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回：翁主歸來神哭現（下）

  李北殷等人冷眼看去，三大護法均是穿著極為華麗的武袍披風，如同大海汪洋，亮麗至極。身材最高的兩人是男性，其中一人虬髯碧眼，絡腮紅鬍子，面色卻白皙，顯得有幾分俊朗，手持兩把黑金穆聖鐵令，腰間夾著四把；另一個男子則是黃須鷹鼻，一身虬龍肌肉，幾乎炸裂，頭戴一頂法王冠帽，也是手持兩把鐵令，腰間別著四把；那女子卻是一頭黃髮，黑眉吊梢倒立，英氣十足，眸子漆黑如墨，燦若黑星，鵝蛋臉型，鼻樑秀挺纖長，約莫二十四五歲上下，剩餘兩把黑金穆聖鐵令便在她手中。雖然李北殷一直覺著，女子五官若是太過立體，會瞧著不舒服，但不得不承認這女子相貌著實英氣秀美，仔細看去又與令狐小妹有幾分相像，令他微微吃驚。

  教皇話音剛落，身穿亮藍長袍的三大密使率先攻上，各個手持黑金穆聖鐵令，立在段明心身前，那女子說道：「段明心，你已是中土離任教主，此事與你無關。你可想好了，當真要隨李北殷一齊反叛總教？！」只聽段明心背後龍刀出鞘，緊握在手，挽出萬千刀芒，神光散發而出，明光琉璃鏡里雷電滾滾，冷冷說道：「老夫早已破門出教，『中土教主』四字，再也休提，不要強加到我頭上。」

  那黃髮男密使喝道：「你既已破門出教，尚絮絮何為？」段明心冷冷的道：「段明心自幼學武，縱橫一生，南北西東、四海列國，從無人敢這般與我講話。當日便你們前代教皇在世，對老夫也禮敬三分。你三個不過是大食總壇教皇養的的狗奴才，對我竟敢大呼小叫？現任中土教教主是我徒兒，你們要傷他半根汗毛，老夫定殺的你們大食總壇片甲不留。」

  突然之間，三密使不再多言，身形晃動，同時欺近，三隻左手齊出鷹爪功，朝段明心身上抓去。段明心冷哼一聲，喝道：「腳下方位全錯，也不知你們三人師傅是誰，竟然有這等不成器的徒兒。」手中黃龍神刀單手一劈，刀芒成萬道揮出，向三人橫掃過去，不料這三人腳下功夫著實奇詭至極，也不知是在如何移動，身形劇變。段明心一道擊空，三密使的右手同時抓住向後領，段明心雙拳一握，全身神雷齊齊一抖，直欲將三人手腕骨震斷，那三密使想不到段明心修為如此高絕，三人手中黑金穆聖鐵令遭化極神雷重擊，被其向外遠遠擲了出去，三人觸底反彈，立刻起身，卻不敢再莽撞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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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明心武功之強，便是天下久負盛名的三大高手沈山崇、慧玄神僧、宿和真人一齊向他圍攻，也不能一招之間便將他擒拿。何況這三個藍袍密使，他們步法雖以奇取勝，出手配合也妙到毫巔，但想對付段明心，似還是遠遠不夠的。那三人對視一眼，一齊點頭，將背心靠攏，三人似是合為一起，遠遠看去如一個人生有三頭六臂一般，如旋風急轉，十四把黑金穆聖鐵令一齊轟飛，如漫天鐵星飛墜，令人防不勝防。

  李北殷略微擔憂，情不自禁的唉了一聲，本想出手相助段明心，可一想到周遭還有各國天方教教主在此，若是他也上前，不但無法為段明心擋下暗箭，身後三女也無人保護，落入教皇瓦希克手裡，便是只有把被要挾的份。

  忽然他趕到身後一陣寒流襲來，不由分說舉起太羲神劍掌轟然翻身一記，見襲來一記寒掌的便是方才那被他激怒，又不敢言的拜占庭教主米哈，李北殷抬掌間將那一記寒掌化去，借著反震之力將三女一同挾到遠端，遠離背後陰鶩虎視的教皇瓦希克。李北殷回身對澹臺儀說道：「澹臺，照顧好尚方和小妹，千萬別落在教皇手上，其他人那我和師傅來應付。」澹臺儀點點頭，將玉神出鞘，白玉光澤並無黃龍神刀般耀眼無比，反倒是溫潤靜雅，秀麗無端，如同美玉，卻又鋒利至極。尚方含丹將混金渾銀尚方劍抽出，嗔道：「誰要的澹臺丫頭保護，她保護自己也不錯了。」

