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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回:南山可移情比金(上)

2024-05-04 10:22:47 作者: 邱處機

  二人原路而返,李北殷問道:「真人,你是準備如何行事?」文卿真人一陣思索,隨後說道:「天卿必定在師太那裡碰了釘子,但可以知道師太對天方教現在是何態度。如果她肯鬆口,明招可行,老道便去和她商量商量。若是她一意孤行,那便只得給她暗地裡來點招數。這麼做雖然有違師太本意,但也是為了峨眉派的將來,希望她能諒解。」

  文卿真人停下腳步,對李北殷說道:「李教主,若是老道幫你將澹臺姑娘帶回來,你可要答應老道,要一生一世待她好。如果不然,即使是你太師傅保你,你也別想逃過老道鐵掌無情。」李北殷猛然一驚,低頭道:「文卿真人,感情的何不讓它順其自然。你也看得出,澹臺姑娘不肯嫁給沈師兄,是不曾心儀他。可若是你逼著我逼著她,不也一樣重走了師太的路子?把澹臺從一個火坑推到另一個火坑?」

  文卿真人朗聲一笑,點點頭,嘆道:「說得對,說得對,咱們是再不能逼著好孩子們做他們不願意做的事了。」旋即他嘆道:「說來說去,江湖人的格局還是太小了,做不到把情懷往高了提。鬥來鬥去,無非是兒女情長,私心作祟,孩子,老道的幾個孩子一生為情所困,至今如此,許多事情沒法交代哥她們。但你不一樣,你是天方教義軍的教主,半壁江山都在你手攥著,朝廷暴烈,民不聊生,只願你平息內事之後,將天方教帶回正途,如果能更進一步,希望你能把武林也一併帶往正途,好男兒的鮮血當是應流在保家衛國的戰場上,而不是死在自己同胞的刀口下。」

  李北殷搖搖頭,失笑道:「真人說笑了,晚輩何德何能,連峨眉派六滅師太晚輩都做不到的與她化解恩怨,又哪裡來的人格魅力,能威震群雄。」文卿真人淡淡一笑,撫須道:「如果老道要你做武林盟主呢?」李北殷猛然一驚,忙道:「真人,咱們來的時候說的很清楚,只是為了給真人和五師叔治傷,可沒想過要做甚麼武林盟主。」文卿真人笑道:「如果老道的徒弟能像李教主一樣手握兵權,權傾一方,有家國情懷,何至於來難為李教主。不過老道和你太師傅說的話,你當真一點都沒聽明白?」李北殷搖搖頭,道:「兩位高人說話高來高去,也不把事情點明白了,我只是個笨娃娃,哪裡聽得懂。再說了,晚輩何德何能得此高位?端是一個天方麒麟教教主一職,已是許許多多政務,壓力如山,如何敢再去想染指武林盟主一職。」

  文卿真人笑道:「小娃娃,做武林盟主靠的未必是資歷和見識,而是實實在在的權力和手段。只要你願意,不要說武林盟主,就是做皇帝,也能幫你辦得到。」李北殷越聽越邪乎,擺手搖頭,忙道:「不行不行,真人不要逗北殷耍了,還是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了的好。」文卿真人意味深長的一笑,說道:「北殷娃娃,很多事情不是你推就能的掉的,所謂時勢造英雄,許多事情水到渠成,按部就班,你不想要也沒辦法,這是這個時代賦予你的任務。若是你不在這世上,當是有人會代替你出現,做這個位置。但你真真實實在這世上出現了,那便由不得你了。有的人削尖了腦袋,在江湖上四處生事,想做這個武林盟主,可偏偏他並非時代所選中之人,再如何興風作浪,也是徒勞無功。真人不會逼你,許多事情到了節骨眼上,你自己就會去做。」

