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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洲煙四起是為何(下)

2024-05-04 10:14:55 作者: 邱處機

  貪嗔痴,恩怨了,浮生到老,彈指傾怨報。可憐豪傑心未老,煢煢立,寒雪回頭路。

  第二日赫連赤便馬不停蹄的囚著二人,繼續向大理鳳儀宮而去。岑元秀於夢中醒來,見身上穴位已解,仍心有餘悸,見赫連赤軟硬不吃,再罵下去反倒是對自己不利,雖是心裡極不服氣,卻還是乖乖閉嘴。

  李北殷見岑元秀終是安靜了下來,宛若處子,楚楚可人,忍不住調笑道:「元秀姿容越發成熟可人。」

  岑元秀氣急,雙腳跺地,噘嘴嗔道:「李大哥!!」

  李北殷見她極是委屈,也便只是笑笑不再多言,

  赫連赤回頭眼睛一眯,奇道:「女娃生的靈秀,身子豐滿些才更韻味動人,有甚麼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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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元秀雙手捧胸護著,咬牙怒道:「你是以為所有人都似你一般,下流無恥!」

  赫連赤見她如此氣極,不知所云,問道:「李小友覺著呢。」

  李北殷撓頭笑道:「元秀,其實你這般,真真可愛動人,頗有豐腴之姿。」

  岑元秀怒道:「李小友?!李大哥你怎麼和這等魔人稱兄道弟,呼朋喚友……還有,這……這胸前脹得如同兩坨鐵錘一般,哪裡動人哪裡好看!」

  赫連赤聞言仰天大笑起來,拉著繩子繼續向前,李北殷亦是忍不住嗤嗤笑了起來,岑元秀見狀秀面生霞,嬌羞至極,用頭狠狠撞了一把李北殷背部。

  日上三竿,已是午時,赫連赤遠望大理已在不遠處,便道:「再過一陣便是『大理』,是我麟教管控之下。」

  他招呼著兩人在原地盤坐休息,岑元秀道:「這前面便是大理?」

  李北殷點點頭:「似是如此,這可是麒麟教老巢,咱們……唉,怕是萬難逃出去了。」

  岑元秀聞言卻是並不發愁,她自知心知雲南馬家在大理是名門望族,三道九流都要賣面子給馬家,雖是被囚著來到大理,卻心裡覺著離馬大哥更近了幾分,芳心溫熱,閨思嬌羞,溢於言表。

