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女中堯舜玉容悴（下）

  李北殷心中一凜，心道：「她每次這般甜甜的對人笑，之後都是數不盡的陰謀詭計，也不知道她下一步又要做些什麼。」令狐小妹方才一直在房上等眾人出來，見李北殷一直盯著殿內看去，問道：「教主，掉錢了？」李北殷回過神來，搖頭忙道：「既然如此，我們還是儘快離開白馬寺，妖女行事反覆無常，我怕她中途反悔。」眾人一齊點頭，旋即一齊飛出院外，果然剛飛出半步，院內殺聲四起，眾多官兵一齊沖了出來。李北殷等人腳踩吸壁神行，快步從後牆離去。

  待眾人繞路甩開追兵回到開陽山莊時，已經是第二日清晨時分。曾素懿和楊味軒見李北殷等人回到山莊，也算是落下心中大石，招呼眾人會山莊休息。李北殷想到澹臺儀與其他幾位師叔伯落在尚方含丹手上，便是一陣擔憂，想起尚方含丹與靈慧大師的對話，心中又盪起陣陣波瀾。他昨日力戰尚方含丹四大家將，加上前幾日車馬勞頓，昏沉睡去。

  待他醒來，已是入夜時分，月爬寒空，滿天星河。他一番整裝洗漱，旋即闊步走向開陽山莊後殿。眾人團坐在桌前，臉上神色分不清是喜是憂。李北殷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在曾素懿與小妹圍簇下坐在椅上，看向眾人，問道：「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同我說。」

  眾人面面相覷，旋即楚征南正色道：「教主，昨晚我們尋回的哪噠精髓露，不是真的。」李北殷心裡已是有些準備，嘆息道：「妖女詭計多端，我已然想過她不會這麼輕易把藥膏交給我。」旋即他問道：「那盒子裝的是什麼？」曾素懿皺起眉來，將黑玉盒從袖中拿出，奇道：「說來也奇了，是『天地交泰奇門毒』。」李北殷挑眉問道：「天地交泰奇門毒？」

  曾素懿秀眉顰蹙，眼神略帶疑惑，點點頭道：「這是一種源自棠州古地的奇門毒藥，前代時被納入中土版圖，設羈縻州。以情況特殊，因其俗以為治﹐有別於一般州縣。當地實行土司制度，但首席大土司均是楊姓和段姓漢人。天地交泰奇門毒曾為天方麒麟教所得，段教主所載手札有過記載，但這種毒自段教主離世後已經鮮少為人所知，唯一知道這種毒的人，便是赫連赤。」

  李北殷點點頭道：「赫連赤當日身受三中劇毒逃離曲靖，但已然從我教管轄之地逃離，向來也是從段教主手札中尋到解毒的法子。他把持鳳儀宮多年，段教主的手札他一定翻看過，看來他確是投靠了朝廷，下毒暗算十二大派掌門。」旋即他問道：「娘，你精通醫理，現在有這毒膏在手，能不能按照奇毒來配出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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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素懿嗯了一聲，接著道：「這天地交泰奇門毒複雜的很，選用的毒草均是在『毒月毒日』開花，煉製方法更是暗合道家之學，每逢初毒月、中毒月、末毒月，毒性都會隨著天地時辰在人體內變化，如果胡亂配藥解毒，會令中毒者一命嗚呼。，一時半刻是不成的，多給娘些時間。」

  隨後曾素懿嘆道：「這女子行事實在令人摸不到頭腦，她既然不準備將哪噠精髓露交給我們，完全沒必要多此一舉，將毒藥放在盒子裡。」

  杜文秀坐在凳子上，翹著二郎腿喝道：「這還用說？那麼魔女擺了明想挑釁的唄！看看咱們麒麟教有沒有本事把解藥配出來。」

  端木賜罵道：「你這屁放的，那妖女把白馬寺團團圍住，巴不得咱們救不出各派人馬，還會好心讓你把解藥配出來去救人？」

  楚征南坐在一側久久不語，隨即起身道：「教主，盒子夾層中有一封字條。」旋即他從桌上將字條交到李北殷手上。李北殷展開一看，其上寫著「月下獨酌」四個字，除此四字之外，再無其他。

  「月下獨酌？」李北殷淡淡思索這四個字是何意思，他連日奔波，只睡了半個下午，腦中酥酥混亂，更是什麼都猜不出來。楚征南笑了笑，道：「教主，莫非是忘了那日我等拜會落鳳山莊。那尚方姑娘與教主相見幾面，都有提到那日我等撤席而走之事。」