  李北殷沒工夫和她罵俏，立即回頭，冷冷掃射四周，負手冷道：「拜占庭教主，你先上？還是你們這些甘心做爪牙的一起上？」那拜占庭教主冷哼一聲，暴怒道：「大言不慚！收拾一個小少年，我一個人足夠了！各位，你們若是出手，便是看我拜占庭天方教不起。看我如何對付這個小子。」

  李北殷冷哼一聲，腳踩擒龍神行衝上前去，左手起太羲神劍掌往米哈胸口推去。米哈竟不擋架，左手起一套森寒無比的玄冰寒掌，直往他頭頂狂暴拍下。李北殷眼看自己這一掌要先打到他頭上，哪知他右手從斜刺里也推出一記玄冰寒掌，只得將太羲神劍掌收回，腳踩擒龍神行，躲過拍向頭頂的玄寒一擊，哪知這拜占庭教主武功也非泛泛之輩，那寒掌距離他頭頂尚有半寸，並未傷及，頭上黑髮竟然因寒氣凝結成冰，又化為冰水，流入脖頸，頭上一尊白玉冠也因受寒，升起白霧。李北殷凝眉問道：「請問這是什麼功夫，深寒至極。」

  米哈冷然一笑，一雙鷹眼中射出道道寒芒，邪聲道：「說我們拜占庭帝國的武學名諱，你未必聽得懂。可用一位中土武人的話來說，這武功相當於你們中土的『北冥六寒掌』。」

  李北殷搖搖頭，說道：「這武功前所未有，怕你不熟悉中土話，胡編亂造的。」米哈勃然一怒，腳踩輕功奔去，一身軍裝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一套北冥六寒掌，雙掌齊發，李北殷架起至剛至陽的太羲神劍掌，橫接過了他這一掌，米哈雖然是一驚，可手指卻直抓下來，十道寒冰指直接將李北殷雙手挖出十道血縫，血肉外翻，極其滲人，道道寒冰勁陰森可怖，竟將他雙手凝結成冰，寒毒侵入。李北殷清嘯一聲，立刻飛出一記太羲蕩寇劍，將米哈打回原地，李北殷立在原地，雙手上痛不可當，冰寒刺骨，鮮血直流。

  澹臺儀瞧著李北殷上來就被那人將雙手挖破，冰寒入體，登時秀目蘊淚，心疼至極。李北殷無暇顧及手上傷勢，立刻將太羲真氣從雙臂灌入手上，極其森寒的寒流竟然被太羲神功頃刻化解，動機回春真氣替他修復著雙手皮肉血脈，不到半刻便止住鮮血，雙拳一握，層層冰霜便被其太羲神功破解。

  米哈看得心驚，他仗著一套北冥六寒掌算是在拜占庭未逢敵手，平時也無人敢與其動手。被六寒掌擊中之人，無論武功多高，全都寒毒攻心，即使不當場暴斃，也會被寒毒侵擾一生。他哪裡知道李北殷身負中土第一等神功太羲神功，乃世間至陽至烈之功，偏是陰寒武功、奇門百毒之克星，看得一陣凝眉，喝道：「你這又是什麼武功，連寒冰勁都能化解。」

  李北殷嘿嘿一笑，不氣不惱，學著他的口吻說道：「說咱們中土武學名諱，教主未必聽得懂，用你們西土武者的話來說，這是『光明神的雙手』，還不拜見光明大神。」米哈當即暴怒，正欲再起一套北冥六寒掌，李北殷早就緊盯他一舉一動，腳踩神行率先向前急沖三步，身影如金光定格，立刻躲過。旋即手起一套太羲蕩寇劍，與米哈六寒掌勁對撞互拼，陰陽相會，相互排斥，登時爆裂。他二人攻守有序，李北殷內勁雖強於此人，但不敢貿然強壓，唯恐不能抽身對付其他天方教教主，替段明心撩陣。但北冥六寒掌沒有如太羲神功一般玄妙，無以保證米哈體內真氣充沛，李北殷與其笑嘻嘻的對拆二十掌，炎陽掌勁顯然已經占了上風，最後一掌對擊，李北殷故意多用一成內力，轟然將米哈打飛而出。

