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薄宴時曾罹患嚴重的抑鬱症
2024-09-13 11:54:04
作者: 藍小柒
葉錦看著我異樣的沉默下來。
沉默震耳欲聾,看似她什麼都沒說,但其實她什麼都說盡了。
唇瓣囁嚅著,欲言又止。
尤其是那道落在我孕肚上的目光,透著濃濃的不舍。
「梨梨……」
她夢囈般的喃喃了句。
我靜靜地看著她。
其實她和薄宴時真的長的很像,有些小動作都一模一樣,透過她我依稀又見到了薄宴時的樣子。
情緒像潮湧的水,澎湃洶湧著。
「我可以摸摸他嗎?」
這一刻,她的聲線近乎哀求。
我想了想,應了下來。
雖然我不打算讓薄家養孩子,但葉錦這個祖母可以感受一下孩子的存在。
況且,我們共同承受著喪失親/愛人的痛楚,我能感同身受她的痛哭。
「好。」
我應了下來。
葉錦顫顫巍巍的伸手過來,小心翼翼的隔著衣服摸索我的肚子。
孩子好似隔著肚皮感受到了撫摸,歡快的踢踹著。
葉錦感受到孩子的胎動,眼眶肉眼可見的濕潤起來。
「孩子還有多久出生?」
「到時候,你身邊沒人陪著,我這個當祖母的能不能……」
不等葉錦的話說完,我就打斷了,「不能。」
葉錦摩挲我肚子的手瞬間僵硬。
「梨梨……」
她顫著嘴唇,試圖要開口說什麼。
我笑著看向她。
「白盈盈一個孩子足夠你忙碌了,葉阿姨,孩子又哭了,快去看看吧。」
「你恨我,是不是?」
葉錦失控的低問。
「只要你把孩子生下來交給我,我可以……」
「不可以。」
「我不需要薄家的任何東西,我自己可以照顧孩子,只希望以後我們能井水不犯河水,互不侵擾彼此的生活。」
「可是這個孩子是宴時的!」
葉錦激動無比。
「不,他只屬於我。」
我說完這句話,無視葉錦,低聲詢問了陳叔醫院的位置。
「你要見宴時?」
「對。」
我含笑撫摸著孕肚,「他到現在還不知道我肚子裡的孩子,我總歸要讓孩子見親生父親最後一面。」
這句話瞬間讓葉錦的眼眶蓄滿了眼淚。
「我讓車送你過去。」
她的態度殷勤無比。
這都是因為我肚子裡的孩子。
薄宴時去了,她終歸要給自己留個精神寄託,之前是白盈盈的孩子。
現在,她又看中了我肚子裡的孩子。
這不是個好事情。
但我想一切都在可控的範圍內。
「不必了。」
「葉阿姨,我自己會去。」
說完這句話,我毫不留情的轉身離去,將葉錦綿長的目光拋在身後。
抵達醫院,我在出示身份後,如願的得到了去瞻仰遺容的資格。
冰櫃拉出來的那一刻,冰冷的白汽浮上臉龐,我努力把澎湃的情緒都壓下來,牢牢的盯著這張臉,這具屍體,試圖找到薄宴時的氣息。
但是沒有。
甚至我想拉開屍體身上的衣服,但衣服沾染上冰汽,被凍得硬邦邦的,怎麼用力拽都拽不開。
還是看守冰庫的工人拽住了我的手。
「你想幹什麼?」
「人都死了,你就算有什麼仇都消了吧,這可算的上侮辱屍體。」
我的手指被凍的冰涼,僵著嘴角解釋,「不是,我只是想確認一下,死者到底是不是我的丈夫。」
「我還懷著孕,他怎麼能就這樣丟下我和孩子走了?」
工人的表情頓時變得同情。
但還是冷酷的拉上了裹屍袋,「小姑娘,你的遭遇的確值得同情。」
「但是每一具屍體在入庫之前,都已經做了dna檢測,事實是不以你的意志力為轉移的。」
說完拽著我的手腕,硬是把我拽出了藏屍房。
鐵門無情關闔。
我的靈魂好似有一半被鐵門斬斷。
一半留在那具屍體上,一半還痙攣著留在身體上。
燕栩不知道什麼時候趕來,將我帶出醫院。
車子上,他欲言又止的看著我。
「梨梨,你要節哀。」
我空洞的目光看向他,「你也覺得薄宴時死了是不是?」
指尖微微蜷縮起來,掐的掌心生疼,我依舊說出那句話。
「可我總覺得,躺在冰櫃裡面的那個不是他。」
燕栩,「薄家的人已經和屍體做了dna檢測。」
