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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夜雨聲中霞光照(下)

2024-05-04 10:15:30 作者: 邱處機

  他明知這是水銀鯉設下計策,就是逼他出手去救岑元秀,到時候便真的百口莫辯,無計可施。可他如何能讓岑元秀這般任人宰割,當下飛出一記麒麟爪,將那輪刃拍飛,嵌入牆中動彈不得。他隨即一把將岑元秀包在光掌之中,拉到自己一側。

  李北殷為了一個「正道妖女」公然向龍鯉使動手,自然是激起了憤憤不平,金鳳部教徒尚且有羅雲程在此壓陣,並無作亂,可水銀鯉帶來的三部縱隊卻是怒喝連連,紛紛罵道:「瞧啊!狐狸尾巴漏出來了!果然是個正道小賊!」「滾!滾啊!你根本不配!」「快滾出禮堂!這等聖地豈容你等侮辱!」

  岑元秀倒在李北殷身周一瞬,見他們如此欺侮,當下罵道:「魔教妖人通通閉嘴!呸!」隨即驚喜不已的看著李北殷,親昵的捶了一把他的胸口,笑道:「才十幾日不見,你修為怎的會精進到如此境地!不錯啊!」

  李北殷搖著頭,冷冷掃射四周,苦笑一聲道:「元秀,我今天可能要被你害死在這裡了。」

  

  岑元秀聽著驚奇,立刻又揪了一把他的耳朵,眼上蒙起水霧,罵道:「胡說八道!就是死咱們也要與這伙魔徒死戰到底!能和正道之人死在一起,也算是好的。李大哥,若是我們都逃不出去了,你便動手殺了我,咱們死在一起!可別讓這伙魔徒的刀髒了姑奶奶的血。」

  「同生共死,同生共死……」令狐小妹見岑元秀與李北殷如此親昵,失魂落魄的望著,旋即眼淚滴滴落在自己手背上,低聲道:「原來李大哥心心念念的人,這般秀美英氣,比我要勇敢的多了,她雖不知實情,但願意和李大哥共進共退,死於同穴。」

  曾素懿覺著手中一濕,見令狐小妹哭的梨花帶雨,失魂落魄,心疼之至,又不禁想起當年之事,仿佛重演,當下怒不可遏,尖聲罵道:「你這個殺千刀的死丫頭,趕緊從北殷身邊滾開!」

  岑元秀擦了一把眼上的淚花,怒罵道:「哼!你這老妖婆,我本以為你是對李大哥情意深重,以為你不會害她,誰知你和這大水蛇一樣!」

  水銀鯉與曾素懿聽到岑元秀這丫頭嘴巴毒的狠,一齊出聲罵道:「再亂講就把你舌頭砍掉!」

  旋即水銀鯉正色問道:「李北殷,你身為正道子弟,卻圖我教高位,我們今日算是看得清清楚楚。可你既然不肯開口說話,我便不逼你,免得教中有人保藏禍心,說我強迫。好,你且再回答我第三個問題:你何德很能!憑什麼做我教教主!」

  李北殷低下頭,淡淡說道:「在下年紀輕輕,無才無德,卻是不配本教教主,接下教主一職,也是因為聖女,婆婆,金鳳使他們推舉我,我便做了,現在想來,卻是尚有不妥。」

  此言一出,岑元秀當即腦中一白,登登向後退了幾步,遠離李北殷身旁。她方才瞧著李北殷修為一日千里,又受一干魔人禮遇,已是心中疑惑,覺著不詳,如今水銀鯉稱他已是魔教教主,當即顫聲問道:「李大哥!你……你是魔教教主?」

  李北殷淡淡回眸,見她臉上分明是厭惡與不屑,仰天長嘆一聲,淡淡道:「我的確接下了教主一職。」

  岑元秀難以置信的搖搖頭,痴痴道:「我不信,我不信!」

  見李北殷投來心酸無奈目光,岑元秀衝上前去,揪住他衣領,哭喊道:「你怎麼能這麼做!你怎麼可以騙我!你說過你只是陪著曾婆婆,但絕不入魔教的!你騙我!」

  李北殷瞧著她怒不可遏的樣子,可臉上分明是淚花滾滾,痛苦不已,搖頭語塞道:「這裡面的事太複雜了,我不知道該如何講起。」

  岑元秀一記耳光扇在他臉上,哭著罵道:「我那麼相信你!那麼心疼你和你婆婆相聚,你怎麼可以騙我!我最恨我信任的人騙我!」

  人群中已是一陣大亂,誰都料不到今日之事竟如此複雜,水銀鯉的話雖是聽著有理有據,但細想下來似乎也不是沒有問題。而李北殷與那節度使之女似是已有裂痕,並不像有所預謀。三位護法一直四下與眾人言說,讓他們切莫心急,小教主自有辦法洗脫這欲加之罪,這才令原本憤怒不堪的人群平息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李北殷與岑元秀身上,岑元秀已是哭的泣不成聲,緊緊攥著李北殷的衣領,搖著頭還是難以相信,她只覺得心酸不已,與她一同生死與共的人,怎麼會忽然之間成了魔人。

