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回:龐宮異宇聚天方(上)
2024-05-04 10:19:51
作者: 邱處機
下馬這男子,便是占波國天方教的教主,與李北殷等人一樣,前往大食國面見各國天方教教教主。但占波國國教為婆羅門教,即使是少數人不信婆羅門教,也是信奉與之相關的佛教,天方教在占波國卻是極少有人信仰,難以成眾。就連占波國唯一的幾座天方教宮殿,也都是這位教主自行出資,遣人修建的。
實則這位教眾的教主,卻是占波國王的二子,但他早年便被大食國文化與宗教吸引,也不曾繼承王儲,便一心致力於天方教在占波國普及。占波國王認為婆羅門教是國教,乃國家築基,動搖不得,向來不支持二子在本國推廣。但他愛子心切,也是暗中阻撓,不曾對二子指指畫畫。
那占波王子盯著澹臺儀失神,過了許久才回過神來,盯著李北殷凝眉不語。但李北殷三人均是不習這等語言,也便聽不大懂,瞧著他和和氣氣向澹臺儀說話的樣子,似是在賠罪。從馬上下來另一人,走到眾人身前,用漢語問道:「是中土朋友?」李北殷聽他會說漢語,忙道:「不錯,敢問這位公子是哪國天方教的教主?」那人一驚,隨後急切道:「你識的天方教?也趕往大食去?」李北殷點點頭,笑道:「在下是中土天方教教主,受邀趕往大食國。」
那人連忙用占波語向那占波王子說去,那占波王子一驚,說道:「釋先生,既然是中土天方教的教主,尊貴得很,請他和這兩位美麗的姑娘一同上路吧,由我照顧一切。」那會說中土話的人名叫釋譯琮,本是佛門中人,致力於各國佛門經典翻譯,所以通曉各國語言。之後他因不明原因,逃離中土,流落占波一帶,被占波王子阮仲救起,從此為其奔馳,助他達成在占波傳教的理想。
釋譯琮連忙點頭,將阮仲的話所給李北殷聽,李北殷心想道:「各國天方教教主雲集大食國,也不知此行是吉是凶,能團結的力量自然要團結。」他剛欲開口應允交談,段明心忽然牽著四匹駱駝四匹馬從後走來,凝眉道:「北殷,什麼事。」李北殷忙將話轉述給段明心,段明心凝眉思索,低語道:「事情還不明朗,先攀談兩句,結下緣分就好,不必走的太近。」李北殷聽懂段明心的意思,於是回頭歉笑道:「兩位,我師傅已經備了駱駝馬匹,但我們還有些私事尚要處理,不便一同而行,還請見諒。」
阮仲聽聞釋譯琮轉述李北殷所言,點點頭,用並不純熟的漢語道:「阮仲。」李北殷一怔,心道:「軟重?什麼意思?」釋譯琮看出李北殷一頭霧水,忙笑道:「教主名為阮仲,還請閣下把名號留下,以後兩國天方教也好有個來往。」李北殷點點頭,笑道:「免貴姓李,名北殷。」阮仲點點頭,旋即看向一側的澹臺儀,似是有些拘束害羞,低頭說道:「可否留下姑娘芳名?」釋譯琮先是一驚,心道教主從不對女子這般動容傾心,這還是頭一次這般相問,便向澹臺儀轉述。
澹臺儀點點頭,說道:「我複姓澹臺,單名一個儀字。」釋譯琮將澹臺儀的名字轉述給阮仲,阮仲一陣凝眉,對釋譯琮說道:「我對中土文化不是很精通,這個姓氏和名字都拗口的很,怕是記不住。」釋譯琮笑道:「教主,我會把姑娘芳名寫在紙上,您多看幾天就記得住了。」阮仲點點頭,向澹臺儀行了大禮,說道:「希望在大食國境內,能再與姑娘相逢。」釋譯琮將話一字不落的澹臺儀聽,旋即隨著阮仲等人上馬,絕塵而去。
