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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回:漢佛入塵沒誰管(下)

2024-05-04 10:22:35 作者: 邱處機

  襄州轄下的這處小鎮,算是幾十年都沒有這般熱鬧過。全鎮張燈結彩,紅霞漫天,歡歌笑語,奔走相告。原是那位牛元朗公子為鎮上大戶人家,年剛二十,性子敦厚純良,廣結良緣,為街坊鄰居交口稱讚,此番他迎娶良妻,算是為本鎮留住了那位宛如天人的紅衣賣魚女,端是為人稱道。

  牛府大擺筵席,宴請全鎮之人前來賀禮,熱鬧非凡。民間婚事不似權貴結親一般,需得分列兩席,你黨一派我黨一派,除正席外,大傢伙隨意而坐,聚在一團,卻是異常親切熱鬧,歡聲笑語此起彼伏,為牛元朗和沐宿危主辦婚事。預備天地,女方正席上並無人座,眾人也不覺著奇怪,均知這紅衣賣魚姑娘的身世悲戚,並無六親,又是為她一陣唏噓。

  幾位本是有機會與沐宿危結成良緣的小伙子對視一眼,哀嘆連連,心道自己本有福緣機會,與沐宿危這等天香美人結為連理,卻被世間繁複縟節牽絆住腳步,一個失策便失去了機會。只待婚宴開席喝一杯喜酒,便速速離去,看不得心儀之人嫁予旁人。

  司儀、儐相見著時辰已到,便高聲吆喝,四周嗩吶腰鼓奏起,喜樂歡奏,紅花散天。沐宿危被一眾喜婆陪伴著從大門前走入,一身紅霞,頭戴金釵,玉體玲瓏,如山巒起伏,容顏被掩在蓋頭中若隱若現,所到之處無不引人驚嘆稱妙。牛元朗換了一身紅袍,喜笑顏開,連連給他老母親磕頭,喜道:「娘啊,孩兒娶回的媳婦是世上最漂亮的姑娘,會仙法,懂佛理。」那老夫人點點頭,笑道:「好啊,娘聽說了那個賣魚姑娘的事情,雖是她來歷不清,但既然是有佛緣之人,便錯不得。娘終是盼到你娶媳婦出嫁了,呵呵呵呵……」

  牛元朗站起身往前走了幾步,看著沐宿危被人扶著走來,心急火燎的往前走了三步,要把沐宿危的小手握住,四周人一陣笑罵道:「牛娃娃是有多心疼這個新娘子,馬上就是他牛家的夫人了,還是這般心急。」「哎呦,這麼漂亮的姑娘,給了你還不是一樣心疼的要命。藏在家裡怕悶著,領到外面怕人看著。」那幾個錯失良機的小伙子聞聲更是暗中嘆息,鬱悶不堪,連連飲酒,開沒開席,已是紛紛醉的不清。

  司儀又是一聲高笑吆喝:「一拜天地。」牛元朗顫巍巍的手伸了出去,握住沐宿危的小手,喜道:「咱們拜天地了。」沐宿危僵硬的點了點頭,跟著牛元朗從一側走出,臉上神情僵硬肅穆,被一名五十歲上下年紀的喜婆攙扶著。沐宿危人藏在紅蓋頭裡,始終低著頭繃著臉,眼神悄悄掃著四周嘉賓,卻未尋到那人身影。

  心力交悴之下,她便隨著牛元朗柔柔弱弱的三鞠躬。心裡仍是保佑一絲難以實現的希望,可在四周叫好聲送入洞房時,卻是忽的再看不到一絲光芒。牛元朗留在前堂給小鎮人還禮敬酒,沐宿危隨著喜婆和牛府上婢女往婚房走去。

  走向新房的每一步都是那般艱辛,沐宿危故意走得很慢,眼帘低垂,秀眉顰蹙,心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即使如此,我還執著些什麼?他不來也好,這杯喜酒他終是喝不下去。即使嫁給了牛元朗,我還是可以繼續給哥哥爹爹娘親報仇雪恨。牛小弟會待我好的,對吧?哪裡有什麼猶豫痛苦?」心念如此,她悄悄推開門去,端坐在紅紗曼張之中,凝眉不語,眼神空洞,無一絲喜氣。

