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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盡極北海逢玉儀(上)

2024-05-04 10:15:36 作者: 邱處機

  李北殷離開天鳳宮後,頂著漫天大雨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遊蕩,全身上困龍刺已因他真氣走散,沒入體內,只剩五根龍頭尚在體外,被掩藏在白衫裡衣當中。困龍刺尖銳入肉,痛不可當,若非太素真人出手護住他奇經八脈,他早已經脈盡斷,淪為廢人。

  已是深夜,街上暴雨交加,空無一人,李北殷看著街巷裡人家燈火明滅,心中一片淒涼,心道:「我從小父母雙亡,對人間真情如此嚮往,也便常常輕信於人,以求心中寬慰。如今落得這步田地,也真是咎由自取。」他旋即想到曾婆婆,想到令狐小妹,又是心嘆道:「我留在天鳳宮,只會留下無窮禍患,倒不如趁早離去,免得連累婆婆與金鳳使他們。」

  他擦了一把臉上雨水,於悽苦中相勵,低聲道:「我終歸離開麒麟教,孑然一人,但與羅密使相商之事實在迫在眉睫,待我尋到正道十二門圍攻曲靖分壇端倪,事態解決,尋個機會與婆婆小妹重逢,別的再無他念。」

  四下燈火明滅,大多人家已經熄燈,李北殷顫巍巍走到一戶人家前準備敲門借宿,卻見戶內燈火正正熄滅,心道:「已是入夜,再叨擾人家也是不好的。」他瞧了瞧自己身上血衣斑斑,披頭撒發如同乞丐,笑道:「若我這般打扮去療傷寄宿一晚,只怕人家會把我當做乞丐趕出來。」

  李北殷扶著街巷一側的牆壁,向前走去,走了差不多一刻鐘,已是從城鎮中離去。

  眼見城外遠處一間佛堂漆黑無比,似乎空無一人,便拖著殘軀頂著暴雨,向那佛堂走去。

  這已是滅佛法難第五年,無數佛門佛堂因受衝擊,而被朝廷官府搗毀,僧人們都不敢再公然祭拜佛理。這佛堂便是許久無人參拜,雜草叢生,一片廢棄荒蕪,倒也清淨。

  李北殷走入佛堂,端坐在一側雜草之上,並不急著運功療傷,而是借著月光仰頭看向佛像,那石佛許久無僧人清洗收拾,蛛網滿布,佛堂內屋漏偏逢連夜雨,雨水順著屋頂破陋之處滴落在佛像之上,如淚痕般滑落在石佛臉膛上,李北殷看去嘆氣道:「莫非菩薩也與我一般可憐?」

  他環顧四周,低聲道:「這世間之事真是奇妙難測,我與岑元秀就是在雲南劍湖山道的一間佛堂內相遇,如今二人恩斷義絕,我卻回到一間佛堂內,莫不是回到了起點。」隨後他心道:「元秀師傅從沒打過她,我也從沒那般罵過她,還讓她『滾』,想必她心裡是很難過的,才要與我恩斷義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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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想起方才那白衣少年,腰系長劍,白馬颯沓如流星,低聲道:「直到見到她心念之人那般英俊瀟灑,比我要強上千倍百倍,她如今終於與心愛之人相逢……那人對她那般好,也會有辦法讓她恢復起來,開心起來。倒是李北殷!你還在想些什麼兒女情長!你真是妄稱男子漢大丈夫!」

  李北殷狠狠打了自己一記耳光,低頭道:「李北殷!你真是沒用!沒用!」

  一陣漫無目的思索後,李北殷端坐在地,將鐵骨令抵在腹部一根困龍刺中,盤腿運功,體內殘存的真氣與太素真人輸入他奇經八脈中的紫薇真氣融為一體。然而他終究修為尚有不足,被困龍刺阻住了全身經脈流轉,他運足了全身內力,仗著神哭鐵骨令上萬磁神鐵,用了半個時辰才將一個困龍刺從右肩琵琶骨中緩緩引出。困龍刺上血跡斑斑,被吸出他身體後赫然飛到鐵骨令凹槽內,血跡竟然盡數滲入鐵骨令中,與秘銀化為一團,不見蹤影。李北殷驚道:「神令滲血!羅密使說的一絲不差,這鐵骨令果然凶煞奇特,飲人鮮血!」

