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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回:北轅適楚攬英傑(中)

2024-05-04 10:23:04 作者: 邱處機

  白重黎把她夾在臂彎里,冷喝道:「擒龍功擒龍功!你除了李北殷的招數,別的武功都不放在眼裡嗎?!」旋即他長手一揮,團團玉墨自左臂雲門而出,挾雷裹電,以光掌代手,頃刻將遠端張元淳的軟轎擒住,一把吸到身前,冷喝道:「當日李北殷以擒龍功將我手中神恃劍三兩次奪走,實屬奇恥大辱!自那以後本侯遍閱皇家武學典籍庫中的天下奇功,終是被我尋到一篇一樣可以隔空取物的武學「禦寇功」!下次讓我見到李北殷,非但將神恃劍以真本事奪回!我還要親手把他的腦袋擒斷!」

  說著他手掌一握,秘居前一處巨石轟然炸裂開來,看得尚方含丹心驚膽戰,心道:「禦寇功本為神功「盪魔禦寇功」中的奇招,千百年來這本武學秘笈一直都在皇家典籍庫藏著,但無人能煉成。想不到白重黎以九襄道典的殘篇心法強行修煉成了?!」她忽的意識到自己被白重黎扣在身前,登時氣的臉色發白,嘴唇發顫,再度掙脫出去,逃到重雷身後,舉指顫喝道:「白重黎!我落在你手上,也沒再生出能逃出去的念頭,最好大家相敬相敬如賓,你可別亂來!你待我好些,我還會考慮考慮嫁不嫁給你!你若是胡來,我可不保證做出什麼同歸於盡云云的傻事!」

  白重黎凝眉負手,氣的臉膛發紅,怒道:「尚方含丹!本侯對你早已是仁至義盡!還不夠好嗎!本侯當日對你可算是千依百順!也是盼著你能明白我一片苦心,自願嫁給本侯,不至於鬧得本侯和閔相府撕破臉!弄得婚禮難堪!結果呢?!你害得本侯差點在皇上面前下不來台!你要跟著那個李北殷遠走高飛!」

  尚方含丹躲到重雷身後,踮起腳尖凝眉道:「侯爺!你這樣叫對我好嗎?!你只會逼著我爹要我嫁給你,如果不是你在皇上耳邊吹風,我們閔相府何以日子過得這麼艱難!我爹爹哥哥時不時要被皇帝拖去問話,到現在更再難在李太尉對抗!你滿意了嗎?!」白重黎臉上一陣難看,冷冷喝道:「尚方,這可都是你造成的!只怪你當日無論如何不願領本侯爺的情!我只好出此下策!」旋即他臉上一陣得意,負手走到重雷身前,冷冷笑道:「不過,你現在到底回到了本侯爺身邊,做我的國縣侯妃了。」他舉指向天,怒喝道:「尚方!你最好從此死了那條心!別想著李北殷能來救你!就算他來了!以本王近日大成的九襄道典絕學,禦寇功,加上這裡里外外千軍萬馬!他想能來去自如,救你脫困?!痴人說夢!」

  尚方含丹眼眉一凜,心道:「白重黎到底是對我尚有非分之想,提到李北殷也是如此憤怒。機會只有一次,不能錯過。」她臉色拉沉,冷冷道:「侯爺,且別提那個負心人。我這次回來,沒想過在離開你,回到李北殷身邊。」

  白重黎聞言一怔,旋即仰天大笑道:「哦……原來……你是跟李北殷同床共枕數月,被他玩膩了?所以他始亂終棄了?你才會回來找我。」尚方含丹眼眉一凜,冷冷道:「我尚是清白之身,你可別胡亂給我潑髒水。李北殷……李北殷這個淫徒!他當初濃情蜜意的把我騙走,我也曾以為他是個值得託付終身,待我好的男子!可一見到他的舊情人,峨眉金頂劍派派那位澹臺姑娘,他便是變了心,朝秦暮楚,見異思遷,待我兇殘!我恨他!恨他!我恨他!我現在,真的悔不當初,真的好後悔跟他走。我現在連閔相府的家門都進不去,我嫂嫂生的寶寶,我這個做姑姑的都沒見過她一面!」她想起當日李北殷和她朝夕相對,卻是常常將澹臺儀的名字掛在嘴邊,倒是喊出了幾分心中委屈和恨意;想起幻想中那個白白胖胖,粉雕玉砌的小寶寶,就感動的眼淚汪汪,令白重黎、張元淳也分不出個真假來。

