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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抽刀斷水(二)

2024-09-10 20:13:03 作者: 郁都

  第75章 抽刀斷水(二)

  至天亮時,盧家的大多數人才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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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府一大半後院全部被夷為平地,禁地不復存在,連先祖留下的那片氣澤也化為烏有。

  雲靖青經脈中的靈力近似被抽空,一直昏迷不醒,但並沒有性命之憂。

  杜靖川昨夜前往侯府尋她不得,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返回盧家的。賀蘭月和叢靖雪從那片已成廢墟灰燼的禁地走出時,就看到他扶著昏迷微星的雲靖青候在外面。

  至於這盧家禁地被夷為平地的事情,叢靖雪總覺得他這位師兄所知要比他們多得多。

  他斟酌片刻,上前低聲問道:「師兄,是你將這禁地毀去的嗎?」

  杜靖川微微一笑:「你怕是將你師兄的能耐想得太大了些。」

  叢靖雪微微一愣,又道:「是蓬萊主?」

  杜靖川對他輕輕搖頭,示意不可多說。

  叢靖雪身上的月白色衣衫已經沾上不少塵土,顯得有些狼狽。賀蘭月的樣子就比他還要糟一些,一隻袖子上被撕開好幾條口子。

  昨夜在竹林中,那道白光一瞬間襲來,他們二人也跟謝蘇一樣失去了意識。

  醒來時,頭痛欲裂,眼前全是那道刺目白光留下的炫影。

  盧家禁地里的那個東西似乎是有意將他們三人分開,賀蘭月和叢靖雪自醒來之後,便都是獨自一人,找不到其他人的蹤跡。

  他們二人形容狼狽,卻並不是因為遇到了什麼攻擊,而是禁地被毀的一瞬間,強橫靈力席捲天地,直接將他們掀了出去。

  賀蘭月摸索著走出廢墟時,還順手抓了一個小侍女。

  禁地被毀時,那侍女躲在竹林中一處溝壑內,賀蘭月被那強橫靈力掀飛,也找了這條溝壑想暫時擋一擋,便看到這裡還藏著個人。

  他隨手護了這侍女一把,卻是在禁地被毀之後才想起來,盧家的人不許進入這裡,這個小侍女卻出現在竹林中,又是來做什麼的?

  這侍女經不住嚇,又見識了禁地被毀的一瞬間,被賀蘭月一逼問,驚懼之下便把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原來這侍女就是鍾靈身邊的人,引雲靖青和他們三人進入禁地,是鍾靈的一個圈套。

  鍾靈的父親是修仙之人,她幼年時跟著父親,也學了一些法術,到得現在,身上也算是有些修為。

  盧家的禁地無人敢進入,鍾靈卻在很小的時候就進去過,還在裡面認了一個「師父」。

  這師父是什麼人,長得什麼樣子,侍女從來沒有見過,只知道鍾靈時常在夜裡偷偷進入禁地跟著那個師父修煉。

  今日這個圈套,便是鍾靈先將雲靖青誘入禁地扣住,禁地兇險,叢靖雪等人必要設法相救。

  鍾靈便命自己的侍女潛入禁地,只待她師父出手之後,侍女去將春藥下在叢靖雪的身上,再引他跟雲靖青相見。

  孤男寡女,烈火烹油,他們一旦做下這茍且之事,將來就再難辯白。

  那麼雲靖青同盧俊的婚事,不退也得退了。

  如此就是雲靖青對不住盧俊,管她是什麼侯門出身,崑崙高徒,也越不過一個理字,盧家便能夠全身而退。

  只是昨夜盧俊在廳上挨打的時候,鍾靈匆匆而來,身邊還帶著自己的侍女小梨,已經跟叢靖雪等人見過。

  她便從自己房裡找了個生面孔的侍女去辦這件事,這侍女又在禁地中被賀蘭月抓到。

  此刻出了禁地,見到杜靖川,賀蘭月一臉厭惡地將那侍女帶過來,冷聲道:「這是我師兄,把你方才對我說過的話,原樣再給我師兄講一遍。」

  那侍女無法,上前一步,低垂著頭,將鍾靈的設計道出。

  杜靖川聽到後面,眉頭微微一皺,叢靖雪更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一貫淡泊溫潤的人,險些拂袖而去。

  鍾靈生得美貌柔弱,這行事的心思手段卻惡毒得令人心驚。

  那侍女囁嚅著說完,聽得他們幾人交談,便知道鍾靈命自己下手去害的那個叢靖雪此刻就站在自己眼前。

  只是她偷偷擡眼看去,覺得眼前這英俊男子並不是自己昨晚見到的那個,她心中惶惑,難道是自己弄錯了麼?