  他如法炮製,又將腹部另一根困龍刺從體內吸出,嵌入鐵骨令上,體內真氣散盡,已是前身熱汗冷雨交織,一絲力氣都使不出來,惶談再去將其餘三根困龍刺取出。他躺倒在地,將雜草裹在身上取暖,身上高燒不止,冷得發抖,心中悽苦無比,眼前浮現出曾素懿,羅雲程,令狐小妹等人的臉龐,不到一陣便奇困無比,在雜草中睡去。

  「師妹,我們就在此躲雨一陣吧!」

  李北殷昏昏沉沉被這女聲驚醒,心中一陣驚慌,心道:「莫非是教中水銀鯉恨我入骨,遣龍女來追我不成。」他當下正欲起身躲去,全身痛不可當,酥軟無力,一絲力氣都使不起來,頭腦中一片燒灼空白,便將雜草蓋過頭去,全身隱沒在雜草之中,四周黑暗無光,還真看不出草下有人。

  卻見兩女撐傘而行,周身仙霞明滅,一粉一白兩道秀影從屋外走來,容顏傾世,仿佛兩尊玉人,一方黑暗雨夜仿佛因兩女頓時明亮無比。

  此二女正是峨眉金頂派【金頂七霞】中的【貝碧青】與【澹臺儀】,貝碧青腰系一口通體幽藍的【青辭】劍,粉衣嫩衫,頭系一頂青璇美玉冠,清麗絕倫;生的膚質白膩,似羊脂凝玉,肌映流霞,齊眉童眼,眉心生元陽硃砂,嘴角笑紋上揚,笑容如三月春光,如似孩童之顏,讓人忘之心安。

  李北殷心中驚道:「竟然是峨眉派的貝碧青!峨眉派與麒麟教勢同水火,上次仗著赫連赤從中攪局,我和婆婆才得以從廟中逃走,切不可讓她尋到我蹤跡,不然真是生死難料!」

  他看向另一側女子,卻是腦中轟然一炸,只覺得那女子美的驚心動魄!他已見過許多容顏絕美的女子,岑元秀精秀靈動,曾素懿嬌俏美艷,令狐小妹神清骨秀,水銀鯉冷若明月,都不可謂不是絕世女子。

  可眼前身著白衣的女子卻是真真要更加震撼人心。黑髮披肩如同黑色緞玉,被一尊白玉冠束起,一張精小若白玉般滑膩剔透的臉龐動人心魄,眉若遠黛黑長平齊,口若紅玉溫潤朱赤,鼻若天瓊玉挺精緻。最動人的恰恰是一雙清媚絕倫的水靈雙眸,明媚惹憐卻絕非妖媚,輕輕望向四周眼波流動,媚眼如絲,額生一點硃砂元陽,更平添五分飄逸若仙。她亦是腰系鎏金柄細劍,奇長無比,玉頸纖長若白玉般泛出動人光澤,沾染點點雨水;身材非常高挑,宛若一尊活動玉像,清涼若太陰仙子。

  李北殷藏在暗處,都看在眼裡,心中暗道:「這世上還有正等如玉般剔透的女子?可瞧著她模樣卻又倍感親切。」他旋即以為自己又是色迷了心竅,便想起岑元秀之事,心中暗自怒罵自己好了傷疤忘了疼,何況身上傷疤還沒好。

  澹臺儀柔情動人,與她四師姐貝碧青脾氣性子都合得來,一齊從袖中取出一方白絹,鋪在地上,席地而坐。兩女一個仿若青玉,一個美若白玉,屋內原本黯淡無光,卻因兩女到來而顯得分外明亮。

  澹臺儀散出煉陽真氣,黑暗潮濕的屋內閃起微微紅光,見這邊屯著雜草,先向李北殷掩藏之地走來,李北殷連忙緊閉口鼻,一氣不出,裝作四下無人。澹臺儀纖秀長指捧起他頭前半寸不到的雜草,險些觸到他頭頂,令他登時面如土色,心驚肉跳,見到澹臺儀捧草離去,這才暗中緩緩出了一口氣,向兩女看去。

