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回:醉墨淋漓狂似草(上)
2024-05-04 10:19:59
作者: 邱處機
那西方美人見段明心、李北殷見中土象徵也不下跪臣服,登時嗔怒,亮藍披風一甩,正欲凝眉動手,卻聽教皇忽然咳嗽一聲,冷冷道:「涼弦月,還是告訴他們的好。」原是這教皇三大密使,分別為叫做這名字。【涼弦月】便是這秀美的黃髮女子,紅色絡腮鬍子的年輕人便是密使【八棱星】,黃髮密使則名為【碧色空】。
涼弦月使點頭順從,回過頭來,左手一振,高舉一把神哭鐵骨令,在段明心身前晃了三晃,光芒照在兩人臉上,說道:「李北殷、段明心,你們不拜大食教皇,難道連你中土歷代教主,都不拜嗎?」段明心負手昂然,脊樑挺得筆直,冷冷道:「中土天方教雖然出自大食,這我不否認,但中土天方教成立之時,第一代聖女教主就是被你們這群大食人活活逼死的!其死後第二代教主深愛聖女,因此走火入魔而死,以至於本教原本良好傳教基礎一夜之間蕩然無存。我中土天方教從來不拿你總壇一針一線,數百年來自力更生,獨立成派,自來不受大食總教管轄,你憑什麼要我們拜你。」李北殷接口道:「不錯,別以為鐵骨令在你們三位密使手上,你們便是中土天方教的教主,鐵骨令只有在中土人手裡,才算的上中土天方至尊。既然如此,何來跪拜之禮。」
涼弦月使冷哼一聲,淡笑道:「李教主,你可是守信用之人?」李北殷凝眉道:「中土天方教歷代教主,都是守信之人,絕無戲言。」那涼弦月使淡然冷笑道:「好!李教主,我可以告訴你,我並非大食國女子,我父親為中土人士,我祖上曾在中土生活,是不折不扣的中土人。依你所說,我便是中土天方教至尊不是?!」
段明心、李北殷齊齊一驚,在場其他天方教之人也是一陣譁然。李北殷對著女子一番打量,心道:「這女子雖是五官立體,黑髮長身,但面容姣白,眼瞳黝黑髮棕,咬字軟濃,跟小妹有五分相像,莫非她還真是中土女子不成?」
涼弦月使手持神哭鐵骨令,冷聲道:「既然如此,請容我問你們一個問題。段教主,當年你接任中土天方教之前,也曾以掌禮令身份來到大食總壇,接受接任儀式。你可還記得總教第一條教規,是怎麼寫的。」段明心微微皺眉,沉黯道:「記得,穆聖鐵令上所書,入教之後終身不能叛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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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弦月點點頭,用並不太熟練的漢話接著道:「你已經離教多年,總教可既往不咎,但李北殷不可以。他身為大食國天方教在中土的代理人,今日所為,數典忘祖,枉顧中土天方源於大食,破門出教,為本教叛徒。以總教律,當處置極刑,你先將他首級割下,我可以以律放你一條生路。」
段明心一陣失笑,負手昂然說道:「原來黑衣大食國真正衰敗的原因,在這裡。抱著陳腐不堪的教律,不思進取,自鳴得意,你以為你拿這一根鐵骨令,中土真的會有人服你?!你不覺得你這話說的太可笑了嗎?再說了,那是你大食國天方教的教義,中土天方教向來無此教規。更何況,我已經離開天方教多年,算不得天方信徒,我只知道有人敢動我北殷孩兒,一根汗毛,我早晚要他十倍奉還。」說罷他冷冷瞅了一眼拜占庭教主米哈,使其背部如同萬芒齊刺,冷汗直冒,心頭更加陰鬱憤怒。