  盧方海帶著人匆匆趕來,那侍女立即驚懼地跪在地上,嚇得魂飛魄散,什麼也不敢再想了。

  杜靖川神色十分嚴肅,讓賀蘭月將叢靖雪帶到一旁,自己出面來說這件事。

  有這侍女做人證,鍾靈設計陷害雲靖青一事已經是昭然若揭。

  盧方海身為一家家主,平日裡也是很有氣派的,可是聽到那侍女說的話,如遭雷擊,木然站在原地,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

  不知是因為看到禁地與那片護佑盧家氣運的氣澤一夕化為烏有,還是得知自己一向視為親生女兒的鐘靈行事如此陰毒,盧方海竟好似在一瞬間老了十歲。

  賀蘭月見叢靖雪神色十分難看,便知道他是因為險些被這樣的毒計陷害,心中定然有很深的惱怒。

  可叢靖雪為人如此,一向只有別人對不住他,沒有他對不住別人的時候。況且這件事實在不適合拿到明面上來說,所以叢靖雪的怒氣是發作不到旁人身上的,只好自己憋在心裡,把一張臉都憋青了。

  他有意要逗一下叢靖雪,故意問道:「你喜歡雲靖青嗎?」

  叢靖雪正色道:「不可亂說。」

  「那就是不喜歡,」賀蘭月說,「既然不喜歡,你又何必這麼生氣?」

  他這句話粗粗聽去很沒有道理,但叢靖雪忽然愣了一下。

  賀蘭月道:「若是你心中喜歡她,知道自己險些被人算計傷害了她,此時再生氣後怕都是應該的,因為喜歡一個人,便該對她十分尊重呵護,事事為她考慮。可你這不是不喜歡她嗎,本來什麼也沒有發生,又為什麼一定要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叢靖雪呆立在原地,似乎從未聽過有人對他說這樣的話。

  片刻之後,他的臉色轉為從容,輕聲道:「是,你說得對。」

  他望向靠在一旁,仍然昏迷未醒的雲靖青,又道:「這件事……等師妹醒來,還是不要告訴她了。」

  賀蘭月「嘖」了一聲,又道:「那可是太可惜了,我還真想看看大小姐發脾氣打人的樣子。」

  叢靖雪微笑著搖搖頭,忽然想起一事,問道:「謝蘇呢?」

  賀蘭月伸長了脖子往四處看去,忽然笑道:「在那兒呢!」

  謝蘇的臉色十分蒼白,右手手腕上纏著厚厚的白布,似乎不大能如常活動。

  他身上的衣服有點皺,腰間不倫不類地掛著一個面具。

  叢靖雪心細,看到謝蘇好像是從盧家後院中走出來的,他身後庭院深深,在晨曦的微光中看不大清楚。

  賀蘭月已經高舉起手沖謝蘇揮了揮,又低頭對叢靖雪壞笑道:「看他的樣子,比我們也好不了多少。」

  雲靖青醒來是第二日的事情了。

  她幼年時便離開家去往崑崙,這一次回到金陵,於情於理都應該回家去看一看。

  他們要回到學宮須得乘坐木蘭長船,那船此時還在海上,要靠岸載上他們仍需一些時日,幾人便在雲靖青家中暫住下來。

  至於在盧家發生的事,鍾靈設計陷害在前,但盧家先祖留下的氣澤也被毀去,如此算是兩相抵消。

  這件事終究難以拿到明面上來說,如此遮掩過去,似乎是不得已而為之的辦法。

  只是杜靖川說鍾靈心術不正,這一身修為恐怕害人害己,便出手將她的修為全數化去。

  盧方海雖有袒護之心,終究也不能說什麼。

  那廂雲靖青卻是主動提出了退婚。

  這一次杜靖川倒是並未阻攔,而是親自與雲靖青那位承襲了侯爵之位的叔父關起門來談了半個時辰,將此事定了下來。

  左右木蘭長船到岸仍需一些時日,賀蘭月便敞開了在這金陵城中玩耍起來。

  侯府中人只知道他與謝蘇都是學宮的弟子,雲靖青的同門,將他們視為貴客,招待愈發殷勤。

  只是這金陵雖是富貴繁華地,謝蘇卻不像賀蘭月那般快活。

  他本來就不是多話之人,這段時間好像越發沉寂下來。

  賀蘭月有時覺得謝蘇好像有點不一樣了,究竟是哪裡不一樣,他又說不出來。

  只是有一日,他拉著謝蘇在城中遊玩,路過天清觀,謝蘇在天清觀門前駐足,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天清觀外均用明黃色綢幕圍住,示意天子駕臨觀中。