「說起來,葉錦好似也接受不了這個現實,所以才遲遲沒有舉辦葬禮。」
「不過聽聞薄西晉鬧騰的厲害,集團內部亂成一團,應該拗不過這個月,就要舉辦盛大的葬禮了。」
我的心好似被生生剜走一塊。
就像要抓住什麼一樣,執拗的看向他,「學長,我想回蜀市。」
燕栩瞬間看向我。
「你……」
「我想去周圍看看,就算所有人都放棄了,認定那個屍體是薄宴時,可我心中始終有一種直覺,那不是他……」
「可是你的身體。」
燕栩的目光落在我逐漸臃腫的肚子上。
「我還撐得住,沒問題。」
「而且我相信寶寶也一定不希望一出生就見不到親生父親。」
「可是現在薄氏集團風雨飄搖,薄宴時遺產全部給你的事情,律師遮掩不了太久,再過一段時間,你很可能被牽扯到薄氏集團的利益之爭中。」
「到時候再說吧。」
燕栩定定的看著我,突然突兀的問了句,「梨梨,我這輩子是不是永遠沒機會了?」
我被問的一怔。
再看向燕栩的時候,他臉上的神色已經收斂殆盡。
「好,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
我眼眶泛酸。
「對不起……」
我深知又給燕栩添麻煩了。
他在我的發頂心撫摸了下,「傻丫頭,跟你重複了多少遍,你和我之間,永遠都不要這麼客氣。」
我懂他的意思。
可想到自己不能回應他的感情,還是發自內心的愧疚。
他溫潤的眼底如水一樣涌動,盯著我的眼眸,驀然一笑。
抵達蜀市的時候,天空又飄起了綿綿細雨。
這邊的雨總是這樣纏綿不休。
抵達事發地的時候,在傅晏今的指揮下,車輛的挖掘工作已經臨近結尾。
上面對這次的事故尤為重視,在發現山林中有人跡存在的第一時間,遣派了無數的救援設備前往增援。
紅外線熱成儀的掃射下,山林中可疑的生命體都歷歷在目。
直升飛機直插密林。
高入雲霄的密林中,荊棘密布,枝叉橫生,人鑽入其中都非常困難。
搜索進度異常艱難。
但是隨著獲救者的數量越來越多,找到薄宴時的希望也在與日俱增著。
此刻秦風在前面開路,我僱傭的當地農民也揮舞著鐮刀和砍刀在劈砍荊棘。
進度微末,日頭曬的皮膚都要流油。
我看著熱成儀上的紅點,努力壓抑著越來越低落的情緒。
因為這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強打精神了。
可是之前的每一次都以失望告終。
而我的情緒在這樣一次次的起伏中,已經瀕臨崩潰。
燕栩顯然察覺到了什麼。
帶著我去了臨時帳篷前。
「先休息一下,你的情況不能激動,再這樣下去,孩子的情況也會受影響。」
「就快要到了。」
我的情緒卻緊緊繃著,不能放鬆下來。
「如果那個是薄宴時的話,我為他爭取到的每一秒,都可能讓他獲救。」
我情緒激動,不肯停歇。
「大家都加把勁,今天如果能找到倖存者,我給大家發紅包。」
之前聽到我的話備受鼓舞的工人們抹掉額頭上的汗水,手拄著鋤頭抱怨。
「不得行咯,老闆錢給的再多,但是也得惜命,再這樣強勞動下去,遲早要中暑咯。」
我的情緒瞬間跌至谷底。
燕栩,「沒關係,我讓秦風換一批工人,輪班倒,遲早能救出倖存者。」
「對,無論救出的是誰,能多救一個就多救一個。」
在我們的努力下,救出不少倖存者。
而且還一度上了熱搜,將薄氏集團如火如荼的負面新聞給壓了過去。
「梨梨,薄氏集團的股票因為這個熱搜上漲不少。」
「雖然你還沒入主薄氏集團,但相信以後進入集團中心的時候,會少不少阻力。」
我現在沒心思想這些事情,滿腦子都牽掛著生死未卜的薄宴時。
午餐休息的時候,我都有些魂不守舍。
正食不下咽,一道陰影突然由上及下的覆蓋過來。
不等抬頭,耳畔響起燕栩嚴肅沉冷的震驚聲,「白盈盈?」
我瞬間抬頭。
映入眼帘的人不是白盈盈還是誰?
