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流水無情

  窗外的屋檐，茜紗風燈落下的暈光散在雪地里，打了一個又一個的璇兒。

  在那薄薄的光暈下，刺眼的雪光都顯得格外溫和。那柔軟，揉入到見縫插針的嚴寒中，似乎將寒冬與生俱來的冰冷僵硬，化成繞指的溫柔。門外光景，襯托著溫軟馨香的閨閣，像在忙忙靜諡無虞的寒夜裡，開出一朵親昵的小花。

  房裡點開的檀香，香味一縷一縷的散開。落至房內各處，仍舊蓋不住房裡那清苦的藥香。

  洛思年披著一件素白的單衣，半靠在床榻上，面容略顯得的蒼白。

  前些日子，因宮裡的事情，她被秋清姒罰了一通跪。自那夜後，她就病了。還是洛雲柯親自入宮，將秦昀請入府里來給她照看，才是將她的高燒退去。那樣來勢洶洶的病勢，即便是好了一月有餘，洛思年也未能很快的恢復元氣。

  加上，又是入了冬。整個人慵懶的很，什麼也吃不下，又不想活動。

  使得洛思年的模樣看起來，越發柔弱。

  這可是將在洛思年跟前伺候的萍湘給急壞了，對於洛雲柯來說，洛思年那可是眼珠子一樣的存在。便是少根頭髮，都心疼的很。上次大病時，洛雲柯幾乎是一步也不曾離開洛思年床前。

  也讓府里的人知道，這位大小姐在洛大人心裡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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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洛思年看著萍湘端來的藥膳發呆，一口也沒有吃下去的意思，萍湘的小臉一下子就垮了下來。踱步上前去，聲色幾欲哀求，

  「我的好小姐，你好歹吃一口吧。這東西可是大人特意命廚房給您做的，您這身子，眼下又是最寒冷的冬季。可別再生出什麼命來，那可就是要了大人的命呀。」

  這番個話，萍湘這些個日子來可是沒少說，吵的洛思年也是煩了。又是聽的萍湘說起洛雲柯，洛思年不由眉梢一皺，

  「好了，父親定然是忘卻我了。今日都這個時辰了，父親卻還不過來，只怕我在父親心頭早已沒了位置。」說的也不過一時氣話，可說出口後，洛思年反而覺得委屈。聲音有些低泣。

  可是讓萍湘嚇出一身的好歹，趕忙上前去巴巴的哄著，

  「我的好小姐，您就是大人的眼珠子，他哪能不記掛著您呀。方才奴婢聽前邊的姐姐們說了，是睿王世子過來了，不知與大人談論什麼事情。因而，大人才是這個時辰還沒過來看望您，稍等個片刻，大人便是來了。若是大人見您又不肯用藥膳，又是要心疼的。」

  萍湘說的話，洛思年來來去去，也就聽入了一句。那便是，夏目來了。

  拉聳著眉色，即刻就化開，成了滿眼的欣喜。洛思年就連聲音里，都帶起隱約的雀躍，詫異的跟萍湘道，

  「你說什麼，可是睿王世子來了？」

  被洛思年突如其來的歡喜詫了滿臉的疑惑，萍湘抬起頭，看了看洛思年，不明所以的點下頭，

  「回小姐話，是的。方才的時候，世子正在大人的書房與大人議事呢，只不過，不知道世子眼下走了沒有。」

  「書房，書房。」當下也不管萍湘再說什麼，洛思年立馬從床榻上下來，匆匆就出了房門。

  「小姐，您這是做什麼呀。外頭那麼冷，您好歹披件衣裳，會著涼的。」著實想不到，洛思年會這麼跑出去，萍湘嚇出一身的冷汗。眼下是飄雪寒冬，洛思年又是大病初癒，就這樣子跑出去了。若是受著涼，那可不是一樁小事。

