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二更)
2024-09-13 16:32:38
作者: 張無聲
第49章 49(二更)
時間兜兜轉轉, 到春獵這一日,他們就向著獵場出發。
和先前去獵場不一樣,這一次是大隊伍, 所以行進速度要慢許多,在路上過了一夜後,才到的獵場。
寧蘭時在馬車裡很難睡安穩, 入夜後他翻動了幾下都沒睡好, 於是乾脆撩起帘子, 看向騎著馬慢悠悠跟在馬車旁邊的穆晏華,當著好些眼睛說:「穆晏華, 你進來。」
穆晏華還蠻喜歡寧蘭時喊他名字的, 尤其是現在這般不得不裝作不熟,用公事公辦的語氣喊他。
因為他們都知曉,他們的關係不是如此,在這些人看不到的地方, 他們親吻過, 他也知道寧蘭時身體的每一處秘密。
這種感覺讓穆晏華會有無端的滿足感。
穆晏華撩了車簾進入馬車內,低聲:「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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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蘭時也很小聲地說話:「睡著不舒服。」
穆晏華稍揚眉,明知故問:「那我讓車隊先停下來,過夜後再走?」
「……」寧蘭時不是很高興地看著他:「哥哥。」
偏生穆晏華還要微微歪頭作出一副不明白的樣子:「嗯?」
寧蘭時有點無奈,又有些好笑:「我想讓你抱著我睡。」
他聲音輕輕地:「這樣舒服一點。」
雖說猜到了寧蘭時大概率還是能說出來,也不會太過忸怩——自從那杯合卺酒後, 他們的關係就徹底改變了。
但這樣聽寧蘭時直白地表達他需要他, 聽他說這樣的話……對於穆晏華而言, 這是讓他極其愉悅的。
所以穆晏華勾起唇, 終於沒有再擺出什麼都不懂的姿態了,而是上前坐在了寧蘭時讓出的位置上, 然後直接將寧蘭時抄在了懷中:「睡吧。」
寧蘭時自己調整了一個舒服點的姿勢後,就安心地閉上了眼睛,不過他閉上眼後並未第一時間睡熟,而是先與穆晏華道:「我要同你一個營帳。」
穆晏華稍揚眉:「十七,現在都知曉你身邊的太監是小圓子,東廠廠公,也算是官,以什麼藉口讓我留宿你的營帳呢?」
寧蘭時偏頭,將腦袋在穆晏華懷裡埋得更深:「這便是你要考慮的問題了。」
穆晏華:「……」
他輕嗤:「蘭時,你知道你這樣算什麼嗎?」
寧蘭時眼都不掀一下:「恃寵而驕。」
穆晏華輕捏了一下他的鼻尖:「知道就好。」
話是這樣說的,但顯然穆晏華還是會去解決問題的。
春獵持續半個月,要他半個月不抱著寧蘭時睡……他和寧蘭時相隔兩地時還好說,可如今就在一處,卻只能遙遙相望,他是做不到的。
只是穆晏華如今多了許多顧慮,他本來是擔心寧蘭時怕被人議論,還想著如若寧蘭時在意,他也不是不可以忍一忍,不過如今瞧來……倒是不用擔心了。
穆晏華望著已經睡著了的寧蘭時,垂首慢慢親了寧蘭時幾口,自己都未曾覺察到,他的眉眼在這一刻有多柔和。
將寧蘭時抱在懷裡,會有種心都滿了,變得沉甸甸的感覺,而不是飛在上空,如同風箏一般,只有一根線牽著。
.
到了地方後,紮營這種事,自然不需要寧蘭時管。
他下了馬車,就活動了一下身子骨,望著遼闊的草原,輕呼出口氣。
太漂亮了。
只是寧蘭時沒想到,出來春獵,都要遇上「催婚」。
禮部尚書湊上前來拱手行禮:「陛下。」
寧蘭時回首:「張卿有話便說吧。」
禮部尚書一板一眼道:「此次春獵,各家都來了好些千金,陛下可要大辦個宴會,熱鬧熱鬧?」
寧蘭時當然知道他是何意,想讓他看看有沒有看上眼的姑娘家……甚至那些世家帶著自己的女兒來,只怕也是這個意思。
寧蘭時輕嘆,穆晏華雖不在他旁側,而是去布置安防了,但他知曉今日的對話一定會傳到穆晏華那兒。
又得哄人了。
「朕不喜人多,算了吧。」
「陛下……」
「張卿。」
寧蘭時有點無奈:「你給自己找點事做行嗎?」
禮部尚書:「……」
他這不是在找嗎。
寧蘭時想了想:「聽說你已有一子,若是你想張羅婚事,朕可以安排你們相看相看,我聽穆晏華說夏侯有一女,和你兒子年齡相仿,不如讓兩方認識認識?」
禮部尚書:「……不了。」
他拱手,略有憋屈地告退:「多謝陛下美意,犬子已有心上人,微臣…告退。」