  三佛齊、蒙古、天竺三教教主見米哈被掀飛而出，掌心被烈陽燒灼攻心，暫時無法繼續戰鬥，對視一眼，齊聲冷哼，一道翻身而去，並排立在李北殷身前。

  李北殷定睛看去，三佛齊教主和天竺教主生的酷肖大食人，也是身披天方教披風，但兩人畢竟是在信仰佛教、婆羅門教的地方宣揚天方教，不得不入鄉隨俗，佩戴佛珠，眉心點著腥紅硃砂，身材低矮，陰鶩森然；那蒙古天方教教主（即黠嘎斯）卻是生的高大非凡，長身傲立，粗野中帶著幾分英氣，他的武功似與中土武功極為類似，氣息流轉圓潤純陽，令李北殷分外警惕。那三人腳踩神行，出手便如是個六手六腿之人一般，李北殷與三人迅如奔雷閃電般拆了七八招，全仗著擒龍功剛勁無比，才將三人力崩泰山的功體接下，也忍不住向後退了三步。

  李北殷心下暗驚，天竺、三佛齊二個教主武功，比之與段明心對戰的三使稍有不及，但武功仍是十分怪異，明明和中土北少林的【金剛降魔功】極為相似，可是一到使用出來，又是以天方教纏絲搏擊術攻擊，總之是千奇百怪，把三國武功改的面目全非，若無功底根本無法捉摸，但兩人招數卻是稱得上既有凌厲又是巧妙。

  至於那個蒙古天方教教主，他似乎外功卓絕，但內力差了火候，他似是巧合下學了些中土內功心法，卻無根基修煉。實則這是因為蒙古人雖然體魄強悍，但民風未開化，沒有武者修煉內功的土壤，越高深的武功越重內功，越注重武者的精神境界的高低。

  漠北草原至今是一盤薩沙，雖說是同歸於黠嘎斯統治，但遊牧民族想要聚集成一個最大的鐵拳，是極難的事情，靠的就不能是嘴巴，而是拳頭。也因為漠北草原至今各部落獨立，沒有固定的文化傳承和經典，使得這一國武者雖然強悍，但難以修成宗師。

  還沒等其他兩人動手，蒙古天方教主沒頭沒腦的衝上前來，似乎一旦發怒便是神智昏亂，熱血上頭，全靠一股蠻力，衝著李北殷身前，胡踢瞎打，但他手腳剛勁如鐵，是草原人特有的身體天賦，中土人反倒不易抵禦。李北殷手起纏絲搏擊術，乾脆以亂制亂，架起擒龍功硬憾此人鋼筋鐵拳，但人體終究是血肉之軀，蒙古教主打沒多久，便被硬如鋼鐵的擒龍真氣打的手腳發麻，筋骨欲裂，慘叫著往後退。

  李北殷剛剛出口氣，天主教主、三佛齊教主齊攻而來，李北殷與古虛、古明正交好，又得段明心講述佛門武學，自然拆起來得心應手，但天竺、三佛齊的佛門武功比中土北少林要詭異複雜的多，又摻雜了大食國搏擊術，李北殷並不敢輕敵。那兩人聯守之緊密，和教皇三密使如出一轍。李北殷勉力抵禦，只戰了個平手，預計再拆二三十招，方可占到上風。果然不出所料，尚未到二十招時，李北殷見兩人想更改方位，手中擒龍真氣忽然轉為太羲神功，橫砍一記烈焰掌刀，滾滾火焰凝成似水刀芒，一記掌刀將兩人手臂齊齊劈的血肉模糊，筋骨欲碎，倒在一邊。

  便在此時，教皇三密使見各國教主難敵李北殷，齊聲呼嘯，離開久攻不下的段明心，轉而攻向李北殷，同時趨向倒地兩人，尋思瞅機會將他們搶回。李北殷見米哈仗著玄冰真氣，能快速煉化太羲陽炎，已然起身圍攻段明心而去，飛起一記擒龍隔空手，將天竺、三佛齊教主拎著衣襟，左右揮舞，全身成旋風劇轉，兜起劇烈風圈。教皇三使唯恐手中黑金穆聖鐵令傷到兩位教主，一時間不敢貿然欺前，便動了去捉拿李北殷身後三女的心思，左趨右閃，腳踩神行從空隙中攻上。

