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瞞住真相

  深秋的裙擺撩起一陣狂風，將枝頭的落葉，掃的一乾二淨。

  那迷迷濛蒙的白霧裡，時光兜兜轉轉，在入冬第一次白雪飄落的時候，秋季的餘音消匿了蹤跡。只剩下冰雪凝固成的冰凌兒懸掛在枝頭，在懶懶冬陽的照耀下，散著溫和的白光。

  就連金色的琉璃瓦頂，也覆上一層白白的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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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粒子裹在風裡，一顆一顆用力的敲在窗戶上，砸的咚咚做響。

  花顏苑內，門口擋風用的厚實帘子，猛然被一雙素白的手掀開。穿著海棠色襖子的身影，擠了進來。並沒有逕自往內堂而去，而是在前廳站了片刻，將凍僵的雙手合攏放到嘴邊，呼了幾口熱氣。待的室內暖暖的氣息將身上的寒衣熏退後，方是邁開蓮步，走往內堂。

  外頭的天氣又是雨又是雪的，冷的讓人牙根直直打顫。裡屋裡頭早早就點了炭火，上好的紅籮炭在火盆里燒的正旺，不時爆開「滋啵滋啵」的響聲。堂前的銅色香爐，也點著清凜甘苦的瑞腦香。淡淡的香氣散在滿屋暖意里，熏的人有些昏昏欲睡。

  路之晴就躺在美人榻上，因是屋內暖和的緊，身上也就蓋了一張薄毯。全身透著慵懶的氣息，好看的杏目微微闔著，神色有些怠倦。

  夏目就坐在路之晴跟前下手的位子，正半屈著身子，雙手輕輕在路之晴肩膀上柔柔捏著，不時問，

  「母妃，這力道可還可以？」

  「嗯，還行。」享受著夏目給與的舒坦，路之晴眉目都懶得一抬，只是唇齒動了動回夏目一句。而後似又是想起什麼，悶悶應一句，

  「哦，對了。你這技術還是不行，跟寒衣比起來，差的有些遠。」

  路之晴這話，可是在溫馨的房內，掀起不大不小的波瀾。兩側服侍的丫鬟們，包括寒衣，皆是掩唇悶聲笑起來。

  手中動作沒有停下，夏目也不惱，削薄的唇角勾著笑意漫到眼底。悠悠的回著路之晴的話，

  「母妃說的是，日後兒子一定跟寒衣好好請教。總不能，讓母妃嫌棄了去。」

  此話一出，一側的寒衣便是再也笑不出來。神色尷尬的，僵站在原處。

  而躺在軟榻上的路之晴，被逗的有些樂，推開夏目的手從軟榻上坐起。抬目望向寒衣，正欲說什麼。只見梨紅從外室踱步而入，還沒入內，已然開口就道，

  「世子殿下你可是在這兒，杜統領在前頭找你找的可是好緊呢。」

  說完後，方是來到路之晴跟前，福身見禮，

  「梨紅見過王妃！」

  「不用多禮。」端坐好身子，路之晴衣袖微微一抬，讓梨紅起身。轉眸卻是看向夏目，開口道，

  「既然杜風有要事尋你，你也不用在這兒躲著了。快去吧。」

  「是，那兒子告退。」得到路之晴這話，夏目才敢起身，給路之晴拜了一個大禮，轉步往前廳而去。

  在前頭候著的尤溪，趕忙見掛在一旁山水畫屏上的羊毛大氅給夏目披上。腳步匆匆的，隨著夏目出了房門。

  迎著漫天鵝毛般的飛雪，夏目徑直往書房去了。

  梨紅說的沒差，杜風確實是在找夏目，已經在夏目的書房等了很久。瞧見夏目入內來，杜風迎身直上，屈直跪下一個大禮，

  「杜風見過世子！」

  「起來起來。」夏目抬手，親自將杜風扶起來，才是轉步走到堂前的書案前坐下。落座後，目光仍舊灼灼的看著杜風，幽深的眸光里，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暗暗涌動。看的杜風一時，有些驚怔。

  了草低下頭，杜風瞪著夏目開口。

  「梨紅說，你有要事尋我。可是查到什麼東西？」問出這話的時候，夏目只覺手心一緊。微微的慌亂，竄過心頭，若非他捏緊的手心，還真看不出來他心中最為真實的情緒。

  「回世子話，屬下確實查到一些東西。」低著頭，杜風恭謹的一字一句回著夏目。

  「快說。」心裡一急，夏目迫切的又是一句。

  緩緩仰頭，杜風的眸光穿透從窗外泄入房裡的天光。在夏目的臉上輕輕掃過幾番，緊緊凝滯的劍眉，幽幽展開，

  「是。經過卑職還有底下弟兄的多番打探。總算查到一些東西，只是其中牽扯的人地位太過顯赫。還有便是，寒衣姑娘的身份似乎沒有表面般看起來的簡單。」知道寒衣在夏目心裡的位子已然不似當初，杜風說話的時候，不由自主的帶了些吞吞吐吐。