  李北殷見她落入魔教總壇,不悲不氣,反倒是傻笑著發愣,搖搖頭道:「完了完了,這幾日元秀昏過去數次,怕是把腦袋撞傻了。」

  岑元秀聞言嗔道:「你好還意思說,都拜你和你那婆婆所賜!我脖頸現在都吃痛的很!」

  赫連赤將酒囊拿出,迎風豪飲,頗有古魏晉風流之士風流快活之姿,朗聲笑道:「丫頭唱個曲兒,解解悶兒。」

  岑元秀呸了一聲,喝道:「姑奶奶今天還沒問候你祖宗十八代,你便蹬鼻子上臉了!」

  赫連赤卻聽著悠悠然,道:「罵吧罵吧,老子祖上之人早就死透,投胎轉世去了。丫頭聲音如玉珠落盤,即使是罵人也聽著的舒服,哈哈哈哈。」

  岑元秀見這人出言相激,反道:「姑奶奶這就把嘴閉上,你聽個屁!」

  赫連赤一陣凝眉,道:「丫頭生的靈秀,穿著姿容皆是不同於眾,一看就是出身不錯,卻是哪個家裡如此不幸,生了這麼個沒教養的小太歲。」

  岑元秀自是一言不發,對著赫連赤一陣張牙舞爪,恨不得活剝了他皮。

  然而山道上忽然烈風滾滾,鬼影飄飛,赫連赤一陣驚怒,喝道:「何方英雄在暗中藏著,現身一同飲酒罷!何必鬼鬼祟祟!」

  說著從懷裡掏出一方【天鑒炎玉】,站起身來冷冷掃視四周,赫連赤生的黃髮黃眉,白須飄然,高鼻藍眼,身材高大巍峨,持玉四望,大有傲立天地男兒郎的英雄氣概。

  李北殷望去,見山間忽然狂風大作,黑影飄飛,說道:「這人輕功極快,內力也極為深厚,身影如鬼,若非現是正午,當真以為活見鬼影了一般。」

  岑元秀湊到他耳邊道:「你這色鬼,見了同夥還不高興。」

  李北殷一驚,心道莫非昨日之事岑元秀竟全然知曉?旋即心中懊悔不已,皺眉不語。

  岑元秀道:「那日在廟裡,你看著那峨眉仙子貝碧青,眼睛珠子都要掉出來了,我便知道李大哥是有色心,沒色膽,嘻嘻。」

  李北殷聽她所說並非昨日,暗中舒了口氣,虎著臉道:「胡說八道。」

  赫連赤見那來人只是虛影飄飛,其人卻一聲不吭,不來相見,心中覺著不妙,隨即一把將兩人拎起,忙道:「此處不宜久留,快快隨我離去!」

  兩人周身真氣全被赫連赤聖火玄功封住,只得如扯線木偶一般拖著離去。

  赫連赤心道:「翻過此山,前面便是我教所轄之地,料想那人是不敢前來動手,大理近在咫尺,切不可此時出事,不然前功盡棄。」說著極快的拖著兩人向前。

  岑元秀雙手被繩子勒的紅腫發痛,怒罵道:「老王八你發什麼瘋!」那赫連赤回頭惡聲道:「老子沒工夫和你打嘴仗,再廢話,讓你別昨天更痛十倍!」

  岑元秀圓潤高聳的雙峰仍在隱隱作痛,當下心慌不已,惡狠狠瞪了他一眼,也便不再說話。李北殷問道:「來者何人,為何如此驚慌。」

  赫連赤回頭道:「此人輕功卓絕,內功修為亦不弱於我,卻不肯相見,我亦不知。」

  三人翻過三山,大理古城輪廓已在前方隱隱若仙,赫連赤大喜,正欲拖著兩人下山而去,直入大理。

  誰知方才躲在暗處之人修為極高,此時忽然扔出一把滾金大風翼刺進地里,雄渾無比,卻見一道黑影閃過,傲立其上,衝著赫連赤冷笑一聲道:「赫連兄,一連三年不見,別來無恙。」

  赫連赤一看,不是那天方麒麟教【金鳳密使】又是何人,冷笑道:「羅兄弟,自你率金鳳部眾兄弟離去後,咱們自是多年不見了,為兄甚是想念啊。」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天方麒麟教四大密使之一的【金鳳密使羅雲程】。

  卻說這天方麒麟教教主之下,設有【四使五法】,其中這支【金鳳部】乃是教中極為重要的一支力量,主要由大理當地白族組成,因白族祖先時期有【金雞】崇拜情節,一直沿襲來下,古大理之地統治者受到中土影響,亦稱自己為【龍】之化身,古譜記載:「細奴羅者,本名獨羅消,居永昌哀牢山,其母摩利羌,往龍池浣衣,若有所感而娠,生九子,八子皆隨其父龍迦獨化龍而去,惟獨羅消以母所愛而乞歸永昌」,因此大理白族的金雞形象多以龍雞混雜為主,龍身鳳首。

  中土古本記載:「鳳神鳥也,天老曰鳳之象也鴻前鹿後蛇頭魚尾鸛嗓鴛思龍尾虎背燕頜雞喙五色備舉。」白族的金雞崇拜不僅是原始圖騰而來,更有一種與中土文化交融的意義在其中。