  白重黎凜凜一驚,心裡千迴百轉,忽的邪笑出聲:「尚方,你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我們半年多沒見了,本侯沒一天不想你。」重雷聽得心裡薄怒,心道:「怕是這狗賊日日夜夜想著如何對付、侮辱相女,砍掉李教主的人頭泄憤。」尚方含丹在重雷背後咬咬牙,心下一橫,心道:「暫時的屈辱算不得什麼,可不能漏了餡。」想罷她強忍心中噁心,走到白重黎身前,低聲道:「我現在回來了,家門都進不去了。」

  白重黎冷冷一笑,雙拳輕輕一握,便將尚方含丹雙手握住,冷冷道:「你覺得本侯憑什麼要你這個殘花敗柳!你把本侯害的還不夠慘嗎!當日你可是聯合李北殷,幾次三番想把本侯腦袋砍掉!」尚方含丹聽出他話語中的酸楚和怒極,旋即低身嘆道:「我是清白姑娘,還是殘花敗柳,我自己心裡清楚,若是侯爺覺著我那種輕易便將身子交給旁人之人,何必又大費周章,讓張先生帶我回來。」

  

  白重黎當即朗聲一笑,將尚方含丹摟在懷裡,大笑道:「好!好!尚方,你現在終是肯向本侯低下頭了!你我小時,你便是這麼對本侯,時而英氣逼人,時而溫軟如玉,不是像你後來那般待我只有冷沒有熱。你往外走了一大圈,可是知道,本侯才是真待你好之人了?」尚方含丹被他摟著身子,身上凜凜一個惡寒冷顫,極是厭惡的瞅了一眼他搭在肩上的手臂,硬是咬著牙將一股抗拒之意壓了下去,繼而柔聲道:「阿崔,你待我好,我一直都知道,我現在人在這裡,你還有什麼好不信的?」

  白重黎冷笑道:「你放心,尚方,只要你以後安安穩穩的在國縣侯府,做我的夫人,我不但會殺了李北殷那個負心人,替你出口氣,還會讓麒麟教那些反賊,全都人頭落地!你當初只是被李北殷那個淫徒擄走,雖然也曾對他傾心過,但未必想過為他放棄榮華富貴吧?」尚方含丹冷冷一笑,站直身子,從他懷裡悄悄走開,背身而立,低聲道:「我為何要放著雍容華貴的華宸貴宇不住,和李北殷那個負心之人到土匪窩裡,過著食不果腹的日子?」旋即她回過頭來,說道:「阿崔,你若真是愛我,就別再和我爹爹做對了嘛。我現在人在你手上,你設在相府外圍的那些眼線大可以撤掉了。」白重黎走上前去,將她摟在懷裡,冷笑道:「好啊,你乖乖聽話,我又如何會給你徒增煩惱?待你我補過拜堂之禮,你的家人,我自然會好生照顧……不過,還等我們今夜月圓,成其好事再說吧!!!」

  說罷他一把將尚方含丹身上一件白金長衣卸去,扔在地上,裸露出大片雪白的豐腴嫩肌,將她大笑著抱進房內。尚方含丹登時嚇得魂飛魄散,在他懷裡一陣掙扎,叫喝道:「白重黎!!你瘋了!!!你做什麼!!!」重雷看得喪膽離魂,登時暴怒無邊,揮起右拳向白重黎打去,怒喝道:「白重黎!!你這小人!!你做什麼了!!」白重黎冷睨一眼,分出一手起禦寇功,將重雷打翻在地,只是請輕飄飄一掌,勁力卻猶如金剛,只見他另外三根肋骨打斷倒在地上大口吐血,再難起身。

  白重黎邪笑大盛,將尚方含丹仍在禪修床上,揮出掌風將門窗緊閉,如同輕羅,曼妙至極,尚方含丹在床上目欲絕眥,四肢被他按在床上,完全無從動彈,大哭道:「白重黎!你不能這麼對我!你放開我!我早晚是你的人!你又何必急於一時呢!」白重黎雙手在她身上一陣輕撫,頭埋在她小腹之間一陣發狂吮吸,被她全身上下散發出的草藥芳香迷得神馳目眩,滿臉通紅,雙目充血,形如野獸,邪笑道:「尚方!你這個丫頭實在詭計多端,根本不似小時候一般正大光明!你聽著!我非要把你全身每一寸肌膚,都留下我的唇印!花好月圓豈容浪費!就便宜了張先生和重雷他們,聽一出處子啼血的活春宮吧。哈哈哈哈哈……」