  喜婆、婢女將房內鴛鴦紅燭點起,令屋內從黑暗化為一片光亮,立在兩側。她們瞧著新娘子久久不語,覺著奇怪,正要出言相問。忽的房內颳起一陣烈風,將紅燭刮滅,轉眼間房內一片黑暗,房內驚呼四起,那喜婆婢女們正要喊叫,卻都被一道金剛指點住穴位。沐宿危感受到四周元氣涌動,陽剛正派,心中一喜,猛然將蓋頭卸去,感覺身子被兩條磅礴如金剛般的手臂抱在懷裡。她也並不阻擾,任由暗夜中如寒星般的眸子看來看去,旋即被他摟著快步離開房門,化身一道陰風越牆離去。

  古虛眉頭緊鎖,抱著沐宿危在街巷間快步穿梭,四周空無一人,全數趕到牛府前堂去賀禮拜會,共慶婚宴,反倒讓古虛肆無忌憚的在街巷間穿梭不止,走到那日賣魚的拐角處,古虛聽到懷裡出來一陣幽幽哀嘆:「恩人,把我放下吧,我有話說。」古虛嗯了一聲,帶著她躲進拐角處幽深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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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高懸,樹影斑駁,沐宿危從古虛懷裡如游魚般滑落而下,立在一側,背對著他久久不語。也不知過了許久,忽的說道:「你這是作甚,今日是我大喜日子,你要喝杯喜酒大可到前堂去,大夥不會攔著你。」她聽著古虛在背後又是一陣沉默,心下暗淡,冷冷顫道:「你……你既然今晨已經講的很明白了,又來尋我作甚?你是我恩人不假,對我怎麼樣都可以。可你也不能害了牛元朗不是,他只是個年紀輕輕的小弟,與你無冤無仇的。」

  她聽著古虛的喘息越來越重,卻是如木頭一般,一言不發。沐宿危微微咬唇,又問道:「那你便是想通了?所以回來尋我,想告訴你做了不一樣的決定?」古虛支支吾吾的說道:「我……我還是……還是那個決定。」沐宿危失笑出聲,悽然搖頭,嘆道:「恩人你在捉弄我不是?你……你既然覺著你的祖庭比一切都重要,又來找我做什麼,我……我這就回去和牛小弟成親,我不能害了他。」說罷她輕搖紅唇,一身紅袍在風中裂裂作響,清淚如飄絮,金釵散雪光。

  她剛從拐角處往出走了兩步,忽的聽到古虛在原地哇哇大哭起來,發瘋了一樣沖了上來,把她柔軟的腰肢抱緊,搖頭哭道:「不要啊!我不要你嫁人,我清楚得很,你根本不喜歡那個什麼牛公子牛小弟云云……我……我不准!你不能嫁人,你就是嫁,也只能嫁你喜歡的人……」

  沐宿危心裡一暖,背對著古虛咬著嘴唇嘴角上揚,心道:「恩人好容易才對我有所改觀,鬆了口,我不能得意的太早,免得恩人以後又反悔。」她強壓喜悅,冷笑出聲:「恩人,你的恩情我和牛相公會一點點報答你的,今生還不完,就來生再還。你……你當日待我實在不好,我把什麼都給了你,你還打我罵我,說我是不自愛的賤女人,瘋婆娘,我心疼的很。我對你沒什麼好說的……」這話說的真情意切,倒是說著說著把她自己說哭了。

  她運起內勁將古虛雙臂輕輕震開,自顧自的掩淚跑去。古虛在原地氣的跺腳,又扇了自己兩個耳光,唉了一聲,喊道:「沐姐姐,我……那日是我不對,你要怎麼對付我都行,但你不要拿這個法子!」說罷他一個箭步跟上前去,把她一把拉回。沐宿危看向一側,冷冷出氣,搖頭道:「恩人,今日所作所為我真是不明白,你既然不肯和你的祖庭一刀兩斷,做咱們的大恩人,好朋友,何必管我要嫁給何人?我嫁給牛小弟,起碼他會對我好,不會像你一樣,對我動不動就大罵動手。」

  古虛嗚嗚哭著,忽的說道:「我……我想給你講個故事,等故事說完,你想怎麼選擇都可以好不好。」沐宿危胸膛起伏,忽的長長出氣,摸了摸頭上金釵,凜凜道:「恩人請講吧,我相公怕是很快便到新房尋我,他不嫌棄我不是處子之身,比有些人要血熱的多。我也不能待他無義。」古虛惡狠狠的嘆了口氣,忽的伸出雙手,把沐宿危一雙溫軟冰涼的小手握住,如同鐵鉗一樣死死扣住,怕是生怕她就這般從生命里跑掉,再也尋不到,他怒道:「什麼牛相公!不許你亂說!」