  李北殷點點頭,嘆道:「真人的話,我又何嘗不是感同身受,當初接下本教教鞭,執掌一方,實非我所願,但偏偏太多的機緣巧合,逼著人去往高處爬,即使我想奮不顧身的跳下去,又有千絲萬縷的線纏著我,有感情,有責任,有家國情懷,有恩恩怨怨,不是三言兩語一句放棄,就能說的清的。」文卿真人點點頭,笑道:「便是這個意思。你既然看得清楚,又為何要拒絕這一番好意?」李北殷嘿嘿一笑,撓撓頭道:「真人,爭霸奪利,實非我所願,我怕是時代選錯了人。何況……何況我已經答應了兩個姑娘,等一切都了結了,就陪她們去峨眉山看日出,去中土的大江南北,遍游天下,讓我做盟主做皇帝,我反而不稀罕的。」

  文卿真人與李北殷熟稔不少,笑罵道:「好啊,小傢伙,年紀不大,倒是學著到處留情,花前月下,和你教那位麒麟子倒是有的一比。如果老道沒猜錯,這其中一個姑娘便是澹臺丫頭,另一個,該是你冒死都要搶婚的尚方姑娘了?」李北殷奇道:「真人真是大神通,竟然都猜得到。」文卿真人擺擺手,笑道:「老道之前是瞎了,又不是聾了,李教主把長安城攪得天翻地覆,往人家侯爺府上搶婚,中土誰人不知?唉,與相愛之人縱馬天下,遍覽山河,是扶瓴生前唯一的願望,可惜我們這些個『惡人』,偏偏……」

  李北殷見他話說的低沉,忙道:「真人,逝者已矣,煩請節哀。」文卿真人回過神來,嘆道:「我聽說過長安尚方女的傳聞,是個厲害極了的美丫頭。小子,澹臺丫頭或是不比尚方丫頭,只是性子柔弱,甘心委屈自己,你可不能厚此薄彼,辜負了她。」李北殷點點頭,說道:「真人,我一定尋出個法子來,不會對不起任何人。」文卿真人搖搖頭道:「世間安得雙全法,你可要小心了,情債這個東西不好還,不要等到無可挽回的時候,才來後悔。澹臺丫頭的心像玉一樣……」他欲言又止,旋即嘆道:「還是先顧著眼前之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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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北殷問道:「真人決定如何做了?用的著北殷的地方,還請真人示下。」文卿真人搖搖頭,說道:「這件事還是老道親自出面的好。碧青丫頭,老道直把她當自家的徒兒一樣喜愛,可不能由著師太亂來。走,先陪老道去見見少林高僧。」李北殷問道:「真人不去和師太見面,反而先去見少林高僧?」文卿真人淡淡一笑,說道:「老道和那位少林高僧是這兩幢婚事的證婚人,也是四大至尊名門中的一員,想解決這件事,端是要靠眾人之力,而非一人之功,列子乘風才可駕馭四海,超然無物,萬事萬物考慮的都是協同,咱們走吧。」李北殷聽得雲山霧繞,完全不明白文卿真人作何打算,但既然已然決定把澹臺儀帶回身邊,也便不做多猶豫。想起她溫婉可人,輕柔無物的笑容,便覺得做什麼都值當。

  二人從後山趕回北宗院落所在,剛往氏多僧人所住門前走去,忽的聽到兩女一男的話語,文卿真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似乎我家天姿徒兒,和你教掌教、龍鯉使。」李北殷臉上一紅,嘿嘿偷笑道:「怎的真人眼睛看得見了,心也重入紅塵了?」文卿真人笑罵道:「你這小娃娃,你教掌教「害的」我天姿徒兒一生未嫁,老道總得搞明白到底是什麼原因。」兩人一前一後,立在牆後聽去。

  楚征南在二女之間左右徘徊,一時間束手無策,負手嘆道:「銀鯉,現在不是談這些情長私事的時候,我方才也聽明白了,師太要把澹臺姑娘嫁給北宗的沈同光,還要給貝姑娘嫁給一位崑崙道長。沈同光這宵小做了惡事,豈能讓他逍遙法外,苦了教主?!若是北宗與峨眉聯姻,第一個對付的幽豐宮,下一個對付的便是麒麟教。」他轉過身來,低聲道:「以師太的性子,雄心壯志,巴不得世間只有峨眉一家獨大。天姿,天山派能逃過她手段?我們現在該想的是如保持住局面,而不是在這裡……在這裡翻楚某的舊帳。」