  貝碧青忙卸下長劍,要將雜草接在手中,澹臺儀卻柔聲笑道:「師姐,燒菜生火這樣的粗事還是交給我來做。」

  說罷她將雜草攏在地上,伸出一隻纖長若玉的右手,插入其中,屋內氣溫驟然升高,一隻本就剔透如玉的秀手登時一片赤紅透亮,峨眉煉陽手登時將雜草燃灼,生起火來。

  貝碧青長眉舒展,似是極為疼愛這個小師妹,將她一隻玉手從草中取出,拿出一捧紗巾弄濕,幫她除塵去雜,柔聲道:「小儀,你不必如像伺候大師姐一般伺候我,隨意些就好。你生的這般如玉動人,我怎麼捨得你做這些事。」

  澹臺儀微微淺笑,柔聲道:「師姐,有時我看著你,覺得就像照鏡子一樣,我們二人可真是像呢。」

  貝碧青摸了摸她如玉的臉蛋,笑道:「師姐哪有你這般好看,哪裡像照鏡子一樣。」

  李北殷聞言在暗處心道:「果然漂亮的人總是相似的,丑的人各有各的丑。」

  澹臺儀眉頭微微顰蹙,淡淡道:「師姐,你不要再說我了,我寧可自己生的丑些,變得聰明些,大師姐也不會對我那般凶了。」

  貝碧青柔聲問道:「大師姐又欺負你了?」

  澹臺儀可憐兮兮的轉著如水的眼眸,委屈道:「大師姐前些日子傷了手腕,點名要我服侍她餵飯,我見大師姐腕骨斷了,整個人身子也消瘦了不少,便親自下廚給師姐燒菜做飯,可能是我燒的飯菜不好吃,大師姐吃了一口就扔在地上,罵我燒的是豬食。我就說『大師姐,這怎麼可能是豬食,如果是豬食,那你……』」

  貝碧青聞言柔柔笑起,笑道:「小師妹呀,你有時候真真是笨的可愛呢。」澹臺儀玉容一淒,楚楚可憐道:「四師姐也說我笨,那我可能是真的太笨了。有時候燒菜做飯搞得烏煙瘴氣,連宋嫂都說我笨手笨腳的。」

  貝碧青柔柔笑著,將她玉手捧心,柔聲道:「小師妹,大傢伙說你笨,其實心裡都是心疼喜愛你的很,普天之下,到哪裡找你這般美玉動人,又心底善良的好姑娘。」

  隨即她摸了摸澹臺儀放在白絹上的【金頂劍】,道:「掌門常常說,七霞當中,尤以你的武學天賦最高,將來一定能繼承師傅武功,光耀峨眉。」

  這【金頂劍】原本是峨眉掌門持劍,乃是峨眉權力之象徵,六滅師太近年武功大進,已至不屑執劍之造化境地,見澹臺儀身無長物,又來不及尋寶鑄劍,便將金頂劍交給澹臺儀使喚。於是門下弟子紛紛傳出,六滅師太這般喜歡貝碧青與澹臺儀,將來也一欲將高位之位傳於兩女,更是惹得大師姐武金簡一陣惱怒。還是六滅師太親自出面,坦陳自己絕無「廢長立幼」之念,只是將寶劍交給澹臺儀使喚,待到無名山莊將寶劍鑄成送上山來,即可將金頂劍收回,好說歹說才將武金簡穩住。

  澹臺儀聞言搖頭,柔弱道:「四師姐,我從沒想過要做掌門,何況我這般愚鈍,除了燒菜做飯什麼都不會。又有大師姐珠玉在前,我從沒這份心思。」

  貝碧青嘆了口氣,柔聲道:「師姐與你一樣,也是常常被大師姐欺負,可終歸是一門姐妹……以後若是大師姐再欺負你,你便來尋我,四師姐替你出頭。」

  澹臺儀柔柔笑起,手裡比劃著名,柔聲道:「師姐,我覺著你武學天賦不比大師姐差,還要高出許多,人也生的善良,我看你做掌門,三師姐做掌教,才是峨眉之福。我覺著兩位師傅也是這麼想的。」

