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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青冥浩蕩(四)

2024-09-10 20:13:26 作者: 郁都

  第86章 青冥浩蕩(四)

  七日之後。

  半月小湖院中,姚黃放下手中糕點,從敞開的窗子裡偷偷望著謝蘇。

  他正在用一塊軟布擦拭承影劍。

  西麓峭壁上的岩洞已被冰霜覆蓋,蓬萊隱於屏障之後,自溟海之上,只能望見青山雲霧繚繞,旁人卻再也無法進來。

  明無應說怕他和謝蘇把這蓬萊山搬空,不過是一句玩笑話。

  設此屏障,是不讓殷懷瑜那些人去而復返。

  自姚黃來到蓬萊跟隨明無應之後,從未見過他受這麼重的傷。

  群玉山發生的事,他也大略從謝蘇口中得知。

  明無應陷入沉眠,姚黃心中雖然也十分難過,但世間悲歡離合,他其實已經見過許多,反而養成一個樂天知命的性子。

  

  更重要的是,明無應遲早會醒來。

  他既然答應過,那就一定會醒來。

  山中無日月,一年兩年,十年八年,其實都是一樣的,慢慢的也就過去了。

  姚黃心中更擔憂的,其實是謝蘇。

  七日之間,謝蘇不吃不喝,也不怎麼說話。

  雖然修仙之人可以吸納天地靈氣為己用,不需每天飲食,但如謝蘇這樣表面平靜無波,內里點燈熬油,令姚黃心中有些害怕。

  他心知謝蘇心中癥結,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去寬慰他,何況言語終究無力。

  而謝蘇也並沒有要向自己敞開心懷的意思。

  自責,痛惜,悲憤,負疚,這些都不可怕,可怕的是恨。

  甚至恨別人,恨殷懷瑜,恨滄浪海的人,恨天下人,那都沒有什麼,姚黃自己也對那日聯手逼迫的眾仙門咬牙切齒。

  崑崙因弱水泛濫,山門關閉,不得進出,無法聲援,楊觀和方長吉更是無用得很,姚黃心中記恨,把這些人全都給算上了。

  姚黃害怕的是,謝蘇會恨自己。

  可明無應受了重傷,失去牧神劍,這都不是謝蘇的錯。

  而且……那日在岩洞之中,明無應和謝蘇的樣子,姚黃看得清清楚楚。

  初初有這個想法的時候,姚黃心中一動,像是自己把自己嚇了一跳。

  後來慢慢再想,三年之前謝蘇為何負氣下山,明無應從水鏡中見到謝蘇身在溟海之上又為何會露出那樣的表情,就全都有了解釋。

  若真是如此,那麼此刻謝蘇心中要承受的東西,只增不減。

  姚黃又向房內看了一眼,放下手中盛著糕點的瓷盤,沿來路慢慢回去了。

  入夜之後,半月小湖之上驟然起風。

  謝蘇和衣臥在床上,聽到風聲,睜開了雙眼。

  蓬萊秘境已經被師尊封閉,就連學宮也被隔在外面,沒有人能進來。

  他手握承影劍,推開房門,看到院中一個男子瘦削的背影。

  男子轉身,月下笑容清淡,眉眼之間與元征有七八分相似。

  只是元征雙腿無法行走,謝蘇每每見他,元征都坐在輪椅上。

  這個人雖然瘦削羸弱,卻靜靜地站在院中。

  「謝蘇。」

  謝蘇問道:「元征?」

  久未出聲說話,謝蘇的嗓音有些喑啞。

  「是我,」元征淡淡一笑,「拖著那兩條腿,實在不方便,這是我捏的一個化身。」

  推開門之前,謝蘇曾以為是沉湘。

  那日在溟海上,沉湘附身於馮提體內,不知出了什麼變故,術法被破,馮提從高空墜落,謝蘇回頭看了一眼,記得馮提大致掉在學宮附近,只是生死不知。

  而沉湘的虛影消散之前,曾言道等她回來。

  沒想到等來的反而是元征。

  明無應已經封閉蓬萊秘境,能在這個時候進入蓬萊的,也就只有他們了。

  元征卻是開門見山:「那日之事的前因後果,我已全都知曉。今日前來,是想問你一句,是不是甘心就這樣看著你的師尊被人算計?」

  元征說話一向溫和平靜,這樣的話,已經算語氣十分激烈。

  謝蘇沒有開口,似乎也不必開口。

  元征又道:「明無應朋友不多,我算一個。」

  月光如銀,謝蘇向前走去,問道:「你想要我做什麼?」

  元征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道:「關於天門陣,你知道多少?」

  謝蘇望著元征,說道:「師尊以龍骨截斷弱水的時候,是從天門陣中下來的,但那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他上天門陣,是不是不止一次?」