  李北殷聞言一驚,心道:「楚掌教有經緯之才,我早該料到他這麼精明之人,怎麼還會有甚麼生氣動怒這等低劣情緒,他明明早就看穿,也便不是為了他自己。那為何楚掌教似乎極是贊成我和澹臺的婚事,知道澹臺要嫁給沈師兄,激動如斯。」他聽到楚征南所言,心道原來文卿真人的心思竟是如千層餅一般,一張貼一張,環環相扣,又忍不住瞅了他一眼,文卿真人低聲笑道:「老道這麼做,多少是有點私心的,絕不否認。」

  他剛欲開口,卻聽到裡面傳來幽幽的哭聲,原是水銀鯉蹲在地上抱膝哭泣:「楚哥,我今天見著天姿,心裡真是不舒服。我為你守身如玉二十年了,她簡簡單單兩句話,你便向著她,還……還握著她手,我真是一刻都不想活了。」文卿真人一陣偷笑,低聲道:「李教主,想不到你教位高權重的龍鯉使,原來也是個芳心不老的痴情女。」李北殷臉上一紅,也不知說什麼好。忽的又一聲哭聲傳來,竟是何天姿伏在石桌上,哇哇大哭起來,哭道:「水銀鯉,我哪裡有你過得好,我和楚哥二十年見面寥寥,你好歹能日日陪在他身邊,我呢?我見他一面都難,想著他的時候卻只能看看官師姐的遺物,哪裡……哪裡有你們在一起似鴛鴦賽鳳凰。」這次輪到李北殷嘿嘿一笑,說道:「真人啊,我看何師姐也是……不可多得的痴情女。」文卿真人臉上青紅交織,低聲嘆道:「這個天姿,老道二十年來給她尋了多少好夫家,她偏偏是一人都都不見,美其名曰要侍奉師傅終老。原來都是假的,還不是把自己給楚掌教留著。楚掌教,跟天山派似是命里有解不開的情節。」

  楚征南站在兩人身側,左右為難,低聲嘆道:「銀鯉,天姿!咱們都是四十不惑之人了,怎的還如女娃一般爭風吃醋的。你們……都是楚哥的好妹妹。」何天姿哭道:「楚哥,你到底有幾個好妹妹?景家的小姐為你終身不娶,麒麟教的龍鯉使、天山派的女弟子,還有那……峨眉派那位碧青師妹,你到底心裡是怎麼盤算的。」文卿真人聞言一怔,凝眉道:「李教主,貴教掌教和碧青……」李北殷撓撓頭,說道:「真人,這事我還真是不了解,但瞧著架勢……怕真是那麼回事……」

  文卿真人聞言哭笑不得,連連哀嘆,說道:「李教主,老道聽的心裡真是難掩喜悅,卻又忍不住擔憂。你想想,若是楚掌教能和碧青丫頭喜結良緣,老道一生中最大的願望,便是成了真,如何不喜?可楚掌教一生情債太多了,積重難返,倘若碧青再插進來攪一趟昏睡,我擔心會從一個悲劇,走入另一個……」李北殷嘆道:「真人,所以你贈給碧青師姐的劍名喚「青辭」,寓意「青女辭塵」,便是希望她不走老路,是嗎?」

  文卿真人點點頭,說道:「李教主說的不錯,但無論如何,當年是老道將扶瓴親手……今日便不能再讓六滅師太扮演當年的我,讓碧青再演扶瓴的慘劇,不然,只怕……」李北殷點點頭道:「我明白真人的意思,你是想讓貝師姐從此能掌握自己的命運,而不是任由人擺布,成了江湖政治的犧牲品。」文卿真人笑嘆道:「老道能做的,就是讓她按照自己的遺願去活著,至於其他的路,是要她自己去走了,她願意和楚掌教再續前緣也好,還是就此浪跡天涯也好,只要她願意,老道便要幫她一把……」