  李北殷見她有氣無力的哭著,眼中黯然,隨即將她雙手從衣領上取下,低聲道:「元……岑姑娘,這裡面誤會太深了,我一時半會真的說不清楚,你信我也好,怨我也好,我都要先救你離去。」

  岑元秀收了雙手,身子向後退去,伸手怒罵道:「你滾!你滾!我就是死都不會讓你救我!我不要你們這伙魔人可憐我!我寧可死都不要!」

  李北殷一甩長袍,心道:「元秀啊,你可知你犯下的事有多嚴重!」隨即轉身朗聲道:「此事關係我教安危!你的命要留著!由不得你!」

  眾人一聽覺著奇怪,卻見李北殷走到眾人中央,恭敬的向三位護法行禮,慘笑道:「掌律令離開本教之後,就是由三位護法一同掌本教律法執行,在下想問,若是正道子弟殺了本教教中之人,當如何處置。」

  應鐘冷笑的看著水銀鯉和岑元秀,笑道:「教主,依本教第四條教規,殺本門教徒者,落入本教之人手中,當斬立決!絕不姑息!」

  「斬立決」,「絕不姑息」這七個字應鐘咬的極重,耐人尋味。李北殷笑道:「這便是了,龍鯉使捉到兇徒卻不殺,反倒是拎著她回到分壇,大做文章,倒是令人難免不生疑啊。」

  眾人聞言皆是一驚,面面相覷,羅雲程面露欣賞之色,雙手抱胸,且聽這小教主如何處理。

  端木賜是極善於計算之人,當下明白了李北殷話中意思,拎著兩把銅鐧冷笑道:「小教主!依本教第十六條教規,若有作奸犯科,藉故尋釁,顛覆教權之情形,當處以極刑!」

  禮堂內諸位教眾聞言更是一驚,當下明白李北殷是借教律暗示水銀鯉大做文章,挑撥軍心。水銀鯉看似是為教作福,實則包藏野心,圖謀不軌。

  掌谷令楊味軒摸了摸手裡的烏茲鋼刀,冷笑道:「依本教第五條教規,以下犯上,侮辱教主聖女,當以重犯論處,由教主親自主刀!」

  水銀鯉聞言冷眉一皺,拎起銀輪冷聲喝道:「你們敢!」

  羅雲程悠然轉過身來,踱了兩步,冷笑道:「龍鯉使,小教主並未說些什麼,你這般緊張作甚,莫非三位護法說的不錯,真的有人借事滋事,心懷不軌?」

  水銀鯉冷冷道:「你們最好先搞清楚!我留下此女不過是為了留有人證,好揭穿這傀儡教主的面紗,你們反倒侮我是奸人!顛倒黑白,是非不分!」

  羅雲程朗聲道:「看來今日怕是不鬧出個結果,龍鯉使是不肯罷休。龍鯉使不但聰慧過人,且是心機叵深嘛!節度使之女折在魔教,朝廷大軍必定傾力相攻,結果不堪設想!你剛才動手,若不是小教主頂著壓力一力相抗,可就是大大不妙了。老夫倒是想問問龍鯉使,到底是何居心吶?」

  水銀鯉長衫挽臂,側容向月,淡笑道:「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你們倒是耍的好伎倆!切莫說那麼多廢話!李北殷,你今日在此,當著列位教主的面,當著眾兄弟的面,必須拿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李北殷望著一旁神色落魄,卻怒目相視的岑元秀,淡淡轉身肅立,說道:「方才在天鳳宮前,令狐小妹已經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的清清楚楚,你要的怕不是真相,而是甜頭!」

