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拜相嬌女審群英(下)
2024-05-04 10:17:29
作者: 邱處機
第二日清晨,李北殷向趙衡羽和王寒風辭行後,便率領眾人原路返回前往洛陽。一路上李北殷都在思索,自己到底那件事做得對不起尚方含丹,可無論怎麼想都想不出來,心道:「莫非她又在耍我?可是沒意義啊,如果她真要玩弄我,為何還要把十二派掌門被她困在白馬寺的事情透露與我,還鄭重其事的與我擊掌為盟。」
待眾人回到洛陽開陽山莊,已經是三日之後的事情。令狐小妹一路上蹦蹦跳跳,玩鬧的筋疲力盡,在曾素懿與水銀鯉哄著下已經安然入睡。其他人聚在開陽山莊後殿,準備夜訪白馬寺,尋個水落石出。李北殷心知白馬寺現在已然是重兵把守,比之那日在客棧里還要森嚴百倍。他上次與尚方含丹三家家將以及黑衣人交過手,此次不敢再單人出擊,於是讓楚征南、水銀鯉、杜文秀三人隨行,曾素懿與楊味軒守在開陽山莊裡靜觀其變,以便善後。
四人剛走出山莊門去,卻見眼前金光一閃,令狐小妹頭戴金冠,一身藍衫站在月下,一臉輕笑道:「這麼好玩的事怎麼不帶上我?」李北殷等人對視一眼,隨後驚道:「小妹,你不是已經睡下了嗎?」令狐小妹輕聲笑道:「我如果不裝睡,婆婆哪裡會許我跟著你們,也便沒有機會溜出來了。」楚征南嘆道:「小聖女,此番我們要去的可真是兇險之地,你一個女孩子家還是不要……」令狐小妹抱著水銀鯉的一條月臂輕輕笑道:「銀鯉姐姐也是女孩子,怎麼楚叔叔還要帶著她呢?」
楚征南一怔,忙道:「小聖女,楚某不是這個意思,銀鯉她武功高強,又是教主欽選要一同前往白馬寺的。」旋即他與水銀鯉沒由來的對視一眼,均是一陣沉默,看向一邊,似有若無的情緒在眾人之間流淌。杜文秀哈哈大笑,道:「嘿!楚老兒不是女子宗師?怎麼現在不說話了?」令狐小妹又望向李北殷,問道:「教主哥哥又忘了答應過我什麼事?」李北殷也是一臉尬色,忙道:「沒忘,沒忘……唉,好吧,我們都拿你這個鬼靈精沒辦法。小妹你要答應我,一切要依我命令行事,不能輕舉妄動。還有,我們此去可能會見到一個姐姐,她就是個半仙,你可不要……」
令狐小妹拖著長調道:「唉呀,教主說的不煩我聽著也煩了。不能得罪她,要給趙五俠治傷的嘛。」李北殷嘆了口氣,搖頭道:「唉,所有人比我聰明,都欺負我。那可說好了,你要聽話,那裡很危險,知道吧。」令狐小妹鼓著腮子,淺淺梨渦在臉上浮現,寶相莊嚴的點點頭,惹得眾人一陣鬨笑,隨即同路而行。
夜裡洛陽一片燈火通明,夜市悄然興起,燈紅柳綠,一派繁榮。沿路有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惹得令狐小妹玩心大起,幾次駐足。李北殷看著小妹早年在古牢里待了多年,也極少在繁華之市場熙然間玩鬧過,實在心疼,於是想買點東西送她。他看到街邊賣銀飾的行腳商人再賣一種銀質六角冰棱簪,想起當初跟蹤峨眉派的時候,澹臺儀出現在曲靖,被驚為天人,那賣貨的老伯送她一支相似的髮簪。
他心裡一暖,問道:「小妹,喜不喜歡這個。」令狐小妹笑道:「喜歡!喜歡!」李北殷笑著向腰間摸去,卻是一陣臉紅,他身為一教之主,身上卻從來沒什麼銀子,只好嘿嘿笑著看向楚征南,說道:「左掌教,我娘管得嚴,給我的銀子……」。楚征南與杜文秀朗笑一聲,隨即將銀子交到李北殷手上。李北殷選來選去,最後選了一支最精緻買給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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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征南看著髮簪微微失神,他想起前段日子在貝碧青度過的幾天,她雲鬢間也插著一支相似的冰棱簪。
