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桃花簪

  睨著她的小臉，蒼白的唇微微扯動，帶了絲弧度，問：「說說你為什麼躲著我不見？我哪裡惹你生氣了不成？」

  「我哪有！」林墨北爍然抬頭，脫口而出。

  說完就後悔起來，這樣的著急辯駁反而有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

  

  「是嗎？」公孫杞不置可否，慢慢向前走，燈影下，他眉目含笑：「那你說說，我送禮物那天，你明明沒睡覺，為什麼讓侍女騙我？」

  真是斤斤計較！如此被點出來要解釋，林墨北氣噎，那些理由要她怎麼說出口！他就是故意的！

  「你不說，那我就猜。」說著想起了中秋夜時她醉酒後質問他的話：「是因為我給你包紮了傷口，所以你不願見我？」

  林墨北磨牙，這廝如今將臉皮磨鍊的比城牆還厚三分。

  看人不說話，公孫杞露出絲絲的困惑：「還是說，你寧願那山野村夫給你包紮，也不願意我代勞？」

  「你—閉—嘴！」林墨北徹底炸毛。

  這是能相提並論的事情嗎？

  公孫杞看著面前這個捏著拳，瞪著眼，霜白小臉上帶著緋色的人，輕笑出聲。

  林墨北一看，氣的直跺腳：「混蛋！不許笑！」

  這種笑，她直接理解成嘲笑她的意思。

  「長樂乖。我不笑就是。」看著面前矮了他一頭的小姑娘，公孫杞的心軟的不像話。

  林墨北渾身僵住。

  他的手掌按在她頭上，輕輕揉了揉，語調和軟，尾音拉長帶著無奈和寵溺，好似哄孩子般。

  莫名的，胸腔內溢滿的羞怒此刻消散的乾淨。

  夜色中，微涼的風吹燙了她的臉。

  沒兩日，長公主進了宮，大箱小箱的帶了七八隻，打開一看全都是女孩子家喜歡的小玩意。

  林墨北看著歡喜起來，連聲道謝。

  長公主未婚無子，縱有一個宛若親兒的公孫杞，但他怎麼看也不像是喜歡這些小玩意的人。這些東西定是為了給她解悶，特意尋來的。

  這份兒善意和疼惜讓她如何不感動感謝。

  長公主歪坐在炕上，看著林墨北一件件翻看把玩，可愛嬌憨的樣子讓她不自覺跟著笑起來。

  女孩兒嬌貴，就該嬌養。

  「還有那個，你打開瞧瞧。」長公主伸手指了指一個小錦盒。

  林墨北拿了錦盒，來到長公主身邊坐下。

  打開一看頓時低呼一聲，難以置信道：「真的能解開。」捧著九個環挨個看了，忙問：「長公主可否告訴長樂，這九連環的解法？」

  長公主笑了，無奈道：「這個可難倒我了。」看林墨北一臉疑惑，又解釋道：「這個原不是我解的。」

  林墨北更是詫異：「不是長公主，那是誰？」

  長公主捏起一個環，對著窗戶瞧了瞧，通透的玉石散發出溫潤的柔光，笑道：「是杞兒解開的。」

  林墨北瞪大了眼，竟然是他。

  沒有忽略林墨北驚訝的神情，長公主笑道：「他七歲就能解開這九連環了。」

  七歲？林墨北咋舌，她七歲的時候在做什麼？逗螞蟻還是捉蝴蝶？

  「對了，聽說你喜歡話本子，那匣子裡有幾本。」

  林墨北有些囧，這個「聽說」一定是聽公孫杞說的。難道這些箱子裡的小玩意兒，也有他的建議？

  「還有那個盒子，清荷你拿來。」長公主指著摞在話本子上的一個紅錦絲絨的盒子。

  清荷忙捧著上前。

  長公主接過，微微坐直了身子。打開給林墨北看，笑道：「還玉簪是我年輕時帶的。昨兒找出來一看，倒也是嶄新漂亮，你瞧瞧喜歡嗎？」

  林墨北喜滋滋接過，簪子本身是白色的，只簪頭帶了點比赭紅要淺一點的雜色，雕刻師卻聰明的利用了這片雜色，匠心的雕成了桃花，精緻又逼真。

  「真好看。不過，這個和皇上賜給長樂的那一對兒倒是很相像。」

  知道林墨北說的是前些時日皇上賜下的雙色蝶戀花簪，長公主笑道：「巧了。這桃花簪也是出自那位衛大師之手。」

  「原來如此。」林墨北說著將簪子簪在了發間，歪著頭問長公主：「長公主瞧瞧，好看嗎？」

  長公主被她這嬌憨樣逗笑，替她扶了扶有些歪的簪子，笑道：「好看。」正是花骨朵一樣的年紀，戴什麼都好看。

  「對了，你的那對簪子可帶著，讓我瞧瞧？」還是太后在信中提了提，說後宮因著皇上賜簪這事兒，鬧起了不少意見。

  可見那對簪子是真的罕見和珍貴。

  林墨北搖頭：「沒帶。留在府里了。」

  長公主露出遺憾之色，道：「改日記得讓我瞧瞧。」

  林墨北就笑：「長公主既然想看，我讓人去取就是。」

  長公主忙拉住她，好笑她的爽直，道：「哪裡用得著麻煩。」

  「正好嬤嬤昨日說要回府看看我那院子修葺的如何了。不如今日趁著拿簪子，順帶看看院子。」林墨北說著看了眼一旁的林嬤嬤。

  林嬤嬤並不記得昨日說過要看院子，對上林墨北眼睛才明白這只是她的託詞，便也笑道：「長公主稍坐會兒，奴婢去去就來。」

  說著便拿了林墨北的手令，出門了。

  林墨北想了想，笑著吩咐如意：「嬤嬤身體剛好，我不放心。你也一起去吧。」

  如意點頭答應，福禮退了出去。

  看林墨北這樣厚愛一個下人，長公主笑意越發的親和：「林嬤嬤在黎家也有十三年了吧？」

  林墨北點頭：「嗯。我剛出生的時候，皇上賜下的。於我來說，她是教養嬤嬤，也是為數不多的親人。」說著小臉上的笑淡了幾分，眼睫半垂，有些落寞。

  這話說的略顯悲涼，長公主心中一軟，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道：「以後都會好的。」

  自從林善被罰以後，月寧王府就再也不過問林墨北的事情，據說連前幾日有「斷臂致殘」傳言時，也沒來信兒，自然也未曾過問林墨北何時回去。

  林墨北點頭稱是。

  以後都會好的！

  見她興致缺缺，長公主心有不忍，提議道：「咱們去太后宮裡鬧一會兒吧。」

  林墨北擠了個笑，乖巧道：「聽長公主的。」

  剛出了紫竹院，長公主就遣身邊的宮女潔如去請公孫杞。

  潔如應聲去了。

  「公孫公子的病如何了？」那日偷聽，說咳嗽的厲害。

  送她回來的路上卻也沒聽到咳嗽。

  提起公孫杞的病，長公主臉上就帶了愁緒，搖頭道：「還是那樣。安醫正說要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