她一張蒼白的臉毫無血色,整個人瘦的脫了相,定定的看著我,白裙黑髮,小白鞋和皙白的小腿上沾滿泥漿。
「棠梨姐,宴時不會死的,你一定想的和我一樣,對不對?」
她的狀態很不對勁,一開口,眼眶裡蓄積的淚水就吧嗒吧嗒的往外掉。
「白盈盈,你不在薄家看著你的孩子,你來這裡幹什麼?」
燕栩可能是因為緊張我,一把拽開白盈盈手腕,把她拽離我老遠。
白盈盈腳步踉蹌,在泥濘的地里站不穩,一彎腰啪唧手掌按在了泥水中。
她站穩腳跟後,直接忽略了氣勢洶洶的燕栩,徑直看向我。
看到這雙眼的瞬間,我竟然看出了一點葉錦的影子。
那種悲傷無處安放,所以透過關於薄宴時的相關,想要找到一點慰藉。
我的心臟驀地一縮。
「棠梨姐,你難道一點也不想知道關於你大兒子的事情了嗎?」
「你是不是忙昏了頭,顧不上他了?」
「可是他現在,真的過的很慘呀。」
「他怎麼了?」
我下意識的問。
這段時間我沉浸在薄宴時離開的悲傷裡面,根本沒顧得上看手機。
乃至於好幾次掛斷了親子鑑定的那間醫院打來的電話。
我甚至刻意的忽略,不想讓這件事打擾到救援。
可白盈盈詭異的出現在現場,讓我不得不多想了。
「發生了什麼事?」
燕栩見我這樣擔憂,立刻說道:「秦風,立刻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秦風上次跟我去過村子,所以知道孩子的家庭住址。
「是,燕少。」
非但如此,秦風還一使眼色,幾個人拽著白盈盈就離開了現場。
白盈盈在離開之前,眸光不甘的看著我。
「我也想看看。」
「我和她一樣,都認定薄宴時不會死,他怎麼會死,他明明是自己跳下泥石流的,車裡面的那個根本不是他!」
我的心猝然猛跳!
「放開她!」
「你這話什麼意思?薄宴時是自己跳下泥石流的,為什麼?」
我覺得驚雷滾滾,不斷的劈開認知。
「我怎麼知道?」
「我只記得看到他那時候的表情,赴死如生。我騙你說他是為了救我,其實根本不是。」
「我只是想刺激你。」
白盈盈的話讓我的心臟劇烈顫抖。
「你是說……薄宴時自殺,主動赴死?」
這個認知讓我渾身都泛疼,「不可能,他怎麼可能呢……」
「他說,生無可戀。」
「……」
心臟被一股力量重重的捏緊,我快要不能呼吸,力氣一點點從身體裡抽離。
「不可能的……」
「那天他親口跟我說,會幫我搞定沈玥的事情,他怎麼可能生無可戀,我……」
我的聲音突然頓住。
大腦中一片漿糊,不斷在搜索著,那天我們到底聊了什麼。
薄宴時是不是問過我,是不是要執意離婚?
還是問過了別的,獲得了絕望的回答?
痙攣細密的疼痛瞬間占據了心扉。
讓我片刻都無法安寧,大腦瘋狂的轉動起來。
「為什麼,當然是因為你呀……」
白盈盈笑的眼淚都滾了出來。
「你知道當初薄宴時找到我的時候說了什麼嗎?」
「說了什麼?」
如果薄宴時真的是因為絕望了自殺,那我要怎麼原諒自己?
我的心細密的顫慄起來。
「我要和你單獨談。」
白盈盈好似憑空有了底氣,強勢的對我說。
燕栩眯了眯眼,「梨梨,小心她還有什麼陰謀。」
這句話讓白盈盈的目光陡然轉了過去,笑的悲涼又落寞,「你要是信不過我的話,那就加上一個你吧。」
「反正這些話,我遲早要和她攤牌。」
她深深的睨著我,眼眶微紅。
「你想和我說什麼?」
燕栩比較謹慎,避開了工人,護著我和白盈盈找了一處開闢出來還算寬敞的林地邊。
日光悉數的穿透樹葉灑落下來,在泥濘的地面落下斑駁的光影。
白盈盈站在跳躍的光斑下,驀地開口。
「你一定不知道吧,當年在你拋棄薄宴時之後,他罹患了嚴重的抑鬱症。」
「你認為得了抑鬱症的人只有你嗎?」
「這些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被抑鬱症三個字牢牢扣緊了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