  沐宿危羞的滿臉通紅,卻也沒掙脫他的雙手,只是眉頭冷皺,說道:「我已經是牛夫人了,你還握著我的手做什麼。我們新婚燕爾,成婚引人注目,我不想和你有甚麼不清不白的瓜葛,免得讓人瞧見了,說我不守婦道,水性楊花。」古虛用力跺了跺腳,哭的泣不成聲,忽的一把將她攬到懷裡,在她點著紅印的唇上輕輕一吻,雙手在她柔滑的背脊上輕輕撫摸著,沐宿危用力咬了咬他的嘴唇,疼的他趕忙將嘴唇分開。

  沐宿危側過身去,沒有離開他的懷抱,怒道:「恩人!你放尊重些,你要講故事便快講,我失貞不假,可那是我心甘情願的,和別人強迫來的不一樣。」古虛嗯了一聲,把頭埋在她肩上的血發當中,哭道:「我想給你講一個姑娘的故事。我和一個姑娘認識不久,她救過我的命,我也救過她的命。我們本該是極好的朋友,生死之交,可我發現她是壞人堆里走出來的姑娘,就瞧她不起。她待我很好,我卻總是有莫須有的正魔之見,不敢面對她。她身上生著極重的病,發病的時候連自己都控制不住。我們有了肌膚之親,我本該就此放下一切,將她留在身邊好好照顧她,可我……可我卻把她趕走了,打了她罵了她。她身上生著病,手上流著血,頂著外面下著的大雨就走了。我在廟裡一直擔心她,時時刻刻的思念她,外婆心裡雖然一直和她慪氣,覺著她是個壞女娃,惡女娃,可真當她不見的時候,我才知道我……我喜歡她到不行。」

  沐宿危聽得淚如雨下,舉起紅袖把臉上的淚水擦乾淨,柔聲哭道:「後來呢?你去找這個姑娘沒有?她不自愛,不自恥,手上染了那麼多人的血,江湖上人人都想殺之而後快,我想你一定不會喜歡她,你只是一時覺得欺負了一個女娃,愧疚的很,你不是真的喜歡她的,對嗎。」

  古虛哭的更大聲,用力搖頭,喊道:「不是!不是!我……我和她看似分開了三天,其實我很早就在河邊尋到她的蹤影,我跟著她三天三夜,生怕她出了什麼差錯,我會抱憾終生的。我跟在她後面,看著她在集市上賣魚,才知道她是想證明給我看,她本是心底善良之人,是我錯怪了她。她借著賣魚的名頭,在城裡弘揚佛法,普度眾生,甚至要把自己嫁出去,我感動的不得了,才知道她是個有心之人。」沐宿危倒在古虛懷裡,搖頭哭道:「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眼睜睜看著她嫁給不喜歡的人,連一句騙她的話都不願意講,哪怕是哄她開心?」

  古虛的眼淚滴在她柔長血發上,哭道:「我……我是個天底下最笨的人!也是個最迂腐的人,當她跟著別人走了的時候,我就一個人坐在街上大哭大叫。我和哥哥師傅分開十年,都沒像昨天一樣傷心過。我想了許久,才反應過來,我知道她本是出身高貴之人,她……她或是對我這個平平凡凡的人動了情,才……才委身於我,絕不是不自愛之人。沐姐姐,我……我真是怕了你了!你這招數,真是把人往絕路上逼!」

  說罷他把沐宿危的身子轉了過來,又在她嬌艷冰涼的唇上吻了吻,說道:「我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你嫁給別人,你要嫁,便嫁給我好了。反正……反正你把我的淫戒、肉戒、酒戒都破了,再不能以出家人自居了。我不介意……不介意再破情戒。」沐宿危哭著哭著笑出了聲,笑道:「你……你這個笨恩人!你腦筋若是早點轉的這麼快,哪裡還用我費老大的功夫。還差點真把自己和魚兒給了別人。」

  古虛臉上一紅,低聲道:「小魚兒你早就送了我,你就算離開了,印記要一直在我心裡烙著,永遠擦不去,抹不掉。」沐宿危抬頭凝望,柔聲道:「那你是答應我,要和你祖庭斷絕關係了?」古虛一陣凝眉,最後嘆道:「我真是怕了你了,我和師兄早就被祖庭趕下了山,哪裡還算的上北少林的弟子。只是這是我們兄弟倆心底的一點寄託,你也不許。」沐宿危笑中帶淚,說道:「所以你想來想去,還是沐姐姐比較重要,是不是。」