李北殷等人在原地怔了征,都扭頭看向澹臺儀,她已是羞的俏臉飛紅,握著李北殷的袖子低聲道:「小官人,不要這麼看我,我羞的很。」尚方含丹抱胸冷笑道:「我瞧著這阮仲教主,可是看向你的澹臺姑娘了。」李北殷一怔,隨後笑道:「澹臺生的美,哪一國的人都喜歡,又不是壞事。」澹臺儀難得嬌嗔,輕輕擰了一把李北殷胳膊上的肉,李北殷胳膊一疼,不敢多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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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方含丹冷冷一笑,嘆氣說道:「李教主啊,你可要當心些,前有北宗沈同光,又有天山楊雲楓,連占波國天方教教主都對你的澹臺姑娘動心了。這三個哥兒論姿顏可比你要俊,說不定哪天你的澹臺姑娘就被人拐跑了。」李北殷撓撓頭,笑道:「人家可是占波國王子,自然要比我尊貴得多,我只不過是個小反賊罷了。」尚方含丹在他耳邊輕語道:「小反淫賊。」
段明心見那幾人已經走遠,一陣凝眉,說道:「占波國的天方教勢力,怕是各國之中最弱的,第一代占波國教主是大食國人,是個老者,現在換了這個年輕王子,想來他已經不在了。當年占波國初傳天方教,遭到國內婆羅門教大力反抗,以至於天方教至今在占波國不能大規模傳教。他曾向我書信求助。那時老夫已經離開教主一職,無能為力,當時又與段明發約好二十年不再踏出石家和青虛山半步,便只能回信,愛莫能助。」想到斯人已逝,段明心心頭沒由來的一陣黯然。也不知自從與李北殷成為師徒後,自己也似乎受其影響。
段明心、李北殷帶著兩女一同上路,漫漫黃沙在天際瀰漫,沙漠上升騰起白霧,一切掩埋在縹緲之中,一眼望不到邊境。茫茫沙海空無一物,唯有駝鈴聲在四周響起,叮叮噹噹猶如沙漠中的樂章。四匹馬被拴在駱駝身後,牢牢用繩子牽著馬頭,沙漠中常有大風暴,馬匹不如駱駝,一旦受驚便瘋狂逃竄,需得小心謹慎。幸運的是此日沙漠中並未有太大的風塵,並未阻擾幾人行程。
四人並排而行,緩緩向遠方前行,段明心淡淡說道:「大食國與中土不同,最早它是分為幾個部落,分布在不同的綠洲中。而這種沙漠綠洲式的文明,也導致了它零零星星,渴望水源。在大食國水比油貴,價比千金。」李北殷問道:「師傅,馬上就要面見大食國教皇了,我倒是還想出對策來。一來小妹在教皇手上,二來我們還要與教皇商討『動機回春』和『哪噠精髓露』,我怕是一本啟天無相神功也沒法滿足他們。若是他真要挾我出兵大食,該當如何。」段明心笑了笑,說道:「北殷,這就是為什麼有時候再高的武功再多的財富,都不如頭上一定烏紗有用的原因。人終歸是有情之物,一旦有了情,就有了羈絆,權力的牢籠不是說用暴力就可以打破的。放心吧,師傅會和教皇周旋,你只管安心對付其他人就好。」
尚方含丹騎著駱駝在沙漠中前行,姣美的豐滿身姿隨著地勢高低,一起一伏,她問道:「段前輩,我曾拜讀過貴教『大食古經』,裡面記載大食國聖城中曾有一塊『天方黑石』,有令人永生不死的奇效,這是真是假?『九襄道典』中的非武學部分曾被收錄進道藏典籍中,就連這本中土絕學都曾經記載過這塊黑石呢。」段明心朗笑道:「大食古經卻有記載本教秘辛,也的確說過大食國聖城中的那塊黑石非人間之物,但是否能使人長生,這個就不清楚了。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收錄進皇家道藏中的,不是九襄道典,而是一本與九襄道典息息相關的經書,名為『明玉素書經』。它的非武學部分被叫做『玉鈐經』,為黃石前人所書,是已經絕跡的明玉派鎮派學問。據說是前朝相國之女編入道藏中的,這裡面涉及到北宗前身『太玄派』和『明玉派』之間的往事,無從追查。至於天方黑石是怎麼被寫入九襄道典和玉鈐經,我也不知道。」