  除此外,五年前武宗大興【滅佛法難】,無數佛門旁支受到極力打壓迫害,逃至雲南一地尋求天方麒麟教庇護,因此在大理得以休養生息。時任教主段明發當下將其收歸為麟教一支,先是命名為【阿叱力部】,後引經據典,將白族金雞崇拜與佛門經典《觀佛三昧海經》中的【迦樓羅】神融合,因此這一支【金鳳部】混合白族勢力,佛門勢力,為其教眾實力最大的一支,其部密使直隸於教主段明發,地位極為崇高,比之【天眾部】、【龍神部】、【聖火部】之勢力有過之而無不及。

  李北殷定睛看去,那人身著黑金長袍,上刻不是麒麟教的【明月麒麟圖】,而是一幅身披袈裟的龍身鳳首圖騰,當下好生疑惑,心道:「這人既然是麟教密使,緣何卻不身穿麟教長衣,反倒穿著黑鳳袍,莫非其中有甚麼緣故?」

  岑元秀見這人黑金鳳袍,頭戴鳳冠,長發冉冉,身形高大如龍盤虎踞,雙手成爪狀,橫煉尖銳,顯然不是易對付的角色,蹙道:「又是個死妖魔。」

  李北殷聞言忙道:「元秀,小心禍從口出。」

  羅雲程面生鷹狀,黑髮長眉,真如獵鷹一般兇狠凌厲,雙眼精神無比,冷冷一道寒光望來,仿佛利劍一般,直讓兩人覺著雙頰刺痛,心驚不已,轉頭喝道:「你老小子越發為老不尊,我等離教數年,你竟和這些年輕崽子混到一起了,不怕丟了麒麟教的臉面。」

  赫連赤黃眉一皺,藍眼一眯,冷聲笑道:「老子行事與你何干,你金鳳部忘恩負義,見教主失蹤便率眾離去,不在曲靖分壇享你清福,回大理作甚。」

  那羅雲程黑髮迎風倒立,開口道:「金鳳部臣服教主神威,才入麒麟教,教主不在,卻有小人篡權奪位,想奪取教眾權力,咱們金鳳部受教主恩典,不願看著教內紛爭,自相殘殺,這才離去。」

  赫連赤拎著手中大玉,冷笑道:「無憑無據!你怎麼說都可以!」

  羅雲程卻並不答言,只是冷喝道:「溪流之見,焉能知大海磅礴!」

  赫連赤不再贅言,惡聲問道:「我且問你,今日前來所為何事,何故阻我去路。」

  羅雲程黑金鳳袍一凜,雙爪一揮問道:「你可是尋到我那曾家妹妹。」

  赫連赤笑道:「是又怎樣!與你何干!」羅雲程冷眉相問:「我妹子如何了,你且把她怎樣?」

  赫連赤負手提玉,看向一邊冷笑道:「我當如何了,還不是裝著掛記曾家妹妹,實際上貪圖教主的『黑金盤龍杖』!咱們是真小人,你金鳳密使卻是個偽君子!」

  羅雲程頭上金鳳冠一凜,黑髮翻飛,怒聲冷喝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那曾家妹妹究竟如何了!盤龍杖何在?」

  赫連赤長玉一指,負手怒斥道:「你金鳳部忘恩負義,教主不在,便起了反叛之心,當下正道圍剿麒麟教,你金鳳部充耳不聞,如今麒麟教血戰阻敵,邊境安寧,你便又生賊心,意欲奪權,你簡直狼心狗肺!」

  羅雲程震怒無比,喝道:「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話不投機,便以武相解!」

  說罷一腳提起腳下一輪【鎏金大風翼】,直劈赫連赤而去,赫連赤早有防備,全身聖火玄功聚於炎玉之上,與那【鎏金大風翼】猛然相撞,金紅交擊,山道上一陣爆裂抖亂,這兩人內力之深厚猶如山河泰岳,震得四方大地山搖,將岑元秀與李北殷雙雙掀翻在地,震恐不已。

