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年家遺孤
2024-09-09 01:26:28
作者: 綠珠呀
接連幾日風雪,總算在今日放了晴。
澄藍色的天幕堆了厚厚的一層雲,一片一片連著一片,有些像用畫筆描摹出來的棉花糖。漂浮在天邊,懶懶的日陽躲在雲層之後,散漫的光彩溢出來,很是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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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繁華堆砌出來的京畿重地,被陽光渡了一片銳利的芒。
那片紙醉金迷的繁華,在冬陽慵懶的襯托下,越發顯得迷幻而不真實。
白玉軒里,院子外種著的幾株秋海棠早已落光枝葉。光禿禿的枝幹,瑟瑟於寒風中,若不是裹在枝頭的晶瑩冰凌添下幾分生機。倒真是呈現出一派死寂沉沉來,顯得整間院子,都是入目的白。
寒衣拉緊衣襟,坐在靠窗的木椅上。
今日路之晴一大早便是入宮陪伴太后去了,因之前宮中發生的事情,此番路之晴沒有帶上寒衣。閒來無事,加上今日天氣甚好。寒衣便是拉開紗窗,仔細的欣賞著窗外雪景。
整個人籠罩在瀲灩的陽光下,仿佛連心情,也是好的。
若不是麻姑進來,寒衣仍然沉浸在自娛自樂的歡愉中。
「這樣的天氣,你怎麼把窗給打開了,若是不慎著了涼,可該如何是好?」言語之下,儘是濃濃的擔憂。話音還沒落盡,麻姑已經從門口進來,走到寒衣身旁。伸手將敞開的紗窗合上,探手就拉上寒衣的手,放到手心認真的搓著,不時放到唇邊哈著熱氣,
「你看你,手這麼的涼。還站在風口中,眼下這樣的時節,風最是寒冷。你身子損了底子,若是受了涼,有你好受的。」
深知麻姑對自己的關切,寒衣一句話也不曾回,反而是認真的聽著麻姑的數落。將她的關心,一字一句,全部聽入耳中。
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沒有了母親。流落江湖很多年,後來又被賣入春風得意坊。
那段悽苦無望的日子,寒衣一直過的戰戰兢兢。後來,終於蒙上天垂憐,遇見夏目,又被路之晴收留。而如今,麻姑又回到她的身邊。寒衣的心裡,是格外感恩的。
很多的東西,我們在擁有的時候,總不覺得它有多麼的珍貴。但是失去了,才驀然明白,自己失去的到底是什麼。
就好似眼前麻姑失而復得的關心,哪怕嘮叨又囉嗦,寒衣也是不在意的。
見寒衣一直定定的看著自己,也不回話,麻姑心裡覺得甚是奇怪。陡然又是一滯,趕忙探手到她額前,摸了摸她的溫度,
「怎麼這般呆呆傻傻的,該真不會是著了涼才好。」說著,麻姑破損的容顏,立馬皺成一團。
終於在探清寒衣的溫度後,凝在臉上的愁緒,微微鬆了開,麻姑也是嘆了口氣,
「沒有發燒呀。寒衣,你可是哪兒不舒服,千萬得與玉姨說呀。」
「玉姨。」緩緩在唇邊綻開低迷的笑,寒衣將麻姑的手從自己額頭拉下來,緊緊的握入到掌心中,
「我沒什麼事兒,真的。」
饒是寒衣如是說,麻姑也是不放心,伸手就要去扣住寒衣的脈搏,替她診脈。被寒衣稍微掙脫開,搖了搖頭,寒衣跟麻姑道,
「玉姨,我真的沒什麼事兒。你忘了,我自己也會醫術呢,怎麼會讓自己有事呢。對了,恰巧今日王妃入宮陪伴太后去了,前些日子,你不是說帶我去見那位銀非伯父麼,今日如何?」
「好吧,難得你今日有空,我們便今日過去吧。」雖然是這麼說,麻姑還是偷偷給寒衣把了把脈。見寒衣的脈象沒有什麼異樣,麻姑才是放心下來,應過寒衣的話。
知曉麻姑的心思,寒衣也不揭穿她,任由她去了。
回到內室,寒衣換了一件厚一些的衣裳,又是裹了一件白絨毛的披風,才是跟著麻姑出了王府的大門。
一路左拐右拐的,麻姑帶著寒衣避開了各方的耳目,在一條小巷的盡頭,停在一安靜的木門前。
很簡單的木門,看起來像是那戶人家的後門。塗著暗紅色的漆,門把手的地方,微微有些舊損,可以看的出年代的久遠。就連那門前的台階,都落著絨絨的一片淺色青苔。
白色的牆,有些高,看不到院子裡頭的情況。只是那牆壁上,留著斑駁的痕跡。