  尚方含丹被嚇得魂飛魄散,雙腿無力的亂踢,兩隻晶瑩如玉的小白兔登時從襪子裡掙脫而出,大哭不止:「白重黎!阿崔哥!!!」白重黎本是在她身上肆無忌憚的吮吸著處子芳香,衣衫半解,直欲將她貞操就此奪取,誰知她平白無故的喊其乳名,卻是將他童年的回憶勾起,愣愣的看了她片刻。

  童年時,尚方含丹和白重黎算的上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當時所有人都覺著,待其人長大,會是一對金童玉女。可自白醉仙掛官回家,尚書府在朝中勢力一落千丈,白重黎為了在朝廷鬥爭中握有一席之地,便拜師趙歸真,任宦官馬元贄做了義父。初初他並不知道尚方含丹的父親楊虞卿,便是被趙歸真活活害死,只是政治上最忌立場不堅定,他選擇站在趙歸真、馬元贄身後,便是再難有回頭餘地,也便不再後悔。就因此,他與父兄交惡,多少年再未能踏入尚書府一步,尚方含丹也是再沒拿正眼瞧過他,更不說是笑容。

  白重黎登時哀嘆三聲,不住追思。他手臂稍有鬆弛,尚方含丹極快的從袖中取出一瓶金丹,快速服下,白重黎一看便知那金丹絕對有異,一招禦寇功,滾滾玉墨襲去,將她手中藥瓶吸去,揭開瓶蓋嗅去,卻是聞到陣陣奇香,怒道:「你吃了什麼!是不是毒藥!你快吐出來!」尚方含丹擦乾臉上的淚痕,往自己胸口打了一掌,登時吐出血來,將身上衣著穿好,站起身來,冷冷道:「阿崔哥!你幹嘛要這麼對我!我早晚都是你的妃子!我吃了天地交泰奇門毒,受了內傷便會毒性急速擴散,你若是不想我死的話,就別給我來硬的!不然你得到了我,也只是一具屍體!」

  白重黎坐在床前,握著藥瓶怒道:「李北殷如此對你!你還是給他守身如玉?!」尚方含丹回過頭來怒道:「不是!你想要我,不是不可以!但你要先答應我三件事!待你將這三件事辦妥了,我不但把什麼都給你,還會安安穩穩的留在你府上,和你拜堂成親,名正言順的嫁給你!」

  白重黎嘆了口氣,凝眉道:「什麼事!我憑什麼信你,而不信自己的手!」尚方含丹冷睨他一眼,將門打開,說道:「張先生,重大哥,你們都進來,有些事,你們在場,侯爺才能信得過我。」她方才被凜凜一驚,登時眼眸含淚,重雷從地上爬起來,看著她淚眼婆娑,身上鮮血淋漓,恨不得衝上去把白重黎身上的肉一塊塊咬下來,才算是泄憤。

  張元淳一道被人抬進屋內,尚方含丹見眾人在側,想著白重黎不敢再亂來,心下稍安,拍了拍手,將張元淳抬進屋內的一種武者紛紛退出門外,立在門前護衛。尚方含丹攝定心神,眼中重新煥發出陣陣驕陽般的光芒,長身而立,全身衣著染紅,如同太陽滴血,背身負手,冷冷道:「侯爺,我知道你不肯信我,但我接下來的話,足以表明心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都要說出來。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被赫連赤那個逆賊害死!」

  白重黎一怔,紫袍一甩,看向張元淳,其人正冷冷看地,凝眉不語,白重黎咳嗽一聲,問道:「你說。」尚方含丹點點頭,冷道:「侯爺,相信我今日和張先生說的話,他已經一字不落的告訴你了。你可知道當日赫連赤先捉到我之後,把我交給何人?」白重黎搖搖頭,長冠一凜,默不作聲。尚方含丹冷笑道:「侯爺你是猜不到,不能說,還是不敢說?」白重黎臉色一僵,冷冷道:「赫連先生越級與我義父會面謀劃,的確是有過,但馬公公不是外人。」