夏侯那女兒,京城內出了名的假小子,天天跟大老爺們混跡一塊,念叨著要做女將軍,他家那個,瘦胳膊瘦腿,這要是討回來,都分不清到底誰是夫誰是妻。
寧蘭時望著他的背影,勾了勾唇。
一旁候著的小圓子好想鼓掌,但礙於身份,到底不敢。
不過……
陛下當真開朗了許多,不似從前那般鬱郁了。
陛下…和主子在一起,其實真的挺好的。
這事當然原原本本地傳到了穆晏華的耳朵里,故而寧蘭時回到營帳中時,就被穆晏華拉著坐在了他懷中:「聽說蘭時方才嗆了張玉衡好幾句?」
寧蘭時已然習慣了被穆晏華放在他的膝上,只談話,並不耳紅:「你還說呢……我方才那樣說我都有點心虛,還怕萬一他真的點頭了,就誤了那兩個孩子。」
其實那兩個「孩子」只比寧蘭時小一些,只是因為穆晏華跟寧蘭時提起時,喜歡說誰家誰家「孩子」,弄得寧蘭時現在講話也是這樣了。
穆晏華低笑:「我有別的法子。」
寧蘭時眨眼:「什麼?」
穆晏華揚揚眉。
寧蘭時好笑地湊上去吻他:「怎麼還愛玩這個?」
穆晏華沒說話,只禁錮住他的腦袋,更深地吻下去,勾著他纏吻,等到人有點受不了,微微掙動時,才放開寧蘭時給他喘息的空間。
隨後又轉去慢慢輕啄寧蘭時濕潤的眼尾,微啞著嗓音道:「蘭時。」
寧蘭時總是會被他這樣親昵的動作弄得有些……
他聲音很低:「嗯?」
穆晏華垂著眼帘,細細吻過去:「沒事。」
只是忽然很想喊喊他。
等到兩人溫存過後,穆晏華就提筆,模仿著寧蘭時的字跡,在紙上寫了幾句話。
寧蘭時看了看:「……你好壞啊。」
穆晏華讓禮部尚書帶人整理一下從古至今各個朝代的「禮」,不同的「禮」作劃分對比,比如各朝各國的婚嫁禮作對比出一份、祭祀又作對比出一份……還讓其先謄抄一份送上來看看。
大幹往上有七八個大朝代,又有三個各國混戰的時期,這工程量……也不知道禮部尚書在世時做不做得完。
穆晏華挑眉:「讓他忙起來,就沒心思想這些了。」
他慢悠悠道:「日後旁人只要提,便可以這樣安排,要還閒到提這事,就安排得再多一點。」
寧蘭時笑起來:「好。」
他更喜歡穆晏華這樣的手段。
.
安營紮寨後的第二日,便是春獵正式開始。
寧蘭時需要先射出第一箭,而且按照大幹祖制,他身體無異的話,還得在馬背上射出那一箭,這叫許多朝官都無比擔心,跟著一起來春獵了的前靜妃現太后也是難以放心。
但在穆晏華親手牽了匹白馬出來後,著騎裝的寧蘭時就從龍椅上起身。
他一身黑底金龍紋騎裝,頭髮因為尚未弱冠所以用髮帶束成馬尾在身後飄蕩,這樣大步朝穆晏華走去時,難免惹人側目。
並非因其是帝王,而是……太亮眼了。
穆晏華凝望著朝他走來的寧蘭時,都走了幾秒的神。
還記得,去年初秋時,寧蘭時不是這副模樣。
那時他穿著不太合身的舊衣,瘦得像是竹竿,雖然好看,但總是少了些生氣,也總是習慣低著頭垂著眼帘,若不是他的脊背始終挺得很直,便真的是一副下人做派。
可如今的寧蘭時,意氣風發不說,還是「立如芝蘭玉樹,笑如朗月入懷」。①
尤其寧蘭時站定在那漂亮的白馬面前,從穆晏華手裡接過了繩子,在所有人的緊張中,輕鬆便翻身上馬,利落到像是軍中熟手,也漂亮得叫所有人都不由瞪大了眼睛。
穆晏華和他隱秘地對望一眼,這一眼雖短暫,卻又太多的感情藏在暗處流動,讓寧蘭時的心跳都不由炸了些,也快了幾分。
穆晏華鬆手後退,寧蘭時便手握長弓,策馬揚鞭。
馬兒奔騰起來時,他的長髮和衣袂也一同在身後甩動,如同一面獨特漂亮的旗幟一般。
便見寧蘭時擡手拉弓,雙腿夾著馬鞍,大膽地挺直了腰背,黑金色的箭矢搭在弦上,在晃動中瞄準場上設定的靶子,都沒有過多的停頓,直接射丨出!
許多人都以為這一箭一定會偏,甚至有人在這一剎那想寧蘭時是不是沒撐住。
但見他勒馬回首,凌厲的眉眼轉換為幾分自信的傲然,接著便是梁國公沒忍住的一聲叫好:「好!」
再看那靶子,皇帝專屬的箭矢已然扎在了紅心處!
滿座寂然。
有聰明人已經去看穆晏華的臉色了。
一個能文能武的陛下,對於東廠而言……
可他們誰也沒想到,穆晏華的臉色不僅不難看,嘴角甚至還勾起了笑。
那笑……竟然帶著真心。
穆晏華當然笑得真心,除卻因為他和寧蘭時的關係外,更因為……
這樣的寧蘭時,是他親手養出來的。
而還好,他養出來了這樣的寧蘭時。
穆晏華仰著頭,看寧蘭時拉著韁繩越走越近,心道若是他有生之年沒有瞧見這一幕的話,那會很遺憾的。
還好……往後幾十年,他年年都可以看見這樣的寧蘭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