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動手動腳

  隱約看到市一院大樓輪廓的時候，黎瀟出了聲，「有什麼話不能問我，非跟別人打聽？」

  既然某人表了態，杜雨燕便給他一次機會，「那你說說，他們調查你什麼？」

  「沒多大的事。我在下面抗洪搶險，那天沒向帶隊幹部報備，去另一個村的知青點修電路，結果在那兒遇到山洪，被水沖走。」

  「然後呢？」

  「最多就是違紀。」

  黎瀟越說得輕描淡寫，杜雨燕越覺得可疑，索性直接問出來，「不是因為你師父嗎？」

  稍頓片刻，黎瀟笑了聲，「楊旭告訴你的？」

  「有什麼不能說？」杜雨燕反問。

  「沒必要聯繫在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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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事情，黎瀟不太想跟杜雨燕說，至少是現在。

  替師父討回公道之前，黎瀟想過，很可能因此受到打擊報復，甚至賠上前途。

  他一度也有過遲疑。

  最後一次去電纜廠，將關鍵證據拿到手裡那刻，黎瀟突然生出了回家的念頭，只因當時，他還有些舉棋不定。

  那個晚上，他藏身屋後，看著杜雨燕為了撫恤金，對李春花和杜滿堂兩口子冷嘲熱諷；也看到她轉眼將錢還給洪興；以及到最後，杜雨燕近乎衝動地把杜老太留下，主動承擔起贍養之責。

  這樣的杜雨燕，與以前那個沉默寡言，只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她判若兩人，甚至教人驚艷。

  黎瀟第一次知道，他的妻子會為了自己認為對的事，堅持到底。

  就在那時，黎瀟也下定了決心，並且在回去之後，揭開了所有真相。

  他總不能不如一個女人。

  「我沒做傷天害理的事，所以問心無愧，我相信調查組會還我清白。」

  杜雨燕看了看黎瀟後腦勺，有些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這傢伙對自己妻子，也問心無愧嗎？

  「到了！」黎瀟忽地道。

  杜雨燕抬頭時，黎瀟已經帶著她，騎過了市一院大門。

  這邊停好車，黎瀟提著網兜，追上了已經走到前面的杜雨燕。

  意思不要太明白。

  杜雨燕照例推諉，「下回？」

  「你的『下回』太多，我信不過了。」黎瀟抬腳越過杜雨燕，「我也不是鬼，有什麼好怕。」

  朝那人後腦勺丟去一記白眼，杜雨燕警告，「回頭別急著進，我先說一聲。」

  病房裡，已經被打過預防針的杜老太，在黎瀟出現的瞬間，還是抖抖索索地抓住了杜雨燕的手。

  杜雨燕不痛快地看著黎瀟。都提醒過他，不要晚上來，還非挑這時候。

  瞧吧，把老太太嚇到了。

  「奶，我是大寶和二寶他爸，我是活人！」黎瀟彎下腰，伸出一隻手，「您摸一把，還是熱的。」

  杜老太聲音打著顫，轉頭問杜雨燕，「燕兒，我不是在做夢吧？」

  「您就掐他一下，問他疼不疼。」杜雨燕拿毛巾替杜老太擦著眼淚，「別說您了，我看到孩子他爸的時候，也被嚇哭。怎麼說活，人就活過來了？聽說是出事那會兒，被河水衝上岸的。放心吧，不是鬧鬼。」

  黎瀟瞟了杜雨燕一眼。

  嚇哭？

  那晚杜雨燕何止沒哭，還一臉淡定地跟他討價還價，連他身上最後一點值錢的東西都昧了過去。

  「奶，掐吧，我不怕疼。」黎瀟注視著杜老太。

  老太太為人寬厚，是真心疼孫女。

  黎瀟至今記得，他和杜雨燕結婚前一天，杜老太讓杜滿堂陪著來了趟青山村，就為跟他單獨說幾句。

  在杜老太口中，她孫女受過大委屈，拜託黎瀟以後好好對待杜雨燕，真要有什麼怨氣，罵她這老太太都成，千萬不要衝著杜雨燕發火。

  臨走之前，杜老太還特意送了兩雙她親手做的鞋，滿滿示好之意。

  黎瀟挺羨慕杜雨燕，他打小沒被誰這麼疼過。

  此時杜老太心裡還在七上八下，卻想出個主意，「燕兒，你幫我去掐，算了，摸摸就成！」

  「有什麼……」杜雨燕擰起了眉頭。

  話沒說完，她的手已經被握在一隻滾燙的大掌里。

  「好啊！」杜老太又哭了，這回是喜極而棄。

  杜雨燕側頭看了看笑得無比開心的傢伙，指尖在某人掌心裡一掐。

  可以看到，黎瀟倒吸一口涼氣。

  杜老太撫了撫自己胸口，徹底放了心，「孩子，活著就好啊！你逃過一劫，肯定有大福氣。奶替你和燕兒高興，我這會兒就求你一件事兒，以後兩口子安安穩穩過日子，燕兒總歸是惦著你的。」

  黎瀟抬起兩人握在一塊的手，「您老放心，我倆會好好的！」

  「放手！」杜雨燕不敢大聲，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放手顯然是不可能的，黎瀟興致勃勃地陪杜老太聊起倆兒子，幾句之後，杜老太又把杜雨燕拉進來，描述兩個寶到底有多想他們那爹。

  病房外的走廊上，出來送客的杜雨燕公事公辦地道：「趁我這幾天在這兒，記得把生活費先交了。方便的話，就多給幾個月，擠牙膏就沒意思了。」

  黎瀟心情不錯，本想跟自己老婆說幾句熱乎話，結果看到的，是杜雨燕一張冷臉。

  「不送了！」杜雨燕交代完畢，便要回病房。

  都生過兩個孩子了，也用不著不好意思，黎瀟將手放到杜雨燕腰間，「就不能送送我？」

  杜雨燕猛地往旁邊一閃，眼中閃起一絲警惕。

  四目相對片刻後，黎瀟終於敗下陣，將目光挪到別處。

  說是夫妻，除了在床上例行公事，他們在外人面前，從來沒有過親密的舉止，比如女的用手箍著男人的腰，再比如，兩人手拉著手。

  今天有很多事，都是第一次。黎瀟也第一次有了和自己老婆溫存的渴望，而這渴望，不僅僅是身體上的。

  如今的杜雨燕突然多了一種魔力，讓人禁不住想靠近。

  杜雨燕沒有回應，只冷冷掃來一眼。

  「我得空再過來。」黎瀟碰了一鼻子灰，尷尬地找補一句。

  杜雨燕快步走回病房，看似傲嬌，其實耳根已經燒紅。

  這傢伙動手動腳，絕對沒安好心。

  「雨燕！」黎瀟在走廊上又叫了聲。

  有完沒完？

  要不是病房裡那麼多人看著，杜雨燕恨不得把直接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