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槽點滿滿的陌生人

  「燕兒，你去送送他呀！」杜老太看不得小夫妻生分。

  不情不願的，杜雨燕走了出去。

  黎瀟等在走廊上，看著杜雨燕到跟前，唇角勾了起來。

  

  「快說！」杜雨燕故意拉長了臉。

  注視杜雨燕好一會，黎瀟開了口，「抽空下去陪陪麗英，她老在我跟前提到你。」

  就說這事？

  杜雨燕睨過去一眼，乾脆利落地掉頭回了病房。

  哪裡用得著黎瀟囉嗦，杜雨燕几乎天天去李麗英那兒。不是看黎瀟的面子，是她和小丫頭有眼緣，話能說得到一塊。

  這天王老爺子送來一兜蘋果，說是學生從鄉下帶來的。杜雨燕惦記著李麗英，特意挑了幾個。

  這邊杜雨燕剛要下樓，注意到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女子搭著扶手，正一步步費勁往上爬。

  杜雨燕還在琢磨，這是誰家病人，也沒人幫一把，突然間女子抬起了頭。

  「怎麼跑出來的，醫生不是說了，現在不能下床！」杜雨燕忙跑過去。

  女子正是李麗英。

  李麗英臉上沒一點血色，她的流產手術剛做完。

  因為身體原因，李麗英的手術有點複雜，中間還輸了血，兩個多小時後，人才被推出來。

  杜雨燕當時也過去了，陪李師娘等在手術室外。

  這兩個小時，李師娘就跟天快要塌了一樣。

  思想還很保守的年代，一個女孩未婚先孕，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雖然不以為然，可杜雨燕不能不承認，這就是現實。

  這也是為什麼，杜雨燕總忍不住心疼小丫頭。

  「姐……」李麗英一把抓住杜雨燕的手，竟哭了出來。

  杜雨燕心中警鈴大作，「姓嚴的又來騷擾你？」

  欺負了李麗英的人，就是嚴惠芳的弟弟嚴鵬。

  為了撈那個混帳東西，嚴惠芳還有她媽都出動了，軟硬兼施想讓李麗英簽《諒解書》。

  「不是，是師哥……他一早從變電站被帶走了！」李麗英捂著嘴，身體不住地顫抖。

  杜雨燕頓時驚住。

  樓梯口的長椅上，杜雨燕拿著手帕，又幫李麗英抹了把眼淚。

  「都是我連累的，是我……」

  李麗英翻來覆去說了半天，就是沒講明白，黎瀟到底犯了啥事？

  「麗英，咱們先回病房？」

  再說下去，李麗英這小身子骨恐怕頂不住。

  李麗英抬起淚眼，「姐，我想了半天，還是得讓你知道。你別著急啊！我媽去找大師哥了，說他人面廣，或許能打聽到什麼。」

  聽到這話，杜雨燕有點尷尬。

  著急……真沒有。

  她其實挺冷靜的。

  冷靜到聽說黎瀟出事，第一個反應只是——萬一那傢伙判了刑，兩個兒子前途肯定受影響。

  「不要替我擔心，回去把身體養好。這事未必跟你有關係。」杜雨燕輕拍李麗英的手。

  「姐，後面怎麼辦啊？「李麗英又有些激動。

  杜雨燕被問住了。

  外人眼中，她和黎瀟是夫妻，這種時候，杜雨燕肯定為他著急上火。可實際上，黎瀟對杜雨燕來說，不只是陌生人，還是個槽點滿滿的陌生人。

  杜雨燕能怎麼辦？

  又有人上來，扒在病房大門外，往裡探頭探腦。

  杜雨燕正覺得那人眼熟，李麗燕叫出來，「楊旭！「

  那人回過頭，愣了幾秒，跑上前，「師娘，我正找您呢！」

  難道又是來報信的？

  「你說，我聽著。」杜雨燕不自覺站了起來。

  楊旭抓了抓臉，「師娘，師父急著出差，走之前讓我給您送個東西。」

  杜雨燕：「……「

  這是個老實孩子，一撒謊，小眼神便亂瞟。

  李麗英正要說話，杜雨燕按住她的手，若無其事地問楊旭，「你師父去哪兒出差了？」

  「那個……就在下面，要好些時候才回來。」

  「送什麼東西？」

  楊旭似乎才反應過來，伸手去摸口袋，結果上上下下翻了半天，才在里兜里掏出一張活期儲蓄存摺。

  杜雨燕伸手接過，先看到上面黎瀟的名字，打開之後，發現裡面夾著幾張一塊、五塊的票子。

  杜雨燕翻了翻，便將存摺闔上。

  這看了……還不如不看。

  頭回見到，有人存摺上只剩八塊三毛零一分。

  「師父走之前，讓我給師娘帶個話，他這些年沒存下多少，上回給師娘的五百塊，是抗洪搶險的獎金。他還讓師娘放心，等他回來，想辦法多掙點，不能虧待老婆孩子。」楊旭這話像是在背課本，眼睛只敢瞅著地上。

  「聽說監獄裡也能掙到錢。」杜雨燕將存摺收進自己口袋。

  楊旭目瞪口呆，轉頭瞧向李麗英，卻發現她眼睛腫腫的。

  「師娘知道了？」楊旭倒也不笨，隨後連嘆幾聲， 「完了，師父還要我瞞住師娘。」

  「有什麼好瞞的。」杜雨燕隨口問了句，「有沒有請律師？」

  「啥？」楊旭一臉懵，「律師……幹嘛用的？」

  「就是幫犯了案的人說話，我有個親戚以前就是大律師，不過現在沒這個工作了。」李麗英在邊上解釋。

  杜雨燕反應過來，她這二十一世紀的思維無法匹配現實的環境。

  「我看的歷史書里，好像有個什麼『七君子』，就是大律師。」杜雨燕只得瞎扯，轉頭問到，「楊旭，他到底為了什麼給抓了？」

  瞥了一眼李麗英後，楊旭才道：「是嚴鵬，他在看守所突然昏倒，人現在進了電力局附屬醫院，還下了病危通知。」

  「和黎瀟有什麼關係？」杜雨燕沒聽懂。

  楊旭又瞧了瞧李麗英，似乎在遲疑。

  「你說吧，沒事的！」李麗英抽了抽鼻子。

  「師父揍過嚴鵬。就為這事，他在拘留所蹲過幾天，還背上處分。其實都已經過去好久，現在又賴上我師父？！」楊旭憤憤不平。

  李麗英抿了半天唇，終於鼓起勇氣，「師哥那天是為了救我……」

  在李麗英的講述中，事情發生的那一天，李麗英被嚴鵬拖到沿河橋下，一個大男人對女孩拳打腳踢，直到後頭，竟還將她摁到水裡。

  杜雨燕在腦海中模擬著當時情形，只想到兩個字——謀殺。

  幸虧這個時候，黎瀟出現。

  「嚴鵬當時就躺倒了？」杜雨燕疑惑。

  楊旭翻了翻眼，「差不多吧，我師父下手算輕的，換成我們哥幾個，準定弄死他！」

  「這話以後別說了，尤其別當著警察的面。」杜雨燕立刻提醒。

  黎瀟這回遇到大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