令狐小妹看著髮簪歡喜的很,但李北殷將髮簪與找回的碎銀子一齊收入腰間,笑道:「你這個小丫頭實在靈怪,我們此番又要事要辦,你可不能再這般胡鬧了。等事情辦完,我再把珠花髮簪交給你,你要是胡鬧的話,我可把它給別人了。」
令狐小妹嘟起嘴,一臉又氣的樣子向前走去,實則心裡微微一暖,暗自發笑。
李北殷等人順著洛陽大道走到白馬寺不遠處,此處已然是重兵把守,里里外外皆是兵馬把手,一時之間眾人也無遁入之策。李北殷想了想,說道:「左掌教,此地易守難攻,尚方含丹有心思細膩,想正面矇混過關怕是極難得。我前些日子曾來此處,得知此佛寺後有一面高牆,那裡向來人煙稀少,我們或許可以尋機會翻牆遁入。」楚征南看了看遠端寺前兵馬,點點頭道:「教主善因結善果,前些日子救下那魔女性命,倒是因緣得悉此地薄弱環節。雖然會耗些時間,但總比我們貿然闖入打草驚蛇的好。」眾人一起點頭,旋即不動聲色的向寺後走去。
白馬寺正殿內已然是一片莊嚴肅穆,靈慧大師不見了蹤影,殿中站滿尚方含丹幾名家將和眾多官兵。尚方含丹穿著一身純銀長裙,端坐殿中品茶,身後站著的竟是天方麒麟教前代聖火密使赫連赤。此人生的一臉鷹像,藍眼高鼻,黃髮黃須,身高如山,卻如下屬一般立在尚方含丹身後,在她耳邊低語。尚方含丹巧笑連連,低聲笑道:「既然赫連先生有辦法對付那個老尼姑,就依先生所言。不過我早晚還要這群草莽辦事,可不要做的太過火。」赫連赤點點頭,旋即拎著一口天鑒炎玉走入後堂,不見了蹤影。
赫連赤走出前殿後,尚方含丹眼中寒光一閃,將茶杯擲在桌上,濺起點點水波,對著被帶到殿前的齊宮樞說道:「齊掌教,你考慮的怎麼樣了,我不過是想借閱你手上的全篇北宗真氣決來看看,並未有其他不雅之舉,為何齊掌教這些天一言不發?」
齊宮樞黃色道袍一凜,昂首而立,淡淡道:「姑娘,你無須多說了,貧道既然落到你的手上,就沒想過要活著出去,你動手吧。北宗真氣決乃是家師所創,萬萬不得流入別人手中。」
尚方含丹挑了挑眉,點點頭,笑道:「果然是北宗掌教,天下道宗權掌,有骨氣,小女佩服。不過人要好好活著,往往和骨氣不相干,反而要學會識時務。齊掌教,我再問一遍,北宗真氣決你背還是不背?」
齊宮樞冷哼一聲,側向一邊,低聲道:「姑娘不必多言,這事萬萬不能成。」尚方含丹淡淡一笑,道:「我知道,對於齊掌教這樣的人來說,要你屈服比要命還難。這樣吧,我開出一個齊掌教連推都不能推的理由,你且聽好。只要齊掌教將北宗真氣決的秘密說出來,小女便把黃龍神刀的下落告知齊掌教,你意下如何?」
齊宮樞臉上赫然一變,眼神一驚,道:「什麼?黃龍刀?這不可能,黃龍刀已經下落不明快二十幾年,江湖人日夜尋找都找不到,怎麼可能落在你手上。」
尚方含丹站起身來,負手而立,淡淡道:「齊掌教,江湖中確實有不少武功高強之輩,齊掌教也是其中絕頂之人。但你別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庶民,只要是權力統轄之地,就有千千萬萬的之人響應,比你們江湖人去尋一把刀要容易太多。」
