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回:翁主歸來神哭現(上)
2024-05-04 10:19:55
作者: 邱處機
李北殷使出擒龍功,金光一閃,滾滾龍嘯透體而發,引得四周各國天方教教主紛紛起身驚呼。塔希爾體內神功自然而發,雖難以激開李北殷手臂,但也令李北殷心頭一驚,心道:「此人內力,不弱於我。絕不好對付。」
李北殷並未傷人,只是將他肩頭一絲雜亂的金絲線頭迅速拽下,快捷無倫,笑道:「只是您衣服起線了,別擔心。」各國天方教主隨從紛紛轉譯,見李北殷並未傷人,這才安心坐下。段明心在一側對這位老朋友也不感冒,只是暗自冷笑。
塔希爾自然知道李北殷是在耀武,以武駁斥其話,挫他鋒芒。一記擒龍手再偏半寸,非把他腦袋削成兩截不可。塔希爾側向一邊,冷冷笑道:「李教主好身手,若是差上半寸,丟下來的是我項上人頭。」
段明心站起身來,負手淡笑道:「我徒兒年紀尚輕,學藝不精。若是本教前任教主還在,他武功參天,能將啟天無相神功煉到極致,必不會如我徒兒一般武功粗略。波斯教主,常帶著有色眼光看人,小心看不清腳下的石頭,絆了自己的腳。」塔希爾轉頭看向段明心,眯眼點頭道:「難怪李教主如此武功如此精深,原來是段教主徒兒。自從中土教前任教主與大食斷交之後,連波斯教使者也不見。段教主,咱們幾十年不曾敘舊了。」
塔希爾微微薄怒,正欲開口,卻聽後殿傳來一聲雄渾之聲,竟說的是中土話:「好了好了,兩位。各國天方教幾十年不聚了,還是和氣些的好。」
眾人一同回頭,卻見一個頭戴長冠,身披黑袍之人從後殿走來。生的古銅皮膚,眼窩深邃,光華凜凜,身如高山,面帶長須,周邊陪著三大侍者一位聖女。各國天方教教主見大食國教皇前來,紛紛半跪行禮,高呼道:「恭迎教皇至尊!」
場中唯有李北殷等四人穩坐在席上不拜,其餘人紛紛拜服在地,恭迎教皇。教皇點點頭,示意眾人起身回到席上,冷冷掃了李北殷一眼,顯然是不甚滿意。
李北殷定睛看向陪在教皇身邊的聖女,那女子身披藍紗,神清骨秀,修眉秀目,雙目湛湛有神,似汪洋之海瀾,瓊鼻高挺而直,極為秀挺。氣質宛若芝蘭,膚若凝脂,櫻桃小口,吐蘭麝香,端端是那嫩玉般的兩頰生著淺淺的梨渦,極是不笑也似是笑狀。
只是她穿著打扮於與大食國人一般無二,五官高挺,隱在藍紗當中,若隱若現,嬌美動人,恍惚中令李北殷覺著如斯陌生,一時間沒認出來。那少女看到李北殷四人,連忙將臉上藍紗輕輕揭下,秀眸含笑,跑到李北殷身側,沖入他懷裡笑道:「教主哥哥。」
在場天方教教主無不凝眉竊語,是在百年前新修的《大食古經》當中,聖女歸【天】所有,絕不容凡人覬覦褻瀆,何況是天方教教主,聖女、教主如此不守戒律,實在令人動怒。李北殷把她輕巧的小臉,抬起,這才認出她的模樣,驚道:「小妹?你穿著大食人的衣服,像極了大食國的姑娘,我竟然差點沒認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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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皇穩坐席上,看著兩人在殿前親昵,臉色一陣鐵青,難看到極點,低目不語,神色緊繃,如非李北殷是中土天方教主,早已遣人將他拉出去處以絞刑。段明心看著場下一陣譁然,無可奈何,使得其也臉色難看,唯恐中土教連番出醜,一把將兩人拉的坐在一側。李北殷回過神來,坐直了身子不敢多言,暗中手裡始終攥著她一直滑膩小手,見她無恙,心裡大喜,不是回頭與她淺笑。
教皇不動聲色的冷哼一聲,旋即正色,用中土話說道:「各國天方教雖根植本土,但源於大食總壇。我們這些做教主的,也都二十年不曾聚在一起。奉至仁至慈聖主之名,讚頌歸真,賞善除奸,拜服古經,襄助今人。」