  李北殷這才惶然大悟，旋即將紙條握在手中，負手而立，久久不語。杜文秀一邊磕著瓜子一邊大笑道：「嘿嘿，楚老兒對付女子厲害得緊，昨天那魔女也對楚老兒年少風流之事有所耳聞，我看要不是楚老兒大她快二十歲，她……」水銀鯉羞的滿面通紅，從後面鑿了他大腦袋一拳，快步走出方外。

  楚征南氣的胸膛一起一伏，狠狠拂袖，跟著水銀鯉步子隨即離去，端木賜罵道：「我他媽也真是服了你，這張臭嘴除了放屁啥用都沒有。」杜文秀嘿嘿笑道：「自從楚老兒見過峨眉派那個貝姑娘，跟銀鯉妹子說笑過嗎？我這不是變相給他們尋個機會聊聊心事嗎？」端木賜笑罵道：「這屁放的自圓其說，厲害的很。」

  李北殷手裡握著字條，看著遠處久久不語。楊味軒問道：「教主，你作何打算。」李北殷將紙團在手中緊握，隨即悠悠道：「哪噠精髓露在她手上，十二派掌門和門下弟子的性命也都在她手上攥著，這事要從長計議。」杜文秀罵道：「這個死丫頭，要我說教主，下次你見了她一掌把她腦袋轟成渣，把哪噠精髓露搶來，哪裡還有這麼多破事。」楊味軒瞪了杜文秀一眼，說道：「要是事情真有這麼簡單，教主不早就把她一刀宰了。」李北殷聞言身子一陣沒由來的顫抖，微微側目。

  夜裡，李北殷獨自一人從開陽山莊中走出，心中千迴百轉。他當然不是在愁落鳳山莊離開陽山莊相距甚遠，只是他想不出尚方含丹又要耍什麼把戲，他五師叔仍癱在床上終日痛苦，為了哪噠精髓露他實在無法，只得依字條所言，連夜趕往開陽山莊。

  他剛打開門走出，卻見令狐小妹又在門前等他，他倒吸一口冷氣，道：「小妹，你怎麼猜到……」令狐小妹眨了眨眼，笑道：「我是你肚子裡的小蛔蟲，你想什麼我還猜不到。明明喜歡人家尚方姑娘得緊，卻不敢說出來，偷偷摸摸去見她。」

  李北殷登時臉上一紅，忙道：「小妹不要胡說，魔女作惡多端，心懷叵測，我喜歡母豬都不喜歡她。」令狐小妹笑道：「那你是說澹臺姐姐是母豬咯？」李北殷心緒大亂，滿面通紅直至耳根，嗔道：「小妹，不要胡鬧，她們一個是峨眉仙子，是出家人；一個是朝廷高官，是我大敵。」令狐小妹哦了一聲，旋即低聲道：「你不承認沒關係。」李北殷搖搖頭忙說道：「小妹快回去睡覺，都這麼晚了。」

  令狐小妹將李北殷一條胳膊抱在懷裡，在他身上一陣磨蹭，嬌聲道：「帶我一起去，我想見見那姐姐。」李北殷失笑出聲，道：「那魔女性子喜怒無常，凶起來像老虎一樣要吃人，你去見她做什麼。再說了那裡難免會有埋伏，危險的很。」令狐小妹邪邪一笑，高聲道：「教主要去見魔女了！！！」

  李北殷臉紅到耳根，連忙將她嘴巴堵上，四周寂寥無人，皺起眉頭嘆氣道：「算是我怕了你了，一起去。」旋即李北殷將小妹背在身上，準備腳踩神行快速離去，哪知令狐小妹忽然從他背上跳了下來，笑道：「施展輕功，耗力耗時。騎馬吧，省的我二人身上風塵僕僕，髒兮兮的去見那姐姐。」

  說罷，令狐小妹牽著李北殷的手走到院外拴馬處，李北殷卻總覺得小妹最近變了不少。他忽然將令狐小妹雙手握住，低聲道：「自從那次你去洛陽尋你爹之後，就變得怪怪的。你原本緊張我的很，怎麼現在還趕著我去見別的姑娘。」令狐小妹抬頭看去，眼中雙眸似是星辰，仿若汪洋，柔聲道：「我想通了。」李北殷心中舒暢不少，忙笑道：「你不殺你爹了？」

  令狐小妹不置對錯，只是先騎上馬去，幽幽駕馬而去，李北殷騎上另一匹馬，跟在她身後。明月下兩人策馬並肩，漫天辰星連成浩海無邊的星河，射下片片光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