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96深宮結盟（1）

  這個冬日的第二場雪降臨的時候，蘇愈傾正在對著司徒昭扔過來的繡品束手無策。刺繡這種東西，她還真不會。

  假冬香從屋外進來，笑著道：「太子妃，外頭下雪了呢。」

  下雪了？蘇愈傾望了望窗戶外面，果然看見飄絮般的雪花翻轉著飛舞，這一場雪可比她入宮之前那一場大了許多，地上已經很快就有了有了一層積雪，看上去銀白一片，煞是好看。

  「走，出去看看。」蘇愈傾興致勃勃地披了披風就要往外走。

  冬香趕緊跟著：「您慢點，抱個暖爐再出去，外面雪大風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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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昭向來有很多事情要忙，自從冬香已經換成了自己人，蘇愈傾在宮中的行動已經自若了許多，早些時候就想著和其他妃嬪聯絡感情，想了想，便直奔了御花園。

  這一日大雪，蘇愈傾看著那新鮮展露枝頭的新鮮梅花，還沾著白玉一樣的潔淨的雪花，一起放進剛剛讓冬香抱出來的罐子裡，三轉五轉，去的正是戚貴人的院子。

  蘇愈傾一入門，就覺得這裡不同他處，一花一物都比宮中雅致上許多，看得出來主人的品味甚好，門口收拾東西的宮女正是上一次在御花園暖閣偶遇的時候戚貴人帶著的那一個，看見蘇愈傾進來，給蘇愈傾請了安，就進去回了戚貴人。

  因為冬香是「皇后的人」，蘇愈傾便讓冬香先自行回去，自己進去：「給戚貴人請安。」

  「這麼冷的天，你怎麼還到處亂跑？」戚貴人正在塌子上看書，手裡抱著個暖爐，看見是蘇愈傾進來，微微笑著先讓丫鬟幫蘇愈傾脫了大氅，便將自己手中的暖爐遞了過來，「快抱著暖和暖和。」

  蘇愈傾把手裡的罈子遞給剛剛進來的宮女，接了戚貴人遞過來的暖爐：「雪天不比雨天，雖然冷些，走著更別有風味。剛剛一時興起去了御花園，看見新開的梅花上掛著剛剛落下的雪，想起上一次碰見娘娘說起過用梅花雪水來做糕點，便采了些，只可惜在這宮中沒有可以自己用的小廚房。」

  「莫不成太子妃還要自己下廚？」戚夫人雖然是問話，卻驚訝的恰到好處，「我這裡倒是承蒙陛下厚愛，有那麼個小廚房，我讓下人去做了來。」

  「他們可是做不出來那味道。」蘇愈傾笑笑，「求借娘娘小廚房一用，如何？」

  戚貴人依舊是微微笑著，一點也沒有像別的人那樣聽見她會做飯表示出來或是不屑一顧或是驚訝萬分的樣子：「你隨我來。」又衝著宮女點點頭，示意她抱了罐子跟著。

  這會兒雪已經越發的大了，宮女見兩人出來，已經撐了油紙傘給二人遮著，蘇愈傾抱著戚貴人的暖爐和戚貴人一路走到小廚房，一眼看過去，就連這廚房也沒有什麼濃重的油鹽味道，清清靜靜的，正和它們的主子一個感覺。

  蘇愈傾也不多話，衝著戚貴人笑了笑，抱了宮女手中的梅花罐子，這會兒雪水都已經化了，正好用來和面。

  戚貴人便在一邊站著看她，並不多話，只偶爾說上句「小心」，或者「我看你卻是精於此道」。

  倒是一邊站著的宮女有些詫異，一時就忘了規矩，想要湊過去看兩眼，被戚貴人微微皺著眉制止住了。

  「無妨，無妨。」蘇愈傾看見，滿不在意的一笑，「讓她們學了去，以後倒也能多一兩樣點心換著吃。」

  宮女抬頭去看戚貴人的臉色，看戚貴人沒有反對的意思，才湊到了蘇愈傾跟前。一開始還站的遠遠地，有點畏懼的樣子，卻被蘇愈傾十分熱絡的順便講解步驟給徹底打消了心裡的疑慮，後來甚至都敢提問了：「太子妃，這花瓣要搗爛到什麼樣子，才算是好的？」

