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卿本佳人聚落鳳(下)
2024-05-04 10:16:58
作者: 邱處機
夜裡,明月高懸,寒夜星空,一座隱逸在荒原深處的山莊仍然有通明星火。
這座洛陽城外的官邸給人一種肅殺莊重的感覺,朱紅的石柱,深灰石牆,黑色的巨型匾額上空無一物,顯的與世隔絕。裡面似乎總藏著什麼絕不能為人所知的秘密。灰色的高牆切斷了一切妄圖窺測的念想,如同高聳在天上的瓊宮玉宇,望塵莫及;又如同巍峨雄渾的太清凌霄,分外莊嚴,黑灰色的院牆更顯的其如此孤冷肅殺,令人望而生畏,自慚形穢。
李北殷身著黑金古袍,白玉冠束髮,率領眾人從門內走進。李邯鄲從深處長廊中走出,依舊是一派書生做派,頭戴金冠,金白長袍,面容艷如玫瑰,眼神熾若驕陽,輕拍玉手,搖曳生姿。在三位家將的圍簇下走來,笑道:「天方麒麟教第二十二代李教主、光明左掌教楚掌教、掌金令端木先生、掌谷楊先生、掌禮令杜先生,在下恭候多時了。」
眾人心中一凜,冷目而視,李邯鄲將天方麒麟教眾人身份猜的一清二楚,確實不簡單。李北殷排眾而出,拱手淡笑道:「讓閣下久等了。」李邯鄲見李北殷黑金古袍,玉冠束髮,與白日之時裝束截然不同,眼神微微一凜,笑道:「李教主少年英姿,威名遠播四域。令尊李太冥,曾為北宗龍門派第二代弟子中修為最高者,曾與貴教前代教主段明發交手一百餘招不分勝負,官至麒麟教天眾密使後離任,且極善詩文,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就請李教主看看門前這首詞,與令尊手筆相比,孰優孰劣。」
李北殷轉身看向一側門內朱紅字句,一邊寫著「是是非非遠遠。塵塵冗冗捐捐。」另一邊寫著「人人肯肯解冤冤。步步灣灣淺淺。」李北殷心中一驚,心道:「這詞並非此人所創,而是北宗一位得道掌門所寫。我雖然少讀詩書,但小時候沈爺爺倒是要我看了不少龍門前人佳作,這詞便是其一。細細想來,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他眼神一凜,臉上一紅,不動聲色的笑著嘆道:「好詞,可惜家父早年離世,他的詩文才華在下未能繼承半點,無以判別。」李邯鄲淡淡一笑,鳳眼光波流轉,淡淡輕蔑笑道:「哦?久聞天方麒麟教歷任教主均是文才武功兼備之士。原來……浪得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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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北殷心中微微薄怒,心道:「此作為北宗一位前人所寫,我雖然不熟詩書文學,但將這詞下闋背出倒也不難,不能讓這人剛進門就來個下馬威,折了麒麟教的面子。」旋即他朗聲吟誦道:「善善常常戀戀,玄玄永永綿綿。明明了了這圓圓,杳杳冥冥顯顯。」
李邯鄲金冠一凜,望著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仰天嬌笑道:「厲害,厲害,李教主實在自謙。倒是小可在高人面前出了丑,還請見諒。這詞上闕在陝秦之地廣為流傳,但下闋無人得知,實在難得,價比千金。」旋即他從腰間拎出一桿通體黝黑,亮銀劍柄的尚方劍,輕採蓮步,飛至半空,手中長劍如鐵劃銀鉤,刻在玄色牆壁之上火光四濺,鏗鏘之聲不絕於耳,他方才只聽了一邊,便將詩文牢牢印在腦海中,起手舞劍,二十五字詩文嵌入石中,落款處寫「夜來再凜尚方劍,洵神兵也;豪傑群集若鳳來,誠英雄也。長安尚方女。」那字體俊逸非凡,頓筆若游龍,收勢如鳳尾,引得一側向來附庸風雅的楚征南也連連暗自點頭。李北殷心道:「尚方姑娘是大戶人家,不但擅長劍術,書畫功底也是一絕,卻是奇女。」隨即笑道:「姑娘文武雙全,愈劍術於書法,佩服佩服。原來姑娘是古長安人氏。」