齊宮樞聞言臉色一變,撫須而立,愁眉不展,不置可否。尚方含丹是察言觀色中的好手,旋即她甜甜一笑,道:「齊掌教,北宗為天下武學正道神門,與北少林在武林中並稱至尊。齊掌教貴為第二代北宗掌教,亦是權傾武林之人,與少林寺方丈慧玄大師一樣,是正道首座。但如果齊掌教說,從沒動過成為武林至尊的心思,小女是萬萬不信的。」
齊宮樞聞言冷笑道:「巧言令色,姑娘不必多言。貧道是出家之人早已將這等俗念掃的一乾二淨,姑娘若要以此為要挾,脅迫貧道背出北宗真氣決,卻是痴人說夢。」
尚方含丹微微眯眼,失笑出聲,笑道:「齊掌教,這等孩童之言你與門下傻弟子們說說也就算了,我們二人之間還是不提的好。齊掌教接替沈真人成為北宗第二代掌權人,說實話也是武林中的土皇帝。俗話說得好,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少林在經過法難之後已經如此頹勢,齊掌教何不順勢取得黃龍刀,得到其上的秘密,從此振臂一呼,成為真正的武林至尊,順水推舟送少林寺一程,有什麼問題。」
齊宮樞聞言微微瞠目,旋即一陣沉吟,幽幽道:「一派胡言,我北宗與少林並列至尊,多年修好。姑娘,不要在這裡信口雌黃了,我們已經沒什麼好談,請動手吧。」
尚方含丹微微薄怒,但想著齊宮樞好歹是北宗的人,不願多言。坐回椅上,冷冷道:「王先生,替我送齊掌教一程。」
王仙寶點點頭,提著一口洞賓劍走到齊宮樞面前,一把純銀打制,冷若寒霜的洞賓劍凜凜出鞘,尚方含丹大驚失色,怒道:「王先生!你做什麼!」王仙寶把劍提在手中,不解問道:「尚方大人的意思,不是像對待其他人一樣,要我砍了這牛鼻子老道的手指頭?」尚方含丹皺起瓊眉,冷冷道:「當然不是!我要你遣人好好的將齊掌教送回房。」
王仙寶這才將劍插回鞘中,點點頭,旋即遣人安送齊宮樞離去。齊宮樞冷哼一聲,瞅了尚方含丹一眼,一陣遲滯,隨後走出殿外。
尚方含丹鬆了口氣,拿起一側茶杯輕輕一飲,隨即將茶杯放在案上,冷聲道:「把無名山莊那個小子給我帶上來。」
周遭一眾武官將向後殿走去,不過半晌,謝政君已經被架著扔到場中,披頭散髮,軟弱無骨,臉上一片黑青之色,顯然是中了劇毒。
那謝家公子本是橫煉一身藏傳佛門神功,本不該如此輕易被擒,只是尚方含丹深知各派武學高深,若是一味強硬攻取必然兩敗俱傷,於是派人沿途收買各派入駐酒樓,在飯菜酒水中下有強勁【天地交泰奇門毒】。
這種毒無色無味,混入飯菜中並無任何一樣,最可怖的是此毒取名為【天地交泰奇門毒】,毒性會隨著民間所傳的【九毒日】而自行發毒,每每毒日降至便會全身如被抽去骨架一般,綿軟無力,全身如同置身於冰潭火海之中,痛不可當,且無法用內力化去。
各派掌門實則並未被封鎖內力,只是全身無力,無法施展武功,因此被人魚肉,受盡折磨。各派掌門及弟子被捉之時只有掌門中毒,而門下弟子均是被封住穴道任人宰割。各派掌門及首腦被下毒之日,恰好是【初毒日】,但已然讓各派掌門苦不堪言,而今日則是【中毒日】,毒性發作的比前些日子迅猛八倍不止。
這位謝政君公子出身名門,家學源遠流長。無名山莊以鑄劍聞名天下,為嶺南第一大莊。無數名門為求無名山莊所鑄神劍,一擲千金,但無名山莊歷任莊主均是眼光卓遠之輩,對金銀置之不理,反倒是要各派求劍者拿部分武功心法及秘笈來換,交換武功分量越重,鑄劍的精度與用材越高。因此無名山莊堪稱嶺南第一武學世家,絕非浪費虛名。
尚方含丹翹起一條玉腿,輕幌玉足,卻坐的端正無方,極為肅穆,冷聲道:「謝公子,你想好了沒有,本官可是等的不耐煩了。」謝政君強撐著身子,想要從地上站起,哪知全身因中毒日毒性猛烈而痛苦不堪,最後癱軟在地,嘶吼道:「魔女!你不要痴心妄想!我們武林中人均是鐵骨錚錚,沒人吃你這一套!你就是把我五馬分屍!我也不吐露半個字!」