  做個糕點難度不大，蘇愈傾更是信手拈來，不大會兒功夫已經成了。蘇愈傾故意做的十分小巧精緻，粉粉嫩嫩的糕點拿玉碟子托著，蘇愈傾給送到戚貴人眼前：「娘娘嘗嘗？」

  戚夫人接了，拿銀筷子夾了微微咬了些，讓丫鬟拿食盒端了：「太子妃真是心靈手巧，倒叫我宮裡這些茶果點心失色。」隨即對著蘇愈傾招手，「快和我回屋子裡去，怪冷的。」

  蘇愈傾知道，這戚夫人本就是個喜怒不形於色又低調的人，卻能從她的眼神里看出來她是真的歡喜，微微笑著：「倒真是有點涼。」

  兩人回去，宮女早就得了戚貴人授意，將那盤糕點用精緻的盤子裝好了擺在小几上，蘇愈傾和戚貴人在榻子上對坐了，戚貴人才又拿了一個慢慢吃：「你這法子真是別出心裁，梅花為餡，新鮮有趣的很。」

  「就是那些個文人騷客知道了，怕是要罵我。」蘇愈傾笑笑，心想這要是被司徒天瑜知道，一定會譏諷自己不懂風趣，什麼都能想著拿來吃。

  「人各有趣。太子妃這也算是物善其用。」

  「也是了。」蘇愈傾笑笑，「也只有這御花園裡的梅花才能做得出這樣的雪梅糕，別處的梅花，沒有這麼馨香甘甜，味道就不足了。」

  「雪梅糕？」戚貴人重複了一下蘇愈傾剛剛隨口說出來的名字，「果然不錯，雪水、梅花，聽著又別致。」

  「這哪裡是我取出來的名字。」蘇愈傾笑著，狀似無意說了一句，「是太子，以前跟我念叨過好幾次，說父皇喜歡雪梅糕，他也喜歡，只是那個擅長的御廚辭官歸隱了，長大以後就再也沒吃過，是以我才學著做了。」

  蘇愈傾一邊說，一邊看戚貴人的臉色，她已經提醒了戚貴人皇上喜歡這東西，雖然是胡編的，但是應芷蔚既然擅長桃花羹，這東西與桃花羹味道相近，想來皇上也會喜歡。剛剛她也是特意讓那宮女學了，其實就是特意讓戚貴人宮中有人善於此道。

  至於戚貴人會不會利用，那就要看戚貴人有無爭寵之心了。蘇愈傾相信，戚夫人這樣的人，不會沒有爭寵之心，戚貴人只是需要確定，她可以一擊必勝。

  而自己，現在就是給了她一個契機。

  兩個人又閒聊幾句，蘇愈傾便笑了笑道：「出來也有些時候了，再不回去怕是皇后要責怪了，今日我能出來走動走動，也是皇后娘娘宮中事情多，沒顧及的上我，蘇素這便先回去了。」說著就站起身來，將暖爐放到桌子上，「戚妃娘娘請留步吧。」