旋即他回過頭來,凝眉道:「那塊天方黑石,至今仍然躺在聖城聖殿中,時時刻刻有大食國無數精銳看守,可不要打那石頭的念頭,不然如潮水般的精銳高手一擁而上,可就真沒好果子吃了。」尚方含丹點點頭,笑道:「只是隨便問一問……對了段前輩,你可曾對『王綦』這個人有過了解?史書上記載,這個人撰寫了九襄道典這本武功,但對於他其他的歷史,再無描述。」段明心一陣思索,說道:「王綦,這個人一言難盡。據說這個人是以山西雲夢鬼谷洞中獲得無數神書,從中悟出一套『九襄道典』的武學出來,威力為世間第一。明玉派的『明玉素書經』彙編有其中部分武學,就足以將中原武林蕩平;趙歸真得九襄道典殘篇,就足以位列權貴,官拜國師;黃龍神刀原本只是利器,也因與九襄道典有關,變成價可傾城的至寶,可見王綦寫得這本神書卻是不一般。」
「王綦是外族人,早年曾中狀元,後來因祖籍為外族而被除名。怒而殺死多名考官,逃離京城躲入雲夢鬼谷洞,用數十年時間從鬼穀神書中悟出一套驚才絕艷的武功,便是『九襄道典』。據說此人在重出世間之時,容貌年紀幾乎凍結,再未衰老,九襄道典中有長生功能也是從這裡傳出來的。王綦出世時已經朝代更替,他的罪過也隨著國家法令變更,不再溯及既往,他雖是年老,但雄心不改,再度投官,因其文武雙全,被破格提升為官。後來朝廷出兵剿滅江湖叛亂,王綦親自領兵,憑著九襄道典的武功幾乎殺盡所有門派掌門,致使武林一夜之間消亡殆盡,足足用了幾百年才恢復元氣。歷史上能做到這一點的,王綦是古往今來第一人,幾十年前那個書生劍客是第二人。」
「王綦的武功境界,怕是直追當世第一的沈真人,若是他們二人能跨越時空對決,當真是曠古一戰。武學之道何其精深,哪裡有個止境。吾生也有涯而武道無涯,如此武功蓋世之人最後也難逃歲月流逝,化為一抔黃土,令人唏噓嗟嘆。九襄道典,玄之又玄,令人心馳神往,可若是九襄道典中真有什麼長生不死之法,王綦自己撰寫的經書,自己怎會還會死呢。」
尚方含丹一陣思索,說道:「我曾聽聞王綦此人後來不知所蹤了,他的生死至今仍是個謎,或許他只是沒尋到天方黑石,而就此失去長生的機會。」段明心點頭道:「王綦的墓卻是無人曾見到過,也有傳言王綦此人未死。江湖上曾有不少人學著書中對王綦的描述,褐發白面,著龍鱗鎧甲,到處招搖撞騙,但一開口就被人識了出來。」
四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騎著駱駝在沙漠中緩緩而行。直至傍晚時分,眾人皆是有些疲累,正欲原地休息一陣。忽然從兩側衝出幾個策馬而來,手持烏茲鋼刀的黑衣人,劣馬在沙漠中盪起無盡塵埃,直衝四人而來。李北殷耳聰目明,於一里之外便聽得清清楚楚,忙道:「師傅,有偷襲之人。」段明心點點頭,凝眉道:「師傅也聽到了,小心戒備。」尚方含丹和澹臺儀紛紛走下駱駝,尚方、玉神雙劍出鞘,在沙漠中盪起萬丈神光。
群群足有百人的黑衣騎兵一擁而上,猶如潮水,李北殷凝眉喝道:「是哪裡的朋友!為何偷襲我等?!」尚未等他把話說完,一把雪亮長刀已然砍到面前,李北殷腳踩神行強壓身子,將一刀險險躲過,他剛想腳踩神行將那人拍落下馬,豈知身後無數騎兵紛紛起刀砍來,令其難以成行,只得飛出兩道擒龍爪將眼前招式先解決掉。