  天清觀也因此關起門來,不向其他人開放。

  倒是數日後,他們準備離開金陵的時候,天清觀派人過來,還帶了禮物相送。

  賀蘭月沒見過這經幡磬音開道的陣仗,又見那經幡之中走來提燈持花的童子,小小年紀,神色卻超然物外,覺得很是有趣。

  而謝蘇的神情始終都是淡淡的。

  杜靖川仍是用了那縮地成寸的陣法,前一刻他們好像還在金陵城中,再一擡眼,人已經在木蘭長船之上了。

  溟海之上,仍是電閃雷鳴,風浪不休,又有遮天蔽日的海霧。

  到得學宮,又是十幾日之後的事情了。

  謝蘇二話不說,徑直去找楊觀。

  此前在木蘭長船上,越是靠近蓬萊,賀蘭月便越是愁眉苦臉,這次他們私自下山,雖然有杜靖川幫忙說情,但終究是違反了學宮的規矩,是一定要挨罰的。

  賀蘭月原本想著,拖過一日算一日,等楊觀來找他們的時候再說。

  楊觀若是不來找他們,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可謝蘇下船之後竟然什麼也沒說,直接就要去找楊觀。

  賀蘭月短暫地愣了愣,立刻追了上去。

  謝蘇是被他的符籙帶到木蘭長船上的,這件事歸根到底是他的錯,要罰也該罰他。

  到得楊觀的居所之前,賀蘭月一副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樣子,擋在謝蘇身前。

  謝蘇道:「我只是有事情想問楊祭酒。」

  賀蘭月正要開口,面前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楊觀笑呵呵地站在門口,讓他們進去,溫聲道:「回來了?這一路想來十分辛苦,可有些收穫?」

  賀蘭月本已做好了楊觀會疾言厲色的準備,聽到他這句話,頓時如遭雷擊,呆立在原地,不明白楊觀怎麼如此和藹。

  謝蘇也是微微一怔,隨著楊觀走進房間。

  楊觀雖身為學宮祭酒,但學宮向來杜絕奢靡之風,因此這祭酒的居所也沒有什麼繁麗裝飾,陳設十分簡單,只有滿牆的書架。

  但此處觀景卻是極好,推窗見綠,亭台水榭入畫一般。

  謝蘇擡眸,看到房間裡還有一個人。

  明無應。

  他站在窗前,背對自己,高大身形被外面明亮的天光勾勒而出。

  楊觀開口道:「你們下山一事我已知曉,既是下山為蓬萊主做事,便不算破了學宮的規矩,不必擔心。」

  賀蘭月臉上頓時浮現出茫然的神色,謝蘇卻好似根本沒有聽到楊觀在說什麼,只是望著明無應的背影。

  明無應轉過身來,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色,看了楊觀一眼。

  「嗯,走了。」

  說完,他看也沒看房間裡的幾個人,徑直走了出去。

  「師……」

  這一個單薄的字音將將從謝蘇唇間逸出,明無應卻已經離開了。

  謝蘇站在房間正中,明無應走出去的時候,與他擦肩而過,連停都沒有停,像是根本沒有看見他這個人一樣。

  謝蘇此刻已經全然忘了自己有話要問楊觀,追著明無應的身影而出。

  外面天光清澈,有淡淡的金色光華消散。

  謝蘇站在原地,半晌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順著學宮的青石路而去,身後依稀有賀蘭月的叫喊聲。

  謝蘇的身形快似流光一般,轉過學宮的亭台水榭,又掠過那些金碧輝煌的宮殿。

  最終停在了林深處。

  他身旁便是那棵錦繡華蓋一般的丹青樹,枝繁葉茂,青紅二色的葉片在林風之中微微搖晃。

  謝蘇向前走了一步,又一步。

  再一步。

  行雲流水的步法,提氣縱躍的輕盈,此刻他好像都忘了,只是一步一步地試探向前。

  謝蘇又向前邁出一步,卻像是撞上了一道無形的牆壁,一個不穩,險些失去了平衡。

  他慢慢地伸出手去,直到指尖碰到了什麼東西,像極硬的風,極堅的水,摸到了,卻越不過去。

  自他來到蓬萊,這些年裡,第一次被明無應的禁制擋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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