尚方含丹收劍入鞘,轉身輕笑道:「李教主,我這二十五字與令尊相比,如何?」楚征南心中對此人無甚好感,心底冷哼一聲,笑道:「姑娘書畫亦如飛龍繞日,但筆鋒流轉間似有少女之嫵媚,若要與太冥手下顏筋柳骨爭輝,還需時日。」旋即楚征南迎著李北殷向前走去,李北殷明白他意思,率眾人徑直向院內身處亭台走去。
李邯鄲被楚征南冷遇,碰了一鼻子灰,心頭微微一凜,揚眉望著李北殷等人背影,眼中美目連翻,旋即淡淡一笑,在三位家將簇擁下向前走去。
李北殷等人坐定在亭中,只待主人到來。李邯鄲秀手負背,姍姍而來,笑道:「我叫人備了酒菜,李教主不必客氣,請用吧。」李北殷穩坐亭中,拱手道:「我們這些江湖草莽,自有閒散慣了,李公子不必客氣。」李邯鄲淡淡一笑,坐在李北殷正對面,一言不發,直勾勾盯著李北殷看來看去,不厭其煩。三位家將立在眾人身後,肅身而立,顯然訓練有素,目不斜視。
李北殷被看得臉上微微一紅,那女子生的太過嬌艷,雙目若神陽,雍容爾雅,高貴凌雲,令人不敢直視相逼,李北殷低眉笑道:「李公子為何一直盯著在下看。」李邯鄲淡淡一笑,爽朗道:「我在想,我與李教主在酒樓相逢,後來得知閣下便是天方麒麟教史上最年輕的一人教主,我二人又一同姓李,真是緣分。」李北殷嘆氣笑道:「李公子見笑了,百家姓中李姓為第一大姓,天下姓李之人千千萬,豈不都是緣分。」
李邯鄲輕笑著唉了一聲,笑道:「李教主性子清冷的很,言語中似有拒人千里之意。」李北殷微微一驚,正欲解釋,卻聽楚征南笑道:「這確是說笑了,拒人於千里的不是李教主,而是姑娘你吧。姑娘生的燦若桃李不可方物,為何要女扮男裝,以公子自居,不以真容真名與我等相告。楚某倒是好生不解。」
李邯鄲神色淡淡一凜,旋即看向李北殷,見其人臉上也微帶笑意,心道:「我收胸斂胯,臉帶男妝,女扮男裝走盪世間多年,倒是從無一人能瞧著出來。麒麟教人確是厲害,一眼便瞧得出了。」旋即她大笑出聲,爽朗非凡,拍了拍桌子,如同醉狀,笑道:「哎喲,原來李教主一干早就看出小女模樣。小女在群雄面前確是出醜三遭,慚愧慚愧。」
旋即她摸了摸頭頂束髮金冠,又看向李北殷笑道:「久聞天方麒麟教教主衣冠楚楚,向來黑金古袍著身,一尊價比萬金的方金冠為教主獨有,怎麼到了李教主這一代,卻不見金冠束髮,反而帶起白玉。」李北殷淡淡一笑,心中捲起絲絲波瀾,不知此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對麒麟教之事如數家珍。他默不作聲,心中驚駭,下意識的摸了摸頭頂白玉,盯著李邯鄲放在一側挺立的【金頂劍】微微失神,暗念玉女。
楚征南不動聲色的拍了拍李北殷大腿,才令他從剎那間的失神中醒來,旋即笑道:「行走江湖,不便引人耳目。」李邯鄲瞧著他神色有異,淡淡笑道:「古書有雲,玉人養玉玉養人,這白玉質地本是粗劣貨色,但常伴人之左右,難免沾染人之精氣,出落的這般滑膩透亮,不似是男子常伴,想必是佳人養玉,相送教主。」李北殷坐直了身子,低頭不語,眼神微微慌張,不知如何作答。楚征南聞言出聲一笑,笑道:「李姑娘心思細膩,這般聰明,真是令男子都汗顏。」
李邯鄲淡淡一笑,道:「楚掌教說笑了,我只是見李教主自與我相逢起,就對在下這柄『金頂劍』情有獨鍾,目不離它,好奇罷了。金頂劍為峨眉掌門六滅師太所有,傳於門下弟子澹臺儀。聽聞這澹臺儀生的宛若天人,為世間絕艷之女,不知李教主頭頂一尊白玉,是否就是澹臺姑娘相贈啊。」楚征南聞言心中一陣竊笑,朗聲道:「澹臺姑娘與我家教主確是情深義重,這玉自然是澹臺姑娘相贈。」
