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人來熟

  「雨燕，就你這手藝，要是開個館子，絕對能幹倒那些國營飯店！」車大嫂誇讚。

  正在心裡遺憾，有肉無酒等於沒有的車科長忽地咳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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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科長，我說錯什麼了？」車大嫂故意問道。

  「違反政策的話，咱們還是少說。」

  車大嫂不以為然，「咱們鎮上那幾家飯店，做的那叫什麼菜啊，不好吃就算了，還得看服務員臉色。說實話，工農兵飯店的廚師手藝，都比不上我們雨燕。」

  「雖然……那個……但是……」車科長半天答不上來。

  在外面挺威風的人，回家卻拿自己老婆孩子沒辦法。

  車大嫂嗤笑，「知道為什麼他們菜不好？干多干少都拿一樣的錢，誰還有提高業務的心思。」

  杜雨燕帶著滿滿欽佩看向車大嫂。

  這時候已經能一針見血看到問題所在，她這位姐絕對是人才！

  「喲，吃啥呢？」堂屋外有人探進頭。

  車科長立刻起身，迎到屋門口，「棋下完了？老郭，家裡有沒有酒，我這兒有好菜！」

  外面的人呵呵笑道，「聽說老爺子過來了，我打個招呼，嫂子那手藝……就算了吧！」

  車大嫂不滿，「我手藝怎麼了，話別留一半啊！」

  車科長乾脆發出邀請，「今天是我老妹兒做的菜，進來嘗嘗，你就知道！」

  杜雨燕跟著眾人看了過去，

  進來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身型稍胖，頭髮稀少，臉上有點油膩膩。

  這位一到裡面便笑容可掬，見人就打招呼，從老到小都不漏下，活脫脫人來熟。

  聽車大嫂介紹，杜雨燕才知，這位是隔壁鄰居郭紅武，跟車大嫂都是供銷系統的，街里街坊常有走動。

  車大嫂嘴上擠兌郭紅武，卻早拿來了筷子。

  人家也不見外，剛一坐下，便直搗最後一顆獅子頭。

  三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齊齊對向郭紅武。

  郭紅武手一頓，煞有介事地跟孩子們打著商量，「就嘗一小口？」

  三小隻互相看了看，不約而同撅起小嘴。

  杜老太好笑地拍了一下大寶腦袋，「郭領導你吃，甭理他們！」

  好在後面一道松鼠鱖魚，及時打破了僵局。

  松鼠鱖魚的點睛之筆，必須當著食客的面展示。

  「吱」的一聲，隨著杜雨燕將剛調好的濃汁淋到炸到酥白的魚肉上，一股酸酸甜甜的香味在堂屋裡散開。

  孩子們徹底忘掉了獅子頭，興奮到睜大了眼睛。

  「就雨燕妹子那一下，不用嘗都知道，好手藝！」郭紅武衝著杜雨燕比了個大拇哥。

  松鼠鱖魚最重刀功，剔除魚骨之後，用麥穗刀做出造型。隨後就是炸制的火候，講求的就是外脆里嫩，尤其是澆汁之後，紅澄澄的番茄汁伴以晶瑩透亮的松子仁，色香味俱全，只教人食指大動。

  「媽媽，我要！」二寶先急了。

  郭紅武也挾了一小塊，在嘴裡砸摸半天，興奮到一拍桌子，「鮮香酥嫩，味兒正宗，絕！」

  就這一驚一乍的，把杜老太嚇了一跳。

  孩子們只管好吃，一邊嚼著，一邊高興地直晃小腦袋。

  杜老太雖然吃得不多，心裡卻是驕傲的，「我家燕兒得了他爺真傳，做什麼都香！」

  「老太太，您家老爺子怎麼稱呼？」郭紅武打聽。

  「他叫杜老實，當年常挑著擔子，在寶馬鎮街上出攤賣點心。」

  郭紅武突然「哎喲」一聲，「我知道，打小我可常跑去找老實爺爺。老爺子手藝沒話說，我還知道，他以前還打過仗，那可是位人物啊！」

  後面還有菜，杜雨燕正要再進廚房，郭紅武卻叫住了她，「雨燕妹子，你在哪家飯店上班？」

  「瞧您說的，她哪有吃公家飯的福氣，我孫女擱家種地呢！」杜老太笑道。

  杜雨燕也謙虛一句，「就是家常手藝，讓郭大哥見笑。」

  「我雖說不會做，可我會嘗。這絕對是真本事！」郭紅武嘖嘖半天，還隔著廚房門，瞧了杜雨燕好一會。

  「老郭，你那小吃部還要人嗎？」車大嫂開起了玩笑，「能給個正式工身份再加戶口，我妹子立馬到你那兒干，保證再沒人罵你們是賣豬食的。」

  「我要有那本事，絕對把人請過去！」郭紅武眼珠子轉了轉。

  這會兒老的小的都各自回了屋，杜雨燕又在廚房炒了兩個下酒菜，只為郭紅武和車科長還在推杯換盞。

  車大嫂拿了碗碟進來，朝外頭看看，「讓你辛苦了，這倆傢伙碰一塊就想喝，再有你這好菜下酒，更沒完沒了。」

  「順手的事。」

  雖然挺累，不過今天杜雨燕的目的，就是想讓大傢伙都開心一下。

  車大嫂拉開杜雨燕，「這邊交給我，你回屋歇著吧，明天一早七點半的車，你陪著老太太早去早回！」

  這麼快就走？

  「姐，給你們添麻煩了。」杜雨燕發自內心的感激，人家說幫忙就幫忙。

  「這種話少說，聽都聽煩了，先把老太太的病治好，後頭……」車大嫂說到這兒，略頓了頓，笑道：「我知道你不肯收我們的錢。這樣，你和老太太在那頭也別省，錢不夠的時候，跟老爺子說一聲。他兜里有幾個。」

  「不能……」

  「聽我說，你就當借他的，沒什麼不好意思，你苦得了自己，別苦了老太太。」

  杜雨燕眼眶不由發熱。

  「哭什麼呀！」車大嫂好笑，隨口問道：「剛才孩子老在說海綿，什麼東西啊？」

  「姐，嘗一下吧，我給他們做的零嘴。」杜雨燕到邊上切了一塊蛋糕，送到車大嫂面前。

  車大嫂一下樂了，捏了一小塊放進嘴裡，隨即嘆道：「好多年沒嘗到這味兒了！小時候我爹去上海出差，每回都帶幾塊蛋糕。你這手藝沒得說，比我以前吃過的還要軟，口感也潤，還沒有香精味。就是顏色不太像，不會是蒸出來的吧？」

  「對呀！」

  在這個年代，烤箱屬於奢侈品，杜雨燕因陋就簡，採取蒸製的手法，用車家現成做豆腐的蒸架做容器，沒想到效果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