  元征輕輕點頭,「千年前,你師尊就闖過一次天門。與他一同進入天門陣的,是一個很厲害的人物,你一定知道他的名字。」

  謝蘇擡眸。

  「是陰長生。」元征淡淡道:「過天門者飛升成神,古來有之,能不能過天門,只看修士的修為如何。陰長生和你師尊同時闖入天門陣,其實是一個巧合。弱水泛濫之時,他們二人身在天門陣中,都看到了,只是你師尊選擇剝去龍骨,救了寧州城十萬百姓。陰長生視而不見,卻過了天門,帶著自己的道侶飛升了。」

  半月小湖之上,只有夜風吹過的聲音。

  良久,謝蘇靜靜問道:「天門陣究竟是什麼?」

  過天門陣者,可以飛升成神,世間修仙之人從來便將此視為天道的一重試煉。

  可是救世者重傷自身,沉眠數百年,漠視者得過天門,飛升成神,這又算是什麼天道?

  元征沉默片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天門陣似乎與世人所以為的不同,你師尊也並未向我提起過。」

  明無應的性子向來如此,他要做的事情,從來不會向別人解釋。

  元征又道:「你師尊過天門而不入,是他第二次上天門陣,起碼是我知道的第二次。這一次,他以牧神劍,生生將天門陣斬去一半。」

  元征說話的時候,也在注意謝蘇的神色,他說到明無應將天門陣毀去一半時,見謝蘇面色淡淡,便知道自己所說的這件事,謝蘇也早已知曉。

  謝蘇道:「天門陣被斬去的那一半化作無數碎片落入人間,多年前,機緣巧合之下,我遇到過一片。這些年裡,師尊似乎也在各處收集這些碎片。」

  話音剛落,月色之中,謝蘇好像看到元征目光一動。

  再凝神看去時,元征一如往常,仿佛只是半月小湖的波光映到了他眼中。

  元征道:「此事我倒是不知,不過,明無應毀去一半天門陣時,自己也將一半法力留在天門陣中,化成了一道禁制。」

  謝蘇一怔。

  元征淡淡一笑:「天門陣乃天道試煉,想要同此陣周旋,沒有那麼輕易。若非如此,你師尊收復龍骨,截斷弱水,也不會受這麼重的傷。」

  謝蘇忽然想起那日自群玉山返回時,御劍行於溟海之上,沉湘曾說過的一句話。

  沉湘感應到蓬萊禁制已失,又說明無應必定是將法力留在了天門。

  天門……不就是天門陣麼?