  澹臺儀腳踩聖心神行，手中一把玉神抖出萬千劍花，忽然扶搖橫飛，如太陰奔月，竟捨棄尚方含丹和令狐小妹而去，令狐小妹捧著臉驚呼道：「澹臺姑娘。你不要我們了嗎？」那教皇三使見澹臺儀自顧自離去，冷笑一聲，探出手去捉兩女，忽然感覺背後巨大氣流襲來，回頭看去，澹臺儀在空中一個轉折，全身聖心柔光頃刻轉為冰寒劍影，整個人影全被淹沒在一團冰星之中，峨眉十二路冰心劍法之【冰星飛墜】，轟然砸向三人背後，那三人落入圈套，自顧不暇，加上玉神神威，被一記冰星飛墜砸的背後萬劍穿心，紛紛被一擊轟翻，痛楚難當，再難打三人主意，腳踩神行落回原地，遙遙對峙。

  尚方含丹看得美目連翻，心道：「佯走實攻，請君入甕。這妮子武功藏得好深，心計也不遜於人，打的漂亮極了。可為何她這般出眾之人，卻向來示弱？到底有什麼秘密，實在不解。」

  此時李北殷已經身化旋風，將兩國教主在手中如陀螺一般轉了千百圈，直轉的兩人暈頭轉向，天搖地動，直欲嘔吐。教皇三密使唯恐李北殷將這兩人折磨致殘，無力再戰，十四道黑金穆聖鐵令橫飛而出，李北殷手裡沒有黃龍神刀，難以招架，只得將兩國教主扔出，躲到一邊，教皇三密使將兩國教主接下，放在一側修養，旋即腳踩神行而去，準備齊攻李北殷。李北殷想著這三人能與段明心這等武學名家交手交手，足有五十回合而不敗，當是厲害極了，將啟天神功、太羲神功同時運轉，只待其先忍不住攻來。

  那三人意識到段明心、李北殷武功深不可測，若是再這般胡亂攻擊，怕是難以取勝，於是三人止住了身子，那黃髮秀美的密使女子忽然喝道：「都請先住手！」段明心見各國教主忽然停住了招式，卻是冷冷一笑，手起百武九全功，北宗渾然訣、紫薇空明拳、化極神雷手、大力金剛指、坎離化清手五招齊發，硬逼著各國教主後退，腳踩百武神行回到李北殷與三女身前，雙方對峙。

  各國教主被段明心一套九全功打的紛紛叫痛，怒而看向教皇三密使，米哈喝道：「三密使！你們差點把大夥害死，跟他們還有什麼還說。」波斯教主塔希爾看向一側教皇並未反對喊停，拍拍米哈肩膀，示意他不要多言。

  教皇三密使一同回身，看了教皇一眼，似是早有準備，旋即那女子從袖中拿出一把銀笏，喝道：「中土天方教神哭鐵骨令在此，鐵骨令在誰手上，誰便是中土天方教的教主，這可是你們中土人自己立下的規矩！段明心、李北殷，膽敢胡來，還不下跪，迎接聖尊？！」

  李北殷見那黃髮黑眼的西方美人手中，竟真拿著一根奇長工美的神哭鐵骨令，當下震驚一片，料想自己所有的這根跟這把鐵骨令一般無二，但要小巧一些，鐵骨令材質奇特，一眼便瞧的出真假。

  段明心凝視鐵骨令一陣，喝道：「神哭鐵骨令向來為中土天方教教主之物，你們從何得來。」絡腮紅鬍子的教皇密使說道：「你中土前任第二十一代教主段明發無能，練功入魔，將神哭鐵骨令丟棄在外，今由我等取回。自來見此令如見中土歷代教主！怎敢負隅頑抗，欺師滅祖？」

  段明心離教之時，三根神哭鐵骨令還未取中土名諱，段明心忌憚其上的武功太過邪魔，不敢修煉，便一併留給段明發繼承。自段明發死後，三根神哭鐵骨令失落已久，中土從來無人有福緣得見，段明心也曾有心將三根鐵骨令找回，以免落入外人之手，搞垮天方教，但也始終不得。後來才知是段明發自己將三根鐵骨令棄出天方教，其中一根留給羅雲程修煉麒麟爪用，剩餘兩根卻不知所蹤。

  段明心也曾是三根鐵骨令主人，深知這鐵骨令神異至極，於黑夜中可泛出赤光，工美之至，渾然天成，無法仿造，便知道這西方美人所持確是本教鐵骨令中一根，他心知此事事關中土天方教教主人事，不敢再用強，於是凝眉道：「這鐵骨令是中土天方教的寶物，本是由中土教主才有權拿到，你們到底是如何獲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