李邯鄲聞言眼神一僵,遲滯片刻,隨後舉杯歉聲道:「諸位麒麟教英雄,在下今日在此設宴,願與諸位英雄暢聊,小可冒昧,請諸位共飲一樽,如何?」
此言一出,楚征南、端木賜、杜文秀等人正襟危坐,再無往日散漫浪蕩之樣,顯得極為嚴肅,一齊看向李北殷,等他發號施令。李北殷與楚征南對視一眼,只覺得李邯鄲行事詭秘,此處地處偏僻,其人機敏難測,難保不在酒里下毒,均是存了一分戒心,一動不動。李邯鄲舉樽笑道:「怎麼?諸位怕我遣人在酒里下毒?看來小女不先喝一杯,諸位英雄是不敢飲酒了。」旋即她從同一壺酒中倒出清漿,低聲嘆道:「天方麒麟教雖是被冠以魔教之稱,但都是行走江湖的英勇豪俠,願與人肝膽相照,怎麼幾位今日,嘖嘖……」
李北殷見她從同一壺中倒出酒來,忙舉樽打斷道:「姑娘客氣了,不過是區區一樽酒水,我教今日願與姑娘痛飲。」眾人見李邯鄲與眾人飲的是同一壺中之酒,李北殷舉樽相邀,瞧著酒水與酒樽似是並無異議,紛紛直身舉酒,齊聲道:「李姑娘請!」旋即眾人一齊將酒吞入肚中。李邯鄲爽朗一笑,道:「好!」李北殷見她先將酒喝下,旋即也照做,眼神一直緊盯一把金頂劍,看不出有何異樣。天方麒麟教原教義中卻有禁止飲酒的規定,李北殷請應鐘將教義中不合情理的規定一一刪去,其中便有這麼一條。
花前亭中,寒月高懸。酒過三巡,李邯鄲輕拿玉手,淡撫嬌唇,打了個小哈欠,她臉上泛起淡淡紅暈,更顯得嬌艷美膩。自古女子不是嬌羞多姿,便是風雅秀美,像尚方含丹這樣六分英氣四分嬌媚的女子,端是美得人驚心動魄。麒麟教眾人行止全尊教主為號,每每觀察李邯鄲一舉一動,那女子總是挺著一雙如驕陽般熾熱驕傲的雙目看得一清二楚,再無人敢悄然直視。
李邯鄲將酒樽放在石桌之上,笑道:「李教主的目光自進門便一直盯著那把金頂劍,對我這主人卻從不正眼相待,倒是令小女有些費解。怎麼這把『金頂劍』,比小女還要惹李教主歡心嗎?」李北殷抬眉正色,笑道:「姑娘,可否讓在下先問一個問題。」李邯鄲笑道:「李教主但說無妨。」李北殷淡淡道:「江湖人盡皆知,金頂劍、北震劍均為峨眉派至寶,為峨眉六滅、六滅師太兩人所有,向來不傳旁人,為何這把峨眉權力象徵所在的金頂劍,會落在姑娘手上。」
李邯鄲輕挑長眉,臥蠶鳳眼悄悄一凜,笑道:「李教主可真是三句話不離峨眉派。不錯,這把劍的確是峨眉派至寶。李教主若想知道它緣何落在我手,就請先回答我一個問題,畢竟主客之道不可廢。」
李北殷微微一凜,道:「請問。」李邯鄲舉樽一飲,拭去嘴角酒珠,極為豪放,縱情灑脫,似有古時詩仙太白之風,問道:「我聽聞,天方麒麟教李教主武功超群,以一套啟天無相神功與太羲神功將十二派掌門打的落花流水,狼狽不堪,自此名震天下。只是不知太羲神功原本為峨眉派至寶,世間僅此孤本,為何會落入李教主手中,習得神功?」
李北殷乾笑一聲,低聲道:「這事事關一位朋友聲名,恕在下不便回答。」李邯鄲淡淡笑著,香舌在唇間輕輕一滑,攬走酒珠,輕聲道:「哦,這樣啊。我聽聞峨眉派掌門六滅師太極其看中門下小弟子澹臺儀,不顧門下長幼序列將太羲神功傳給她,這樣想來李教主會習得峨眉派鎮山之寶,也不足為奇了。」李北殷忙道:「這與澹臺姑娘無關……」李邯鄲打斷笑道:「李教主,怎麼一談到澹臺姑娘就這般驚慌,我也沒說什麼。這樣吧,李教主既然不方便回答這個問題,小女還有一問。峨眉派為此次圍攻麒麟教曲靖分壇聯軍統帥,李教主對抗十二派掌門之時曾與這位澹臺姑娘交手過。澹臺姑娘不惜違抗師命,也要保全李教主安全,一劍穿胸。這其中到底有什麼故事呢?」
