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紫陌青門(四)
2024-09-10 20:14:35
作者: 郁都
第122章 紫陌青門(四)
是夜,明月在空,好風如水。
這一處客舍之中住的儘是些通過進奉天材地寶、仙禽靈獸而得長公主青眼的修士。
這些人在修煉一途上沒有多少天賦,鑽營之道上倒是很見功力,只盼能借這次引薦躋身天清觀,日後在外謀事自當不同。
雖則住在一處,心中實有將他人視作對手或是助力的念頭,想要探探別人的虛實,見此月明良夜,不約而同走下庭院,煮茶論道,互相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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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謝蘇和明無應這一間客舍始終門扉緊閉。
隔著窗紙,可見蒙蒙燭光,可是有人再三延請,也不見他們開門應答。
各人心中均想,恐怕這二人性格孤僻傲氣,不願與我們相談,當下不再催請,各自尋了位子,談論道法,表面一團和氣,其實都在暗暗估量他人。
他們在院中高談闊論,聲音卻也不小,吵吵鬧鬧,狗屁不通。
明無應眼睛一擡,便有一道無形的禁制加諸門窗之上,房間裡一瞬間安靜下來。
氣氛卻著實有些怪異。
自謝蘇將小神醫送回藥堂,回來之後便一個字也沒有同他說過,說是對他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也差不多。
明無應清了清嗓子,先是嫌棄了客舍里備下的茶水實在不怎麼樣,又說起香爐中點著的薰香膩味得很,有心要招引謝蘇同他說話。
可謝蘇當真是當他不存在一般,連半句話也沒有說。
房間裡偶然噼啪一聲,是燈燭燃燒之時落下來的燈花。
明無應覷了謝蘇一眼,故意道:「姜紅萼所說那個叫陸英還是什麼的護法,或許會在天清觀的典籍中留下些痕跡,明天你不妨去找找。」
他們用這種法子混入天清觀,一是為了尋覓這陸英同鬼面人的聯繫,二是已經藉由聚魂燈知道謝蘇缺失的一縷魂魄在此,卻又不想這麼快就驚動國師。
明無應只說起前一件,後一件跟謝蘇切身相關的,他偏偏不說了,就是等著謝蘇主動來問。
片刻之後,謝蘇淡淡道:「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夜深了,師尊休息吧。」
說完,他看也沒看明無應,走到另一邊的床鋪和衣躺下。
還是背身向外。
明無應碰了個軟釘子,竟還嘴角一勾。
好容易逗得謝蘇同他說了一句話,哪有這麼快就鳴金收兵的道理。
可謝蘇不知道是打定了主意不理他,還是真的這麼快就睡著了,一言不發,半點動靜也沒有。
明無應不由想到剛在白家尋到謝蘇的時候,這人一副萍水相逢隨和溫文的樣子,其實心裡不知道轉著多少念頭,說起謊來字斟句酌,一有機會就想從他身邊逃跑。
這才過了多少日子,那點侷促緊張早就消磨完了,冷若冰霜是他,咬牙切齒也是他,翻臉翻書也似,還學會對他視而不見了。
明無應笑了笑:「你這場氣還要慪到什麼時候?」
不出他所料,謝蘇面朝牆壁側臥,睡熟了似的。
明無應嘆了口氣,在另一張床上仰面躺下。
哧的一聲,是一道無形劍氣削過燈芯,屋裡沉入寂然黑暗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另一邊響起謝蘇低低的聲音,語氣十分不善。
「師尊對我有一句實話嗎?」
明無應眼角一跳,在床上翻身坐起。他目力過人,黑暗中視物也如白日,見謝蘇背對著他一動不動。
可這句話中的澀然之意,是黑暗阻隔不斷的。
明無應立刻就想到了是今日小神醫離去之時,自己截住她的話,在謝蘇面前露了端倪。
以謝蘇的敏銳,哪怕只是三言兩語,也足夠他猜出前因後果。
他沉吟片刻,待開口時,卻見謝蘇擡起手虛虛地勾了一下,兩邊床簾無聲下落,將他身形全掩在後面,那是不打算再跟他說話的意思。
明無應心道,他不讓謝蘇做的事情,謝蘇也一個不少地全做了。
十年前闖了天門陣,十年後一見面就逃跑,他都沒說什麼,倒是謝蘇先來跟他算這筆帳。
可若是真要一筆一筆鋪陳下來,謝蘇從前以身犯險也好,如今對他步步緊逼也好,確然是因為他從一開始就軟硬不吃油鹽不進,連搪塞帶威脅,劃了道線把謝蘇丟在外面不許他過來。
偏偏這個人看著不動聲色,卻跋山涉水地要走到他身邊來。
他推得開第一次,還推得開第二次嗎?