  蘇愈傾這幾句話，就是在給戚貴人壯膽了。

  她是在表明自己不是皇后的人，今日出來也是趁著皇后無暇顧及才出來。蘇愈傾相信，憑戚貴人那麼冰雪聰明的人，一定知道自己是什麼意思。

  說著留步，戚貴人還是笑著站起來，將那暖爐放到蘇愈傾手中：「你拿著回去吧，路上冷著呢。」

  蘇愈傾也沒客氣，抱了暖爐便出了門。

  出門走了幾步，就看見在外面候著的冬香，凍得小鼻子都紅了，蘇愈傾急急走過去，把暖爐塞給冬香：「怎麼沒回去？不是說了你先回去麼？」

  「太子妃，您不回去，奴婢哪裡能回去。」冬香不肯接那暖爐，急著要塞回去給蘇愈傾，「要是只有奴婢自己在，皇后怕是要起疑心了。」

  「你拿著！」蘇愈傾沉了臉，「凍壞了怎麼辦？以後不許這樣了，要是你病了，皇后少不得會派新的人過來，我們這一通忙活，就白費了。」

  冬香沒辦法拒絕，也確實是凍急了，只能接了暖爐抱著：「是，奴婢記住了。不過您怎麼進去這麼久？」

  蘇愈傾嘴角微微彎了彎，終於露出來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進去這麼久，反正不是為了閒聊。蘇愈傾從懷裡掏出來那瓶清毒散：「冬香，晚上的時候，把這個東西放到戚貴人宮裡的小廚房裡去。」

  這個宮女，能夠被十一放進宮裡來配合自己，假扮冬香，自然不僅僅是因為是他的人，還因為，這個宮女輕功了得。

  於是這天夜裡，很多人都沒有安然入睡。

  一邊有人悄悄進了戚貴人的寢宮，給她的食鹽加了點料，而另一邊，也有人悄悄出了戚貴人的寢宮，悄然去了御書房。

  去了御書房的那一位，自然是戚貴人的宮女。手裡拿了個食盒，腳步匆匆，在雪夜茫茫夜色中一步不停留地匆匆而去。

  此時文高庸正在御書房，對著兩個宮女左擁右抱，嬉鬧玩笑。門外立著的老太監昏昏欲睡，卻在那宮女剛剛離近的時候就豁然睜開了眼睛——

  剛剛的睡覺，顯然是假寐。

  「站住，你是哪宮的宮女？竟敢擅闖御書房？」

  「公公，這是我家娘娘讓奴婢送過來的糕點。」

  「呈上來。」那老太監有些老態，但是目光中卻精光四射，看著宮女拿了食盒上去，很細心地用銀針試了毒，才點點頭，「進去吧。」

  屋裡一派凌亂，哪裡有半點辦公的意思，提著食盒子進去的宮女深深吸了口氣，才目不斜視地進門：「皇上萬安，奴婢是戚貴人宮中的宮女，娘娘讓我給您送些宵夜。」

  文高庸抬眼看了一眼那宮女，才放開了懷裡的人：「拿過來吧。」

  宮女打開了食盒，眼觀鼻鼻觀心地上前放好：「娘娘說這是梅花為餡，新鮮的雪水和面所制的雪梅糕。」

  「恩。」文高庸漫不經心地點點頭，拈了一塊放到了口中，表情卻忽然又了一瞬間的凝滯，微微蹙起來眉頭，「這是你家娘娘做的？」

  「是。」來送吃食的宮女低著頭回話，「今日大雪，娘娘特意采了新鮮梅花和雪水做的。」

  「很好。」文高庸才又恢復了剛剛的樣子，又拈了一塊在口中慢慢嚼著，對門外的老太監叫道：「富安，起駕去戚貴人那裡。」

  皇上擺駕戚貴人宮，冬香回來的時候恰好看見一眼，回去就稟告了蘇愈傾：「太子妃，都說皇后娘娘專寵，可是皇上去了您今日見過的戚貴人那裡。」

  「咱們睡吧，以後皇后又多了一個要對付的人，估計會更心煩了。」蘇愈傾嘴角露出來了一抹意料之中的笑意，果然宮中之人沒有不想爭寵的，而自己，不過是選了一個更聰明的人，來結盟。

  冬香立即就明白過來，看著蘇愈傾疑惑道：「您是說……戚貴人是咱們一夥的人？」

  「目前還不是。」蘇愈傾笑的高深莫測，「不過以後會是的。」

  冬香這下聽不懂了，不解道：「以後？」

  「聽沒聽過一句話，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沒。」冬香老老實實回答，「是誰說的？」

  「你家太子妃我。」蘇愈傾拍拍冬香的肩膀，「至理名言，以後要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