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周全之地

  沐輕衍目光幽深，輕嘆了一聲，看向外面漸漸黯淡下去的天色，「罷了，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大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知道你是為我著想，可是國師府的確比沐王府安全得多，對我來說，更加合適，倘若將來大哥為我找的夫君介意這一點的話，那我只想現在活下來。」

  沐輕衍心疼的看著自己的妹妹，卻又不解她為什麼總是看重生死，難道在沐王府十幾年，活下來不是平安嗎？

  「也好，國師是朗月風清的人，不知道多少人想讓他指點一二，你去了不要鬧脾氣，要是受了委屈就回來，哥給你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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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人也說過同樣的話，此時沐輕衍的一番話，卻讓沐輕蔓心裡微微觸動，眼睛酸澀不止。

  她低著頭走過去，額頭輕輕靠在他的胸前，聲音沉鬱的開口，「大哥，有些事情，等到時機成熟了，我就全都告訴你，我不會瞞著大哥的。」

  「好，你想什麼時候說就什麼時候說。」他輕輕拍著沐輕蔓的肩膀，輕嘆了口氣。

  過了一會兒，殷氏來了一趟，寒暄了幾句就走了，多半還是離不開殷富的事情，被沐輕蔓打著彎兒的繞了回去。

  沐晉嚴第二日下朝回來，臉色有些難看，可是還沒來得及休息，公玉瑾歸身邊的紅衣小廝就上門了，帶著一輛馬車，馬車內斂低調，裡面確實舒適無比。

  沐晉嚴不敢怠慢公玉瑾歸身邊的人，連忙帶著殷氏去見人，紅衣小廝也不著忙，站在大廳里吊兒郎當的倚在門口，眯著眼睛打哈欠。

  「小玉公子，勞煩您親自跑一趟，這麼早就來了……」沐晉嚴拱了拱手。

  紅衣小廝回禮，「王爺客氣了，一日之計在於晨，我們家公子說了，讓我過來給沐姑娘捎一句話，國師府里什麼都有，沒有的也能隨時備上，不必拿太多東西。」

  沐晉嚴微微頷首，「是，王妃，你去看看蔓兒好了嗎？」

  殷氏點頭，轉身去了草堂，沐輕蔓得到了消息，正出門，殷氏碰見了，「蔓兒，國師的人來了，王爺讓你快點過去。」

  「是，我這就去。」

  「蔓兒，那些證據到底在哪兒？殷富畢竟是你的表兄，將來母親感激你，必然會給你找一個最好的親家，把你嫁過去，只要你告訴母親，哪些證據在誰的手裡？」

  沐輕蔓看著殷氏蒼白的臉色有些虛弱，心下冷笑，你也有今天，她遲疑了許久，說，「證據在誰的手裡，蔓兒真的不知道，不過當時好像看到一個仕子模樣的公子哥兒匆匆忙忙的抱著東西離開了花坊樓附近，不知道是不是那些母親要找的東西。」

  殷氏眼裡一亮，欣喜地看著她，「仕子模樣的公子哥兒？想必是那些跟和馮家公子一起去的官宦仕子，在一些不重要的職位上入仕的人，如果是如此，倒是好找到。」

  沐輕蔓沉靜的看著她，「蔓兒不知道更多了，既然國師的人等著，蔓兒就告辭了。」

  殷氏欣喜地讓開道路，「好，母親會好好謝你的。」

  沐輕蔓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剛出了草堂，就看見老夫人身邊的碧青丫鬟迎面走了過來，臉色平靜。

  「姑娘，王妃可在此處？」碧青行了個禮，

  「在後頭。」

  「多謝大姑娘。」老夫人身邊的人謹慎有禮，從不故意得罪或者討好人，這讓沐輕蔓很看好。

  綠鴿和綠意帶著東西先去了門口，雪蓮在後面掩飾不住的激動，「姑娘，你是在騙王妃吧？」

  沐輕蔓輕笑，「看破不要說破。」

  讓殷氏去對那些仕子威逼利誘，讓那些仕子厭惡的走投無路，然後杜十娘出面從中斡旋，讓他們與殷氏翻臉絕交，以為馮公子報仇之名，把事情鬧大，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把證據和明月交出去，殷富必死無疑。

  到了國師府，沐輕蔓第一次打量眼前的地方，幾十層灰暗色的大理石台階拾級而上，帶著雨後清明的復甦的味道，大門除了屋檐上的深棕色的點綴，莊嚴而肅穆。

  門口沒有什麼石獅子鎮宅，只有兩個模樣肅穆的儒生打扮的小廝站在門口守門，跟著紅衣小廝進去，路過一片鬱鬱蔥蔥的翠竹園，帶著料峭的寒意，往後便是沉鬱莊重的顏色。

  幾十米才有一個儒生打扮的小廝守在那裡，互相併不說話，見著他們便低頭示意。

  公玉瑾歸坐在長廊下面的一個蒲榻上，旁邊放著一壺茶，一個未下完的棋盤。

  他聽著聲音，頭也不回，拈手說道：「小玉給她收拾東西去，沐姑娘過來坐。」

  小玉輕嗤了一聲，帶著三個丫頭就走，沐輕蔓坐到對面，「國師大人。」

  公玉瑾歸抬頭看了他一眼，「往後再一個屋檐下，這麼客氣可不行，你若是叫我先生彆扭，就叫我一聲兄長，反正我與輕衍也差不了多少。」

  沐輕蔓鬆了一口氣，剛剛緊張的感覺消失無蹤，笑了笑，「兄長。」

  公玉瑾歸沒有給她太大的壓力，這裡的人雖然不愛說話，可是處處都規矩謹慎，女眷很少，在後院打掃的四個婆子就是。

  小玉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個蘋果啃著，一邊蹲在旁邊看兩個人下棋，忽然想到了什麼，「對了，剛剛一個叫碧玉的女人在門口，說是沐姑娘的丫鬟，還沒進來呢。」