  古虛破惱為笑,嘿嘿笑著,點點頭說道:「是,我……我已經對不起佛門養育,對不起師傅要教誨。可破戒便是破戒了,那些我已經無法挽回,可你還在不是?我若是連你都對不住了,那便是天下第一大惡人。」沐宿危嘻嘻一笑,嬌軀入懷,在他胸前柔柔躺著,嬌聲道:「大恩人,即使你現在嘴上說我好,心裡罵我恨我也無妨,以後你會明白我的用心的。」古虛抱她嬌俏豐腴的身子抱在懷裡,低聲道:「我怎麼會對沐姐姐心口不一,我心裡想什麼,便說什麼。」

  沐宿危抬起頭來,問道:「你不嫌棄我,年紀比你大幾歲?」古虛嘿嘿一笑,說道:「你怎的這麼想我,那些城裡的年輕小伙子與你不熟,都不曾有過這個想法,我們有生死之交,你還信我不過?」沐宿危柔柔一笑,忽的由喜轉悲,問道:「可我終究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你也不在乎和我一起,會遭人唾罵,前夫所指。」

  古虛咳嗽一聲,大吹法螺:「如果真的有人對沐姐姐恨之入骨,不如所有的罪孽都算我身上,我們兩個有福一起享,刀子一起挨,總好過一個人被千刀萬剮的好。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怕是除了我,也沒人敢和沐姐姐生生世世,白頭偕老了。」沐宿危嗤嗤一笑,輕輕拍了拍他胸膛,柔聲笑道:「你離開佛法云云,說話有趣的多。」她嘆了口氣,又說道:「我只怕你待我好,可你師傅哥哥卻放不下成見,覺著我是十惡不赦之人,不准你和我……那可怎麼辦。」古虛一陣沉默,隨後嘆道:「哥哥師傅我會好好給他們說的,就算師傅哥哥都動了怒,覺著我不守戒律破了門規,要殺了我,你就陪我一起死,好不好?」沐宿危笑道:「誰要陪你一起死,如果他們真要殺你,反倒是好的,我就有理由可以帶你徹底離開。」

  古虛把她身子抱得更緊,嘆道:「我才感到,我是那真真正正的大惡人,哥哥怕是還在古玉林前和人奮戰,吃苦不斷,我卻在這裡和沐姐姐纏綿不休……還……還再也絲毫不覺得愧疚了。」沐宿危柔柔一笑,低聲道:「我在幽豐宮做了一輩子的奴隸,殺了一輩子的人,本以為自己已經是鐵石心腸,也不知道善良和感情為何物。到了真要做回好人的時候,才發現善良的大門一旦打將開來,便關也關不上,我甚至覺著自己做的事,說的話,匪夷所思,根本不像是曾經的我說得出,做得到的。」

  古虛摸了摸她頭上的柔發,說道:「沐姐姐,我相信只要你有心,什麼時候做回自己都不晚。你……你不要笑話我,我和哥哥,從小就是孤兒,都是極度沒有安全感的人,我抱著你的時候,才覺得這世上總算有個人,完完全全屬於我。沐姐姐,跟我走吧,好嗎?」沐宿危抬起頭來,抿著嘴唇笑道:「你這算是給沐姐姐真情流露,在求沐姐姐愛你嗎?」古虛臉上緋紅,卻是平生第一次不假思索的點頭,笑道:「沐姐姐,我會待你好的,等我們尋到了師傅哥哥,一切後果我一個人承擔,我就是把他們逼著,也要讓他們對我們的事點頭。」

  沐宿危燦爛一笑,說道:「你可要記得你說過的話,沐姐姐沒對人好過,這是第一次,也怕你再恩將仇報,傷我的心。那沐姐姐可就真要變成鐵石心腸的殺人魔王了。」古虛咦了一聲,奇道:「那我和沐姐姐在一起,不就可以天天看著你管著你,讓你永遠做個活潑快樂的人?你變不回殺人魔王,也就會因此少死很多人,那我不是大功德一件?」沐宿危在他臉上輕輕一吻,動情道:「你是沐姐姐第一個男人,也會是最後一個,我本該什麼都答應你才對。可我到底身上還有血仇,還有恩怨。該殺的人,沐姐姐絕不會手軟。」古虛點點頭,說道:「沐姐姐你放心,我雖然迂腐,也到現在不能相信祖庭會做出滅你一家的事,但我還分的清大是大非,作惡的人當是該受到審判懲罰,不然如何體現佛法威嚴?只要你用的方法對,我不但不阻攔你,還一定幫你。」