台下各國天方教主聞言齊聲道:「奉至仁至慈聖主之名,讚頌歸真,賞善除奸,拜服古經,襄助今人。」李北殷心知這兩句是大食古經中開篇導言兩句,心道:「各國天方教教主都說著中土話,顯然是體諒我等不會大食語,如此以禮相待算是給足了面子,還是附和些的好。」於是李北殷也跟著齊聲說著,但顯然不太情願。教皇冷冷看向眾人,頌教義便是為了看看哪些人連總壇面子都不給,看到各國天方教教主總算是集體開口,微微點頭。
李北殷一邊說著,一邊回頭看向那教皇。年紀約莫五十上下,比段明心年紀都要小些,顯然是大食人長相,藍眸鷹鼻,龐眉黑髮,面目莊嚴。李北殷想著眼前之人既是黑衣大食國的皇帝,也是天方教總壇教主,心中難免微微有些畏懼。又看著他身上也是穿著一件黑衣,但卻似軍裝一般,整潔筆挺,一條紅色披肩從右腰束到左肩,上寫大食語天方二字。奇就奇的是他一身裝束類似拜占庭教主衣著,偏偏又戴著一尊如中土文官般的長冠,顯得奇詭,李北殷瞧著不倫不類。
這位大食國總壇教皇,名為瓦希克,為黑衣大食國「阿拔斯王朝」第九代哈里發,是大食國集教權、神權、王權於一身之人,權傾大食全境,東御附屬各國,北控波斯古朝,是大食國最具權力之人。瓦希克冷冷掃射四周,目光定格在李北殷身上,他雙目如斯利劍,帶著大食人特有的凶野橫霸,皇貴之色乃自幼養尊,絕非揶揄做作,凜然皇氣渾然天成,如整座霸凌高絕的皇宮一般冷然於世,引得李北殷不自然打了個冷顫。
瓦希克昂首正色,用極為純屬的中土話說道:「李教主,能把你『請』來,真是費了本尊好大的功夫。本尊向中土天方教連下十二道黑金令,中土教用一個什麼白日右掌教,就把使者打發了,是什麼意思。」李北殷被他雙目中的凜然驚徹了膽,忽然生出一股直欲拜服請罪的心思,微微顫抖,段明心將一道熾熱真氣不動聲色灌到他體內,天音傳密道:「小子,可別被教皇嚇破了膽。你是中土天方教的教主,是中土江湖皇帝,不用怕他。中土教早已與所謂大食總壇沒了聯絡,沉著點,不必給他好臉色。」
李北殷點點頭,只道是這教皇還未動武功,一身教皇貴氣,已經將自己嚇得這般模樣,忙暗中架起太羲神功,滾滾純陽滾入心田,使其倍感泰然,不卑不亢拱手笑道:「教皇有邀,中土總壇教主當回到大食國總壇,給教皇問安。只是前段時日在下俗務纏身,不在中土總壇,還請教皇寬恕。」
瓦希克聽著李北殷自稱【中土總壇教主】,極其刺耳。冷哼了一聲,森然劍目看向遠端,寒聲道:「中土總壇?中土天方教也是從大食國傳出去的,按總壇禮律,中土天方教的每一個教徒每一寸土地,都是總壇所有,你中土教憑什麼敢自稱總壇;你身為天方教在中土代理人,憑什麼不拜本尊。」
李北殷全身渾陽灌體,再無方才驚顫窘迫,站起身來,負手冷聲道:「本教自離開大食國,往中土傳教,已經百年歷史,你總壇可有給中土天方教一絲一毫的支持?當年第十代、第十一代、第十二代教主因中土局勢動盪,幾乎滅教,向大食國總壇求助。你們大食國總壇是如何回複本教的,不肯發一兵一卒,不肯給一針一線,這些事教皇心裡應該清楚。如今中土總壇已然成勢,教皇又多年遣人來華,是否太勢力了些。」
教皇身側三大侍衛紛紛起身,手持黑金令喝道:「中土教主,你好大的膽子。此處是大食國天方總壇,教皇為權力至尊,你膽敢如此這般與教皇說話?太不敬了吧。」李北殷回過身來看著兩女一男,顯然是大食國教主座下的三大密使,三人手中均拿著黑金穆聖鐵令,威嚇群人,李北殷當即凝眉道:「這不是敬不敬的問題。大食古經上所言穆聖、至尊,我們天方信徒自然要拜,但要我們中土人拜大食人為尊,是不是有些勉為其難了。」
那三大密使登時怒喝,剛欲出手,卻被教皇喊住,咦了一聲,說道:「中土教主,各國天方教教徒自信教以來,可就再無國界之分了,面聖必跪。我們幾國教主體諒中土與吐蕃、回鶻連年交戰,更與大食斷交,怕是中土教主識不得大食語,才說中土話給足你面子,你不要不識抬舉。」
李北殷聽得出這話里已經在威脅,各國教主果然都是臣服於大食國教皇旗下,段明心猜的一點不錯。李北殷冷冷掃射四周,凝眉道:「教皇,不必再兜圈子了,在下雖然年輕,但還看得出來,除了本教其他國家的天方教教主,分明都是你請來的打手,有話直說吧,不必兜圈子。」尚方含丹抬頭看去,四周各國天方教教主已然暗中積蓄力量,森然看向李北殷,這才明白剛才李北殷為何如此莽撞,對波斯教主出手,原是他早已看出端倪,除波斯、拜占庭、占波,其他各國教主全是大食人擔任教主,與總壇共進退。方才他故意施展武功,威嚇其他天方教教主,要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全是為了現在。
