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規矩方圓
2024-09-12 06:07:27
作者: 喜巧
望鳳樓後院巷道,兩伙人正在對峙。
天色漸暗,年夜的炮仗已經零星的響了起來。
管明對陳顯為人多有不滿,可自己受了陳家大恩,絕不會和奇虎一般反出陳家。
奇虎和管明交過心,知道管明的苦衷,對千嶺岩說道:「小兄弟,不必勸了,管兄弟受過陳家大恩,他是不會離開陳家的。」
這話雖是對千嶺岩說,卻也傳進了陳顯耳朵里。本來他還擔心管明反水,自己成了孤家寡人。但聽了奇虎的話之後,陳顯也沒了顧忌,「你個小王八蛋,敢教唆我家人,看來是嫌命長了。」
陳顯話音剛落,就聽到巷子裡響起一陣狂笑。笑聲大放,儘是鄙夷嘲弄之意。
「敢罵七大家千家的子嗣是小王八蛋,是欺我千家無人嗎?」說話的正是從院裡跳將出來,讓千嶺岩小心枯鬼的那個男子。
此人二三十歲年紀,生的十分俊秀,不知迷倒過多少女人。
千嶺岩,徐颯恭敬行禮,「四叔。」「千叔叔。」
常維其急忙也跟著行禮。
這人正是千嶺岩的親叔叔,家裡行四,人稱風流公子千道義。千道義天賦奇才,年紀輕輕氣的修為就不輸給家裡的大哥了。只是風流成性,因為生活作風問題被家裡老爺子給趕出家裡。當然千道義還是千家人,只是不再家裡住,免得搞得家裡烏煙瘴氣。
千道義出現在望鳳樓確實沒什麼好神奇的,千嶺岩心領神會的笑笑。
「岩兒,別怪四叔,出手晚了,差點讓你受了傷。」千道義話說完,卻沒有看千嶺岩,只是不住打量常維其。
常維其心虛,低下頭,不知道千道義是否看出了自己的秘密。
「都是岩兒自己惹的禍,怪不得叔叔。可惜讓那枯鬼逃走了。」
陳顯只聽說七大家名聲碩碩,卻不知道有什麼厲害。
「什麼狗屁七大家,爺爺就罵了,你能奈我何?」
千道義年輕得很,比陳顯也就大個七八歲。可按照輩分來論,千道義畢竟算是長輩,因此他不願出手教訓陳顯,免得落個以大欺小的罵名。
可是陳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七大家不光代表衛道城的最高戰力,家中的財富也不容小覷,甚至七大家也代表衛道城的最高財富。
千道義有些不悅,終於忍不住出手。千道義飄然躍起,一掌打向騎在馬上的陳顯。
這一掌沒什麼力道,只是把陳顯打下馬去,給他個教訓。千道義不光長得漂亮,修養也是極佳,不願意以武壓人。另外,若是陳顯不吸取教訓,以後會有人教訓的更狠,七大家可不是都似千道義這般好脾氣。
千道義一掌還沒有印上,管明也是躍起,擋在陳顯身前。管明知道七大家的厲害,所以這一掌敢受不敢接,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一掌打在自己身上,也算是給千家陪個不是。
千道義見管明以身擋自己這一掌,好似動了怒,本來平常的一掌頓時變得暴戾,把管明拍的口吐鮮血,連帶著陳顯翻在了地上,而千道義卻穩然坐在了陳顯的馬上。
「今天算是給你們一個教訓,陳家要是有什麼不滿,就請劃下道來,我千道義自然接著。今日是年,我不願動手,快滾吧。」
管明怕陳顯又說出什麼蠢話,帶著陳顯就跑。他受了千道義一掌,不但不怪罪,反而感激。今日陳顯吃了大虧,肯定回家說自己保護不力,現在自己受了傷,也算是盡忠職守了,就算不獎也不至於罰。
「岩兒,處理完這裡的事,快回家來。」千道義不等千嶺岩回話,就騎馬離去了。
千道義臨走的時候也叫走了奇虎。奇虎如今丟了活計,或多或少與千嶺岩也有關,於是千道義又給他找了一份活計。而千嶺岩等人既沒有千道義的權利,也不似千道義這般心細,是以沒有關心到奇虎日後的生計。
千道義安排好奇虎的活計,自言自語道:「岩兒身邊那小子怎麼會千家的傳家氣決?」
「畫柔小姐,在下徐颯。這位是千嶺岩。我二人分別是七大家千、徐兩家的人。這位是常維其。玄陰劍真是我徐家之物,只是爺爺看的緊,借不出來。還請姑娘稍候幾日,我必為姑娘借得此劍。」
畫柔將信將疑,說道:「多謝三位。可是,幾位怎麼知道我需要玄陰劍吶?」
這自然是兩人上次在畫柔屋外偷聽到的,只是這話說出來不太好意思。
徐颯剛欲解釋,千嶺岩開口道:「姑娘先別急著問我們怎麼知道。我倒想問問姑娘害了什麼病,竟然需要劍來治病?」