說來也應當不算是較量,可結果竟像是只有輸贏。
他此生這唯一一場輸,終於也犯在謝蘇手裡。
明無應琢磨了片刻,無聲地笑了笑。
這一夜未見得有多漫長,不知過去了多久,明無應睜開雙眼時,房中還是一片漆黑。
有人在他的左手手腕上按了一下。
明無應能在夜裡視物,只一擡眼便看到是謝蘇站在他的床邊,俯下身來,按住了他的手。
他心情好,臉上也浮現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來,故意道:「不生氣了?」
謝蘇的氣性有多長,他早有領教。
明無應心中好笑,問道:「又夢遊了?」
可謝蘇垂眸看著他,不發一言。
明無應的目光在謝蘇臉上一勾,發覺他與平時有些不一樣。
謝蘇撒謊騙人時拙劣得很,根本就不需要他出言揭穿,自己就先維持不住。
可是此時的謝蘇不說話也不動,倒像是真的對外界無知無覺。
明無應屈膝坐起,左手自然而然從謝蘇掌下移開。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動靜大了些,謝蘇眨了眨眼睛,長眉蹙起,像是有些不滿,單膝跪在床鋪上,向他傾身過來。
謝蘇的手臂撐在他腿邊,兩個人之間距離極近。
這下明無應可以確定,謝蘇是真的在夢遊了。
多年之前在蓬萊山上,他也見過謝蘇夢遊,面無表情,雙目空茫,還伸手摸了他的臉。
那時謝蘇會夢遊,是因為他身上帶著聚魂燈的碎片。
碎片離身,他就再也沒有犯過夢遊的毛病。
如今聚魂燈已被他調伏收用,安置於內景之中,而謝蘇今夜忽然如此,卻讓明無應肯定了一件事。
他那一縷缺失的魂魄必定就在天清觀中。
這念頭閃過極快,明無應再擡眼時,只見謝蘇與他之間不過咫尺之遙。
眉目湛然,冷玉一般。
雖然知道謝蘇是在夢遊,明早睡醒了什麼也記不得,明無應仍是嘴角一勾,有意放低了聲音。
「你湊我這麼近做什麼,還以為你要親我呢。」
謝蘇看著他,眉頭蹙得更深些,明無應心中好笑,只道這個人晚上被自己氣得狠了,做個夢還是對他這麼咬牙切齒的。
可他剛剛低笑出聲,眼前的人驀地傾身過來,在他唇角碰了一下,又退了回去。
明無應微微一頓,立刻反手握住謝蘇的手腕,不許他退後。
方才的觸碰輕得仿佛錯覺一樣,不像親吻,倒像是什麼精乖的小獸靠過來蹭了他一下。
謝蘇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嫌自己手臂受制,掙了一下不見效果,停了下來,垂眸看他。
明無應笑了笑:「你能聽見我說話?」
謝蘇毫無動作。
「這個就叫親啊?」明無應低聲道,「要不要我教你?」
說的時候不覺得,可這「我教你」三個字,從前他在蓬萊山上說過千百遍,此時此地說出來,卻是落在這麼一件事上,聽在耳中莫名煽情。
明無應的目光在謝蘇臉上游弋,還不待有什麼動作,身上忽然一沉,是謝蘇把自己整個人砸進了他的懷裡。
明無應放開謝蘇的手腕,轉而擡起他的臉。
「砸死我了……」
這人雙目闔著,長睫微微顫動,呼吸沉靜均勻,撩了他之後,竟然就這麼心安理得地睡著了。
明無應氣得想笑,片刻後卻是將謝蘇身體放平,低頭凝視他片刻,伸手在他眉心處點了點。
而後指尖虛虛掠過謝蘇烏濃的眼睫,又如力道遒勁的筆鋒向上一勾,最終落在他眼下那顆胭脂色的小痣上。
良久,明無應低低地笑了笑,向後一靠,闔上了眼睛。
謝甦醒過來時,天光大亮。
外面十分安靜,屋裡卻只有他一個人。
謝蘇翻身下床,心頭總有一種淡淡的異樣感覺,卻找不到源頭在哪裡。
桌上茶杯下壓著一張紙條,謝蘇剛剛挪開茶杯看清紙條上的字跡,便僵立在原地。
明無應的字,當然是他早就看熟了的。
紙條上寫的卻是這麼一句話:昨夜你夢遊了。
謝蘇回頭看向床鋪,餘光掃過床上凌亂痕跡,這才驚覺自己心頭縈繞不去的異樣之感到底是因為什麼。
這是明無應的床。