  楚征南唉了一聲,坐在地板上久久不語,嘆道:「楚某活該,真的活該。」水銀鯉和何天姿都走來,齊聲道:「楚哥,北宗夜涼,快起身來別著了涼。」說罷她二人對視一眼,哼了一聲,又走回原位。楚征南飛出兩記麒麟爪,將二女捉回身前,坐在兩側,笑道:「你們多久沒和楚哥一齊看看星星,談談心了,咱們聚在一起不容易,何必總談這些令人難堪的事。」兩女臉色一紅,齊聲道:「你怕是最想和碧青妹妹一起看星星。」

  文卿真人勃然一怒,低聲道:「不對,這小子似乎又變回當年那個風流子了,可不能讓他欺負我家寶貝徒兒。」李北殷唉了一聲,把他攔住,笑道:「真人,楚掌教怎會是那樣的人。何況何師姐愛慕他二十年,你還要逼她離開楚掌教,讓悲劇重演?再說了,我也心疼水姐姐,可又如何能讓她離開楚掌教,真是比殺了她都難。」文卿真人哀嘆一聲,說道:「冤孽,冤孽啊。貴派掌教似乎是天山派命中克星,他不見得能降服各派,卻是專破天山派一門吶。」李北殷笑道:「那當年楚掌教往天山請罪,怎的真人也沒難為他?」

  文卿真人站直了身子,嘆道:「扶瓴死了之後,老道哭瞎了一雙眼睛,卻也就此明白了許多道理,哪裡來的什么正魔之間,不過是人心作祟,再加上別有用心的人從中挑唆,說著說著,麒麟教變成了魔教,成了真。人人鼻子下那張紅口白牙,才是殺人不見血的刀。何況逼死我徒兒的,是我自己,並不是他。」李北殷點點頭,說道:「真人高見,看來扶瓴姐姐沒有白白犧牲,自那以後真人道行再上一層樓,楚掌教改邪歸正,專注教務,我想她在天之靈,會感到高興才是。」文卿真人摸了摸李北殷的腦袋,笑道:「好伶俐的嘴巴,怎的上次見你,還是個笨笨的傻小子,這次便會學著安慰人心了。」

  李北殷笑道:「真人有所不知,是因為……因為一個姑娘,她怕是世上最精怪靈秀的丫頭,和她在一起,難免不受她影響。不過她也有不好,她成天說我是小淫賊,結果自那以後,我跟女子多說兩句話,都覺著自己是個淫賊,方才真人說,許多事講久了就成了真,我真是不能贊同了。」文卿真人一陣打量,搖頭奇道:「我瞧不出李教主哪裡像個淫賊了,那倒是那位姑娘,她這麼說一定也有道理。」李北殷臉上一紅,憋笑不語。

  水銀鯉嘟著嘴問道:「楚哥,你還記得當年你把我從幽豐宮帶出來的時候,也是夜裡,也陪我在古玉林前看星星,你答應過我什麼?」楚征南點點頭,嘆道:「我答應過,以後不會有什麼事情瞞著你。」何天姿凝眉道:「楚哥當年也這麼答應過我不是?你說以後心裡有話,便會來天山找天姿聊聊,可一連二十年,你都沒來看我一眼,反倒是我跟著十二大派去了曲靖,才尋得到你。」

  楚征南夾在中間一陣神傷,低聲道:「楚哥年輕時候卻是不堪之人,走過路過許多地方,有些是有心,有些是無意,可到頭來害了太多人……」何天姿靠在楚征南肩上,柔聲問道:「楚哥,你告訴我天姿,你心裡現在是如何盤算的,你已是不惑之年,總不能一個人孤獨終老吧。」水銀鯉靠在他另一側,也問道:「你既然答應過我們二女,不會有事瞞著我們,那不如說說,你……你心裡是不是只有官師姐,和貝師妹……」