  水銀鯉正欲反唇相譏,卻見李北殷並不理她,牽著令狐小妹的手,在她耳邊低語道:「小妹,我房中有一方紅木長盒,煩請你幫我取來。」

  令狐小妹望向李北殷,問道:「李家哥哥,你要做什麼,那盒子裡是什麼東西,能救你和岑姑娘嗎?」

  李北殷在她耳邊道:「當然可以,答應我,不要打開盒子。」

  水銀鯉見令狐小妹得李北殷授語,匆匆離去,正欲阻攔,卻被李北殷橫在身前攔住去路,李北殷冷冷盯著水銀鯉,朗聲道:「龍鯉使,你要一個解釋,一個說法,我便給你一個說法一個解釋。可如今大戰在即,你卻在此胡攪蠻纏,想從中漁利!你簡直罪大滔天!」

  水銀鯉登時氣的滿目霞火,怒不可當,銀牙緊咬,支支吾吾道:「你……你……你好大的官威啊!竟敢來教訓我!」

  李北殷瞪了她一眼,並不答言,令狐小妹已捧著一方紅木長盒而來,交到李北殷手中,她仍是心有不祥,追問道:「李家哥哥,我舉著這裡面的東西煞氣很重,你究竟要做什麼。」

  羅雲程看到這紅木長盒自然知道是何物,忙道:「小教主!此事尚未論的清楚,絕不可意氣用事!何況你答應過老夫,這東西絕不用來對付教中之人!」

  李北殷笑道:「金鳳使且放心,我心裡一直記著的,可有些事情總要有人站出來給個說法。」

  羅雲程見李北殷氣息平和,並不像有戾氣,於是點點頭,立在李北殷身側,手中氤氳起滾滾金光,探入盒中,將一把渾銀工美,精緻無比的【神哭鐵骨令】握在手中,朗聲喝道:「神哭鐵骨令在此!見此令如見教主!」

  神哭鐵骨令在空中放射出璀璨神光,熾烈無比,將整座禮堂照耀的如同白日一般,屋外已是一陣漆黑,下起陰寒小雨,可這屋內卻是聖光通明。

  眾人得見這神哭鐵骨令重現教中,均是驚得肝膽俱裂,紛紛拜服在地,高呼道:「恭迎教主大駕!」

  唯有水銀鯉傲立一側,身體僵直,也是一陣捂唇驚呼:「羅雲程!你竟將這教內至寶也傳給了這小子!」

  李北殷與羅雲程並不答言,只是分別招呼教眾起身,隨即羅雲程將神哭鐵骨令遞到李北殷手中,走回眾人身前,不知李北殷要拿出這教中至寶作甚。

  拎起神哭鐵骨令,李北殷望向三位護法,朗聲道:「敢為三位護法,若是教主一力抗命,非要釋放罪犯,當要如何。」

  應鐘、端木賜、楊味軒三人對視一眼,已是猜到大半,一陣沉默。隨後應鐘顫聲道:「依本教第二十條教規,教主容赦罪無可赦之人,需自流鮮血,三刀六洞,以恕其罪!」

  端木賜拎著大鐧,無不感慨的說道:「小教主,我聽聞你是前代天眾使的兒子,這條教規便是段教主感慨於他的義舉立下的。你爹也是北宗龍門弟子,當年教主為令其入教,便以這三刀六洞的規矩替他受過,你爹才得以入教。」

  此言一出,眾人無不譁然,岑元秀本是靠在一旁失魂落魄,牙關緊咬,聽到李北殷要這般救她,當下怒不可當,喝道:「李……魔教妖人!我不稀罕你這般救我!你滾!滾!!」

  曾素懿本想好生教訓她一般,讓她徹底閉嘴,但此事已迫在眉睫,已是顧不上,於是狠狠瞪了她一眼,隨即轉頭忙道:「好兒子!你今日瘋了不是!你救這挨千刀的死丫頭作甚!」

  羅雲程也是一陣色變,看了看李北殷手中緊握的神哭鐵骨令,已經取下其上三把困龍刺,忽然間大驚失色,正欲阻攔,李北殷先前一步探到他身前,扼住他伸出的手腕,笑道:「先生,今日之事終要有個了解,還請先生命人帶上烈酒三壇,好讓我不那麼痛苦!」

  說罷李北殷褪去黑金長袍,僅身穿一件內裏白衣,立在場中,大聲喊道:「諸位兄弟!我是龍門弟子不假!與節度使之女岑元秀相識也不假!可我敢站在這裡對所有人承諾,我李北殷自接任教主一職以來,絕無二心!更不是心懷叵測的小人口中所說的大惡人!大奸人!」

  三名教眾已捧著三壇烈酒在其身後,李北殷手肘架起一壇烈酒,仰天牛飲,烈酒橫灌而下,沾濕衣襟,寒風吹拂,悲壯淒涼,撒的滿地都是,李北殷飲罷大叫道:「若有半句虛言,當同此罐!」當下一把將手中陶壇摔在地上,片片成碎。