  當時溟海之上無數氣機縱橫交織,自己御劍失去控制,抱著師尊從高空摔下,隨後殷懷瑜攜眾仙門前來發難,所以他從未細想沉湘的這句話。

  原來師尊一直將自己一半的法力留在天門陣中制衡。

  元征道:「明無應陷入沉眠之前,有沒有說他需要多久?」

  謝蘇聲音滯澀:「……十年。」

  他分辨元征的神色,忽然感覺一顆心沉了下去,緩緩問道:「不止十年,是麼?」

  謝蘇看著元征數度開口,總是欲言又止,似乎是不忍心說出實話一般。

  元征嘆息道:「所以我想由自己暫時壓制天門陣,將你師尊的法力抽出。若是收回這一半法力,他就還有醒來的機會。」

  他望著謝蘇,忽然笑了笑,「怎麼,你覺得明無應能做到的事情,我就做不到麼?」

  「不是,」謝蘇平靜道,「我只是在想,方才你說師尊留了一半法力在天門陣,是化作了一道禁制?」

  「是,怎麼了?」

  謝蘇目光銳利:「我要將牧神劍拿回來。」

  明無應曾經說過,謝蘇只要帶著牧神劍,就能穿過一切由他設下的禁制。

  元征或許能夠穿過明無應的禁制,就像他在蓬萊封閉之後,依然能來到這裡。

  但謝蘇不行。

  就算元征能夠帶著他進入天門陣,但元征需要在抽出明無應的法力之後,將天門陣再度壓制,自己終會成為元征的負累。

  而且……謝蘇也不願意牧神劍留在那些人的手裡。

  元征溫聲道:「我明白了,事不宜遲。」

  謝蘇擡頭望去,明月高懸,夜幕之後的蒼穹,就是天門陣所在的地方。

  二人並肩自半月小湖走出,身影一瞬遠去。

  銷明草星星點點的銀光之下,院中像是有一圈漣漪散過,浮現出又一個元征的身影。

  仿佛一息之前,他跟謝蘇一同走出小院,一息之後,則又回到了這裡。

  只是這個元征像是一個虛影一般,月光之下,面孔有些模糊。

  他先是擡起頭,看了一眼自己和謝蘇遠去的背影,隨後走到院外,轉向樹影深處。

  密密樹影之下,就連月光都難以穿過。

  元征的虛影卻無端顯現出一個影影綽綽的發光輪廓。

  他慢慢蹲下,伸手扼住了一隻小白狐。

  小白狐渾身不住發抖,猶自齜出尖牙,拼命扭動身軀,想要去咬元征的手。

  可是元征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扼住小白狐的手緩慢發力,已經能聽到骨骼碎裂的聲音。

  他輕柔地問:「是沉湘讓你來的麼?她是讓你來阻止我,還是來警告謝蘇?」

  元征望向小白狐漆黑的眼睛,仿佛那後面有另外一雙總是狡黠含笑的眼眸。

  片刻後,元征只能從那雙漆黑的眼睛中看到自己發光的輪廓,掌中毛茸茸的軀體仍然溫熱,卻已經一動不動,再無聲息。

  溟海之上,謝蘇御劍的身影如流光飛過。

  像沉湘一樣,元征的手按在他的肩上,一股暖流仿佛自他掌心流出,自己便可以不受溟海的限制。

  這術法與沉湘用的如出一轍,就連元征身上的氣息都與沉湘仿佛出自同源。

  謝蘇第一次見到沉湘時,就模模糊糊有這樣的感覺。

  前方海上一片輪廓,是滄浪海的巨船。

  若非御劍來此,謝蘇不會發覺其實溟海之外就與南海相連,滄浪海與蓬萊並不算十分遙遠。

  溟海之上怒濤沉浮,南海卻是風平浪靜。

  巨船在海浪之中緩緩前行,船頭無數明燈,將四周海水照亮。

  眾仙門離去之時,正是由滄浪海的船隊帶離溟海,算算時日,現在或許還在那無邊的海霧之中。

  這條船卻孤零零行駛在南海之上。

  牧神劍雖不是謝蘇的配劍,但他曾跟這柄劍朝夕相處兩年之久,日夜須臾不離,牧神劍的氣息,謝蘇十分熟悉。

  後來在盧家的禁地之後,他第一次將牧神劍拔出劍鞘,又在溟海之上用牧神劍斬殺了凶獸倉兕。

  名劍有靈,距離滄浪海的船越近,謝蘇就越能感覺到牧神劍的氣息。

  元征輕聲道:「葉沛之恐怕也在這條船上,他們要以沉燃火煉化牧神劍,用劍中靈氣壓制天下的魔息,只不過牧神劍中所蘊藏的靈力如此浩瀚,這些人又怎麼捨得讓這些靈力白白地流散到天地之間?」