  岑元秀爬在李北殷胸前,嬌聲道:「快!老妖魔與老妖魔打起來了,咱們趕緊趁亂逃走!」

  李北殷亦是有此想法,當下道:「理當如此!快!」

  說罷兩人一聲不吭,邁開雙腿向山上跑去。黑髮鳳冠的羅雲程與那赫連赤正打的不可開交,只是兩人修為尚且一同高絕,電光火石間亦是拆了二十幾招,卻都找不出對方破綻名門,【天鑒炎玉】與【鎏金大風翼】四下相撞,鏗鏘作響,直欲穿破旁人耳膜。赫連赤手中玄火陣陣,奇出一招,拍向羅雲程左肩,羅雲程手成鳳爪,掌含金陽,轟的一聲巨響兩人同時向後翻飛,正中赫連赤離去之計。

  赫連赤剛欲離去,卻見李北殷與岑元秀早已不在原地,跑向余處,當即大怒喝道:「兀那小賊!竟想趁亂逃走!休想!」

  李北殷與岑元秀全身內力盡失,剛跑出幾十步,岑元秀便雙腿發麻,冷汗直冒,李北殷見她忽然減速,幾乎暈厥,一把拽起她長衣,拖著向前跑去喊道:「我說大小姐!你這功夫可算是全白練了!」

  岑元秀想到自己平日裡不甚專心練功,雖得崑崙至寶【紫薇太冥神功】,卻因不甚修行而時明時滅,時靈時不靈,如今方知後悔,暗探不已。

  卻聽身後悶雷滾滾,席捲而來,赫連赤黃眉怒皺,暴喝一聲:「你們找死!」

  說罷抬手一記【阿維神掌】,烈火焚天,重重拍在李北殷與岑元秀身上,雖是極重一掌,但赫連赤深知這兩人乃是取得【黑金盤龍杖】關鍵所在,於是斂去其上滔天巨火,只是以巨力將二人掀翻,隨即一把將兩人勾起,奔向遠處大理城內而去。

  岑元秀見二人剛跑出幾步又被捉到,當即嬌怒不已,掙扎著罵道:「你這人好生乖僻!怎的就對我們這小輩糾纏不清!」

  赫連赤怒喝一聲道:「你這丫頭!不吃點苦頭卻是不知收斂!」說罷重重一掌拍在她柔軟背脊之上,當下拍的岑元秀一聲慘叫,口吐鮮血。

  李北殷怒道:「你倒是好本事!就會欺負我們這些小娃!怎的不敢回去對付那金鳳密使!」

  赫連赤冷斥一聲,道:「大理城近在咫尺,我何必與他糾纏不清!倒是你們兩個,當真惹得老子大怒!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金鳳密使羅雲程拎著一輪【鎏金大風翼】趕來,怒喝道:「赫連休走!」

  那赫連赤哪裡聽他所言,頭也不回的奔入大理城內,拎著二人極快的消失在城內街巷。

  羅雲程立在山巒之上,怒不可擋,氣極一爪將山壁扣出五指大洞,碎石淋淋。他深知這大理鳳儀宮內儘是【聖火部】之教眾,勢力之大非一人所及,何況行軍對戰與江湖決鬥完全不同,千軍萬馬如滾滾洪流奔嘯而出,縱使是武功修為高強如他,亦不知能否應對,也便不再追去。

  羅雲程負手看天,喃喃苦嘆道:「我那苦命的曾家妹妹,不知現在人在何處。」

  他正欲作罷,就此離去,忽然想到什麼,自語道:「曾家妹妹一人拿著【黑金盤龍杖】,自然是危險無比,她在江湖上並無其他勢力,必然是回到娘家去了!」

  說罷大喜過望,當即飛身而出,手中鎏金大風翼一展,如佛家傳說中金翅大鵬一般翱翔而去,正是【九毒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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