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李代桃僵
2024-09-12 17:54:01
作者: 烈焰紅唇
歇了兩日,蘇愈傾覺得再拿腹瀉這個藉口不去和司徒昭一起用膳已經說不過去了,何況進宮一趟,也不能總被困在小小的一間偏殿裡吧?於是蘇愈傾索性也就不去管什麼避子湯的事情,只說自己無聊,便去了御花園閒逛。
雖然是冬天,但是御花園裡依舊有人光顧。
蘇愈傾看著暖閣里有影影綽綽的人影,知道大抵是深宮寂寞,皇后霸道獨寵,皇上又重病纏身,就是這寒冷的天氣里,也只能賞花看景聊以慰藉了。
笑了笑,蘇愈傾折了枝梅花就也進了暖閣,表情帶了略略驚訝,卻又不失禮數地給閣子中的人施禮:「蘇素見過各位娘娘。不知各位娘娘在閣中休息,還請各位娘娘恕罪。」
閣中之人,有一位便是那日見過的戚貴人,見蘇愈傾進來,也愣了一下,便笑著道:「原來是太子妃,快坐。」
其餘兩個愣神的顯然是不認識蘇愈傾,聽戚貴人這樣狀似無意的一提醒,也都笑了:「我們姐妹原是閒來無事過來賞花,太子妃快請坐。」
蘇愈傾也不客氣,就在墊子上坐了:「梅花開的好,就是這天氣著實太冷了些,倒白白可惜了一樹好花無人欣賞。」
「是啊。」其中一個娘娘順口接著道,「等簪花節的時候,這些梅花也已經謝了,只剩下些晚梅。」
有丫鬟奉上來茶點果子,蘇愈傾拈著吃了幾口:「我倒是記得以前還未出閣的時候,看過一本雜記,上面寫了用梅花雪水做糕點的法子,倒是可以一試。」
「這倒有趣了。」戚貴人微微抿茶,難得有些感興趣的樣子,微微一笑,貝齒微露,櫻唇微啟,斷不是在司徒昭面前那樣低眉順眼的樣子,「我聽說過用這些花啊朵啊做藥的,也聽說過用這些東西能做胭脂水粉,倒是第一次知道梅花還能吃。」
蘇愈傾越發覺得戚貴人可以拉攏,這是個懂得進退的人,卻不是個膽小怯懦只惟命是從的人,便朝著戚貴人那邊坐了坐,笑著說:「左右無事,不如我們試試?」
結果還沒等幾個主子發話,一邊的冬香倒是先開口了:「太子妃,您還是別鬧騰了,您這病剛剛好了,就大冷天跑出來,若是再傷了風寒,皇后娘娘就要責罰冬香了。」
冬香說的委委屈屈,眼看急的都快哭了,戚貴人卻不說話了,倒是一邊另一個妃子開了口:「太子妃是病剛剛好?那可是別鬧了,這大冷天,我們在暖閣里說一會話,就散了便好。」
果然,冬香這剛剛才把司徒昭的名號給搬出來,幾個人都失了興致一樣不吱聲了,蘇愈傾只能心裡感嘆自己怎麼就忘了身邊還有個監視自己的丫鬟。她要是想要和別的妃子聯絡感情,必須得先擺脫冬香才行。
「我都忘了自己病才好。」蘇愈傾十分自然的笑笑,好像自己剛剛真的只是一時興起的樣子,「好在你心細,既然這樣,時間也不早了,咱們就先回吧。」
首戰不利,蘇愈傾心裡鬱悶的很,盤算著如何把冬香給支開,偏偏萬嬤嬤還過來添堵:「太子妃,娘娘請您過去用膳,說做了您念叨的燉肘子。」
看著桌子上那沒有醬油潤色也沒有上糖色的燉肘子,蘇愈傾完全可以想像北淵只加了鹽燉出來的肘子並不好吃,悶悶戳著白飯:「兒臣也不過說了一句,沒想到母后竟還記得。」