尚方含丹一雙鳳目赫然冰冷無情,仿若掌奪人生死的無情判官一般,聲音一絲情緒都聽不出來,冷冷道:「謝公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本官不過是想要一本家傳秘笈,又不是要抄你家老底,要掘你家祖墳,至於這麼罵我嗎?」
謝政君癱在地上,全身因激怒而顫抖不已,顫聲喝道:「你這魔女,持權妄為!你不要落在我手上,不然我定把你折磨致死!要你在陰間也不得安歇!」
尚方含丹揚天冷笑,隨即拍手叫好,說道:「好好好,既然如此就別怪本官無情了。來人,賞他點苦頭吃,看看謝公子的身子是不是和嘴巴一樣硬。」尚方含丹身後黑衣人走上前去,踢出一腳將他手臂橫至空中,旋即手掌中金光一閃,一招降魔金剛指赫然將謝政君左手骨握斷,但已然收手,並未將其轟成骨渣,顯然是不敢做的太絕。
但降魔金剛指畢竟是世間除伏龍功外最剛烈強硬的神功,一指戳下斷骨之聲在大殿內回來盪去,伴隨著謝政君慘叫之聲迴蕩在白馬寺前殿,誰也料想不到白日裡祥和莊嚴的白馬寺內,夜裡卻是如幽冥地府一般,掌奪人命。
尚方含丹冷笑道:「謝公子,你身負吐蕃國藏傳佛門絕學,本官早就覺著你無名山莊已是欺世盜名,通敵賣國,搖尾求榮。你仗著一身藏傳金剛功在江湖上也是令不少人從此淪為廢人,今天算是本官為那些可憐人討回些公道。不過本官念在你人是少年,已經吩咐先生留手了。謝公子,把你家武學內經說與我聽聽,本官便放了你。」
謝政君口中含血朝著地板呸了一聲,血液在牙齒間流淌,順著嘴角流下,冷笑道:「魔女!你不要再做夢了!今天我就是死!也不能埋沒祖宗!」尚方含丹輕輕一笑,道:「是嗎?你謝家說是名門,實則卻多年豢養蕃僧,更傳你武藝。你知不知道,光是這一條通敵之罪,就足以讓你嶺南無名山莊百年基業蕩然無存!你耍什麼威風充什么正義!」說罷尚方含丹眼裡閃過一絲冷光,看向黑衣人,喝道:「把他另外一隻手腕也給我打斷!」
黑衣人點頭悶哼一聲,踢出一記腿風,如法炮製,此番用的武學則是斷龍手,為少林伏龍術中的不二絕學,即使是北宗天下第一人沈山崇也不曾修得此功。斷龍手一出,場中一派龍吟作響,輕輕一聲響動,謝政君另一隻手骨已然也被震斷,滿地鮮血橫流,慘叫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謝政君一邊痛罵一邊慘叫,但嘴上卻仍是牙關緊咬,絕不鬆口。
尚方含丹輕聲道:「謝公子,本官沒那麼好的脾氣一直等你開口。你要知道我這位先生的武功足以將你全身筋骨盡數折斷,淪為廢人比死還難受。如果你再負隅頑抗,我就只能讓這位先生把你斷骨處捏成骨渣,你可就連骨縫再生的機會都沒有了。」哪知謝政君仍是昂然怒罵,邪笑道:「妖女!你休想!我就是死!也不會做這種數典忘祖,喪德敗行的事!」
尚方含丹微微動氣,將舉起的茶杯又放在桌上,冷聲道:「是嗎?你真以為本官只會給你來硬的?」旋即她爽朗無比的仰天大笑三聲,道:「謝公子,我老早便知是個硬骨頭,對付你的辦法我想了千萬種,但向來只有一個辦法可以令你開口。」謝政君噗的吐出一口黑血,邪笑怒罵:「你不必痴心妄想!你就是再百般折辱我!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尚方含丹將茶杯端起,輕蔑一笑,冷聲道:「向你們這些草莽賤民的生死,根本不值得本官親自動手。倒是本官到底是女兒家,對江湖上的花邊瑣事有所耳聞,來吧謝公子,我讓你見見那位峨眉派的女俠,看看你們二人到底是不是情投意合。」