他昨夜不僅又夢遊了,還穿過整個房間,睡到了明無應的床上。
可謝蘇此刻全然回憶不起來昨夜發生過什麼,順著紙條上的字一想,覺得耳根都熱起來,將紙條扣在掌心,推門而出。
被外面和煦日光一照,謝蘇才想起昨日與小神醫的約定。
他不知道明無應去了哪裡,卻知道他一定不會像從前在蓬萊山上那樣不告而別,尋了個天清觀的弟子,向他詢問去藏書閣的路。
天清觀的藏書閣從外面看來不過兩層,裡面卻好似用了些術法,遠比外面看上去要大得多。
謝蘇進入第一層時,只粗略一估,便看出此地的藏書應當不在學宮之下。
明面上他是隨長公主的車駕進入天清觀的修士,來到這藏書閣閱覽典籍也無人盤問,小神醫卻已經在這裡等了他多時,一見他便很不客氣地說道:「你來遲了。」
她獨自一人占據一張寬闊長桌,手邊堆了不少典籍,一邊翻閱,一邊在空白的長卷上草草抄錄。
謝蘇走近一看,問道:「你在看關於當年金陵城瘟疫的記載嗎?」
「是啊,此疫名為桃花疫,染病者高熱不退,身上遍生紅疹,一團一團的如桃花一般,七八日便潰爛成瘡,瘡破之後不出三日,必死無疑。可是凡是進入天清觀避難的百姓,都被治好了。」
小神醫筆下抄錄不停,一手在書中記載逐行點過去,說話時頭也不擡。
「我沒跟你說過嗎?我來天清觀正是要尋找當年疫病的治療之法,收錄進我的醫書。這部醫書寫好,我就沒有白來世上活一回。」
謝蘇問道:「你要我來此處是做什麼?」
小神醫筆鋒一頓,說話之前先四下環顧,見左右無人,示意謝蘇湊近些。
謝蘇向她走近半步,只聽小神醫壓低聲音道:「有這麼大的藏書閣不用,豈不是抱著金碗要飯麼?」
謝蘇聽她話中似乎另有他意,並不打斷,只等她說完。
「你我要找天下至為陰寒之物,苦思冥想可是想不出來的。這硃砂骨釘大約有些來頭,不然也不會在白家傳承了那麼久,還引得姓柳的一家子混蛋出手相奪,我想仙門記載之中一定能找到些痕跡。」
小神醫瞟他一眼,又道:「這藏書閣一共兩層,第一層的典籍可隨意翻看,第二層卻是不許外人進入的。我想這骨釘是件厲害法寶,自然不是隨便什麼破書裡面就能找到的……」
謝蘇道:「你是想要我幫你進藏書閣的第二層?」
小神醫擱下筆,小聲道:「正是!」
謝蘇又道:「你想進第二層,恐怕不只是想找這個吧?」
小神醫愣了愣,說道:「你怎麼知道?」
謝蘇笑微微的:「難道這第一層的書,你就已經全部看完了,知道裡面並沒有關於骨釘的記載?」
小神醫也知道自己的話不能令他信服,見謝蘇揭破,倒也大大方方答他的話。
「當年瘟疫死人無數,朝廷派下太醫主持救治,也不見有什麼效果。疫病可不分高低貴賤,是王公還是貧民。連皇宮裡都死了許多人,可是凡是進入天清觀的百姓都痊癒了,你說是不是很神奇?國師又是如何將他們治好的?可牽扯到太醫院,涉及皇家,當時的藥方診錄,還有觀中事務的一應記錄,便都收在第二層,我是看不到的。」
她見謝蘇並不答話,急急忙忙道:「我找藥方,你找骨釘,我們各取所需啊!」
謝蘇知道從典籍中尋找硃砂骨釘的記載無異於大海撈針,但他此來天清觀,也想找一找姜紅萼口中的那個陸英在觀中的痕跡。
小神醫說有關觀中事務的記載都在第二層,對他而言,倒也確實算是各取所需。
第一層中有不少天清觀的弟子讀書研習,皆十分專注。
謝蘇走在前,小神醫走在後,兩人手中均是拿著一些陳舊的捲軸古籍,絲毫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到得通向第二層的樓梯外,謝蘇掃了一眼那名看守的弟子,繼而走到一面高聳的書架之後。
小神醫隨即跟上去,她醫術雖精,修為卻是不佳,也不知道謝蘇要如何把她帶到第二層,只是在身後跟著他。
繞了一圈,謝蘇徑直從另一邊踏上樓梯,小神醫心裡一驚,目光便掃向那個看守的弟子,耳邊忽然響起謝蘇的聲音。
「別看他,別出聲。」
小神醫心道,自己走在後面,謝蘇如何知道她在看誰?