  說罷他沐宿危的小臉捧在掌心,痴痴道:「沐姐姐,我也沒對女子動過情,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無論什麼時候,你都不可以再想昨天一樣,丟下我不管,哪怕我誤會你,想不開,或是打你罵你,你都不可以再走。」沐宿危轉了轉靈秀的雙眸,笑道:「你是怕一旦沐姐姐也離開你了,你非但和尚做不成,還竹籃打水一場空,是不是?」古虛急道:「沐姐姐,你怎的把我想的如此功利!我……我是真的有點離不開你。」沐宿危嘻嘻一笑,動容道:「答應你,我答應你就是,不過開個玩笑,你還當了真。」古虛唉了一聲,奇道:「沐姐姐,你會開玩笑了,你笑起來的樣子,真好看……真好看……」

  沐宿危俏臉一紅,低頭嘆道:「沐姐姐性子本是極活潑開朗的,小時候幽豐宮有位水姐姐,她待我極好,也喜歡我的性子。如果不是她當初照顧我,我怕是對人世之事一點點常識都沒有,就被造成了殺人機器。後來……後來咱們終究寄人籬下,受了幽豐宮的恩情,只得供其驅馳,從小練就魔功,已是積重難返,性子也大變了。當日在峨眉金頂,我們三人辦事不力,被李教主一人挑翻,使得幽豐宮在天下人面前處處露面,就被看了笑話。持國天那老賊把一切責任都推給了我們三人,宮主一怒之下,就把屍蟲丹打入我們三人體內。這丹藥極是詭異,裡面的屍蟲是用千百種毒草毒液餵大的,盤踞腦中,無法取出,每日辰時、午時、酉時不定的發作,吞噬人的腦血,還會令人神智大變,若是碰上修得「九幽諦聽音」的人,便徹底被魔音控制,如同扯線木偶,被人控制,任人宰割……」

  古虛怒道:「持國天這個惡人!把沐姐姐三人害的這麼慘,還傷了相女,簡直十惡不赦!咱們早晚得讓他伏法才行!」沐宿危點點頭,說道:「這事要從長計議,咱們急不得。」她忽的哎呀一聲,叫了出來,古虛忙把她身子抱緊,問道:「沐姐姐,那蟲子又咬你了是不是?」沐宿危被他攬著腰肢,手臂扣在胸脯上,忽的俏臉緋紅,笑罵道:「你現在知道心疼沐姐姐了。我是想起一件事,這件事迫在眉睫。」

  古虛想了想,喊道:「是了!今晚是沐姐姐大喜的日子,那牛元朗瞧不見姐姐蹤跡,全城的人都會怨恨於你。」沐宿危唉了一聲,說道:「咱們武功高強,大可一走了之。但這樣一來,不就太多對不起城裡的百姓和牛小弟了,他們都是實實在在的好人家,對我一個從外漂泊而來的賣魚女,都能毫不遮掩的坦誠相待,還那麼待我好,像是親閨女一樣……」古虛看著她臉上的愁思,心裡卻樂開了花,心道:「沐姐姐不發瘋,善良起來的時候,真是像個小仙女一樣,我真是喜歡。」想罷他雙手握在她腰間,將她靠在牆壁上,深深吻在涼涼鮮紅的香唇上,纏綿不休,香波暗送。

  沐宿危哭笑不得,忙把他推開,奇笑道:「大恩人吶,你才不做和尚多久,就這麼……你討厭。沐姐姐是你的人了,你想什麼時候親熱不行,偏偏這個時候。真是羞死人。」古虛聽著沐宿危話有責備,忽的扇了自己一個耳光,然後說道:「我瞧著沐姐姐心思善良,就喜歡……咱們不能對牛小弟他們不起不是?得像個想法子。」沐宿危笑道:「這個任務就交給你,局面整成這個樣子,還不都是你害得。」

  古虛哦了一聲,想不到沐宿危人活潑了些,嘴巴也伶俐多了,旋即問道:「沐姐姐有甚麼高招?我照做就是,你要我去想辦法,哪怕是讓馬謖守街亭了。」沐宿危柔笑道:「知道了,小馬謖。讓我想想。」兩人一陣沉默,各自想辦法,倒是古虛先驚道:「沐姐姐在大夥心目里,就像菩薩一樣,你生的美,他們又以為你的武功是仙法……」旋即他在沐宿危耳邊一陣耳語,直把她說的俏臉飛紅,柔聲笑道:「你不做了和尚,倒是油嘴滑舌的,腦袋也靈光了些。現在也沒有什麼好法子,且按你說的辦吧,希望能矇混過去。」說罷她跳到古虛的背上,笑道:「走吧,小馬。」古虛嘿嘿笑了笑,背起她往牛府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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