  楚征南微微一凜,忙搖頭道:「我……我不知道,也不敢知道。我已經把官扶瓴活活逼死了,我不能在和這些正道的姑娘有任何瓜葛。天姿,銀鯉,楚哥和你們說的話,都是掏心窩子,我現在心裡想著的,只是……只是本教聲譽存亡,和抗暴大業,楚哥一天沒忙活完,便一天心裡不安生。」旋即他將兩女小手緊握,嘆道:「天姿,銀鯉,楚哥知道你們都是世上第一等的好姑娘,無論容貌性格,都不比扶瓴要差,可楚哥……楚哥一生一世都只愛她一個人,你們……你們再等下去,恐怕也不會有個結果。」

  何天姿嗚嗚的哭出聲來,說道:「楚哥,我不要,我不要跟別的人走,等你二十年,我本是不準備讓你知道的,可是一見著你,我心裡就難過的很。我只有這麼點卑微的願望,你若是真把它磨滅了,我該怎麼辦?」水銀鯉也哭道:「我也不要,我跟著你二十年,別人誤會我們是一對,我心裡不知道有多高興。你若是不讓我想著你陪著你,我沒了信念,該往哪裡去?」

  李北殷看向文卿真人,嘆道:「我明白了,都是冤孽。」文卿真人點點頭,嘆道:「走吧,走吧,年輕人的事,老道不能再管。我們旁人瞧著天姿、銀鯉一生不嫁,覺著可憐,可她們能為自己心儀的人一直等下去,陪伴下去,對她們自己而言,焉知不是心滿意足?」李北殷問道:「真人,這是不是『子非魚,安知魚之樂?』」文卿真人想了想,點點頭道:「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兩人低聲一笑,旋即快步離開。楚征南陪著兩女在原地看了一夜星辰,哄著她們入睡,心思卻飄離而出,不知魂歸何處。

  文卿真人敲門而入,李北殷便在氏多僧人房外候著,他六覺靈敏,本是能探聽見房內話語,但又覺著不敬,便立在原地許久。他仰天望月,忽的瞧見對面門中玉人掩淚跑出,當即一驚,瞧著四周無人,便翻身而出,悄然無聲的跟在她身後。

  他跟著澹臺儀跑出的方向,卻見她腳踩神行一路往高山去,又急轉直下,竟是往懸崖跑去,李北殷當即一驚,飛出一手,擒龍控鶴,萬丈颶風當即將澹臺儀吸回身側。他瞧著澹臺儀臉上無數指印,心疼不已,忙道:「澹臺,你臉上痛不痛啊?」澹臺儀哭道:「我……我怕是沒法子了,你都知道了是不是?所以你來找我了?」李北殷抱她在懷,低身怒道:「傻丫頭,你怎麼能做這種傻事?!你若是不在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澹臺儀扣住他的脖頸,低聲哭道:「我不要,我不要就這麼離開你。我在爹娘面前起過誓,如果嫁不得小官人,我便落髮出家。可師傅她偏偏要我嫁給沈師兄,我若是不允,也便不准我在繼續待在峨眉了,我……我只是來這裡透透氣,我沒想……」

  李北殷凝眉道:「你騙我,你要散散心透透氣,哪裡不可以,偏偏在最危險的地方。你分明……」說罷將她被五指打花的小臉捧在掌心裡,哭道:「我哪裡捨得你掉一根頭髮,我一定不會讓你離開我。你放心,我正在和文卿真人想辦法。還有貝師姐,我們豈能讓她也深受其害?」澹臺儀摸了摸他臉上的淚花,哭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一直都待我好。你捨不得我掉一根頭髮,我又哪裡捨得你掉一滴眼淚?可是能有什麼法子,讓師傅收回成命。」李北殷抹乾了眼淚,說道:「文卿真人已經有了法子,不過你可不能告訴你師父他們,不然便是不靈了。」澹臺儀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柔聲道:「我們說話總是和小孩子一樣,尤其是小官人,還和小時候一樣愛哭,我偏偏心疼的很。」說罷她用柔柔紅唇吻在他臉上,將淚珠吻去,凝眉道:「好苦啊,眼淚是苦的。」

  李北殷哭笑不得,抱著她望月笑道:「傻丫頭,眼淚自然是苦的。」說罷他心頭火起,怒道:「你師父真是太不懂珍稀,把你打得這麼慘,我早晚要她還回來。」澹臺儀驚呼一聲,從他懷裡爬起來,搖頭道:「你若是打我師傅一下,我可再不理你了。她……她是有苦衷的。」