  謝蘇收劍,兩人無聲無息落在船上。

  滄浪海的船上都有警戒用的陣法,只是剛一落下,就被元征隨手化去了。

  進得船艙,更是一個滄浪海的人也沒有看到,仿佛這夜晚寧靜,船上的人都還在睡夢之中。

  元征微微一笑:「看來,我們的運氣不錯。」

  謝蘇向前走了幾步,忽然道:「我覺得……牧神劍好像能感應到我們來了,它像是在等我。」

  他手中的承影劍也微微震動,仿佛是受到了牧神劍的劍意招引。

  元征一手扶住謝蘇的肩膀,問道:「你能找到牧神劍嗎?」

  謝蘇點頭道:「應該可以。」

  「好,」元征淡淡道,「你只管取劍就是,我去替你攔住這船上其他的人。」

  二人分開,謝蘇受牧神劍劍意的指引,在船艙之中穿行,有兩次甚至遇到了滄浪海的人,只是修為都不甚高,謝蘇將自身氣息隱匿,並沒有驚動他們。

  滄浪海這艘巨船似乎是由商船改制而成,船艙房間不多,有幾個空曠巨大的屋子,想來曾經是運貨的。

  謝蘇一路穿行至船艙最下一層,來到一扇鐵門之前。

  承影劍在他手中震顫,謝蘇拔劍出鞘,輕輕一削,就已經切開門上鎖鏈,閃身而入。

  動手之前,謝蘇已經分出一縷靈力,試探出這門上毫無陣法機關,竟然就是普普通通一扇鐵門。

  他本以為此行盜劍會鬧出不小的動靜,不意一路順利至此。

  然而進門之後,謝蘇轉身,手中的承影卻險些本能般揮下。

  房間之中立著十二個持劍的傀儡,站位布局頗有玄機。

  此處昏暗,謝蘇剛轉身的時候,還以為那些傀儡是活人,看到他們持劍,手中的承影劍自然而然迎刃而上。

  在十二個持劍傀儡之中,有三隻巨大的青銅鼎,互相之間距離相等,每隻鼎中都裝滿了清水。

  只是那清水之中透出火光,仿佛是火在水中燃燒,蒸騰出洶湧霸道的靈力,共同指向三鼎之間的空地。

  牧神劍立於空地正中,三隻青銅鼎中火焰的靈力加諸其上。

  謝蘇片刻未停,鉤起先前切斷的門上鎖鏈,甩向三隻青銅鼎間的空地。

  只聞兵器之聲破空,十二個持劍傀儡瞬間移動,其中一個傀儡手中的長劍便已經揮向鐵鏈,劍刃寒光一閃,立即將鎖鏈切斷。

  雖是死物,但這十二個傀儡站位玄妙,組成陣法,彼此互為護衛,將三隻青銅鼎及牧神劍拱衛中央,移動之時,更是隨時有另一個傀儡補上空處。

  十二個傀儡,十二柄劍,劍光如雨密密交織。

  那長劍削鐵如泥,只要一被挨上,削斷手臂頭顱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況且傀儡不眠不休,倒是比活人在此守衛更加周密安全。