涼弦月使冷冷說道:「天方教教徒一日入教,終身入教,你只是離任教主,從未離教,不然你也不會隨李北殷到此。神哭鐵骨令在我手上一分鐘,我便是一分鐘的天方教教主,這是你們中土第二代教主立下的規矩,違背此規矩者當以叛教論處,難道你要隨李北殷一同叛教,成為大食國和中土天方教共同通緝之人?!」
李北殷心知段明心心中從未放下過天方教,以他的脾氣,若是別事在他面前胡攪蠻纏,早已雷動九霄,不可收拾,但神哭鐵骨令確是中土天方教歷代教主之物,見鐵骨令如見教主,段明心再如何逍遙肆意,心裡也始終對本教牽掛不下。他心想不可讓師傅一片丹心,反倒被大食人利用,忽的突施冷箭,手中擒龍隔空手亮起金光,直欲將一根神哭鐵骨令奪來,誰知那鐵骨令如與那女子血肉粘連一般,絲絲不動,再定眼看去,三密使手中黑金穆聖鐵令猶如吸鐵一般,將鐵骨令牢牢握住,李北殷長袖一甩,憤而看向一邊,想不到天下至剛的擒龍功,竟然吸不到神哭鐵骨令。
三使冷冷看向李北殷,李北殷強壓怒火,凝眉說道:「三位,鐵骨令是中土教主之物,你最好還於我手,不要說廢話。」涼弦月使說道:「其實總壇要著三根鐵令,根本無用,我們想要的,是鐵骨令代表的權力。這根鐵骨令我完全可以你還給你,你也可以繼續做你的中土天方教教主。但你必須先聽著,此後中土天方教悉奉大食國總教號令。你要把令狐小妹留在天方教,作為人質。」
李北殷猛然抬頭,眼中散出陣陣冷光,總殿之內忽然寒風凜冽,龍吟滾滾,竟一時間震懾三使,;北殷眼裡的怒火已經接近忍耐極限,負手昂然道:「中土天方教第一條教義,便是不可以出賣自己兄弟手足,小妹與我是兄妹。她雖未接過本教第五代神女,但我上任後的第二件事,便是要掌法令將尊重小妹寫入本教教義,她和我、我的兄弟都喝過血酒,你要她留下,不如直接來取了我的腦袋!」
八棱星使仰天冷笑,道:「中土人就是如此媽媽婆婆,講什麼情義,小肚雞腸,咱們總壇才不願意多管你們破事。哪裡有那麼羅唆,要麼你把令狐聖女留下,安心做你的教主了,要麼靠本事,把鐵骨令搶回去。」碧色天冷笑藉口:「我們要奉勸你,這裡是大食國,你們就算是武功絕頂,也難敵得過千軍萬馬一擁而上,你可要考慮清楚再說話。」
李北殷知他沒有胡說,負手施展隔空手將三女同時擁入懷中,低頭問道:「小妹,我很想保你平安,但這事關係到中土天方百年存亡,我不能答應他們。我能做的,就是陪你一起死在大食國。你……你怕不怕。」令狐小妹搖了搖頭,在他頰上一吻,藍眸凝望,柔聲道:「能和教主死在一起,是我畢生的福分,我不怕。如果我你為了一個人,放棄了本教大義,我才會看你不起。」
李北殷滿懷歉意的看向澹臺儀,低聲道:「掌教把你託付給我才幾日,我卻待你不好,讓你受了傷,還身犯險境。」澹臺儀低聲道:「掌教把我託付給你,你要死在哪裡,我跟著就是。只是我想我們哪裡有那麼容易死,不要答應他們,這事太荒唐了,大食人都像小兔子一樣,沒有腦子。」李北殷抿嘴一笑點點頭,最後看向尚方含丹,凝眉道:「醋罈子,你怕不怕。」尚方含丹銀牙輕咬,嗔道:「李北殷,你混蛋,這種話也問的出口,你真是狗眼看人低。」李北殷鼻頭一酸,低頭道:「你待我也極好,我只是怕對你不起。」尚方含丹咬唇鑿了他一拳,嗔道:「你說過不會趕我走,還說這種話,快去應付大食兔子。」
旋即他將三女放開,閉目定神,與段明心並肩而立,喝道:「我們中土天方教,從來不受人要挾,不必多說了,段教主遺失的寶物,我李北殷替他一根一根奪回來!」段明心負手冷笑道:「像個男子漢。不錯!我們天方教李教主的夫人們都不怕死,難道教主還會怕不成。」三女在身後一齊紅了臉,卻都是站直了身子,做好了玉石俱焚之備。