  李北殷嘆了口氣,說道:「臉上還痛不痛?」澹臺儀臉色一紅,柔聲道:「你待我溫柔些,我便不痛了。」李北殷奇道:「澹臺,我可曾待你不溫柔嗎?」澹臺儀轉了轉眼珠,柔笑道:「沒~有~。我喜歡你待我好,師傅她……師傅修改了門規,也許你可以……可以給她提親了……」說道這,她已是雙頰血紅,眼眸若同春水,嬌羞難當的吻上前去,坐在他懷裡,邊吻邊哭道:「剛才師傅要我答應親事,我滿腦子都是你的容貌和笑容,我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師傅逼我,你也不願意娶我,我真是連活下去的心念都沒有了。」

  李北殷含著她的下唇嘟囔道:「我哪裡說過不娶你?我只是……只是要找到蘇姐姐,要她給我們當主婚人,這才名正言順不是?」澹臺儀淡淡道:「我怎麼會想不到你的心思,若是你心裡只有我,當時便和我在爹娘墳前立下誓言了。你只答應我不會再有同娶二女的心思,卻沒告訴我你心裡愛的人是誰,也許你還沒想清楚,到底是要我這個傻丫頭,還是要高貴美麗的尚方姑娘,我不怨你我能在你心裡有一席之地,你會因為我而為難,足夠了。」李北殷啞口無言,緩緩將她的香肉薄唇吐了出來,抱著她久久不語,望月興嘆:「你們也許都該給我一些時日,讓我把事情想清楚。」

  澹臺儀柔聲道:「我會等你,一直等你。可是今天你在我身邊,我不想浪費一絲一毫的時光。若是文卿真人他……他沒能說動師傅,這便是我們獨處的最後一晚了不是?」李北殷凝眉道:「不會的,文卿真人他德高望重,他肯親自出山擺平這件事,當是胸有成竹的。你放心,小官人離開了你,就像魚兒離開了水,到了最後逼急了我,就帶著你往山下跑。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罷!我是不會讓你嫁給那個道貌岸然的無恥之徒!」他話剛說出,自覺慚愧,低聲道:「我……我擔心你的緊,才口不擇言的,我和沈師兄,算是……算是半個情敵,你可別因此怪我。」

  澹臺儀臉上一紅,嘟嘴道:「你……小官人,小淫賊,什麼魚水的,你壞。」儘管嘴上如此,她仍是香玉橫陳的躺在李北殷身上,不住地親吻,雙頰緋紅,香汗淋漓,柔聲道:「小官人,我得了病,離開你一陣,我就活不成。」李北殷被她吻得心火難耐,雙手在她身上慢慢遊走,氣喘如牛,問道:「我……我可是小淫賊,會做壞事,你可想好了。」澹臺儀眨巴著眼睛問道:「淫賊不也只是對女子親吻摟抱,還能做出什麼事情出來?」

  李北殷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溫香軟玉在懷,他卻是無半分敢褻瀆她的心念,低聲道:「不會的,我怎麼敢那麼對你。」說著如此,手卻在她腰間軟肉上輕輕一掐,澹臺儀嘻嘻一笑,柔聲笑道:「好癢啊,好癢,你壞。」李北殷見她並不反抗,便大了膽子往上摸去,直是摸得她嬌喘不止,喘息道:「我……我感覺心臟都要蹦出來了,可是,身上好軟啊。」