一眼看過去,沒有太多的不尋常。
「玉姨,便是這兒了麼?」寒衣耐下心裡的疑惑,抬眸看向麻姑,開口問。
麻姑點頭,如實回答,
「嗯,便是這兒了。這兒本是我們藥王谷在京城的一處據點,後來谷里出了些事情,便是沒落一段時間。後來銀非公子回來了,才被重新啟用的。」
「哦。」聽麻姑絮絮叨叨的說著,在柔和的陽光下,寒衣細心的發現。麻姑在說起銀非時,眼底的那一抹亮色。但那亮色又很快的消逝了去,只留下參與的一片哀泣,看著顯得很是淒涼。
努了努唇,寒衣想說什麼,到底是什麼也來不及說,木門就被人打了開。
開門是穿著一身的青色衣袍,年歲看起來並不大,也就二十出頭。長相也算清秀,見著麻姑,先是恭敬的鞠了一躬,
「慕容見過玉姑娘,先生已經等候姑娘多日了。」
「好,帶路吧。」麻姑看起來跟那自稱慕容的小廝很熟,淡淡頷了頷首後,便是帶著寒衣入了門內。
在慕容的引領下,兩人來到一間廂房內。
房間裡頭,四面的窗戶都緊閉著,又隔著擋風用的厚實帘子,遮的密密實實的。外頭的光線很難漏進來,顯得屋裡很暗。只是一入屋內,那清凜甘苦的瑞腦香便撲鼻而入,濃郁的氣味,熏的人心神都不禁一緊。
「先生,玉姑娘來了。」隔著分開內室和外室用的雲母屏風,慕容恭恭敬敬的請示一聲。
並沒有聽到回應,而是聽見一陣珠串敲擊叮鐺的聲響,只見的雲母屏風一側的珠簾被一雙蒼健有力的雙手掀開。一道頎長的身影,出現在寒衣跟麻姑眼前。
麻姑已經先一步踱過去,朝著那道身影,福了福身,
「簪玉見過銀非公子!」
「不必多禮,起來吧。」那人說話間,寒衣才是看的分明。那一身墨藍色衣袍包裹下,那顆蒼老而寂寞的心。透著簾縫裡的微光,寒衣眼角餘光細細的打量過那人的眉眼。英挺的劍眉,雙眸深邃而幽深,輪廓並不差,像是鬼斧神工削出來的一般。就是線條看起來,有些硬朗。跟他此時此刻的聲音,很是不符。
好像察覺到寒衣在偷偷打量他,銀非的目光稍稍轉了轉,落到寒衣身上。
唬的寒衣趕忙低下頭,已然聽見銀非道,
「這便是寒衣吧?」
麻姑方是醒悟,朝著寒衣招了招手,
「寒衣過來,見過你銀非伯伯!」
「是。」做出乖巧的模樣,寒衣亦步亦趨的走到麻姑身邊,朝著銀非揖了一禮,
「寒衣見過銀非伯伯。」
「嗯。」如同從喉嚨深處拉長的餘音,銀非只「嗯」一聲,便是沒有了後話。深長的眸光,卻是一直沒有從寒衣身上撇開。細細的凝著寒衣,似乎在透過寒衣,看著另外一個靈魂。
刻入他骨子裡的,讓他愛而不得的靈魂。
沒得到銀非的准許,寒衣也不敢起身,只能揖著。
等了半柱香的功夫,銀非才是從自己的思緒中清醒過來,抬了抬衣袖,
「你這脾性,倒是一點兒也不似你娘。在我跟前,你娘豈會有這樣的禮數,少不得要鬧我一番。」話音落下,銀非又覺自己把話說錯了,頷了頷首,
「我是你娘的師兄,如今你娘不在了。你若是願意,也可將我當成你爹。若是不願意,那就罷了。」
「多謝銀非伯伯。」這樣的話,寒衣反而不知道該怎麼去接。回過一句後,場面頓時靜默下來。
「好了好了,過去的事情就不必說了。此番我帶著寒衣過來找公子,一來是想讓公子見見寒衣,二來是為了當年滅門的仇恨。」場面靜默下來,著實的尷尬,麻姑只能出面來打破。
「滅門的仇自然是報的,不管是秋清姒,還是洛雲柯。傷害過她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將麻姑的話一字一句的聽入耳中,銀非冷冷吐出一句。
那鏗鏘有力的字眼,就跟從他嘴裡鑿出來都一樣,尖銳的帶著鋒利。
便是寒衣跟麻姑聽了,都不由周身一寒。
見寒衣愣了神,銀非的神色方是暖和回來,轉眸看著寒衣,添了幾暖意,
「這事兒,你不用太操心。既然知道仇人是誰,交與我來辦便好。你模樣跟你娘如此相像,只怕秋清姒也看出些端倪。你務必,要好好保全你自己。」
「伯伯放心,寒衣知道。」明白銀非話里意思,寒衣又是欠了欠身。
麻姑也借時過來,跟銀非保證著,
「公子放心,有奴婢在寒衣身邊,定然不會讓寒衣受到傷害。」
「嗯。」也不知道銀非信與不信,只是聽的他淺淺應一句。
便是沒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