徐颯用胳膊肘捅了捅千嶺岩,意思是你說話太不客氣了,千嶺岩不理,繼續用目光逼問畫柔。
畫柔卻好像不怎麼在意,說道:「也沒什麼,只是小女子自幼不知染了什麼頑疾,見不得日光。也就現在,太陽快落山的時候,才敢出來見見太陽。幾年前,有個遊方郎中告知小女子,此病名為『見月症』,意思是說只能見月亮,見不了太陽。我見這郎中識得此病,必能醫治,急忙求方。那郎中卻面露難色,說道治好此病說難也難,說易也易。只需尋得玄陰劍一柄,佩戴數日,改變體質,便能抵制暑氣,此病也可痊癒了。」
千嶺岩沒聽說什麼「見月症」,是以半信半疑,可看畫柔面色微微泛白,身體有恙看來不假。
千嶺岩不肯留情,繼續盤問畫柔身世來歷,如何進的城,可畫柔一一對答如流,千嶺岩也挑不出毛病。
千嶺岩見這麼問也問不出什麼來,就想回家了,「徐立風,你和畫柔姑娘談談劍的事吧,我對這劍一概不知,就不留下來給你們添亂了。別談太晚,年還是要過的。」
剛才千嶺岩語氣太生硬,徐颯怕畫柔對千嶺岩有什麼意見,剛好等千嶺岩走了,徐颯急忙替千嶺岩說好話,以免兩人起了間隙。
千嶺岩和常維其騎著馬,不一會兒就快到家了。
離家越近千嶺岩越欣喜,可常維其卻是完全相反的心態。常維其心臟砰砰直跳,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就連千嶺岩幾次問話他也沒聽清楚。
千嶺岩以為常維其是因為年近,想起家裡人,心裡傷感。
千嶺岩拍拍常維其的肩膀,道:「以後千府就是你家了。」
常維其點點頭,嗯了一聲,但好像也沒什改觀。千嶺岩也不再理會,自顧自歡喜的回家去了。
常維其魂不守舍。可能是今天對戰太累了吧,千嶺岩心想,等回了家讓他好好休息。
千嶺岩回到自家的院子,嚇了一大跳。
大伯千道宗,父親千道玄,四叔千道義都在自家的院子裡。千嶺岩見這排場,嚇了一跳,心說這是颳了什麼風,除了爺爺和三叔千家的大人物這是都來齊了。
千嶺岩突然看見母親的房門是閉上的,家裡的男人都在院子裡,娘這個做媳婦的不該奉茶嗎?千嶺岩心裡驚異,臉上卻不動聲色。
千嶺岩剛欲行禮,千道宗卻突然出手。
「大伯,你幹什麼?」千嶺岩大驚。千嶺岩因為枯鬼的事,對千道宗心懷不滿。而千道宗突然出手,千嶺岩也不顧什麼長幼,和千道宗對招。
千嶺岩招式變幻莫測,卻遠遠不是千道宗的對手。千嶺岩只撐得個幾招,便被千道宗一推,拂向一側。
千道宗的目標不是千嶺岩,而是常維其。千道義回家把常維其會《冰訣》的事告訴了千道宗和千道玄,沒想到二人全然不知情,顯然是常維其偷學氣決,這可是習氣的家族的大忌。
雖說在主家允許的情況下,下人也能學氣決,可是偷學就完全是另一個概念了。
千嶺岩和千道宗動手,讓千道宗好不氣惱,到底千嶺岩眼裡還有沒有他這個大伯,所以剛才千道宗那一推,加了力道,千嶺岩被狠狠摔在地上,臉上也劃出了血。
千嶺岩摔得渾身疼,狼狽起身,打掃身上的塵土。
此時,千道宗制住常維其,喝問道:「說,是誰派你來偷學千家的氣決的。」
千嶺岩挨了千道宗的打,剛想討個說法,卻聽到千道宗的質問,一時心裡思緒萬千,看向常維其。
常維其一言不發,深深的低著頭,已然默認了。
千嶺岩見常維其默認,氣的渾身發抖。他是真心想讓常維其加入千府啊,難道常維其當時假裝暈倒在千府門前,真是心懷不軌?
雖說常維其是為了救千嶺岩才暴露了他會《冰訣》的事實,可是千嶺岩寧願再被枯鬼紮上一刀,也不願意常維其欺騙自己。千嶺岩雙手攥拳,怒目圓中,牙齒咬得咯咯響。
常維其抬起頭來,看到千嶺岩眼中的猜忌和憤怒,整個身子都像落入了冰窖。他承受不了千嶺岩眼神的壓力,跪了下去,雖然跪向千道宗,可是這一跪是給千嶺岩的。他再也不敢看千嶺岩了,千嶺岩的眼睛裡的怒火正在灼燒他,即使避開了千嶺岩的目光,常維其的心依舊被燒的火辣辣的痛。
「看來,你認罪了。按照千家的規矩,不得主家授意,私學氣決者,打斷手足。」千道宗森然開口。
常維其面無表情,一言不發,好像被處罰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只是打斷手足嗎?不知道這麼處罰能讓千嶺岩原諒我嗎?」常維其心裡自言自語,終究還是不敢抬起頭看看千嶺岩。
打斷手足?