  「呃啊啊啊!!」

  李北殷大吼一聲,拿起兩把困龍刺衝著兩處琵琶骨刺下,貫穿而過,登時血灑禮堂,灑在身前每個人身上,嚇得眾人剎那間魂飛魄散,年輕膽小之人瞬間被嚇得肝膽俱裂,雙腿發軟,坐在地上。

  所有人無不驚叫出聲,令狐小妹腫著雙眼,玉面生清淚,推開眾人,就要衝上前去攔住他。應鐘等人虎目蘊淚,連忙將她一把拉住,說道:「小聖女,困龍刺奇異無比,你這樣衝過去不但救不了他,只會令那龍刺刺的更深!那才是要了他的命!」

  三人將她拉起身來,楊味軒拿衣袖幫她拭去臉上清淚,安慰道:「不錯!你瞧,小教主雖然身中數道困龍刺,但那鐵骨令與他心血相通,不忍傷主,困龍刺並未刺的很深。小教主有啟天神功【動機回春】篇在身,尋常刀劍之傷奈何不得他,你且放心。」

  令狐小妹抬眼看去,那困龍刺雖是纖長無比,貫穿李北殷兩肩琵琶骨,但卻並未鑽入他體內,這才停住步子,留在原地,流著淚搖頭道:「我如何捨得他受這等苦……」

  眼見李北殷雙刺入體,血流如注,曾素懿心中痛不可當,大哭大叫道:「好兒子!你做什麼!」

  說著亮羽黃杉一閃而過,就要衝到李北殷身前攔住他,卻被羅雲程一把擋下,低聲喝道:「你若是想要小教主這鮮血白流!你就去吧!」

  曾素懿被他一把攬入懷中,無力哭喊道:「我這一輩子都沒有親人,就這麼一個兒子!我不能看著死在這兒啊!」

  羅雲程嘆道:「你放心!若是小教主今日能跨過這道坎,教中以後無人不服他!若是小教主今日折在這兒,老夫就陪小教主一起去了!」說罷從腰間拎出一把明晃晃的龍頭匕首,插進地上立起。

  三大護法見羅雲程此舉,紛紛將兵器抽出,砸在地上,齊聲怒喝道:「與金鳳使同生共死!」

  眾人見李北殷身中兩把寒刺,如同血人,無不震顫心魂,看在眼裡只覺得骨髓一陣刺痛。聽聞對他情深義重的兩女哭喊聲催人心碎,無不肝膽俱裂,拜服在地,出聲阻止。

  李北殷體內真氣運轉不跌,生生扼住了向血脈裡面鑽去的困龍刺,這困龍刺奇異無比,一旦破人皮肉,沾染人血,便要順著血流鑽到人奇經八脈當中去,修為淺薄者會當即被攪斷奇經八脈,暴斃當場!可這困龍刺刺到李北殷身上,似是因鐵骨令已經與他心血相通,並不一力刺入他體內,被內力阻住之後便停在原處。但鐵骨令上的困龍刺何其鋒利,尖銳的傷口瞬間擴大數倍,血流如注,將他一件白衣染得一片透紅,仿佛血衣。

  水銀鯉看著已是心驚膽戰,皺眉纏著嘴唇竟一句話的都說不出來,誰能想到這看起來文文氣氣書生一般的李北殷,對自己下手竟如此之狠!若換作旁人,一根困龍刺非要了一個絕世高手的命不可!

  李北殷當即口鼻溢血,浸染長巾,撐著一口氣朗聲道:「岑元秀是劍南西川節度使之女!今日若殺了她,來日岑姓老兒必然瘋狂反撲。我教四下分裂,人心不齊,一旦開戰必然遭遇大劫!教中掌律令死於她手,海皇神弩被她盜去,她本是非死不可!但如今應以大局為重,李北殷身為教主,與她舊識,今日自流鮮血,三刀六洞,為她贖罪!這是我下的第一條教令,也是最後一條!」

  岑元秀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臉色蒼白,心血激盪,當即震得吐出一口鮮血,倒在地上失神哭喊道:「你這瘋子!瘋子!誰要你這魔人救我!我不稀罕!你快住手!我不稀罕!」

  李北殷面上一片血污,亂發被血染成一片暗紅,冷眼看去,怒道:「你給我記著!你所謂的正魔之見,門派之別,永遠比不上一條人命可貴!」

  說罷他架起第二壇酒,仰頭飲下,飲罷說道:「方才之命!若有違抗者,斬立決!當如此罐!」

  說罷他便將酒罐砸碎,運足了真氣,禮堂間剎那間大風狂做,將數十盞長明燈瞬間刮滅,李北殷怒發狂飛,披在腦後,仰天長嘯一聲,將兩根困龍刺插進腹部!剎那間紅光飛濺,酒血渾濁,屋外狂風四起,雷鳴交加,大雨滂沱,屋內烈酒悲歌,氣沖霄漢,仿佛那天都在哭泣!