只聽涼弦月使道:「你們中土人真是可悲,為了所謂情義,連教義都可以拋棄不要,甚至不要命。段明心,你也和李北殷一樣,鐵了心要送死?!」段明心昂然道:「老夫離教多年,曾以為世上除了武功和權力什麼都不稀罕,但我後來生下了孫女,手了徒兒,還有很多徒媳,老夫才明白這世上比這兩樣還重要的東西多了去了。」涼弦月使大怒,道:「好!那你也是決意叛教了?」段明心道:「我只說一遍,你們所有人都給我聽清楚,中土天方教的教義乃是行善去惡,義氣為重,教內第一條便是教眾相親相愛,不得自相殘殺。段明心寧可自己人頭落地,不幹這等沒出息的歹事。我叛的是你沒有人性的總教,不是中土天方教」李北殷等四人站在他身側,一言不發,但段明心的言語卻一句句都聽在耳里,砸在心裡,這個曾經如同煞星般食古不化的老武痴,一點點變得情意深重,令人心靈激盪,動容不已。
李北殷知道這三人已經暗中對身後各國天方教教主使了暗號,稍後便是一擁而上,正欲提前動手,卻被段明心暗中以天音傳密:「此地是總壇,不可輕舉妄動,他們不要命我們可不行。稍後我來收拾這三個教皇密使,你替我撩陣,我會極快的三人拿下,你趁機奪回神哭鐵骨令,尋機會一起逃走。」李北殷這才淡淡點頭,收起太羲神劍掌起手式。
只聽涼弦月使道:「身為天方教中人,不奉總壇為尊,不尊穆聖鐵令、鐵骨令號令者,一律殺無赦矣!」說罷三使帶領身後群群天方教教主一齊走來。
段明心負手而行,迎面走去,一邊喝道:「老夫是前代教主,即令是現任教主要殺我,也須舉行儀式昭告穆聖及歷任教主,在所有天方教教徒面前,申明我的罪狀。你這個臭婆娘,廢話真是多,在中土連相公都討不到!」八棱星使冷冷一笑道:「臭老頭安心受死吧!廢話真多!能死在大食國聖城總壇,是你們福分!」
三使同時呼嘯,一齊搶了上來。段明心手中化極神雷揮動,護在身前,三使以穆聖鐵令、鐵骨令連攻三招,搶不近身。
碧色天欺身直進,左手持令向段明心天靈蓋上拍落。段明心負手而立,動也不動,背後黃龍神刀自行出鞘,碧色天深知黃龍刀厲害,不敢以穆聖鐵令去硬拼,轉身而走,段明心隔空取刀,一刀砍去,涼弦月使立刻伸手,以鐵骨令格擋,當的一響,聲音極是刺耳,震得人心弦欲斷。黃龍神刀無堅不摧,卻是竟削不斷神哭鐵骨令,段明心卻哈哈大笑,只覺得中土天方教的什麼都是至寶,比手中黃龍神刀都要珍貴太多。
段明心被群群兵馬和天方教教主困住,這群人雖武功遠不及段明心一般高深,但卻合理圍攻,亦是令其抽不開身。段明心想此番被逼著與總壇翻臉,但其他各國定也是被逼著來賣命,沒必要殺各國教主,使其過天方教與中土交惡,於是處處留手,不傷人命。
就在電光火石間,涼弦月使滾身向左,已然一掌打在段明心腿上,去被反彈神勁真了回去,腕骨一陣雷擊。段明心一刀回去,將湧來的近衛兵馬砍翻在地,血流成河,涼弦月使趁機翻身旋轉,再出鐵骨令戳他後心,突然間手腕一緊,一陣酥軟,一神哭鐵骨令已被李北殷擒龍隔空手奪了去。她大驚之下,回過身來,才知李北殷方才與段明心密謀,便是要先奪鐵骨令,再奪路而逃。
李北殷這一下隔空手奪鐵骨令,金光閃爍快速無比,腕力之精純精妙至極。涼弦月使和碧色天驚怒之下,齊從兩側攻上。李北殷身形一轉,向左避開,不意拍的一響,後心已被碧色天一記黑金鐵令擊中。原來這三人唯恐李北殷雙令齊飛,與段明心手中黃龍刀一樣難以對付。
那穆聖鐵令質地怪異,極是堅硬,雖是不如黃龍刀、鐵骨令一般鋒利,但鈍拙無比,煞氣十足,不知飲了多少人鮮血。李北殷背心被打的極重,被其上漆黑煞氣竄入背心風門穴,眼前一黑,登時口鼻溢出紫黑淤血,幸得啟天反彈神功與太羲神功同時發生自行運轉,將涼弦月使崩飛,當即鎮懾心神,腳踩神行向前奔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