李北殷心中一驚,不曾想李邯鄲連這等事都一清二楚。哪知體內一團邪火沒由來的再度湧上丹田,他驚亂之下不動生色的運轉太羲神功強壓,臉上微微露出痛苦之色。李邯鄲看在眼裡,卻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眼神中寒光一閃,淡淡道:「李教主,你怎麼了。」李北殷故作鎮定,展顏一笑,笑道:「沒什麼,在下現在回答姑娘這個問題,澹臺姑娘與在下幼年就曾相識,幾度同生共死,情深義重。她是個極善良極溫柔的女子,她心懷慈悲,從不濫殺無辜,對在下也不曾下殺手。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李邯鄲微微冷笑,眼中寒芒一閃,握著酒樽的手指也微微僵硬,低聲冷笑道:「李教主進門以來,言語甚少,都是提到這位澹臺姑娘才願意多少幾句。」楚征南是察言觀色中的好手,他見李邯鄲臉色不經意的一變,心中又一陣冷笑,卻不再說話,直待她自己挖坑自己跳。
李邯鄲心有不快,拿起一雙銀筷,夾起一彎蝦仁,環顧四周,笑道:「看來小女若是不動筷子,諸位還是不敢進食。」李北殷聞言拿起筷來,笑道:「哪裡的話,我教雖然地處雲滇古地,但還知酒桌禮儀,主人不曾發話動筷,我們哪敢。」旋即他也夾起一隻嫩蝦,含入空中,奇香四溢,咸嫩多汁。其餘人也一併拿起筷來,但都是只食一口,旋即舉樽小口酌酒,並不多吃。
李北殷舉樽一飲,隨即爽朗道:「姑娘,在下已經回答了姑娘一個問題,可否請姑娘告知,金頂劍從何得到。」李邯鄲握筷之手赫然僵硬,神色微變,似笑非笑道:「李教主,你關心的怕不是峨眉派,也不是金頂劍吧。」李北殷見此人說話繞來繞去,不離澹臺儀,微微嘆氣,體內邪火越發難以強壓。楚征南看出異樣,一隻手不動聲色的抵住李北殷腰部,催功灌體。李北殷體內稍稍緩解,旋即道:「姑娘,不要再兜無謂的圈子,請如實告知吧。」李邯鄲淡淡一笑,輕聲道:「一位好友相贈,這答案你滿意嗎?李教主,你對她當真是『情深義重』。」
李北殷微微一凜,不知如何回答。楚征南卻笑了一聲,一手舉起酒樽,朗笑道:「我看情深義重的不止澹臺儀與我教主,還有姑娘你吧。」李邯鄲神色一凜,眯眼冷聲道:「楚掌教此話何意。」楚征南一飲而盡,旋即笑道:「姑娘,十二派圍攻麒麟教的事是在許久之前,而你與我教教主不過是今日午時之事。若非對我教教主早已傾心,怎麼會那麼老早將當日一切打探清楚?」
眾人一陣鬨笑,李邯鄲臉色越發難看,卻依然雍容沉穩,冷笑道:「李教主威名遠播,天下無人不知,我卻是早有耳聞,有何奇怪。」楚征南繼續笑道:「可姑娘連我教教主喜飲瑰酒,從小生在北方卻喜歡吃蝦這等事都一清二楚,楚某難免有些多想。」
李邯鄲眼神微微一驚,面露不快,旋即舉樽忙笑道:「楚掌教多想了,請楚掌教與我共飲一杯,如何。」楚征南舉樽而笑,卻不與她杯酒相擊,笑道:「姑娘生的燦若玫瑰,仿佛天人,此等良辰美景下,當是英雄陪美人。楚某不才,不配與姑娘對飲,還是請教主與美人痛飲,才是人生快事。」旋即眾人朗笑三聲,看向李北殷,他緩緩舉樽,遙遙呼應,將樽中瑰酒一飲而盡。李邯鄲卻悄悄將酒樽放下,臉色微變,起身笑道:「諸位英雄且再飲酒,後廚尚有二十道菜未上,小女去催催。」
旋即李邯鄲臉色鐵青的離去,三位家將也一併離去,腳下帶風,儼然微微薄怒。
楚征南等人見李邯鄲離去,均是一聲朗笑,杜文秀笑罵道:「楚老兒真是厲害!厲害極了!就女人這方面!你可真是咱們的師傅,三言兩語就把這丫頭氣的離席而去!哈哈。」楚征南淡淡一笑,舉樽又飲,道:「嗯,這瑰酒淳厚得緊,北方城鎮向來極少有這等花果釀酒,看來這姑娘早有預謀,及早就從雲南遣人帶酒回來。用心良苦啊。」
眾人一陣鬨笑,卻聽李北殷痛哼一聲,捂胸冒汗,面如紙色,幾乎癱倒在桌上。眾人一齊圍來,楚征南忙問道:「教主,你體內邪火還是無法壓抑?」李北殷直身催功,以太羲神勁強壓邪火在丹田,旋即長長出氣,擦了一把頭上冷汗,說道:「沒事,尚可壓抑。有左掌教方才替我催功,好了不少。」