  李北殷瞧著她紅臉可愛的模樣,手在她胸前停了下來,摸著她小腹柔聲道:「這個地方可以養育寶寶,我從娘的醫典上看來的。」澹臺儀嬌憨一聲,頭埋在他肩後長發上羞慚一片,苦道:「哎喲,你這個惡官人,壞官人,原來你說的還是……還是那種羞於見人的事呢。」李北殷笑道:「傻丫頭。」他將澹臺儀抱在懷裡,口鼻灌入陣陣充裕體香,在她秀髮間不如揉蹭著,腦中一片空白,動情道:「我也是……捨不得和你分開。一天,一刻鐘,一秒鐘,都是難熬的緊。」澹臺儀羞聲道:「你……你嘴巴好甜的,像塗了蜜糖,根本不像是你。給我吃吃……」兩人纏綿許久,直把她唇中香津吻幹了,也不肯停下來,李北殷的手不老實的在她身上輕輕摸著捏著,忽的氣喘如牛,心道:「我真是混蛋一個,怎的親親吻吻,總是想到那種……最羞於見人的事。」他運功壓火,一邊苦笑道:「我們若是再吻下去,嘴唇子都要磨起泡了。」澹臺儀柔聲笑道:「我舒服的很呢,就像踩著棉花。」李北殷聞言一陣發燥,顫聲道:「我們再吻下去……遲早要出事了。」

  澹臺儀嘻嘻一笑,柔聲道:「你還沒娶我過門,怎的都在想那種事了,我不允的。」李北殷摸了摸她小腹上的軟肉,卻是如精工雕刻的玉像一般,無一絲多餘肥贅,滑膩柔軟,酥人骨髓。摸了摸她兩條奇長無比的雙腿,纖瘦而直長,溫涼若玉,細膩柔滑,只是令他燥火難耐,只得運功壓著。

  澹臺儀臉上一紅,柔聲問道:「你壞,哪裡都要摸摸碰碰的。」李北殷心頭一緊,忙將一隻不聽使喚的手收了回來,心道:「平日裡和尚方親昵打鬧慣了,她喊我做小淫賊,我確是越發和淫賊也沒什麼分別了。」澹臺儀笑出了聲,柔聲道:「對了小官人,若是我們將來有了娃娃,你瞧這是像你,還是像我?」

  李北殷想了想,說道:「當是像你的好,你人生的美,女娃一樣隨你漂亮。」澹臺儀問道:「那若是男娃娃還是隨爹爹的好,是個小英雄。」李北殷聞言一怔,心道:「我哪裡是甚么小英雄,連感情的事都無從解決,狗熊都算不得。」

  澹臺儀爬起身來,眼眸含淚,柔聲道:「小官人,你知不知道,我對你,是刻骨銘心的感情。我好怕。」李北殷笑嘻嘻道:「你怎麼了,忽然又怕這怕那的,我不是答應你,一定想辦法的嘛?」澹臺儀搖搖頭,撒嬌哭道:「不是,我是好怕你現在愛我、對我現在做的一切,都是你在可憐我,怕對我不起。怕是你在代你爹爹向想娘親贖罪,我怕你現在對我這麼好,早晚也有一天,會離開我。我捨不得你,也受不得那種苦,我會瘋掉的,我好容易才等了十年,等到了你……」

  李北殷鼻子一酸,顫聲道:「傻丫頭,我怎麼會這麼想你,我對你何嘗又不是難以忘懷的感情?我只是沒想清楚,你讓我想個明白,我自然會有答案。」澹臺儀點點頭,雙手在他胸口不住摸索,閉目柔聲道:「就算要我和小娘親一樣,一生一世等著你爹爹,我也心甘情願……」李北殷心頭凜然一驚,澹臺儀的話似是釘子一般嵌入他心裡,心道:「我爹爹已經對蘇姐姐不起了,幾派的恩怨都是因此而起,我又豈能對她不起?可是尚方她……我又該如何給她解釋?難道想來想去,我是要對她不起嗎?」

  李北殷心頭一緊,柔聲道:「不會的,不會的。」他長長嘆氣,說道:「前一代的恩怨,早就該停歇了,不是嗎?」澹臺儀低聲道:「可你有沒聽過,佛家前世因果之說?我擔心,擔心你爹娘的事……」李北殷心知她要說些什麼,忽的心情愈發煩悶,怒道:「好了!不許提以前的事!不許提我爹娘!」他凜然動怒,聲音如雷,端是把澹臺儀嚇得從懷裡崩了出去,倒在地上柔聲大哭:「你……你說的好好的,怎的又唬我,你小時候欺負我,長大了還是不忘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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