  大聲呼喊著洛思年，萍湘趕忙拿起一旁掛在屏風上的外衫，追了出去。

  萍湘是在洛雲柯書房外的迴廊里，追上洛思年的。

  廊檐上的茜紗風燈，正落下懶懶的光。披在立於廊下的兩人身上，將洛思年的身影勾勒的更加單薄。不時有穿堂的風四處灌過，打在洛思年身上，透心刺骨的冷意泛徹洛思年全身。使得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整個人入秋季枝頭的落葉一般，瑟瑟發抖著。

  而站在洛思年跟前的夏目，忍不住皺了皺眉，

  「洛小姐？」

  「見過世子。」洛思年這才低下身來，給夏目見了一個大禮。

  「不必多禮。」縱然無心，可見著洛思年此番模樣，夏目心裡仍然有些於心不忍。

  這樣的寒冬臘月，他一介習武之人都覺得寒冷的緊，莫說洛思年一弱質女流閨閣小姐。穿著如此單薄，就跑了出來。當下，夏目便是脫下自己的外衫，罩在她身上，並柔聲關切詢問著，

  「寒冬臘月，大雪方才停歇，小姐怎麼不多加一件衣裳就出了門。小姐體弱，莫要著涼了才好。」

  「出來的倉促，就給忘了。多謝世子殿下關心，小女，小女感激不盡。」感受著迎面而來的溫柔關心，洛思年的心好似被一圈蜜糖水包裹著。甜的幾乎感覺不到四面八方而來的寒冷。可在迎視著夏目柔和眸光時，洛思年的心，又如小兔亂撞一番，亂了節奏。便是連話，也說的不利索。

  明明一心一意的跑來見他的，如今見著了，反而不知該說什麼。

  「罷了。天色不早了，夜色更是寒冷，小姐還是快些回房歇著吧。」弱弱燈光下，夏目仔細端凝著洛思年被凍的發白的小臉。並沒有心思去探尋她到底是什麼意思，一心只想著，如何將她打發了去。省得她又著了涼，這筆爛帳又得記在自己頭上。

  洛思年不識得夏目心思，反而以為，他一心只是關心自己。當下，又是紅了臉頰，福了福身，

  「多謝世子殿下關係，小女，小女……」欲表心意的話，就要出口。不曾想，卻被匆匆追來的萍湘打了斷。

  「小姐，小姐。外頭寒冷的很，您先披著衣裳吧。」火急火燎的趕到洛思年跟前，萍湘沒主意看到夏目，只是一心奔過來，將拿過來的衣服套在洛思年身上。

  見著萍湘過來，夏目心裡微安，便是不再多留，

  「告辭。」說完，邁開步伐，從洛思年的身側走了過去。

  「世子。」見夏目要走，洛思年心中猛然一抽，轉頭去留。

  夏目只當是沒有聽見一樣，頭也不回的走出洛思年的視線。

  「小姐。」不明白洛思年的心意，萍湘仍然擔心著洛思年的身子，湊到她跟前來，叮囑著，

  「小姐，入夜了，外頭風寒的很。我們先回去吧。」

  「你懂什麼呀，都是你，都是你。」捨不得收回放在夏目身上的眸光，直到夏目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夜色中不見了，洛思年才是將遺落在夏目身上的眸光收回來。轉頭過去，狠狠的瞪了萍湘好幾眼，怨怪道，

  「你知不知道，我差點就，差點就……」本想說出口，到底顧及自己的身份，什麼也說出來。

  洛思年只是噙著滿眼的累意，憤恨的看著萍湘。

  看著洛思年這副樣子，萍湘一下子就急了，上前去想哄，又不知道該如何哄起。只好「噗通」的一聲，跪在洛思年跟前，

  「是奴婢不好，是奴婢不好，小姐息怒。若是小姐氣壞了身子，那奴婢就罪該萬死了。」

  「你本來就罪該萬死。」想著自己被萍湘破壞的好事，洛思年氣不打一處來。收回瞪在她身上的眸光後，洛思年跺了跺腳，跑離開了迴廊。

  「小姐，小姐。」看見洛思年跑開，萍湘不敢鬆懈，急急忙忙的起身，追著洛思年的方向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