杜文秀沒好氣的唉了一聲,走到一側,怒道:「這個死丫頭,叫我們前來赴宴,自己卻說話支支吾吾,不知存著什麼心思。」旋即他走到一側立劍處,見李邯鄲唯獨將一柄尚方劍帶走,金頂劍與洞賓劍卻立在一側,杜文秀奇道:「怪了,你說這女子偏偏把金頂劍留在此處,這不是存心眼饞咱們嗎?」楚征南連忙道:「掌禮令不可動劍,以防有詐。」杜文秀將手收了回來,笑道:「對對對,這丫頭詭計多端,還是不動的好。」杜文秀雖與楚征南向來不睦,但心底對楚征南見識廣博、謀略眼光均實是佩服。
楚征南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心道這些花木均是北海琅琊一帶的命種,緣何會在此出現,只覺得隱約透露著幾分詭異,說道:「教主,我看這丫頭今天根本沒想誠心與咱們談論正事,此地似有隱隱異樣,楚某雖說不出來,但仍覺著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及早離去得好。」
端木賜說道:「此女心機不同常人,言語之間滴水不漏,根本讓人摸到不門路。我教在洛陽勢單力薄,不便久留。何況教主有恙在身,不便久留。」李北殷起身嘆道:「不錯,這裡地處偏僻,我等隻身犯險已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沒必要再與她無謂的周旋下去。」眾人一同起身,杜文秀看了一眼金頂劍,皺眉道:「教主,那峨眉派與金頂劍就這麼不管了。」李北殷轉身道:「也不是不管了,只是此女將劍放在這裡,似是在向我們挑釁一般,她這麼做必定有恃無恐,我們不可上她當。何況尚未查明峨眉派、金頂劍是如何落在她手上的,此劍便是她所有,我們與朝廷之人來往不多,不可壞了禮數得罪他們。」楚征南點頭道:「教主所言甚是,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裡再說吧。」
李北殷等人剛轉身往亭下走,卻見李邯鄲換了一身女裝,美艷的不可方物,蓮步款款,一雙美目始終盯著李北殷不放,輕輕走來。
長眉如英劍,鳳目似驕陽,瓊鼻若懸膽,一張精美絕倫的面容上不施粉塵,卻顯得英氣逼人。論神情雍容嬌貴,氣質英氣如虹,世間再無一人可比。
她偏偏穿著一身與李北殷黑金古袍有些相似的長袍,豐滿玲瓏的身子在裹袍中搖曳生姿,容光照人。她一手負背雍容而行,一手端著一盤番茄悶蝦,款款向李北殷走來。她向來無所畏懼,雙眼直勾勾盯著李北殷雙目,已經分不清誰在主動望著誰了。
眾人見到李邯鄲女裝如此明艷動人,皆是一驚,旋即轉身欲走,李邯鄲卻並不慌張,似是早有對策,淺笑吟道:「諸位,這麼著急著走啊。」李北殷站定身子拱手笑道:「是啊,尚有別事,叨擾許久,還請見諒。」
李北殷等人轉身就走,李邯鄲站直身子,將一盤番茄悶蝦輕輕放在桌上,淡淡道:「走得越急,回來的越快,李教主我敢和你打賭,你早晚會回來和我一起飲酒賞月,不醉不歸。」李北殷站住身子,回頭道:「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把金頂劍和峨眉派的下落告訴我。但看樣子是不太可能了,就此別過。」
旋即李北殷率眾而出,李邯鄲臉色微微動容,坐在一側冷冷笑起,三位家將圍了過來,問道:「尚方大人,就這麼放他們走了嗎?」李邯鄲淡淡一笑,道:「我向你們保證,李北殷年輕氣盛,他逃不出我的籌劃,一定會回來找我。」旋即她正色道:「傳我的命令,一切按計劃行事,所有人撤出山莊。今日起沒我的命令,誰也不許踏入山莊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