她嘴上說著感謝,卻一口也不吃,就連冬香布菜放到她盤子裡的,也是一口沒動,司徒昭表情關切:「怎麼不吃,是不是不合胃口?」
蘇愈傾裝作很為難的樣子,雙手絞著衣角,覺得絞得差不多了,時間夠了,才囁嚅著開口:「上午去了御花園,遇到幾個娘娘,貪嘴吃了許多點心,結果吃漲了肚子,現在就吃不下了……」
反正自己遇到戚貴人等人的事情冬香一定會匯報,還不如拿來搪塞一下,少吃一頓加料的飯。蘇愈傾打定主意,反正兩個人現在沒有撕破臉皮,自己就堅定的耍賴不吃,她也不能奈自己何。
「這麼冷的天,怎麼還跑出去了?」司徒昭像是完全不知情的樣子,轉頭看冬香,「冬香,你怎麼也不攔著。」
「奴婢哪裡攔得住啊,太子妃說悶得慌,奴婢只能隨著去了,好在是在暖閣里,應該沒凍著。」
一句話,徹底撇清了自己的責任,讓蘇愈傾想要再來一次對付宣傳和紫蘇那樣的戲也沒辦法。何況蘇愈傾知道,自己能收拾了萱草和紫蘇,也是因為她們兩個辦事不利,司徒昭本心就不想保她們了,而現在對冬香,故技重施怕是沒有可能了。
而且,就算是撇開了冬香,還會有春香,夏香,秋香來監視自己,總沒有辦法徹底根除隱患,蘇愈傾一時無法,只能應付著:「母后,怪不得冬香,是兒臣自己想要出去走走的。」
「縱是這樣,她也該攔著才是。」司徒昭無奈地看著蘇愈傾,「若是無事,本宮讓天瑜進宮來陪著你可好?」
這簡直就是把人往絕路上逼,蘇愈傾覺得果然老狐狸段位就是高,微微笑著道:「不用勞煩嫂子了,家中幾個妹妹不曉事,母親又上了年紀,整個家裡的事情都得嫂嫂操持,兒臣也不過是進宮休養幾日,哪裡用如此興師動眾的。」
司徒昭微微笑笑:「也罷,你若是真的閒了無事,本宮這裡正巧有個花樣子沒繡完,你就幫本宮繡了吧。」
還真是花樣頻出折騰人,蘇愈傾看著司徒昭那個意味不明的笑,十分清楚她的意思就是自己再不老實,肯定會把司徒天瑜接進宮,只能暫且委屈自己:「兒臣針線不精,母后不要嫌棄就好。」
她這裡正鬱悶的厲害,就有宮女進來通報說十一爺求見。
文琂?
蘇愈傾繼續目不斜視拿嘴唇沾茶水,看著宮女引著文琂進來給司徒昭施了禮,這才說了一句:「十一弟來了。」
文琂倒是一點也不避諱,沖她做了個鬼臉:「皇嫂也在?十一今日得了個寶貝,想著送給母后。」
他總能搞出來些鬼點子,蘇愈傾也有點好奇地探頭看過去,就看文琂從袖子裡掏出來個盒子,鼓搗了一會兒:「母后請看。」
蘇愈傾定睛看過去,正是自己閒來無事的時候跟他們說過的兒時玩過的那種能上發條的音樂盒的樣子,盒子上的小人是瑪瑙鑽石打造的,此時正緩緩轉著圈,因為沒有電力設備,連歌都不能唱。她看來是很小兒科的東西,可是古代人看來,也確實算個稀奇玩意。
「倒是有趣。」司徒昭看了看,似乎沒什麼太大興趣,「你從小就是個頑皮的,也不喜歡來母后宮裡走動,今日怎麼倒想起來給母后送東西?」
「您也知道十一懶散,今日才特意送些玩意給母后賠罪。」文琂的油嘴滑舌是宮中人盡皆知的事情,對著司徒昭也是表情豐富、俏皮話不斷,「十一還要去給父皇請安,就不打擾母后了。」