教皇見李北殷態度如此冷淡,冷冷看去,說道:「中土教主,你的口氣像是你中土才是天方總壇,是一絲都不把本尊和大食國總壇放在眼裡。」李北殷直視教皇一雙劍目,定然道:「教皇,你將小妹捉走,逼我來大食國總壇,不會只是要說這些吧。若是有事,但說無妨。不必拿這些別國的阿貓阿狗來嚇唬我。」
各國天方教教主登時薄怒,拜占庭教主米哈站起身來,喝道:「中土教主,你實在目中無人,身為本教總壇教主,你膽敢如此欺侮教皇,分崩各國友情。」李北殷負手而立,冷冷打量,見這拜占庭教主也是穿著一件黑衣,與教皇身上一般,如同軍裝一般,整潔筆挺,一條金色披肩從右腰束到左肩。其人生的身材高大如鐵塔,黃髮藍眼,鼻若蒼山,膚質極為白皙,周身卻陽剛無比,整個人極為暴烈,顯然是毗鄰西方海岸的人種。
段明心坐在一側,撫須冷笑道:「拜占庭教主,如果老夫沒記錯,你拜占庭帝國國教是東正教,你拜占庭天方教在該國毫無立足之地,論身份地位,你可沒資格能與我們中土天方教教主這般所話。」米哈當即一陣語塞,臉色紅如豬肝,喝道:「各國有各國國情在此,你中土天方教不過是走了大運,早晚有一天我拜占庭天方教會比你中土天方教勢力更大。」段明心冷聲道:「大言不慚。你可知中土天方教能繁盛至此,靠的是兄弟們的一雙鐵拳,靠的是沒日沒夜的積累,也只有你們西土人會想著靠著什麼『大運』,不切實際。」
教皇見米哈直欲發作,咳嗽兩聲,使眼色令其退下,旋即看向段明心,冷道:「段明心,你已是離任天方教教主,本尊敬你才多留下一道黑金穆聖鐵令邀你前來。請你來是給中土年輕教主出謀劃策,教他禮數,不要叫你來添亂的。」段明心冷冷一笑,側身負手,說道:「教皇,你這嘴上功夫較前代教皇,可差得遠了,手段也粗劣,這活兒做的太糙了。你直說吧,尋來這些天方教教主,到底是要做什麼。」
教皇眼神一凜,點頭道:「快人快語,也好。本尊也不和你們兜圈子了。把中土神哭鐵骨令、黑金龍首和天啟神經留下,饒你們不死。」李北殷、段明心齊聲冷道:「絕無可能。」教皇神色一凜,喝道:「好大的膽子。見聖尊不跪,見黑金令不回,總壇有難也傳令你也不出兵,你中土教還真是要自立為王了!」李北殷冷聲道:「神哭鐵骨令、黑金盤龍杖、天啟神經,都是中土天方教教主身份象徵,誰拿到鐵骨令和盤龍杖,就可以調動中土兩大掌教、四使五法、天地雲風四門,以及中土分壇壇主。你要鐵骨令和盤龍杖,便是要奪我中土教兵權,到底意欲何為。」
教皇站起身來,神情冷漠,走向李北殷而去,各國天方教教主一同起身,將李北殷圍在其中。教皇略帶威脅的環顧四周,似是警告李北殷無處可逃,冷聲道:「簡單,全篇天啟神經只有中土和大食國才有。大食國那本多年前已經隨前代教皇暴斃,徹底失蹤,中土教主,我也是無奈才出此下策。天啟神經交出來,一切都好商量。」
李北殷冷笑道:「如果只是這個原因,我自然願意拿出來交換。可我瞧著沒那麼簡單。中土天方教和這些並無實權的教主不一樣,一根鐵骨令,一把盤龍杖,足以號令中土千軍萬馬,你這麼做,分明是意在兵權,哪裡是什麼天啟神經。」教皇身材雄武,如同蒼山,比李北殷要高大許多,猛地吸氣挺身,似有烏雲遮日,冷聲道:「中土教主,話不要說的太明白,沒意義。這三件寶物你留不下,就把你們人頭留下。」
說罷他轟然轉身,冷聲道:「三密使、各國天方教主,向中土教主請教武功。」各國天方教教主紛紛起身,圍在三大密使身前,儼然準備一擁而上。宮外無數兵馬湧入正殿,刀劍出鞘,顯然是要用強。段明心、尚方含丹、令狐小妹、澹臺儀四人站在李北殷身側,顯得有些勢單力薄。段明心背身冷笑道:「教皇,你這策略和手段,只繼承了前代教皇的卑鄙冷血,他的精明強幹,你可沒學到。」教皇瓦希克冷冷笑道:「多說無益!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