  李北殷痛的仰天怒吼,震得一方祠堂山搖地動,無數靈牌從架子上跌落在地,全身真氣順著四道觸目驚心,血肉外翻的傷口外泄,幾乎已經站不穩身子,微微後傾,眾人正要上前扶住,卻被李北殷一把推開,喝道:「別碰我!都走開!」

  說罷他回頭惡狠狠的盯著水銀鯉,冷聲喝道:「水銀鯉!你給我聽清楚!這一刀,救的不是岑元秀,救的是你!」

  水銀鯉被方才李北殷之舉震得面無血色,見他眼神兇惡,披頭散髮,滿面血污,又如惡鬼一般當下雙目絕眥,顫著雙唇竟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李北殷伸出一隻手去,顫巍著將第三壇酒攬在懷裡,說道:「龍鯉使侮辱前代段教主與聖女遺命,以下犯上,原本罪無可赦!但她為本教辛勞多年,不辭辛苦,也是忠肝義膽之人!這一刀,我替她來受過!」

  說罷將酒罈喝乾,一把將陶壇摔碎在地,發自肺腑的一聲嘶吼震盪九霄,威伏群雄,最後一把困龍刺沒入左臂,鐵骨令橫穿右臂。酒精的麻木在劇烈疼痛面前毫無作用,他當即長聲呼嘯,全身痛不可當,跪倒在地,仿佛全身滲血,遍地暗紅。

  眾人一陣驚呼,連忙衝上前,將李北殷團團圍住,卻又惟恐碰到李北殷身上困龍刺,讓他再受磨難。

  曾素懿見李北殷將自己折磨的不成人樣,一把將羅雲程推開,爬向前去,捧著他臉,又哭又罵道:「你這瘋孩子!瘋孩子!你這是做什麼呀!」李北殷眼前一陣模糊,珠下蘊淚,微弱道:「婆婆我沒事,我不能讓元秀折在這裡,對誰都不好……」

  曾素懿聽著怒火中燒,拎起地上一把龍頭匕首,直刺而去,動了真怒,竟欲一刀要了岑元秀的命!羅雲程眼疾手快,手起一道麒麟爪,將曾素懿手腕扼住,向後拖去,喝道:「素懿!你才是瘋了!小教主三刀六洞是為了誰!你想讓他白白受苦,白白流血嗎?!」

  曾素懿手中揮舞著匕首,身子卻被羅雲程困在原地,哭喊道:「你別攔我!別攔我!就是為了救這個死丫頭!我兒子差點死在我毒針之下!為了這個死丫頭!他差點把自己淹死在天方古牢你知道不知道!今天我兒子把自己折磨成這個鬼樣子又是為了誰!你聽聽她說的,還是人話嗎?!她有點良心嗎?!今天我就是把她卸成八塊都不解氣!」

  岑元秀見李北殷跪倒在地,被眾人圍著一動不動,仿佛已經斷了氣,當下雙目充血,爬了起來,幾近癲狂,驚慌失措道:「是你們魔教!是你們在場每一個!你們每個人都利慾薰心,都想利用他利用我!我沒有!我沒有害死他!」

  她指向水銀鯉,近乎癲狂的吼道:「是你這魔女,是你一手把他逼成這樣。你償命來!」

  說罷岑元秀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竟一把躲過應鐘立在原地的玉柄長蕭劍,橫劍飛身,義無反顧的一劍穿刺而去,水銀鯉雖是反應慢了半拍,落了下風,但那繞身銀輪仿佛通靈,護在身前。兩人實力差距實在太大,一把銀輪如新月一般橫飛出去,將一把玉柄長蕭劍崩飛,岑元秀身子砸在禮堂門外,口吐鮮血,仍緊盯著李北殷不放,搖頭痛哭。

  「元秀徒兒!!!」

  四周忽然悶雷滾滾,仿佛天崩!天鳳宮外神威湛湛,一股極其強勁的紫霞真氣從天際落下,仿佛紫薇神星隕落。羅雲程率眾人走出禮堂,暗道一聲:「不妙!是崑崙山的太素老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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