  謝蘇擡手將另一段鎖鏈扔向青銅鼎,另一個傀儡揮動手臂,長劍帶起嘯聲。

  這個傀儡一動,其餘傀儡紛紛移動起來,十二柄長劍縱橫交織,卻是毫無破綻。

  謝蘇一劍揮下,旋身進入傀儡陣中,已經跟其中一個傀儡交上了手。

  這傀儡外表由精鋼包裹,在鼎中火光的映襯之下,流露出森森的冷光,每一揮劍,勢大力沉。

  十二個傀儡連番移動,從四面八方向謝蘇出劍。

  謝蘇眼睛一眯,似乎看到了什麼,手比心快,手腕一抖,將承影劍送了出去。

  承影劍之鋒利世間罕有,劍尖寒芒一閃,已經刺中其中一個傀儡的手腕。

  噹啷一聲,長劍落地。

  傀儡全身由精鋼包裹,手腕處卻沒有冷光,而是柔韌機括,承影劍一削而過,已將那傀儡的右手齊腕切下。

  一擊即中,謝蘇如法炮製,又將兩個傀儡持劍的手削去。

  這十二個傀儡本是一個行雲流水、精妙無比的陣法,此刻其中三個傀儡持劍的手被謝蘇削去,便只有移動之能,而無攻擊之力了。

  這密不透風的交織劍光,便出現了中斷之處。

  謝蘇當即出劍格住兩個傀儡,身形一動,向牧神劍所在之處靠近一步。

  鼎中清水裡的火光卻在此時大盛,樑上垂下數枚銅鏡,將火光映向謝蘇眼中。

  這刺目光芒過後,謝蘇再睜開眼,只覺得周圍一片模糊,劍影交織,什麼也看不清楚。

  他索性閉上眼睛,純以耳力應對持劍傀儡。腳下旋步,憑藉方才記住的站位,背靠一隻已被他削去手腕的傀儡。

  如此分辨傀儡手中長劍揮下的風聲,數次險些被劍刃刺中,都以分毫之差避過。

  謝蘇目中涌淚,忽然想起剛才晃他眼睛的銅鏡,好像在哪裡見過。

  他手中承影劍不停,眼睛也比方才好受許多,尋得餘裕看向銅鏡,目光一凜。

  那銅鏡與他在群玉山龍神廟中看到的一模一樣。

  此刻那銅鏡之內映出的卻是殷懷瑜的身影。

  謝蘇一早便知群玉山那條蛟龍作亂,跟殷懷瑜及滄浪海有脫不開的關係,但此刻親眼證實,心中殺意已經不可遏制。

  殷懷瑜不知用了什麼術法,或是這銅鏡原本就是他的法器,竟然能夠藉助銅鏡直接看到謝蘇。

  他看到謝蘇眼中殺意,仿佛已經知道他心中所想,故意道:「這銅鏡是不是很眼熟啊?」

  謝蘇意在盜劍,已被殷懷瑜藉由銅鏡發現,當下也不再留力,出劍之時大開大合,靈力激盪。

  元征此刻也在船上,縱使殷懷瑜此刻派人前來,謝蘇也不是孤身一人。

  他一心要儘快拿到牧神劍,並不理會殷懷瑜的挑釁。

  只聽殷懷瑜輕笑一聲,又道:「數日前我在這銅鏡之中,倒是看到一場好戲。有一個人,身為人家的徒弟,卻對自己的師尊起了不軌之心,在這銅鏡之中鳳冠霞帔,紅燭高照,假鳳虛凰,好不恩愛。謝道友可知道那人是誰?」

  這銅鏡既然在殷懷瑜手中,他說出這樣的話,必是看到了那日蛟龍在銅鏡中幻化成明無應的樣子來迷惑自己。

  殷懷瑜又道:「豈不知若是天下人都看到了這銅鏡中的故事,要如何想這徒弟,又如何想他的師尊呢?」

  謝蘇冷冷地望向鏡中的殷懷瑜,手中的承影劍就要斬向銅鏡,卻忽然收了劍勢,轉而又削去兩隻傀儡持劍的手。

  殷懷瑜說這麼一番話,意在激怒自己。

  縱然斬碎這房間裡的所有銅鏡,謝蘇也傷不到殷懷瑜分毫。

  而在這傀儡陣中分心,卻是兇險萬分。

  謝蘇沉下心思,再不理會殷懷瑜口中的話,手中長劍越發圓轉如意,數息之間,陣中已經僅剩兩隻傀儡,再無任何威脅。

  他縱身躍起,伸手挽住牧神劍。

  青銅鼎內的火焰靈力瞬間在他身上留下三道灼傷。

  下一瞬船艙轟然破碎,一個人影從天而降拉住謝蘇,右腳踢中一隻青銅鼎,鼎中焰影清水流出,所到之處火光熊熊燃燒。

  謝蘇手中分別握住牧神承影二劍,被元征帶出船艙。

  海面之上,朝陽初升。

  東面天空暖白,霞光萬丈,將海水映出瑰麗色澤。

  不知什麼時候,天亮了。

  元征仿佛不需要御劍,而是憑虛御風,直接帶著謝蘇飛向天門陣。

  頃刻之間,謝蘇已經身在高空,下方是無邊無際的大海。

  滄浪海的巨船陷入大火之中,濃煙滾滾。

  再過片刻,雲霧湧來,就連海面也看不見了。

  元征示意謝蘇御劍,又道:「我自北邊入陣,你從南邊入陣,你有雙劍在手,稍稍在陣中周旋片刻,我引出明無應留在陣中的一半法力,這就來與你一同出陣。」

  他微微一笑,身影一晃便消失了。

  謝蘇御劍向上,已經能看到那一片詭譎雲團,似乎有千個萬個灰色的影子在其中盤旋。

  他低下頭,依稀看得到下方極遠處一片幽靜綠色,知是蓬萊秘境。

  明無應就在那裡。

  謝蘇將牧神劍和承影劍的劍鞘拋向蓬萊,飛向天門陣,再沒有回頭。

  雲散處,有風赤如血。

  作話:

  「有風赤如血」一句出自《漢書·武帝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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