可謝蘇說話,她不敢不聽,立刻低下頭,隨著謝蘇走上樓梯,一顆心砰砰跳著,只怕下一刻就被人攔住。
謝蘇的步子不疾不徐,那名看守的弟子就好像完全看不到他一樣。
小神醫屏住呼吸,也從那弟子身邊走過,見他連看也不曾往這裡看過一眼,心中更是驚奇。
第二層同第一層的格局一致,卻不知為何要比第一層昏暗一些,連一個人影也看不到。
小神醫一面驚嘆,一面趴到了書架上去尋自己要找的記載,一回頭見到那個看守的弟子不知何時已經上到第二層,正向著他們走過來,急忙扯了扯謝蘇的衣袖。
謝蘇卻道:「無妨。」
那弟子走到近前,頗為恭敬地問道:「真人需要弟子做些什麼?」
謝蘇輕聲道:「勞你將金陵城中桃花疫時一應用藥及診治的記錄找出來,還有觀中所有弟子的名錄,從以前到現在的都要。」
「是。」那弟子垂首答道,「請真人隨我來。」
他將謝蘇帶到一處角落,又以術法將天清觀建觀以來的歷年弟子名錄找出,又行了一禮,這才恭敬退下。
小神醫看得瞠目結舌,直到已經看不到那弟子的身影,才悄聲問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謝蘇微微一笑,並不答話,打開一本名錄翻閱。
小神醫見他打開的並不是近年來的名錄,而是一本陳舊至極的冊子,有些好奇,但終究記掛著自己的事情,自去查找當年關於疫病的記錄了。
謝蘇心中對陸英已經有了些猜測,所以先看千年之前的弟子名錄。
天清觀的傳承可要比陳朝國祚長得太多,只是從前也如大多仙門一般,建在人跡罕及的仙山之中,只不知為何選擇了出世,此後更少與其他仙門往來。
小神醫心中還是有些害怕,找到有用的記載,抄錄一段,便要擡頭望一望樓梯處有沒有人上來,片刻之後才放下心來。
她埋首於典籍之中,終於找到些當時的診治記錄,更是尋到幾張桃花疫初初泛濫之時太醫院開出的藥方,小心捏在手裡,向書架盡頭走去。
謝蘇放下一卷名錄,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身形稍稍一凝,自袖中取出了那張方長吉贈他的符紙。
符紙微微抖動,上面緩慢地浮現出一行字跡:國師已從春獵所駐之處離去,或已返回金陵。
謝蘇捏住符紙,忽然擡頭,望向小神醫方才走過之處。
在剛剛那一瞬間,他似乎聽到一道極輕的鈴鐺響聲。
天清觀外,長街盡頭,清風揚起數支帷幔。
空靈幽渺的磬音似從天際傳來,不知何時,數名手持蓮花或拂塵的童子走來。
吟詠唱喏聲中,一輛寬闊寶車緩緩停在天清觀門前,自車中走下一位身著玄色衣衫,鶴髮童顏的老者。
天清觀門中匆匆走出數人,為首之人身形纖弱,急忙上前迎接。
「距春獵結束還有半月,國師這便返回觀中,可是有何……」
老者微微一笑,走入觀中,這才望向身邊的人。
「知晝,觀中有貴客駕臨,你為何如此禮數不周?」
國師的話中並無責備之意,那位知晝真人卻有些愣怔,見國師向長公主所居院落走去,隨行跟上,低聲稟報。
「長公主於昨日駕臨,一應接待皆與往日並無差別。」
國師笑道:「我說的貴客不是她。」
知晝臉色蒼白了幾分,又道:「崑崙山的叢靖雪前日入觀,也……」
國師臉上的笑意更加玄妙:「我說的貴客,也不是他。」
知晝低下頭:「弟子愚鈍。」
見國師停下步子,知晝小心翼翼擡起頭,順著國師所望的方向看去。
隨長公主車駕進獻而來的那些仙禽異獸暫都安置在這處院落之中,有一個身量極高的男子背對著他們,手中捏著一把魚食,向缸中兩隻白魚投餵。
知晝又驚又疑,見國師向那男子走去,不敢多問,只得跟上。
國師和煦一笑:「讓蓬萊之主居此陋室,自然是敝觀招待不周。」
明無應投下手中最後幾粒魚食,這才轉過身來,在那如遭雷擊僵立原地的知晝真人臉上看了一眼,漫不經心地一笑。
「國師客氣了。」
國師上前半步,伸手按在盛有白魚的大缸缸口。
那水面上前一刻還有魚食落下的圈圈漣漪,下一瞬就連白魚也看不到了。
水面如同鏡面一般,映出一處昏暗之地,高大的書架之間無數根紅線垂落,每根紅線上都綴著十幾個小小的金鈴鐺。
小神醫被困在紅線之中,神情茫然,雙眼之中霧蒙蒙的。
卻有一個身影穿梭其間,如流風回雪,輕盈之至,自重重紅線之中將小神醫拉了出來,卻連一隻鈴鐺都沒有碰到。
國師含笑道:「敢問這一位是蓬萊主的人麼?」
「哪裡,」明無應笑了笑,「我是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