  尚方含丹冷笑不止,看向重雷,冷笑道:「重大哥,如果我們閔相府內有人越過相爺直接向其他權臣通告秘聞,甚至替他做事,該當何罪?」重雷極其鄙夷的瞪了一眼白重黎,冷冷道:「那便是先違背相府律例,又違背了武林道義!當是要以赤龍營的規矩,處以極刑!」尚方含丹冷冷道:「那如果按國縣侯府的規矩呢?」重雷冷笑道:「怕是要比處以極刑,更加殘酷百倍。」尚方含丹又道:「那你覺得白侯爺為何知道了赫連赤密謀不軌,卻不敢對他動手?」重雷冷冷道:「他不敢。」

  白重黎聽著主僕二人一唱一和,登時薄怒叢生,舉手止言,站起身來,負手而立,怒道:「好了!你們主僕二人的心思,本侯一清二楚!」他沉默一陣,旋即問向張元淳,冷冷道:「張先生,你覺得此事如何?」張元淳見尚方含丹與白重黎關係已是破冰,便直言不諱,說道:「侯爺,相女所言非虛,前段日子便有人知會,說是赫連赤常常召集以前天方教的舊部,圖謀之事不得而知。更有本府之人,親眼目睹他和馬公公之間,走的很近。」

  白重黎眼眸中射出兩道寒光,冷冷道:「赫連赤這個狗奴才!是不是瞧著本侯在皇上面前勢單力薄了,便生了反心!敢越過本侯和義父直接對話!」尚方含丹冷冷一笑,說道:「侯爺,這事情已經再明顯不過了,因為李北殷搶婚,你在皇上面前一定陷入困境,但依皇上對你的喜愛,怕是沒怎麼為難你;你丟失了神恃劍,馬公公自然勃然大怒。如今你羽翼豐滿,橫跨侯爵、官爵、紅人三重身份,你別忘了,當初在國子監,載義太保給我們上的第一門課,便告訴我們一個大忌:皇帝最怕的,便是文官掌兵,武官朝權。你已經碰了其中最不該碰的東西,你說馬公公利用完你鞏固勢力,還容得下你嗎?」(註:李載義,文宗時期重臣,曾為太子太保,死後加封太子太傅,一作太尉。)

  張元淳聞言大驚,急道:「你是說,馬公公想……想對侯爺這個親信下手?!這太匪夷所思!」尚方含丹冷冷道:「匪夷所思?張先生,以你的智慧,怕是很難想到這一截,但是侯爺不同,我想他以他的政治嗅覺,早就嗅到不妙了。且不論侯爺沒將皇婚保護到位,令皇上遷怒馬公公,光是丟失神恃劍就足以令馬公公對侯爺難以信任。你要知道,神恃劍可是神策軍關鍵所在。如今本朝宦官轉權,便就是仰仗神恃劍,神策軍。」

  白重黎背過身去,心中一震森寒,張元淳自是不知尚方含丹所言,恰恰深深刺痛他心裡最擔憂之事,冷冷道:「尚方,這一切的一切,都拜你所賜!」尚方含丹心裡一陣冷笑,臉上卻是一陣歉疚,柔聲道:「阿崔哥,我是來給你提醒,站在你這一邊,如此關鍵時刻,你咋的還吃醋,還和我慪氣?」白重黎聞言一陣咳嗽,負手冷道:「你說了這麼多題外話,卻還沒說赫連先生為何留不得。你可有什麼證據?」

  尚方含丹低聲冷笑道:「侯爺,證據就在你頭頂房上。」白重黎聞言一凜,與尚方含丹對視一眼,暗中往房頂一看,卻見果真有道黑影伏在其上,暗中偷聽幾人對話。白重黎冷冷道:「我明白了。可是我還是無法說服自己,我待赫連先生也不薄,他何以對我痛下狠手,暗中和我義父來往。」