  沐輕蔓一愣，公玉瑾歸抬眼看了一眼沐輕蔓，「你的草堂到底有幾個丫頭？」

  「三個，碧玉是老夫人身邊的，她特意指過來給我。」沐輕蔓無需隱瞞，邊說邊皺眉，「這可怎麼好，在外頭多長時間了？」

  小玉沉吟了一會兒，「半個時辰了吧。」

  兩個人：「……」

  公玉瑾歸面不改色的開口，「就說人手夠了，讓碧玉姑娘回去伺候老太太去，國師府不養那麼多閒雜人等。」

  小玉拿著蘋果核扔在院子裡，「好，我這就去說。」

  小玉一身艷麗的紅衣翩翩然消失在眼前，公玉瑾歸抬眼，「明月是你藏起來的？」

  沐輕蔓拿著棋子的手微微一顫，驚訝的看著她，公玉瑾歸平靜的眸光下深沉內斂，「別以為你藏起來沒人知道，殷丞相見過殷富，殷富都說出來了。」

  沐輕蔓恍然一震，竟然忘記了殷富一定會與殷丞相見面。

  她看著公玉瑾歸，「兄長知道我在插手殷富的事情？」

  公玉瑾歸面色平靜，「前幾日那個宮女招供了，是皇后指使她去抓你，那些信都是皇后交給她的。」

  沐輕蔓又是一驚，「信是皇后的？」

  公玉瑾歸點頭，「不錯，所以這兩件事情都跟殷家有關，我自然會掌握一切的動向，至於信的事情，你先不要說出去，我自有用處。」

  沐輕蔓點頭，公玉瑾歸接著說道：「從今天開始，上午學武功，下午念書，晚上學音律，那些刺繡什麼的就免了。」

  沐輕蔓一頓，詫異的看著他，為什麼還學武功？為什麼還學音律？為什麼還要念書？她可不是個三好學生啊。

  公玉瑾歸抿了一口茶，輕輕的放下，看著他感嘆道：「你以為是讓你過來混吃混喝的嗎？不僅如此，日後院子裡的花花草草你都得記得澆水，在這裡看到的聽到的一切東西，都不許說出去。」

  恐怕最後一句話才是最重要的吧，沐輕蔓點了點頭，「這樣的話我也會告訴我的三個丫頭。」

  公玉瑾歸點頭，看著她臉上仍有不解，放下茶盞，問道：「你還有何事？」

  「兄長既然知道是皇后所為，皇后能得到一封這樣的信，足以震撼人心了，不管是什麼因由，為何不交給皇上？」

  他意味深長的看著她，低沉緩慢的道：「是要交給皇上的，不過不是現在。」

  沐輕蔓咬了咬下唇，「兄長，蔓兒要多謝你多次救我，只是希望兄長把知道的一切事情代為保密，尤其是對我大哥，我不想他為我擔心。」

  公玉瑾歸眸子一閃，繼而黯淡了下去，「我從不做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沐輕蔓鬆了口氣，小玉腳步輕快的跑了過來，「已經把那人趕回去了，我還以為是個硬茬子，一開始怎麼說都不肯走，非要見到沐姑娘才行，不過我讓她去請示她們家老夫人，不然就把她送去官府，她才作罷。」

  公玉瑾歸譏諷的一哼，看著沐輕蔓道：「現在時間還早，你該去看書了，往後要是想出門，跟小玉招呼一聲再走。」

  沐輕蔓點頭，小玉就嚷嚷著帶著沐輕蔓去看她的房間和書房，倒是沒有很華麗和張揚，只是看上去就很舒服。

  房間也不大，只是獨靠著海棠，長廊四折才能到書房，兩側垂下的紅燈籠上面的花樣格外的好看，而她住的海棠苑，也是景致獨特。

  原本以為公玉瑾歸很悠閒，可是一連幾天都沒見著面，這才知道他這個國師的確是名副其實，她在後院也時常聽到前面的來往寒暄的聲音。

  天如往常一般清爽，沐輕蔓正在房間裡看著一本遊記。

  綠鴿端著精緻的點心進屋，笑眯眯的說道，「外面好熱鬧，姑娘不如看看，好像是來了什麼人？」

  因為公玉瑾歸的話，沐輕蔓對來往的那些官員能避則避，她搖頭嘆氣。

  就在這個時候，小玉匆匆忙忙的敲門進來，「姑娘，四皇子來了，要見見姑娘，公子問姑娘方便嗎？」

  沐輕蔓一笑，「方便，當然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