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她的軟肋

  廚房裡鍋碗瓢盆都已歸位，外頭還沒喝完。

  車大嫂端了蛋糕送去堂屋，催那二位趕緊收攤，再回來時，想到了一件事，「聽朝陽說，大寶和二寶下午在託兒所蹲了好一會牆根，不敢跟小朋友們玩，興許是怕生。你這蛋糕還有多少？不然我明天送孩子，一塊帶過去，幫小傢伙們拉拉關係？」

  杜雨燕一下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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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進入一個新環境，就算大人也不可能馬上適應，何況從沒有接觸過集體生活的孩子。

  可杜雨燕明天就要走了，沒法陪著兩個寶度過這一段時間。

  車大嫂這話，戳中了杜雨燕軟肋。

  萬一孩子們被孤立怎麼辦？

  萬一他們受到霸凌……

  有些事不能想，一想心裡就慌得不行。

  杜雨燕知道，自己該要做些什麼了。

  此刻廚房外的窗下，三個小傢伙擠在一塊。

  「誰說我不跟他們玩兒的？」大寶白了朝陽一眼，嫌棄他亂說話。

  朝陽表示自己也很委屈，「我媽只聽前頭的，把後頭忘了。」

  後頭朝陽跟小朋友們吹牛，說他兄弟大寶家裡有老虎和狗熊，那幫沒見過世面的當時就驚呆，爭先恐後要跟大寶到鄉下去。

  兩個大的咬耳朵，二寶抱腿蹲在邊上，小嘴撅得老高。

  「生氣啦？」朝陽伸手，又捏了捏二寶的臉。

  「不是，他捨不得媽和太奶。」大寶早看出二寶的心思。

  朝陽呵呵一樂，從自己口袋裡掏出一塊已經被擠碎的蛋糕，遞給二寶，「吃吧！」

  大寶伸手揪了一小塊，扔到嘴裡，「朝陽，我再不搶你東西了。」

  多虧有朝陽，他今天認識了好多小孩兒。

  「用不著搶，以後你要什麼，說一聲就成！」朝陽一拍胸脯。

  大寶又將臉湊到二寶那兒，「弟，媽也不捨得咱們，可她要帶太奶去瞧病，咱倆跟在後頭，媽會累壞的。我跟你就在這兒等，好不好？」

  「媽……回來嗎？」二寶抓著蛋糕，抬頭問大寶。

  他好害怕，天天親二寶，摟著二寶睡覺，還做好吃的媽媽，會不會以後都不回來了。

  「傻瓜，我都問過了，等太奶的病治好，你媽就能回了。」朝陽安慰道。

  二寶還是不樂意，將頭頂在大寶肩上。

  「小孩子不懂事啊！」朝陽撇嘴。

  大寶用胳膊肘拐了朝陽一下，哄著二寶，「我保證，媽一定來接咱們！」

  「哥，爸也回嗎？」二寶忽地冒出一句。

  大寶直眨眼，「誰教你的？」

  二寶鼓起腮幫子，沒誰教他，就是今天有個小丫頭問他爸在哪兒，二寶答不上來。

  「你們爸不是死了嗎？」朝陽好奇。

  大寶翻了翻眼，「又活了不成啊？」

  「啥意思？」

  「沒啥意思！」大寶抹了把嘴，他差點忘了，媽叮囑過，爸的事兒得要保密。

  「大寶、二寶！」杜老太的聲音從裡頭傳出來。

  廚房裡立刻有人問，「奶，他們怎麼了？「

  三個小子互相看了看。

  大寶從後面抱起二寶，撒腿往屋裡跑去。

  月上中天，工商所家屬院裡，一家一家地熄了燈。

  車大嫂陪著自家老爺子說了半天，正要回屋，冷不丁發現，有光從廚房門縫裡透出，不免奇怪，過去推了推門。

  杜雨燕正拿著毛巾擦汗，聽到動靜，轉回了頭，「姐，把你們吵醒？」

  車大嫂走進去，「怎麼還不睡啊？」

  「今天菜買多了，趁還有時間，我全做出來，後面你們只要熱一熱，就能吃了。對了，我多做了幾份蛋糕，給孩子們留一點，其餘的麻煩姐幫我送去託兒所，就當大寶和二寶給老師還有小朋友們的小禮物。」

  看著疊了好幾層的蛋糕，車大嫂哭笑不得，「你也太實誠了吧！」

  杜雨燕這是要請全託兒所的孩子們吃蛋糕。

  杜雨燕笑了笑。她就希望，這一點點善意，可以幫孩子儘快融入新環境。

  「我也結束了，姐，明早咱們吃雞絲麵，面也擀好了！」

  車大嫂已經注意到掛在窗邊晾著的麵條，一時啼笑皆非，「你還怕我們餓著孩子？行了，趕緊休息吧，真把自己當牛使啊！」

  車大嫂說對了。前世的杜雨燕為了銀行卡後面多幾個零，豁出命地干，不然也不會在她第三家餐廳開幕前，獨自猝死家中。

  而現在身為老母親，杜雨燕心甘情願地為孩子們鞠躬盡瘁。 那種滿足感，有錢也買不著。

  「孩子們到姐這兒，我還不放心嗎？只是要讓您和姐夫受累了！」

  「又假客氣！」車大嫂嗔了一句。

  說是結束了，杜雨燕又忙了好一會，她這人見不得後廚一地狼藉。

  車大嫂在旁邊打下手，不時打量杜雨燕。

  杜雨燕真是不折不扣的賢妻良母，可老天不公平，偏讓人家丈夫出了事。

  「你男人是市電力局的吧，趁這次去漢源，你打聽一下情況，是生是死的，也不能老沒個說法。」車大嫂關心地道。

  杜雨燕怔了怔，不是車大嫂這句話，她都意識不到，將要去的是黎瀟待的地方。

  不過，應該見不著的。

  就算見著，當看不見唄！

  「你們倆夫妻感情不錯吧？」

  杜雨燕呵呵兩聲，她和黎瀟的感情不能說不錯，那是完全沒有。

  在這點上，杜雨燕挺同情原主。曾經喜歡的人為了前途移情別戀；嫁了個丈夫，心思又在外頭，對家庭不聞不問。

  「你就是太執著了。我剛才到你奶那兒坐了會。老太太一直替你揪著心，說你打小心思藏得深，再苦再難都不肯說。老太太瞧咱倆投緣，讓我得空多勸勸你，什麼事吧，能放下就放下，別難為自己。」

  原來是杜老太請車大嫂敲邊鼓。

  「黎瀟的事還沒個結果。」杜雨燕也是順著車大嫂的話。

  「所以才要搞清楚啊！現在不是舊社會了，要求女人從一而終。你夠對得起孩子他爸了，也不能為死了的人，苦自己一輩子。」

  ……呃。

  她真不苦，只要黎瀟別耍賴，按時給生活費，以後開心日子長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