段明心腳踩百武神行身化七彩神光,暴喝一聲,一記化極神雷手將一匹烈馬拍成肉泥,旋即與其中一人纏鬥起來。尚方含丹、澹臺儀兩人手舞長劍,堅不可摧,根本不是烏茲鋼刀所能抵抗,長劍所向紛紛破裂,碎成幾截。
李北殷腳踩神行身化游龍,以太羲神劍掌處處狂轟,將百匹劣馬一掌拍死,沙漠中人仰馬翻,不少人被馬匹巨重的身軀壓斷身體,血肉模糊,慘叫聲此起彼。李北殷、段明心兩人在人群中遊刃有餘,百人騎兵不到半刻便被紛紛打落,與兩人近身格鬥開來。
百人之眾同時呼嘯,一齊圍攻上來。段明心冷哼一身,身後黃龍神刀自行出鞘,落在手中揮動一套不可名狀的奇妙刀法,大開大合,霸道至極,護在身前,百人圍攻之下,手中刀刃竟全部被黃龍刀擊成碎塊,啞然失色,一時間不敢近身。
其中身材極為高大一人,欺身直進,雙手拿出兩道鎏金烏茲匕首,向段明心天靈蓋上扎去。段明心腳踩神行,躲到一側,舉刀擋架,當的一響,兩把鎏金烏茲匕首發出噹啷之響,全然蹦碎。這黃龍神刀無堅不摧,兩把穿金碎石的鎏金匕首一擊之下,轟然炸裂。那人似是已看出黃龍刀為大兇器,便在這一瞬之間,趁著段明心抵抗其他數十人,施展一套極其極其詭異的身法,全身在沙漠中打起滾來,翻身向左,快捷無倫,已然一肘重擊在段明心腿上。本來以段明心的武功,百人之眾也可殺得人仰馬翻,但這人身法之詭異,連段明心這等武學名家都不曾見識過。他冷笑一聲散出護體真氣,將那人一個踉蹌打飛十丈之外,依然被百武真氣震碎了心脈。
其餘數十人正想趁機橫刀戳段明心後心,突然間紛紛手腕劇痛難當,忽見一道北海擒龍爪猛的一握,已然將數十人手骨全數握斷,轟成骨渣,慘叫聲震天而起。手中數十把鎏金匕首已被其人夾手奪了去。眾人大驚之下,連忙忍著斷骨之痛回過身去,施展詭秘身法,遠離段明心,唯恐被其真氣震碎了心脈。再看去方才釋放龍爪之人,竟是那個人身穿古袍的少年人。
李北殷這一下縱身奪走五十六把鎏金匕首,快到極致,巧妙無倫。冷哼一聲,五十六把鎏金匕首被他手中一記赤紅如陽、貫穿白日的太羲神劍掌拍的稀碎,剩餘五十六人驚怒之下,齊從兩側攻上。李北殷朗笑道:「師傅!這些貨色我替你收拾就好!」說罷他腳踩擒龍神行,身形一轉,向左避開,手中團起萬重金光,手中飛出兩記龍吟滾滾的北海擒龍手,兩掌飛去若龍虎交會,龐然巨力將右側眾人後心一掌擊中,傾倒在地口吐鮮血,段明心腳踩百武神行上前飛出二十八道封穴手,將二十七人頭頂百會穴擊碎,七竅流血人,剩餘一人被其封住穴道,沙漠中動彈不得。
李北殷見左側襲來之人,雙手中紛紛提出另外五十六把匕首,旋即從袖中飛出一道神哭鐵骨令,那神哭鐵骨令質地怪異,極是堅硬,李北殷以鐵骨令催發蕩寇劍,光芒赤紅如血,烈陽滾滾,這一下打中,其餘刺客眼前一黑,背後被劈的血肉模糊,幾欲死去,幸得李北殷終究是手下留情,否則以蕩寇劍神威,足可劈山。那伙人雖是身受重傷,但紛紛怒喝著爬起身來,再度圍上。
李北殷右手鐵骨令向眾人虛晃一招蕩寇劍,硬是把二十八人嚇得四散格擋,陣型已破,李北殷嘿嘿冷笑,左手倏地伸出,飛出一道黃龍摧堅爪,暴喝一握,十九人左肩被他一爪握碎。他猛地一甩,十九人被他一把扔到段明心身前,段明心撫須點頭,將黃龍神刀手中挽出無數無數刀芒,將十九人身軀以黃龍刀肢解,散落滿地,滴血不沾衣,刀法快道無極,嚇得一側那被點穴之人目欲絕眥,盯著黃龍,仿佛看到死神鐮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