一股涼氣襲來,澆滅了千嶺岩大半的怒火。維其他才十幾歲啊,要是現在被廢了手足,他一輩子都毀掉了。雖然千嶺岩和常維其相識不久,可是兩次遇到枯鬼,都是他用生命在維護自己啊。
千嶺岩急忙跪倒在千道宗身前,哭喊著:「大伯,不要。都是岩兒的錯,是我自作主張,讓這小廝學家里的氣決的。」
「他是在替我求情嗎?他不怪罪我了嗎?」常維其如蒙大赦。對常維其來說千道宗怎麼處置自己都無所謂了
千道宗心裡嘀咕,量這一個小廝也沒膽子敢偷學千家的氣決,可對千嶺岩的話還是半信半疑。
「那你說說,你為何讓他學家里的氣決,嗯?」
編瞎話時間到,千嶺岩眼珠亂轉。
「大伯,你也知道,雪兒姐姐天賦非凡,家裡的氣決都學到第六重了。可以說是家裡的第一人了,就算和您比起來,也差不到哪裡去吧。」
千嶺岩先拍馬屁,想壓一壓千道宗的怒火。平時千嶺岩對千嶺雪都是直呼其名,現在連「雪兒姐姐」都出來了,千嶺岩自己都覺得叫的不自在。
「嗯。可是這和你讓這小子學氣決,有什麼關係吶?」千道宗自然知道千嶺岩是在拍馬屁,可是別人夸自家女兒怎麼能不高興,再說千嶺岩說的都是實話。
「當然有關係。因為岩兒愚笨,一直學不會家裡氣決,雪兒姐姐一直都替我著急。可是有時候雪兒姐姐話說的急了,岩兒心裡不好受,總覺的是姐姐欺負我。所以就希望讓這小廝學學氣決,看看能不能蓋過姐姐的風頭。說到底,這都是岩兒頑皮,與這小廝無關。請大伯責罰。」
說謊。千道宗心裡的第一反應。千道宗對千嶺岩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千嶺岩不是任性之人。千嶺岩這麼說,定是在包庇這小廝了。
「胡來。」千道宗大喊,但並沒有拆穿千嶺岩的謊言。「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今日你二人犯了錯,我必須重罰。這小廝依然要打斷手足,而你千嶺岩在家緊閉一月。」
沒想到千嶺岩既沒能夠救下常維其,反而把自己也捎帶進去了。
「家主大人,這和嶺岩少爺無關。只因我家裡人被撼山熊羆所害,報仇心切,這才鬼迷了心竅,偷學氣決的。」常維其不肯連累千嶺岩,急忙開口。
原來這才是常維其偷學氣決的原因,千嶺岩知道真相,也多少理解常維其的做法。「唉。我只想到我自己,要是也肯替維其想想,就不會落到這步田地了。」
「不管什麼原因,你偷學了千家的氣決是真,而千嶺岩又包庇你也是真,你們都受罰吧。」
千嶺岩的馬屁確實消除了千道宗的怒火,可是千道宗是一家之主,他必須為家裡的利益著想。要是隨便什麼人都敢偷學千家的氣決,千家還怎麼在衛道城立足?而且千嶺岩多次對自己不敬,如果不殺雞儆猴,以後誰還把家主放在眼裡?
「大伯,你當真不肯通融嗎?」
「怎麼千嶺岩,你這是在威脅大伯嗎?」
果然這千嶺岩,真是放肆至極,若是不重罰,真不知以後他會不會傲到天上去。千道宗心想。
「哈哈岩兒怎麼敢?只是維其他偷學了《冰訣》,可是卻救了岩兒不止一次。可是你們這些光明正大學氣決的人又怎麼樣?枯鬼要我的命的時候,大伯你在哪裡?我賤命一條,被枯鬼所傷,大伯連衛道令都不肯發。所以它才有第二次機會來要我的命。我想問問大伯,要是那個臭屁的千嶺雪被枯鬼所傷,不知大伯會不會還如此淡然?」
「放肆!」千道宗盛怒,一個耳光打在千嶺岩臉上。
千嶺岩臉頰刺痛,耳朵嗡鳴不止,「呸。」千嶺岩把嘴裡的血吐出來。
「大伯怎麼不回答我的話啊。千嶺雪要不是仗著你,她算個屁。」
「你」千道宗此時盛怒至極,朝著千嶺岩又是一耳光。
千道宗這一巴掌比上一次只強不弱,可還不等碰上千嶺岩,就被另一隻手掌攔住。
「大哥,算了吧。雪兒是你女兒,可岩兒也是我兒子啊。」說話的正是千嶺岩之父千道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