謝政君登時臉色蒼白,伏倒在地顫聲喝道:「妖女,你捉了碧青?你捉了碧青是不是?」尚方含丹銀袍一凜,冷笑道:「怎麼?這般緊張這位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呀,那我還非要讓你見見她的慘狀不可。」謝政君怒喝道:「魔女!你把碧青怎麼了?!你把她怎麼了!」尚方含丹冷冷道:「沒怎麼,不過是讓她只剩兩隻肉掌罷了,十根纖纖玉指供我飲酒下菜。」
謝政君登時火冒三丈,全身血液仿佛要奔涌而出,切齒道:「你這個惡魔!你這個妖女!你敢動她一根汗毛!我要你死無全屍!我要一口口把你的肉咬下來!」尚方含丹見謝政君對貝碧青果真情意深重,心底已然有底,冷笑道:「是嗎?如果你變成了廢人,我怕你一生都沒有這個機會了。」
旋即她輕拍玉手,卻見兩名官兵將玉容憔悴,雲鬢紛亂的貝碧青從後殿帶出,謝政君見貝碧青安然無恙,心中忽然鬆了幾口氣,忙道:「碧青,你沒事吧。這魔女!這魔女她說你……」貝碧青全身十二處真氣大穴被死死封住,一絲真氣都提不起來,柔弱無骨的站在一側,但她行動未失,見謝政君如此慘狀,不禁悲從中來,眼眸含淚,走到他身前將他扶起,柔聲道:「謝公子,我沒事,你……你的手骨……」
謝政君慌忙看向她雙手十指,貝碧青今日消瘦許多,但玉指纖纖依然猶在,他大口喘氣,似是撿回一條性命一般。尚方含丹走下位來負手踱步,淡淡道:「峨眉派的姑娘是否都是這般動人,還會仙法,怎麼天下間的男子見到峨眉派的女俠都挪不動步子,謝公子如此,北宗那位沈公子是如此,就連魔教教主李北殷也是如此。唉,本官卻是費解。」
貝碧青眸眼含淚,低聲道:「尚方姑娘,你到底要怎麼才肯放過我們,你是朝廷要員,你不敢這般亂用權力草菅人命的。何況你也是女兒家,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尚方含丹望去淡淡一笑,走到她身前如浪蕩公子一般輕撫貝碧青臉上慘白無血的鼻樑,低聲道:「真是楚楚可憐,國色天香啊。貝女俠這般可人,倒是讓本官起了惻隱之心呢。」
旋即尚方含丹負手而立,銀袍微動,說道:「貝女俠,我聽說你與天山派前代弟子官扶瓴生的一模一樣,不知道你在魔教常住幾日,有沒有代替那位官扶瓴姐姐,與麒麟逍遙子楚征南再續前緣呢。」
貝碧青握著謝政君手臂的十指赫然僵硬,臉色微動,謝政君明顯看得出她臉上的情緒變化,忙喝道:「妖女!你胡說什麼!碧青是峨眉弟子,清白人家,怎麼可能與楚魔頭有關係!」尚方含丹冷冷一笑,側過身子淡淡道:「哎喲謝公子啊,我想你猜錯了,怕是貝女俠沒同你說真話,不信你自己問問她。」謝政君癱倒在地,雙目絕眥,忙喝道:「碧青!不會的!你不會對那魔頭動情的是不是?!」
貝碧青眼神一片黯淡,微微失神,旋即點點頭,道:「當然,麒麟教是魔教,我怎麼會對魔人有感情。」尚方含丹轉過頭來低下身子,饒有興趣的撫摸著胸前的柔發,淡淡道:「這位姐姐為何就不肯吐露實情呢,明明男歡女愛的好事。」旋即她冷眸一閃,看向一側的謝政君,冷冷道:「謝公子,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身份。楚征南貴為天方麒麟教教主之下第一人,振臂一呼萬人響應。你嘛,不過是個世家門閥里養出的草包,你拿什麼與楚征南去爭?」
謝政君心緒大亂,搖頭喝道:「碧青!你說實話!不要騙我!這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回事!」貝碧青忙道:「謝公子,你不要聽她亂講……我哪裡有動過男女私心,我早晚都要回到峨眉的,我當然不會對楚征南動情。」
