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斷劍

  莫怯上方響起了靳閔的聲音：「你怎麼了？」

  

  莫怯抬起頭，感覺靳閔手中的光亮刺眼，可她沒有被晃得眯眼，怕一眨眼，這光就消失不見了，怕這光是她的錯覺，是她將死時的迴光返照。

  她現在眼眶濕濕的，濃密的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水珠。頭髮已經全濕了，額頭鼻子臉頰全是汗珠，她凌亂的髮絲就貼在額頭上，臉上全無血色，看上去十分憔悴。

  她就這麼抬著頭望著靳閔，眼中無神，茫然無措又帶著點懼怕，一雙圓圓的眼睛就那麼睜著，看上去可憐又無助，十分惹人憐憫。

  不得不說，她這樣的一張臉上，眼睛實在是格格不入。這樣的眼睛，就應該生在一個絕世美人的臉上。

  靳閔被看得愣了愣神，才問到：「你怕黑？」

  莫怯沒有回答，把頭埋在了膝蓋上。

  靳閔在莫怯旁邊站了片刻，才在書案下的抽屜里取出一根蠟燭點上立在了書案上，隨後才熄滅了手裡用靈力凝聚起來的光球。

  他坐在榻上，看著莫怯出了會兒神，才問到：「你怕黑，怎麼不說？」

  「我只是，沒有反抗您。」莫怯語氣淡淡的。

  靳閔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嘴唇微動了動，最後卻什麼也沒有說，帳內就這麼陷入了寂靜。

  有了亮光，莫怯就慢慢恢復如常了，感覺濕透了的衣服貼在身上很冰。她還是雙手緊緊的抱著自己的膝蓋，頭就埋在膝蓋上。

  寂靜了一會兒，靳閔突然開口：「我想讓你幫我修一把兵器。」

  莫怯把頭抬了起來，看著靳閔，此時她臉色已經恢復如常，既不憔悴也不可憐。

  她一邊把凌亂的髮絲撥到耳後，一邊問：「什麼兵器？我沒有靈力，只能打造普通人使用的兵器，修也只能修普通的兵器。」

  靳閔攤開了手，手裡出現了兩截斷劍。

  莫怯從地上起來，弓身雙手接過斷劍，劍是攔腰折斷的，劍身上有很多缺口，顯然已歷經不少戰鬥。

  劍一到手裡，她就知道，這把劍出自她手，只不過不是現在的莫鐵匠之手，而是曾經的戰神宣慈。

  她拿著劍柄細細的查看，上面的「十六」兩個字已經被磨得快要看不出來了，要不是她記得自己記號喜歡打在什麼位置，她根本就找不到這兩個字。

  「這把劍，您是從哪裡得到的？」莫怯問。

  莫怯以前喜歡打造兵器，沒事的時候就呆在鑄造房。她覺得，鍛造是最開心的事，因為手裡的材料經過千錘百鍊，最終會呈現出她想要的樣子。

  你在它身上花費幾分心思，它就會回報你幾分，這點跟人不同。她就喜歡這種純粹的感覺。

  她打造過許多兵器，都帶在身上，存在一個她自己打造的容器當中。那個容器經過她煉化，已經跟她合二為一，她只要有靈力，就能自如的往裡面存取東西。

  她自己打造的兵器，都是她的寶貝，她從來都是走哪兒都帶著。

  靳閔的這把劍，她記得還是她曾經跟巫冥族打仗的時候留給了一個孩子。

  當時神族打了勝仗，進城屠城。雖說是屠城，可進到城裡，人已經跑得差不多了，其實殺不了幾個人。

  當時在一個決鬥場裡，她發現了一個小孩，那小孩被關在籠子裡，全身髒兮兮的，幾乎看不清他的容顏，只能看到他一雙兇狠的眼睛。

  決鬥場的人都已經逃命去了，只有他被留在籠子裡。

  宣慈當時劈開了籠子，把劍架到了那個小孩脖子上：「想活嗎？」

  小孩看著她沒有說話，那雙眼中只有狠意，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也沒有絲毫懼怕的神色。

  她知道，這樣的人絕對是經歷過無數次生死，有求生的本能但並不懼怕死亡。

  她收了手中的劍，扔了一把短劍在地上，轉身離開的同時說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能活多久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撿的。」靳閔的回答把莫怯從過去的神思中拉了回來。

  莫怯翻看著手裡的劍：「這把劍不好，而且已經滿是缺口，沒有修的必要。您完全可以重新尋一把更好的劍。」

  「用慣了，不想換。」靳閔說，「你就說，你能不能修？」

  「如果我有靈力，那當然是能修的。可我現在沒有靈力，修不了。」莫怯說著撫了撫劍身上的缺口，這些都是它經歷戰鬥的印記，「不過我有一個法子。」

  「什麼法子？」

  莫怯又笑呵呵起來：「我這裡有一件東西，可以借用他人的靈力，您若是願意讓我借用您的靈力，我就能幫您把劍修好。」

  靳閔好笑：「怎麼個借用法？」

  莫怯笑得更加和善：「就是把您跟我聯繫起來，然後只要您同意，我就可以用您的靈力了，對您不會有什麼危害。」

  「這世間當真有如此神奇的法寶？」

  「千絲並蒂蓮，您聽說過嗎？」

  「沒有。」

  「就是連在一起的兩朵蓮花，您如果願意的話，您一朵，我一朵，然後我們就聯繫在一起了。我先給您好好解說一下，這蓮花有兩種連接方法。一種是主僕之間的連接，一種是情人之間的連接。當然了，您跟我肯定是主僕的連接方法，而且，您看我那麼不順眼，也不用擔心我們之間的連接會變。」

  「你是說，這連接好了，後來還會改變？」

  莫怯點頭：「是有可能，意隨心動嘛！若是生了情，肯定會變，情深的一方會無條件的滿足另一方，就比如說，假如您對我生了情，而我沒有對您生情，那我借用靈力的時候，您拒絕不了，只能無條件的服從。但您完全不用擔心啊！您又不瞎，不可能會喜歡上我的。我的話，您也儘管放心，我絕對不可能喜歡您。所以我們的連接剛開始是什麼樣的，以後就還是什麼樣。您是主，我是仆，我要借用靈力的時候，您允許了我才能借用。」

  靳閔微點了頭：「聽起來確實對我無害。」

  莫怯臉上的笑容堆得更甜：「所以，城主大人，您是答應了嗎？」

  「想得到美。」靳閔一邊說一邊從莫怯手裡把斷劍拿回去了。

  莫怯看著那被拿走的斷劍，神情不舍。

  一個擁有靈力的法子就這麼離她而去了。

  莫怯收起自己的失落，臉上繼續堆出笑容：「城主大人，您真的不考慮一下嗎？這法子對您真的百利而無一害啊！」

  靳閔只回了莫怯一個眼神，仿佛在問莫怯他傻不傻。

  莫怯就知道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