  尚方含丹淡笑道:「很簡單,因為他想取而代之。赫連赤這個人人才武功均是世間名流,試問這樣的人如何會甘心一生屈居於人下?第一點,侯爺三次丟失神恃劍,馬公公必然對你產生疑心,他一身蓋世絕學,為何不傳給侯爺一招半式?還要侯爺再投到國師門下?顯是從一開始,馬公公就沒對侯爺太過信任,他非但只把你當做立在神策軍和皇帝面前的一枚棋子,還要用你去和國師趙歸真架起橋樑。侯爺,你我心知肚明,一開始國師和馬公公的關係非常惡劣,是侯爺從中扮演起溝通橋樑,才使得二人擰成一股繩。赫連赤便就是看穿了這一點,所以敢生凡心,我怕是馬公公早已許諾給赫連赤,待他將神策軍平復安頓,便開始對侯爺下手,讓赫連赤取而代之。侯爺,當日赫連赤擒到我,不把我交給侯爺,反而先去告知馬公公,這便是最有力的證據。」

  白重黎冷冷不語,低聲道:「你說的倒是不錯……」

  尚方含丹點點頭,笑道:「第二點,赫連赤這個人善於審時度勢,懂得取捨。當初他在曲靖被李北殷趕下台,轉投朝廷,在閔相府又極不受我待見,便轉投國縣侯府,如今他見侯爺沒本事殺了李北殷,自然對侯爺生了鄙夷之心,想另謀高就,加上馬公公許諾,你說他反是不反?他和天方教舊部來往密切,說明他一直想報李北殷趕他下台的一箭之仇,他勾結舊部便是想趕李北殷下台!在這之前,他需要重新整合勢力,便是要奪你的權利!讓國縣侯府的勢力為他所用;他和馬公公密謀不斷,說明他已是和馬公公達成一致,各取利益!他從頭到尾都沒真心實意待過侯爺!大功沒有小功不斷,這是佞人所為!為了麻痹侯爺!這樣的人你留在身邊!實是養虎為患!」

  白重黎一陣愕然,已是開始稍有薄怒,怒道:「這件事我會查個清楚!國縣侯府還沒淪落到任由赫連赤肆意妄為的地步!」

  尚方含丹冷冷笑道:「第三點,侯爺,試問你真的甘心一生都活在那老太監陰影下,處處受他擺布嗎?」白重黎猛然回頭,凝眉道:「你這話什麼意思!」尚方含丹冷道:「我不希望我的男人,是一輩子甘心給人做奴才的。你和李北殷其實也無甚分別,李北殷在麒麟教處處受楚征南限制,看似他是皇帝,實則楚征南這個大臣才是中樞;你也一樣,馬公公在幕後操控大權,你也只是他的一枚棋子,他已經開始對你動手,你卻一絲都沒察覺到,你實在比李北殷還愚蠢還迂腐還不堪!」

  白重黎怒吼道:「你說得對!這實在是我的一塊心病!既然你將這絕不能給說給旁人之事說了出來,房上的人聽到,也別想活著離開!」說罷他怒吼朝天,一躍而起,手中飛起禦寇功中一片「禦寇擒拿」,衝破瓦礫,飛上房頂,一把將房頂上且聽之人扣住手腕,尚方含丹見計已成,大喊道:「侯爺!赫連赤知道的太多!這人留著是禍患!當時殺了的好!」

  白重黎將將把其人手臂扣住,忽的撲面而來便是一記阿維神掌,熊熊聖火漫天,將四周秘居照的一片通明,白重黎腳踩九襄落英,快速躲去,於光明中得見其人竟真是赫連赤,舉指怒喝道:「狗奴才!看來尚方說的還真是一絲不差!你敢背著我私結黨羽!你可真是個吃裡扒外的東西!」赫連赤立在房頂,黃髮翻飛,負手而立,背靠明月,冷冷道:「侯爺!良禽擇木而棲,馬公公早已對你心存懷疑,此番你擒到尚方含丹不問其神恃劍下落,只顧得你的兒女私情,你當真是個草包,辜負了馬公公對你一番栽培之情!侯爺,此事並非不可商量,你且別聽那尚方含丹一面之詞!」

