏噓,而異族那邊派來的特使卻將拓跋逐從皇室除名,不可謂是不可悲。
異族更是又退了一大步,將幾大城池拱手相讓,免去了一場災禍的發生。
就這樣過了一月後,鵲城漸漸入了冬,楚硯就在不知不覺里在這個世界待了這麼久。
窗外的大雪紛飛,楚硯撐著傘立於院中,身上只著了一件深色的大氅,他回過身,階上站著一個青年,那人尚未撐傘,漆黑的外袍襯著他更加龍章鳳姿,他就那麼徒步走了下來。
楚硯焦急的把傘遮到他的發頂,替他遮去了大半的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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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下朝怎麼這麼早?」
他熟稔的問候和恰到分寸的聲音讓燕崢朝堂之上的煩悶都散去了大半。
「都是些瑣事,無關緊要。」
楚硯點點頭,乖順的跟在身邊不再說話。
燕崢垂眸看著他的眼睫,偶有幾片雪花落在他的眉睫上,他伸出手,楚硯的身體微微一僵,他撐著傘的手有些發抖,他輕聲喊:「燕崢……」
燕崢的目光落在他的眉眼上,盯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收回了目光,從他手中抽走了那把油紙傘。
「……?」
楚硯不明所以的看著他,只見燕崢面無表情的往前走,白皙的手背撐著傘,聲音落在耳邊。
「你撐傘,孤的衣裳濕了大半。」
楚硯這才注意到燕崢的左肩上落了很多的雪,那些雪粒子化成水滴,潤濕了他的大半肩膀。
楚硯自知理虧,也不反駁,二人就踩著雪地,聽著吱呀的聲音往寢宮走,從後面看,那把油紙傘依舊是偏離的。
燕崢的外袍依舊是濕了大半,楚硯走進泠胥殿的時候朝著窗外看了一眼,「好大的風雪。」
燕崢睨了他一眼,轉身把外袍換下,應了一句:「今年的風雪來的格外快。」
「是啊,過不了多久就可以過節了吧?」
「那應該會很熱鬧。」
楚硯隨口說完這一句後,見燕崢遲遲不應聲,回過身後看著燕崢坐在一旁,臉色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楚硯自然不會知道。
自從母后和父皇死後,燕崢不得不寄人籬下,委曲求全,終於如願以償坐上皇位後,泠胥殿內依舊是寂靜無聲,悄無聲息的。
對於帝王而言,每每到大雪天,就意味著那些熱鬧的,屬於萬家燈火的節日就要到來了。
那個時候不需要上早朝,宮中也只剩下他一人和一個太監。
晚膳熱了又冷,雪還未停,他便撐傘走了出去,鵲城難有這樣安靜的時刻,整座城像是空了下來,但仔細擡頭去看,萬家燈火闌珊,嬉笑聲不斷,雪落下他的發頂,他把傘放在了角落裡。
「回宮罷。」
太監便會再捧著一把傘打在他的頭頂,「陛下若是受涼了就不好了。」
「……」
除卻這個,還有的,便是一夢前塵了。
他垂眸看著自己的手臂,那裡會在定點的冬夜裡讓他痛不欲生,這是他不願訴說的東西,若是讓旁人知道了,還不知道要惹多少禍端。
「楚硯。」
他輕輕的喊他的名字。
「怎麼了?」
楚硯沖他笑了一下,溫和道:「有什麼吩咐啊我的陛下。」
燕崢被他不著調的聲音逗的一笑,他偏過頭,手背抵著唇邊想要掩蓋什麼,卻被楚硯抓了個正著。
「幹嘛呢?」
「做什麼遮遮掩掩的?」
燕崢挑了下眉,看著自己手腕上的那隻手,反問道:「以下犯上,該當何罪?」
楚硯早就習慣了他這副樣子,十分不著調的回:「臣冤枉啊,臣只是愛慕陛下,並非要冒犯陛下,還請陛下網開一面,不要治臣的罪。」
他鬆開了握在燕崢手臂上的手,燕崢忽的笑了一下。
那笑意不是他平時那種算計人成功的或者是戲謔的,帶著諷刺的,是一種源於內心的笑意。
就連他身邊的冷意都化作了初春的暖風。
「燕崢。」
「嗯?」
「我覺得你應該多笑笑。」
燕崢忽的看向他,那微勾的唇角又慢慢變平,淡聲道:「你看錯了。」
楚硯也不好繼續糾結這個問題,沒辦法主角要面子,他寵著唄。
「對,是楚硯看錯了。」
燕崢還附和的點點頭。
「……」
楚硯還是問了那個一直困擾他的問題。
「一夢前塵給你帶來的到底是什麼?」
「你的身上會出現什麼?」
燕崢沒想到他居然這麼開門見山的問出了口,想著隨便找個藉口說過去算了,畢竟他不是不願意告訴他,而是另有所圖。
「你想瞞我?」