  貝碧青玉顏微動,驚呼一聲,柔聲責備道:「小師妹,你且記著這話絕不能再提起。峨眉向來有尊卑之別,大師姐珠玉在前,二師姐俠骨柔腸,將來必定是她們二人繼承大統,這話可不能傳到大師姐耳朵里去,知道嗎?」

  澹臺儀點點頭,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隨後抬眼看去,笑道:「師姐的話我會記著,可心裡還是覺得師姐好。」

  貝碧青瞧她心性一如孩童,也便笑了起來,隨即顰蹙柔聲道:「也不知師傅他們一行人,到了北海沒有,路上遇沒遇到什麼危險。」

  澹臺儀問道:「師姐,師傅她們一行往北海做甚?」

  貝碧青道:「峨眉派曾有一把寶刀,名曰黃龍,號令天下,為正道道統象徵,但於多年前被一人盜走,其後下落不明。這些日子江湖上傳出這黃龍刀在北海附近出沒,掌門覺著本派寶物落入江湖,引得江湖血雨腥風,也有責任,便帶領其餘師姐妹往北海去,望能將黃龍神刀帶回峨眉,平息干戈。」

  澹臺儀點了點頭,又問道:「這就奇怪了,這一把寶刀又不是玉璽,如何能號令天下。本派已有神兵『北震』,尋回龍刀又能如何。師姐,你別怪我多想,我覺著師傅若真將黃龍神刀帶回峨眉,反倒會引得江湖其他門派更加覬覦峨眉。」

  貝碧青點頭笑道:「師妹說的,我也曾想過,可黃龍神刀本就是本門至寶,將其尋回是前代掌門遺志。其實黃龍神刀之所以能令群英拜服,令江湖各門各派爭奪不斷,是因為傳說這把刀上藏著關於長生的秘密,而且因為與一本名叫【九襄道典】的武學密切相關。」

  李北殷掩藏在雜草中,卻是聽得一清二楚,心中驚道:「九襄道典!又是這本武學,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覬覦這本武學神功,原來黃龍神刀的秘密是與【九襄道典】密切相關。」他旋即想到自己被一記九襄真氣折磨了十幾年,亦連沈真人都拿這一抹真氣無計可施,若真被人尋到練就神功,簡直無法想像。

  何況長生之夢,古來有之,雖是虛無縹緲的幻想,但若有一天傳出,一門神功非但可以令人成就大業,成為武林至尊,還能令人長春不死,試問誰不會動心?

  澹臺儀淒聲道:「九襄道典,又是這本武功,當年北宗龍門派的沈爺爺曾帶著一位小官人到峨眉求醫,他便是被道典上武功所傷,亦連武功天下第一的沈真人都拿這道典絕學無計可施。那以後沈爺爺閉關,這位小官人下落不明,掌教也曾幾次去拜訪真人,都沒能得見。」

  李北殷在暗中腦中轟然一響,頓時心中掀起駭浪滔天,心道:「這個女子,竟然是當年對我有救命之恩的小妹妹澹臺儀?不然她怎會對這段往事這般熟悉?」

  貝碧青聞言問道:「原來是這樣。那他後來哪裡去了?他是北宗弟子,你沒問過同光師兄嗎?」

  澹臺儀轉向一側,淒聲道:「同光師兄說,沈爺爺閉關後,他在北宗犯了禁忌,被趕下山去,就再沒有他的消息。後來江湖上傳說,小官人是魔人的兒子,他已經被人捉住,受盡折磨,病發而死了。」

  貝碧青聞言一聲嘆息,柔聲道:「這也是個可憐人,他父輩之事為何要算在他的頭上,好好地一個人,竟遭世間如此冷待。」

  她旋即展眉道:「小儀,原來你去年有段日子不吃不喝,天天在佛堂裡面禱告,都是為了那個小官人?」

  澹臺儀媚眼蘊淚,點點頭道:「小官人死的可憐,他答應我的事還沒做到就去了。師姐,我與你們不一樣,我在金頂不久就被送到花山去,那裡的姐妹對我冷冷淡淡,我沒有朋友玩伴,就常常想起那個小官人。聽到他死,我暗地裡不知哭了多少次。」