他向來是這樣的性子,司徒昭也已經是見怪不怪了,點點頭:「你父皇今日精神好,應該是在御書房,你去吧。」
蘇愈傾看著文琂離開,心知一定是文鈺放心不下自己,又不能日日往這邊跑,這才著了文琂過來,不由得心中微暖。
被人惦記著的滋味,向來不差。
打破她心裡才剛剛滋生出來的一點感動的,是宮女尖利的一聲叫喊:「走水了!娘娘,後院走水了!」
「怎麼回事!快帶本宮過去看看!」
司徒昭急急而去,蘇愈傾卻微微勾起了嘴角:她就知道文琂不會無緣無故來一趟,看來這場火,也是某人送給「母后」的禮物啊。
走水的是後院,離她的寢殿遠得很,司徒昭忙著去看火勢,蘇愈傾卻是事不關己,然而下一秒,演技派的蘇愈傾已經十分驚恐地叫了出來:「冬香,怎麼會走水呢!怎麼回事!」
「您別慌。」冬香連忙上前扶著,「是後院走水,離這邊還遠,依舊在救了,應該沒事的。」
反正文琂製造出來這麼大的動靜,一定是有什麼事情,那麼她要做的就是回住處,蘇愈傾對著冬香招手,一臉的泫然欲泣:「扶我回去,我有點頭暈……」
冬香無奈,只好扶著蘇愈傾回了寢宮偏殿。
文琂果然等在那裡,看見她們回來,連躲一躲的意思都沒有,冬香皺眉疑惑著:「十一爺?」
文琂笑著點點頭,下一秒,冬香就已經倒下了。
「真可憐。」蘇愈傾看著文琂把冬香扛進屋裡,臉上一點同情的表情也沒有地表達自己對冬香的同情,「跟了我沒幾天,已經被你和文鈺一人撂倒一次了,上次文鈺是劈暈的她,這回呢,你又幹了什麼好事?」
「你是個瘟神,她總歸要明白的。」文琂也毫不在意地拍拍手,指著冬香問蘇愈傾,「沒辦法,二哥說她會武功,跟在你身邊危險,你也不方便,所以她就只有兩條路了,還不能自己選。皇嫂,決定權在你,是讓她瘋掉,還是死掉。」
生殺予奪。
蘇愈傾心裡冒出來這樣的詞,後背有些發涼。她知道自己捲入了和司徒昭的奪位紛爭中,總會有人要犧牲的,可是到了真正決定一個並沒有對她造成過什麼傷害的人的命運的時候,蘇愈傾還是猶豫了:「她也不過就是聽命做事,瘋吧,興許還能救回來。」
「果然被二哥說中了。」文琂把一瓶藥遞給蘇愈傾,又對著屋內拍了拍手,「你出來吧。」
屋內居然還有人?蘇愈傾一愣,抬頭去看,屋內床邊站著的,竟又是個冬香模樣的丫鬟。蘇愈傾瞬間就明白了這是李代桃僵,徹底將冬香換成了自己的人,從根本上解決了自己的麻煩:「你二哥說什麼?」
「二哥說,你面硬心軟,肯定對她下不了手,但是她跟著你在宮裡就寸步難行,只能這樣。」文琂嘆了口氣,「如果她能挺到我們搬倒了皇后,南以晴應該還可以救她。」
蘇愈傾默然,文鈺果然什麼都想到了,也替自己安排好了,他知道自己明白所有道理,卻依舊會在心理上難以接受,所以他不講道理勸她,只為她暗中打點好了一切。入宮的決定是她自己做的,文鈺沒有攔著,如今為了幫自己,他已經做到了如此地步,如果自己還矯情,豈不就刻意了。
蘇愈傾嘆了口氣,伸手把藥灌進了真的冬香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