  白重黎怒喝一聲,冷聲道:「赫連赤,你這奴才!果真天方教的反賊都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你還有甚麼好解釋的!今日便取你狗命!看看誰還敢背叛本侯!」說罷白重黎腳踩九襄落英衝上前去,提手便是一招「九襄碎骨手」,爪風如鬼似魅,赫連赤修為亦是不低,當時可排在麒麟教前五之列,豈知在這一招陰毒爪功面前卻是絲毫無閃躲之力,漫天骨爪從四面八方襲來,登時將他全身衣著皮肉抓扯,九襄碎骨手招招碎人筋骨,端是白重黎僅有四成功力,也足以將赫連赤一招襲的狼狽不堪,赫連赤冷不丁吃了一驚,卻是如何都想不通,白重黎短短時日,竟是將九襄道典武功修煉至如此境地。其人手起一招「阿維神掌」,格擋而去,豈知這碎骨手無視世間任何防禦招數,三層烈火被骨爪餘風便已然掃滅。

  赫連赤一隻手掌被碎骨手餘風當掌折斷,裂骨聲聲作響,尚方含丹和重雷光是在房內聽著便是毛骨悚然,膽戰心驚,唯有張元淳靠在軟椅上冷冷笑道:「我師弟這一手九襄碎骨手,已是與我一般境界,但我二人比之恩師,如同螢火之於日月。若是師傅在場,別說赫連赤這個吃裡扒外的奴才,就是李北殷在場,也難逃一死!」尚方含丹凝眉不語,心中暗道:「九襄道典的武功實在詭異莫測,似是比之明玉派的明玉素書經更加凌厲兇狠,張元淳話語雖狂,但仔細想想,若是我家好相公在此,也不知敵不敵得過。」

  赫連赤上來便被握斷左手骨,當即狂怒,懷中一口天鑒炎玉飛出,直刺白重黎門面。忽的白重黎從腰間抽出一把長劍,豈知那長劍竟是劍柄,其上竟是含這一口銀蛇鞭,長鞭向後甩出,通體蘊在紫墨當中,當即便是將一口天鑒炎玉打的四下翻飛,白重黎瞅准機會,怒喝道:「奴才就該有個奴才樣!」說罷其人左手食中二指成錐心之爪,猛然向赫連赤接連戳去,一連七指,全是對向他面門與胸前足陽明胃經重穴。

  赫連赤不及攻敵,一口炎玉已然被打飛而出,也無法圈轉炎陽削她手臂,只得使招屈辱無比的「火鳳啄蟲」,矮身避開,形如向白重黎點頭認錯,白重黎惡笑道:「好奴才!還知道給主子磕個頭,你放心!九襄道典殺人只需一瞬!你痛苦不了多久!」

  其時房頂下屋內卻是啪嚓的一聲巨響,跟著嗆啷啷一陣亂響。原來白重黎一邊落空,正打在重雷頭頂處近旁,重雷眼明手快,揮掌一擊將身前木桌真氣,替尚方含丹擋了一鞭抽落的瓦力碎屑,一邊低聲嘆道:「相女,白重黎這狗賊雖是十惡不赦,但武功之精進,卻是令人不得不稱道。尤其是劍中鞭這種招數,怕是有神哭鐵骨令在手的李教主,也是猝不及防,勝負難測。」尚方含丹想著李北殷一招一式,芳心大亂,滿面通紅,思念成疾卻是終日不得相見,當即焦憤難當,嬌嗔道:「重大哥你別說了,我怕我總有一天會想他到死……」

  二人正說著,忽的一道長鞭從房頂打落,那銀蛇鞭奇長無比,當即擊中木桌,登時木屑橫飛,桌上的茶壺、茶碗被震成瓦礫碎片,四下亂飛,如同鋒銳刀刃一般風速旋轉,各人身上濺了不少瓷片熱茶,張元淳身體殘廢,避之不及,被潑了一臉熱茶,疼的哇哇大叫。

  房頂上白重黎見一擊不中,手中長鞭招式再變,軟鞭回將過來,疾風暴雨般向赫連赤攻擊。尚方含丹看得眼瞳一陣收緊,心道:「這起手勢分明是明玉十殺的招式,這乃是一招「明月窈窕」,只是不知在九襄道典中叫做甚麼招式。看樣子白重黎把劍招化為軟鞭招式,尚不及渡朔神君一般遊刃有餘,想來他尚不是好相公的對手。」