  李北殷藏在草中,一言不吭,卻已是淚如雨下,心中恨不得立刻從草里爬出來,告訴她自己還活著,讓她歡喜些。可想到貝碧青尚在一側,麒麟教與峨眉派是生死之敵,自知現在手無縛雞之力,驀然出現只會怕會令自己死於非命。於是他強壓心中感慨,靜臥草中,眼神一直靜靜凝望著那美若白玉般的女子,口中不出聲,卻輕輕念著「金頂霞光,金頂霞光……」

  貝碧青見澹臺儀微微失神,柔聲笑道:「小師妹,你只是聽說那小官人去世了,卻未親眼得見。」澹臺儀點點頭,道:「這段日子傳出小官人並未死去,在劍湖一帶出現,還與魔教的人糾纏不清。」

  貝碧青一聽此人在劍湖出沒,先是一驚,隨後問道:「那這位小官人姓甚名誰。」

  澹臺儀凝眸看去,為難道:「師姐,我信得過你,小官人的父母與掌教掌門都有恩怨,你可不要告訴她們……」她見貝碧青點頭,於是望向火堆,淡淡道:「他叫李北殷,我還記得他爹娘是李太冥和北殷若。」

  貝碧青聞言凜然失色,卻又一喜,道:「小儀!師姐可以告訴你,那小官人真的沒死!」澹臺儀驚笑道:「師姐!你沒有騙我?!這是真的?」貝碧青笑著點點頭,道:「你可還記得,那日我與大師姐先去劍湖附近打前站,在廟裡遇到了九毒仙手曾素懿,和一位北宗龍門弟子。那人正是李北殷!世人都欲奪之而後快,逼問他黃龍神刀下落的李北殷!」

  澹臺儀雙手捧心,一陣欣喜,卻又聽貝碧青柔聲道:「可他卻與魔教妖女情同母女,似乎已是魔教中人。峨眉為武林正宗,弟子更不得與魔教中人來往,師妹你還是不要遇見她的好。」

  澹臺儀微微笑起,淒聲道:「我不在乎他是不是魔教中人,只要他心地善良,一心向正,就是好人。我也不會違背師傅和峨眉意思去尋他,只要知道他還活著,就心滿意足了。」

  李北殷心中柔情一片,心道:「原來這世間還有待我這般好的女子,可以不計生死,不急正魔身份,一心想著我念著我,為我死訊而哭,為我祈禱。若不是有傷在身,必要不計生死與她相見。」

  他旋即想到:「元秀雖對我也有情義,可哪裡像澹臺儀姑娘一樣,對我這般好。」

  屋外大雨停歇,陰雲消散,明月高懸,貝碧青見屋外雨停,便拎起青辭劍,系在腰間,柔聲道:「師妹,雨已停了,我們這便入城尋家客棧借宿一晚。何況這次掌門帶門下大批精英前往北海,掌教只帶了為數不多的弟子來到雲南,與各派一同剷除魔教,我們明日要加快腳步,趕上掌教。」

  澹臺儀聞言柔柔一笑,「嗯」了一聲,拿起那鎏金成柄,奇長無比的【金頂劍】,在佛前跪拜,捧手抬頭望去,柔聲痴痴道:「也許是那日我悲憫死去的魔教眾人,想讓他們入土為安,菩薩覺著我心念慈悲,便讓我願望成真。我只求他多福多壽,早日脫離九襄真氣折磨,平安無憂的度過一生。我於願已足,不敢再多念想。」

  禮拜之後,澹臺儀白衣飄飄,如太陰仙子一般離去,在原地留下一陣芳香。

  李北殷藏在草中一片動容,心中不知有多感動,心道:「每每我傷心欲絕,身受苦痛之時,澹臺儀便出現來慰我心田,也許她真的是上天派下來的仙子。」

  他見兩人已經走遠,望著遠處霞光明滅,低聲道:「若我是那貝碧青便好了,此時與澹臺儀結伴而行的便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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