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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寸心千里(二)

2024-09-10 20:13:51 作者: 郁都

  第99章 寸心千里(二)

  謝蘇按著明無應手臂的手驀地一抖。

  明無應的那句話輕且堅定,卻好似一直燙到了他的心裡去。

  「後來你在白家的冰湖上用了鏡花水月,」明無應垂眸望著他,又道,「天下間會使這個術法的,也只有我跟你兩個人。」

  所以明無應從一開始就知道是他。

  所以他遮掩身份,謊話連篇,明無應就樂見其成,看他是怎麼作繭自縛,甚至等他翻窗逃跑,再不緊不慢地將他捉回來。

  是到明無應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謝蘇好像才回過神來。

  心頭那一瞬的五味雜陳,風起雲湧,逼得他不得不微微屏住呼吸。

  又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心間蠢蠢欲動,破土而出。

  

  明無應卻是神色坦然,好整以暇地低頭看著謝蘇,嘴角一翹,說道:「你這樣拉著我的手,我是不覺得有什麼,不過——」

  若是在平常,這一句話就能讓謝蘇丟開手,再遠遠地走開去。

  可是此時此刻,謝蘇反而擡眸看向明無應的眼睛,更是不管不顧地又向他靠近半步,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師尊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謝蘇一字一句地追問道,「溟海上為何會降下天罰?」

  明無應嘖了一聲:「怎麼還記著這件事兒呢……你就是覺得,是因為你,是麼?」

  謝蘇不答話,意思全都寫在臉上。

  明無應身為仙門第一,是千年來第一個過得天門的人,連虛無縹緲的蓬萊秘境都因為他而現世。

  所謂天下氣運,全在於他一人之身。

  一個這樣的人,他是做了什麼,天罰才會降在他的身上?

  謝蘇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自己死而復生,這具軀殼出現的方式太過匪夷所思,讓他不得不問出這句話。

  明無應挑眉,故意道:「你不問天雷加身,我疼不疼,有沒有受傷,就非要逼著我說,全是因為我給你重塑了肉身?」

  謝蘇抿了抿唇:「等你答了這個問題,我……自然是會問的。」

  他臉上淡淡的,沒有什麼表情,可是明無應不答,他就不肯讓開,

  「好吧,」明無應笑了一下,「我告訴你。」

  「還真的不是因為這個。我教過你,這世上任何的事情都有代價,這個不假,但這天罰卻不是因為你。」

  「而且你的肉身也不是我重塑的,否則我將你放在身邊就行了,還用得著去找嗎?」

  「如果非要說個理由的話,是我不應該離開蓬萊,這就是我離開的代價。」

  謝蘇微微蹙眉:「什麼意思?」

  「沒完了是吧,」明無應似笑非笑地威脅道,「以後再告訴你,我現在跟你說了你也不明白。」

  明無應此人軟硬不吃,是謝蘇早就知道的了,今日他再領教了一回這個人的強詞奪理胡攪蠻纏。

  謝蘇還待要追問,明無應已經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微微低頭,靠近他的耳邊。

  明無應低聲笑道:「鄭道年現在就在樓下,你是非得讓他聽到,我在溟海上被天雷追著劈是麼?」

  謝蘇一怔,明無應已經占了上風,將他往房間外帶去。

  門打開的一瞬間,明無應頭也沒有回,仿佛只是心念一動,先前那隻被他丟開的鬼面具好似被一根無形的絲線牽引著,倏爾飛了下去。

  謝蘇剛剛用餘光看到一樓廳中不知何時多了幾個人,就察覺到明無應已經鬆手放開了他。

  那漆黑的鬼面具落下,廳上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揚起雙手,袍袖一震,兩道金光一閃而過,在半空中結成法印,將鬼面具上的森森邪氣全數鎮壓。

  老者的動作行雲流水,用於鎮壓鬼面具的手法與何靖濟在學宮裡施展過的一模一樣。

  只是何靖濟用的是現成的符紙,這老者卻是雙手一動,力隨意走,頃刻之間,符籙已成。

  駕輕就熟,圓轉如意,那符籙上的鎮守之力更是四兩撥千斤,周密精妙,絕非何靖濟所能相比。

  昏迷的船工和崑崙弟子已經有人照看,除此之外,那些出身滄浪海的蒙面人仿佛腳下生根,被定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談致遠僵硬地坐在椅子上,亦如那些蒙面人一般,便是連眼珠也不能轉上一下。

  一個胖大身影站在他面前,眉目微斂,神情中有種淡淡的失望。

  他聞聲回頭,擡眼看到樓梯上走下來的兩個人時,臉上一瞬間浮現出無比驚訝的神情。

  謝蘇看著杜靖川,知道他已經認出了自己。

  他在學宮三年,杜靖川曾是學宮授課的夫子,又曾帶著他們去過一次金陵,如何認不出來?