  這番話，著實讓夏目的神色，稍稍凝了凝。看著杜風的目光也攏下來，

  「實話實說，不需要顧及的太多。」

  「是。」得到夏目這樣的態度，杜風方是放心，將所有查到的實情，一五一十的如實相告，

  「查探寒衣姑娘身世的人，不是被人，而是洛夫人。也就是洛雲柯洛大人的夫人，清平王府的郡主，秋清姒。」

  「秋清姒？」這樣的答案，讓夏目不由有些發愣。

  寒衣是夏目在西陵救回來的人，聽寒衣說起過，她從小就一直呆在西陵。而秋清姒，幼年時是在幽州長大，後來隨著清平王的受寵，一起入了京城。再後來，嫁入洛府，成了洛夫人。照理說，她跟寒衣不會有什麼交集才是。

  如今聽的杜風說，私底下徹查寒衣的人是秋清姒，夏目難免有些想不通，

  「寒衣跟秋清姒素來沒有什麼交集，即便是賞菊宴上，寒衣壓了洛思年的風頭。倒也不至於讓秋清姒如此興師動眾的，去查寒衣底細。還是說，那日在宮裡頭，母妃的護短，讓秋清姒等人心生了不快，非得要尋出寒衣的錯處來？」隱約猜測一些，夏目臉色猛然一冷。

  自然不是這樣的，夏目話落，杜風再次低下頭，

  「世子，也許這一切，跟寒衣姑娘的身世有關。」

  「寒衣的身世？」夏目眸色更加緊凝。

  「嗯。」杜風重重點頭，

  「世子可還記得麻姑？」

  本來是在說著寒衣，杜風毫無徵兆的說到麻姑，夏目有些不明所以。搖了搖頭，

  「這與麻姑有何干係？」

  杜風繼續作答，

  「麻姑不是旁人，她是藥王谷的人。十四年前，藥王谷慘遭滅門。後來藥王谷的大弟子銀非遊歷歸來，才是將藥王谷的殘餘勢力整合。而麻姑，跟銀非之間的關係，就非同小可。再者，麻姑入府後，對寒衣姑娘一直照顧有加。屬下還查到，寒衣姑娘的容貌，跟藥王年悅的獨女年錦時甚是相像。有可能，寒衣姑娘便是藥王谷的遺孤。」

  「藥王谷的遺孤？」藥王谷的威名自然聽過，可夏目萬萬沒有想到，寒衣會是藥王谷的遺孤。當下，面色刷的僵住。

  「而這遺孤，也是洛大人的女兒。當年洛大人為給睿王殿下尋找噬魂的解藥，曾親訪藥王谷。跟年小姐有了一段情，後來藥王谷被滅門，年小姐也因此而不知所蹤。兩人才是作罷，後又因清平郡主的介入，洛大人被迫娶了清平郡主。那段往事，逐漸被塵煙所藏。」自從夏目處得了命令，杜風不敢有片刻的耽擱。又是親自前往藍溪閣，求得藍琤的幫助，好不容易才將事情所有牽連，查的一清二楚。

  此番解釋下來，夏目終於明白，為何秋清姒要如此徹查寒衣的底細了。

  仍然陷入到自己的難以置信里，夏目整個人仿佛置身於茫茫迷霧之下，頭腦空蕩的緊。渾渾噩噩的，竟找不到出口。眼底的幽光聚了散，散了又聚，幾番掙扎之後，才是塵埃落定，

  「寒衣，是洛雲柯的女兒。原來如此，難怪當初，洛叔叔修書往西陵，說要幫他尋找流落江湖的女兒。沒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如此說來，當初藥王谷滅門之事，定然與秋清姒脫不了干係。還有那洛思年，想必也是秋清姒的故意安排了。」

  「世子所言極是。」對夏目的猜測，表示贊同。可杜風不敢多說，低著身子，仍然提醒夏目兩句，

  「啟稟世子，那秋清姒到底是清平郡主。此遭若不是有藍琤閣主相助，我們也查不到當年的因果。清平郡主此事做的很是乾淨，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眼下她還沒有知道，寒衣姑娘就是洛大人的女兒。所以，我們還得慎重才是。如若不然，只怕會引起清平郡主對寒衣姑娘不利。」

  「你想的倒是遠，說的也很是在理。」將思緒從沉思中抽離出來，夏目轉眸，定定的看著杜風。

  杜風所言，甚有道理。

  壓下自己眸光里的幽暗，夏目舒開擰緊的劍眉，轉頭看著杜風，

  「此事，萬不可跟任何人說起，即便是王妃也不能。還有，之前讓你把有關寒衣身世的痕跡全部抹去，做的可是乾淨？清平郡主那邊，仔細莫留下線索才是。」

  「世子放心，一切皆在我們的掌控之中，清平郡主便是連一丁點兒的蛛絲馬跡也查不出來。」早將夏目吩咐的事情，做的認認真真。杜風跟夏目信誓旦旦的保證著。

  「那就好。」得到杜風的保證，夏目才是放心下來，

  「此事，千萬要瞞著。派人盯住清平郡主那邊的一舉一動，若有什麼異樣，立馬稟報。」

  「是。」領下夏目的命令，杜風恭謹回答。

  說完，夏目沒有再多留杜風，放他離開，

  「好了，你下去吧。」

  「是，屬下告退。」杜風也不再多留，告禮後大步退出夏目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