  張元淳雙手殘廢,只得晃頭了一把臉上熱茶,怒罵不止的在旁看了半晌,始終無法捉摸出赫連赤武學精要所在,暗想:「赫連赤這人果真是心思深沉,他在本府替師弟驅馳一年左右,卻是從未顯示出如此精妙神功,想來也是如尚方含丹所言「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這等貨色可是留他不得!不過相比較之下,尚方含丹這個女子的口才和心思,簡直是通天!她和小侯爺見面不過半個時辰不到,卻是將他心底多少年不曾吐露於人的話,猜的一字不錯!這等聰慧之人,比赫連赤還要可怕千百倍,她若是誠心歸附侯爺便是大幸,若是虛與委蛇,怕是會把所有人都計算在內,全都害死!」

  尚方含丹感到臉上一陣如劍刺般痛楚,抬頭看向張元淳,豈知張元淳已是將視線移開,冷冷低聲道:「重大哥,我隱約覺著我們的計劃已經成形一般,但張元淳似是對我們尚有堤防,這樣,你按我說的做,此事成敗關鍵不在赫連赤死不死,他若是今日不死便是正好落入我的計劃。稍後你……」她悄無聲息的對重雷一陣耳語,重雷聽後反應許久,最後點點頭,低聲道:「相女在此,萬事小心。」

  張元淳緊盯著房上,見白重黎將劍法引入鞭法,顯是吞吐開合、陰陽動靜,實已到了國師趙歸真平時所指點的絕詣,心想師弟一生中從未施展過如此高明的鞭法,今日卻是在剷除叛徒之時,將鞭法中最精要之處都發揮了出來,九襄道典武功包羅萬象,無所不精無所不含,到了第四重天,已是不再執著追求速戰速絕,即使是持久戰,亦能愈戰愈強,時刻拖得越久,越有不敗之望。

  忽見白重黎突然間長鞭抖動,繞成一個個大大小小的圈子,登時將赫連赤裹在其間。九襄十殺劍法和九襄破甲鞭法都講究迅捷如雷,運勁成圈,張元淳未被李北殷廢武功之時,一桿長鞭、長劍竟也抖動成圈,只是他所煉劍法鞭圈方向與白重黎成圈截然相反,一陰一陽,只是白重黎的鞭法要比他快了數倍。

  赫連赤全身勁力被白重黎這麼一帶,登時身不由主,連轉了幾個身,暴喝連連,雙拳一握,登時一口炎玉從遠端突施冷箭,白重黎不慌不忙,竟然以一隻肉掌骨爪硬接一口炎玉,其上炎火竟是完全灼傷不得他護體紫色玉墨,其人翻手上揚,硬是將與赫連赤心血相通天鑒炎玉扣在手中,仿佛控鶴一般扼住仙鶴脖頸,逼著其為其所用。

  白重黎卸下炎玉,登時長鞭倒卷,鞭頭對準赫連赤天靈蓋砸了下去。赫連赤見他終究是被炎玉所困,鞭法慢了半拍,登時縱身而起,肉掌扣住了軟銀鞭的鞭梢。白重黎長麾下飛出一記九襄腿刀,正中赫連赤腰脅。然而白重黎運轉大周天九襄道典的武功,已是全數積蓄勁力在鞭上,一記腿刀卻是軟綿無力,只有腿勁而無真氣內功。

  赫連赤一直捉摸不定白重黎詭異的鞭法精要所在,待得見他抖鞭成圈,不痛不癢的踢中他腰間,登時心中雪亮,怒笑和喝:「原來你功力不過爾爾!武功也全是仗著新奇詭異,不為人所熟悉,這幾下抖鞭成圈,算是暴露你內功不足,強催九襄真經!比之老子的聖火秘典神功,可還是差得些!」說罷其人再度一把抓住鞭梢,拚著腰間受白重黎右腿一招,左手探出,正是一招「拜火烏衣拳」,直砸他腹部而去。

  白重黎忽的冷然一笑:「奴才便是奴才,你這腦袋只配給李北殷當一輩子打手,給我做一輩子墊腳石!」忽的其人手中飛起一招「禦寇功」,團團九襄真氣催動之下,紫氣自其手太陰肺經穴雲門穴、中府穴轟然而出,這禦寇功的絕學是一招極為神妙的招式,既能如擒龍功一般隔空取物,又能如北斗天河神功一般複製敵手武功,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一招即將砸中他腹部的拜火烏衣神拳忽的向後一轉,被一團紫墨強催強迫著砸向赫連赤本人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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