  杜靖川這樣驚訝不能自制,是因為在世人眼中,謝蘇早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那收服了鬼面具的老者悠悠轉身,臉上帶著慈和平靜的微笑。

  杜靖川這才收束了自己的目光,向著明無應行了一個禮。

  一旁的何靖濟被兩個崑崙弟子照看著,卻是迷惑不解到了極點。

  片刻之前,謝蘇跟著那黑袍人上了二樓,談致遠與他相對而坐,似是因為崑崙山門已閉,自己對他不再有用處,引得他目光陰鷙,正在考量要如何處置自己。

  可是下一瞬,連同談致遠在內,所有的蒙面人皆僵立原地,如木偶傀儡一般。

  鄭道年和杜靖川進來的時候,他只來得及叫了一聲師尊、師兄,就為自己沒有照顧好崑崙弟子,陷於談致遠之手而羞愧萬分。

  談致遠便是杜靖川的徒弟,他進來之後,先是查看了自己有無大礙,隨後便看著談致遠,一言不發。

  何靖濟是很了解自己這位大師兄的性子的,寬厚溫平,進退有度。

  連親眼看到自己花了無數心血栽培的弟子犯下如此大錯,他都能不失風度,卻在看到明無應身邊那個人的時候大驚失色。

  何靖濟嘴唇微動:「師兄,此人是誰?」

  杜靖川走到他身邊,輕聲答道:「蓬萊山首徒,謝蘇。」

  何靖濟眼中的迷惑一瞬間轉為震驚。

  謝蘇耳力過人,這二人間的對話,其實他已經聽到了。

  說來奇怪,一天之前在學宮的大殿中,自己尚且有些遲疑,只坐在屏風之後。可是此刻以謝蘇的身份出現在崑崙眾人面前,他反倒毫無感覺了。

  謝蘇亦向那老者行了一禮:「見過崑崙掌門。」

  昨夜在船上驚險萬分,又剛剛除去臉上的人皮面具,謝蘇的形容稍顯狼狽。

  然而那月下青松般的清朗氣質,平定自持的目光,卻讓鄭道年微微一笑。

  他沒有如見到其他仙門中那些天資過人的晚輩時一樣出言誇讚,只是溫和道:「靖雪此時正在山上,等著見你一面。」

  謝蘇不料鄭道年見他的第一句話就如此親近,便好似尋常門中長輩一般,旋即答道:「是。」

  明無應卻是似笑非笑地看向鄭道年,鄭道年斂目回以一笑。

  謝蘇既然應了這句話,就必然要往山上走一趟,那將明無應邀至山上,就不再是一件難事。

  鄭道年又道:「多謝蓬萊主在溟海上施以援手,救下我崑崙弟子,又以術法千里示警,我這才得時間封閉山門。」

  以鄭道年在仙門中的地位,他這樣道謝,當真是誠懇謙卑,明無應卻不為所動。

  他幾乎是饒有興味地心想,這就是鄭道年這個人的厲害之處了,誠心誠意與你道謝的時候,也能自然而然地算計你一下。

  何靖濟被兩個崑崙弟子扶著,聞言更是低垂下頭,自責道:「是我沒有照看好門中弟子,還請師尊責罰。」

  鄭道年卻知以他這徒弟的性子,越是說些安慰寬心的話,何靖濟就越是自責,故而說道:「要責罰你,總也得等你養好了傷才是。」

  謝蘇道:「他是蟲毒入了經脈,餘下的幾位崑崙弟子所中的也是蟲毒。那蟲子形似蜈蚣,通體漆黑,背上有一道金線,在他身上應該能找到。」

  他擡手指向談致遠。

  鄭道年又道:「靖川。」

  杜靖川上前一步,正色道:「弟子先將他送至玉簪峰關押起來,查問蟲毒解藥。」

  鄭道年微微一笑:「好,至於他臉上這張面具,明日再行查問不遲。」

  談致遠雖被定在原地,連眼珠也不能稍動一動,但瞳孔驟然放大,顯然是心中震驚懼怕交加,已難以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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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道年環目四顧,看向那些也被定在原地的蒙面人,似乎頗有考校徒弟的意思,問道:「靖川,靖濟,你們覺得,這些人應該如何處置?」

  何靖濟欲言又止,似乎是等著杜靖川身為師兄,應當先說才是。

  鄭道年又是微微笑著,讓他先說。

  何靖濟道:「這些人都是滄浪海門中弟子……」

  言下之意,這些人與黑袍人沆瀣一氣,襲擊木蘭長船,確然不可輕易放過。但若是就這麼將他們帶回山上關起來,滄浪海若得到消息,那崑崙與滄浪海這兩大仙門之間就不得不撕破臉了。

  鄭道年聞言一笑,說道:「徒兒說得不錯,不過你看這些人臉上不是都蒙著黑布麼?」

  何靖濟一怔,杜靖川說道:「如此,誰也不知道這些人是出身於滄浪海。」

  鄭道年伸手捋著雪白長須,眼中神光內斂,悠然點頭。

  他又轉向謝蘇,指了指懸浮與空中被符籙鎮壓的鬼面具,問道:「戴這面具的人是被你斬殺,此前他可還說過什麼嗎?」

  謝蘇道:「他們在海上襲擊木蘭長船,是為了脅迫何靖濟打開崑崙山門。不過山門封閉之後,這鬼面人曾說,還有第二層布置。」

  恰在此時,一個崑崙弟子快步入內,稟報已經找到了鎮上的人。

  鄭道年呵呵一笑,看向明無應:「那不如請蓬萊主移步,與我同去看看?」

  明無應卻是好整以暇地看著謝蘇,說道:「你問他,他說什麼,我都答應。他肯去,我自然就去。」

  作話:

  謝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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