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個子

  病因是在寒潭中泡了幾日所致，那就是寒疾了，見不得冷氣。現在剛入秋他就開始咳嗽，那到了冬天只怕更加的難捱。

  

  「今年冬天長公主還去杞縣嗎？」她又想起了邀他去溫泉莊子的事情。

  長公主點了點頭：「應該是要去的。」

  「可公孫公子的病……」林墨北皺眉，寺廟裡清冷，京城雖也冷，但早早就會燒地龍，好醫好藥，還是極適合養病的。

  「年年都是如此。雖然不會加重，但每年都要來一次，也著實折磨。」長公主說著無奈嘆了一聲。

  「就沒有能完全驅除的法子？」他是五歲時落下的寒疾，如今十五年已過。這十五年裡，太后長公主萬般疼愛呵護，又有御醫院全力醫治，就算不痊癒也該有所減輕才對，怎會年年如此。

  還是說他那時除了被扔進寒潭，還受了其他的刑罰？

  「他那是打小落下的寒疾，傷了根本了。」長公主說著頓了頓，又道：「若要治癒也不是沒辦法。」

  能治？那為什麼一直沒有治癒？林墨北等著長公主下面的話。

  「只要有漠北深處的火炙草，就能治他的寒疾。」說到此，長公主面上多了一層頹然，嘆道：「這些年宮裡宮外派了無數人去找，都沒能找到。」

  黎家經營的也有藥鋪，對於這火炙草，林墨北還是略有耳聞的。

  火炙草又叫地獄草，想要取草必須深入漠北腹地。試想，在荒無人煙無水無食的沙漠中不知方向的搜尋，這無疑是要命的事情。

  而且，就算有人能有幸拿到火炙草，也會因耗盡水源，迷失方向等惡劣的氣候原因而困死在沙漠裡。

  久而久之，這火炙草就有了地獄草之名。

  明明有救治辦法卻找不到藥材！想著，林墨北的心好似被錘了一拳，酸疼。

  這種的無奈，她深刻明白。

  就如前世，她明知道百年人參能救嬤嬤的命，卻窮的一無所有，最後落了個以身換藥。

  其中無奈和心酸，不親歷無法知！

  到了福壽宮，公孫杞竟然已經在了。

  有了剛剛與長公主的談話，林墨北多看了他一眼。從他身上，她沒看到被命運壓制後的無奈和氣餒，一襲天青色素麵交領錦袍，發間簪著一支白玉簪，清雅又淡泊。

  長公主笑著開了口：「我剛剛還派人去請你，你倒是自己先來了。」

  「就知道姨母要來。」說著掃了眼林墨北，正對上她不知是同情還是痛心的眼神，不覺一怔。

  林墨北避開他的視線，垂首上前給太后請了安。

  太后笑吟吟喊了起，問了幾句胳膊的恢復，林墨北一一答了。

  讓惜茵搬了錦兀給公孫杞和林墨北，太后則拉了長公主坐在自己身邊說話。

  玉香端了點心放在二人中間的小几上，笑著道：「這是桂花糕，郡主嘗嘗。」

  「多謝。」林墨北沖她笑了笑，然後將碟子推到公孫杞手邊，道：「公子先吃。」

  公孫杞微微笑，抬手捏了一塊，低聲道：「拿著太后宮裡的東西做人情。」

  林墨北暗瞪他一眼，磨牙道：「你可以不吃。」

  公孫杞笑得更深了，咬了口桂花糕，滿口香甜。

  悄悄將碟子拉回來，林墨北悶頭吃著桂花糕，一口沒咽下去，就聽長公主怒聲道：「我幹什麼要見他！」

  冷不防的聽到這聲吼，林墨北嚇的一口桂花糕噎在吼間。公孫杞一看忙將杯盞遞給她，低聲道：「你小心點。」

  林墨北接過茶喝了口，這才舒服。

  太后瞪著長公主，嘴角嗡嗡，半晌氣道：「你是要氣死哀家不成？」

  長公主抿了抿唇，急促的喘了幾口氣，起身就要走。卻被邢嬤嬤拉住，低聲勸著什麼。

  這是怎麼了？剛剛還好好的？林墨北不解。

  正想著，腳就被輕輕的碰了碰，她垂眸一看，自己腳邊擱著公孫杞的腳，側目朝他看過去。

  「咱們出去。」公孫杞做了個口型，起身出了暖閣。

  林墨北會意，太后和長公主鬧彆扭，他們確實不適合待在這裡，忙起身跟上。

  公孫杞站在廊檐下，看她跟出來手裡還不忘捏著吃了一半的桂花糕，就笑道：「這麼貪吃，怎麼也不見你長個？」

  林墨北瞪他一眼，不高興了。

  「誰說我沒長個？」說著將桂花糕塞在嘴裡，比劃道：「我比去年高了這麼多。」

  白皙粉嫩的指頭上還沾著些桂花糕上的糖霜，眉宇間滿是認真，一邊說著一邊拿手去比長個的長度的樣子，公孫杞忍不住笑出聲。

  林墨北語聲頓收，面上一囧，她在做什麼。

  輕咳一聲，轉眼一看，廊檐下靠牆一排溜站了數十個太監宮女此刻都忍著笑。

  懊惱的皺眉，怎麼每次都被他氣的沒了理智！

  公孫杞朝她走了一步，揉了揉她的發頂笑道：「等你明年再長這麼高……」他說著用手比了個她剛剛比的長度：「我就送你一件禮物。」

  林墨北又羞又窘，拍開他的手，氣道：「我可不是你養的貓，不准揉我頭髮。」

  公孫杞笑得更開心了。還別說，她這一生氣，眼睛瞪得圓圓的，倒真像他養的那隻貓。

  院外一聲爽朗的笑，語聲傳來：「大老遠就聽到你與人比個子呢。」話未落，身著常服的皇上已經走近。

  公孫杞和林墨北下了台階，齊齊請安。

  皇上看到二人都在，心情十分不錯，呵呵笑道：「都起來吧。」說著又問：「怎麼不在屋裡待著。」

  「嗯……」她總不好說太后和長公主在吵架，他們小輩不好呆著吧？眸光一轉，狡猾笑道：「公孫公子說帶我出來看東西。」

  皇上一聽，看著公孫杞奇道：「什麼東西？」

  林墨北也去看公孫杞，一本正經的眨眼問道：「是啊，什麼東西？」

  公孫杞睨見她狡黠的樣子，嘴角笑意加深，拱手回道：「前兒長樂郡主說想要一隻畫眉鳥，今日碰巧遇到，我就想著指給她看。」說著指了指福壽宮廊檐下掛著的畫眉鳥。

  真賊！看他面不改色的說謊，林墨北自愧不如！

  「畫眉鳥啊。」皇上說著看了看屋檐下掛著的鳥籠子，太后上了年紀，不喜活動，便在院子裡的大缸里種了睡蓮，廊檐下掛了十幾種的鳥雀，用來解悶。

  可林墨北今年才十三歲，正是好玩好動的年齡，怎麼也和暮古的老人一般沉鬱。

  定是因林善苛待，她心中傷懷難過無人訴，久而久之養成了這樣內寡的性格。

  想著，皇上心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