尚方含丹聞言揚天一笑,負手而立,搖頭嘆道:「謝公子,你看看你把自己活成了什麼樣子,怎麼這位貝女俠就算是出家,也都不願多看你一眼。你想想,如果今天倒在這裡的是楚征南,她會怎麼做怎麼想。」旋即她回過頭來,冷冷笑道:「謝公子,如果你再冥頑不靈。今天真折在這裡,我不會動貝女俠一根汗毛,我反而會成人之美,將她送到大理鳳儀宮,交到楚征南的手中,他二人就此雙宿雙棲,我也算成全一樁美事。」
謝政君聞言顫抖著身子,情緒大變,低顫道:「不行,我不能死,我不能讓你這麼害碧青!我不能讓碧青落入魔人手上……」尚方含丹大笑一聲,低下身子道:「對啊,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讓自己心愛的女人拱手讓旁人落入魔人之手呢?謝公子終於想通了?」
貝碧青握著他手臂的十指赫然僵硬,臉色蒼白,忙道:「謝公子!她在騙你,就算你死了她也不會放過我,她還會逼我背出太羲神功的口訣。」尚方含丹淡淡一笑,道:「我有一本無名山莊的【劍心秘典】在手,也就足夠了,哪裡還會貪圖貴派的太羲神功呢?貝女俠你放心,我不但不要貴派神功,還會遵守諾言把你送到楚掌教的手上。」
貝碧青驚亂道:「尚方姑娘,你在胡說什麼,我不要見他,我不要。」尚方含丹輕輕一笑,拍了拍她肩上的細塵,淡淡道:「是不要,還是不敢?女孩子的心事男子不動,我還不懂嗎?你越是這般說,其實心裡巴不得他現在出來來救你,不是嗎?」
謝政君痛苦搖頭,喝道:「你不要說了!你不要說了!你放她走!你放她走!我就把劍心秘典告訴你!你放她走!」尚方含丹淡淡笑道:「謝公子,你早這般乖乖聽話,哪裡要受這麼大的苦?你放心,只要你把劍心秘典一字不落的寫下來,我不但放她走,還會放你走。你們二人現在是『鴛鴦織就欲雙飛』,可別辜負了我一片美意。」
謝政君喝道:「你放她走!我才寫!」尚方含丹冷冷一笑,冷聲道:「你是階下囚,沒資格和我談條件。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旋即她走回長椅前穩坐,手撫茶杯,向黑衣人點點頭,冷冷道道:「先生,把貝碧青的十根手指給我砍下來!」
那黑衣人冷笑一聲,旋即緩緩將貝碧青一隻手臂舉起,但顯然速度極慢。但這一切看在謝政君眼中卻是萬般煎熬,目欲絕眥,見黑衣人手中拎出一把龍頭短刀,握住貝碧青五指就要砍下,慌忙喝道:「我寫!我寫!你不要傷害碧青!」尚方含丹使了個眼色,黑衣人一把將閉目咬牙的貝碧青扔倒在地,她全身冷汗直冒,眉心間的硃砂元陽也被汗滴遮住,全身嬌柔顫抖,卻忍著一聲都不發出來。
謝政君看著貝碧青幾近虛脫,心中痛不可當,忙道:「紙!筆!」尚方含丹淡淡一笑,使了個眼色。重雷、古虛二人走到他身前,抬起他手腕骨赫然一震,謝政君痛喝一聲,手腕骨已然被接上,他顫抖著雙手,全身冷汗直冒,將筆握在手中,每寫一字心中都猶如刀割,時而閉目痛哭,時而搖頭哀嘆,寫了足有一刻鐘,才將心法寫完。
尚方含丹冷冷道:「大師,幫我看看他寫得是真是假。」黑衣人點點頭,旋即從重雷手中接過紙張,一陣端詳,旋即點點頭,嘶啞著嗓子道:「大人,是真的,但只有一半。」
尚方含丹勃然一怒,一把將桌上茶杯拍翻在地,冷聲道:「謝政君,你找死!來人,給我貝碧青手指頭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