楚硯張了張嘴最後又閉上了。
「只是小事,那個時候不是說了嗎?不會死。」
燕崢偏過頭,那雙眸光里如湖水般平靜,半點波瀾也無。
也罷,燕崢不想說,他又何必咄咄逼人的去問,不過徒增煩惱罷了。
是夜,夜涼如水,繁星點點。
雪終於有了漸停的趨勢,楚硯跟著小德子一路路過後花園,看著那些殘枝敗柳上覆著一層厚厚的白雪,不禁唏噓一聲:「萬物生長腐敗,各自有命。」
小德子聽後拱手道:「楚公子也信命?」
楚硯苦笑一聲,擺擺手:「什麼信不信命,我的命早就與……」
與燕崢綁在一起了。
他後面的話猶豫再三還是沒有說出口,小太監似乎也明白他的哭腫,沒有咄咄逼人,只是笑道:「我以為像楚公子這般人會不信命。」
「哦?為什麼這麼覺得?」
小德子思索了一番,慢吞吞道:「就是感覺。」
楚硯溫和的笑了笑。
他也妄想過自己是某個世界的主角,擁有無上的神力,得到無盡的財富與敬意,但那不過是一個亡者臨死前的黃粱一夢而已。
現在他不過是為了活下去而已。
「就到這兒吧,前面的路我自己走。」
小德子規規矩矩的站定,衝著他淡淡一笑。
「你來了。」
太后半躺在塌上,面前有一層帷幔遮住了大半,她的聲音就從裡面緩緩傳出來。
楚硯低眉順眼的跪下行禮。
「娘娘萬福金安。」
「起來吧。」
「說說這些天跟著崢兒知道了些什麼。」
楚硯將龍雀山的事況簡略的複述了一下,看著太后沉聲道:「深兒居然也踏了一腳。」
「這龍雀山還真是渾水。」
「誰都能來趟一腳。」
楚硯默不作聲,燕深的投誠他其實也是沒想到的,不過正是因為如此,大家才都被燕崢騙了過去。
都以為他是只身前往,膽大妄為,卻不曾想,他輕輕撥弄了一下棋盤,上面的棋子就已經亂了陣腳,而棋盤也將重新整改。
「哼。」
太后冷哼一聲,她笑道:「崢兒這是在警告本宮,不該妄動心思。」
她按著塌上的被子,咬牙道:「他怕不是忘了,自己是如何坐上皇位的?!」
楚硯不動聲色的補充:「燕崢提到了在四神像里有一件寶藏。」
太后頓時來了興趣,「何物?」
楚硯既嘆氣又搖頭,「不清楚,等到我們去的時候,那裡的東西早就沒了,燕崢應該把東西轉走了。」
太后知道那就是她要的東西,繼續問道:「那他還說什麼了?」
「並沒有。」
楚硯還是隱瞞了一些事情,他不願全盤托出,是為了後面可以有一個轉點,不能滿盤皆輸。
他賭不起。
尤其是對於燕崢,他更是沒有賭注,無法安然的下注。
太后讓他回去了,那時正值子時,按理說,楚硯應當回到自己的住處,燕崢的寢宮他本不必去,但走走停停還是停在了泠胥殿。
殿裡燈火已經熄了,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響。
楚硯想著燕崢應該早就歇息下了,乾脆就折返回去,卻在擡步的時候聽到一聲奇怪的喘息。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聲音,像是被扼制住了喉嚨的,卻不願意任人宰割的聲音。
他不認為在這殿中能有哪個女子敢硬闖的,像燕崢那副樣子的,多半會給人丟出來。
他打算回去看看。
滴一聲,他頓了一下,系統突然炸了出來。
[恭喜宿主,現已開啟一夢前塵故事線,請宿主圓滿完成,將會附贈豐厚獎勵哦!]
楚硯關閉了界面,看樣子是那個名為一夢前塵的毒開始發作了。
燕崢還跟他說沒什麼事?果然還是不信任他吧?
不過現下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他必須找到燕崢。
楚硯摸著黑進了殿內,空蕩蕩的一片裡,諸多陳設變得詭異的寂靜,他想要摸一下燭台但又想了想算了。
他越往裡面走就越能聽見那奇怪的聲音,還有什麼撕扯著,直到他聽到嘀嗒的聲音。
粘稠的,濕潤的,在腳邊踩到了,燕崢蹲下身,血腥味撲面而來,他被嚇了一跳,出事了!
「燕崢?」
「燕崢!」
他朝四周喊著,卻無人應他,直到那些聲音都消散了,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緊接著,一股異響傳來,就在他的前方。
手腕忽的被抓住了,還有著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那隻手冰冷的不像活人,楚硯放輕了聲音:「燕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