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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尋仙劍湖在山南(下)

2024-05-04 10:14:38 作者: 邱處機

  岑元秀見這婆婆喜怒無常,方才悲喜交加,此時又對自己暗動殺心!登登向後退了兩步,嬌聲道:「婆婆不要殺我!我便是留在這裡陪著你和李大哥,別人如何得知你們行蹤。」

  李北殷臉色突變,他聽出曾婆婆話中殺機凜凜,竟是一欲向岑元秀下死手,當即勸慰道:「婆婆不可!岑姑娘只是一時與我誤會,相處之時並無加害之心!」

  曾婆婆冷笑一聲,手舞盤龍杖道:「好孩子!你天性純良,婆婆自然歡喜。可你爹娘是為何而死!你可知道?!便是因為這些所謂『正道君子』,誤把奸人當忠良!你娘才慘死山西『鳳凰古城』!你是他們唯一骨血,也是婆婆至親,婆婆容不得奸人泄你我行蹤,加害於你!這事婆婆替你做主了!」

  說著盤龍杖猛劈而去,登時花火璀璨,力破千軍,黑光粼粼,那岑元秀雖是身中劇毒,方才又挨了婆婆龍頭杖,但她畢竟得崑崙山太素真人真傳,功底深厚,腳踩紫虛步,身如金腰燕,險險躲過一杖,凌空而立,花容失色,驚道:「婆婆!我絕非大奸大惡之徒!」

  

  曾婆婆見一杖走空,反手相擊,喝道:「切勿多言!安心受死吧!」

  李北殷在丹鼎中看的心急如焚,本欲出手阻止,卻覺著全身酸軟無比,一絲力氣都提不起來,心中百轉千回,想到曾婆婆對龍門崑崙皆是大不喜,但對沈真人卻是極為尊敬的,在一旁說道:「婆婆不可殺她,莫辜負沈爺爺一片心意!」

  曾婆婆一杖被一片紫霞流光化去,見這丫頭年紀雖輕,卻功底深厚,一手【崑崙紫微功】更是霞光萬丈,當下來了精神,本欲一較高低,但聽到李北殷所言,緩緩收杖,阻住屋門,問道:「婆婆殺她,干沈真人何事。」

  李北殷定定道:「婆婆,沈真人其實早已知道:你乃是『天方麒麟教』教徒,不錯吧。」

  曾素懿臉色微變,默聲道:「原來沈真人早就猜到了。」

  她心下想,「即是如此,沈真人明知我乃麟教之人,不嫌『魔教』之名,不顧門派之別,向我求醫,諄諄苦心卻是感人。」

  李北殷見她臉色微變,果然是對沈真人極為尊敬,接著道:「沈爺爺曾對北殷說起婆婆往事,我們爺孫二人皆是對婆婆遭遇倍感惋惜。婆婆雖是在江湖上名聲不甚,但沈爺爺仍堅信婆婆是心地純良之人,只是一往情深,恨蒙雙眼,絕非江湖人所言無藥可救之人。爺爺欲傳『龍門鍊氣訣』於婆婆,也絕非冷冰冰的人情之交,他老人家是望婆婆以武向道:誠信改過,心懷慈悲。婆婆怎可再妄造殺孽,辜負沈爺爺一番心意。」

  曾婆婆想起方才信中,沈山崇傳功於她所言,知李北殷所言非虛,卻未曾想過其中一片苦心,竟是引她回歸正途,諄諄教誨令她登時愧然難當。望著岑元秀那丫頭片子又是心有不甘,長嘆三聲將盤龍杖杵在地上,冷冷道:「北殷,你可知道這丫頭是誰。」

  李北殷搖頭道:「想必岑姑娘向我所言,也不盡然是真的。」

  岑元秀聞言一陣慚愧,低頭不語,本欲解釋又不知如何說起,她父親乃是當朝【劍南川西節度使】,與雲滇魔教中人水火不容,只怕說了出來丟了性命,支支吾吾的「我……我……」

  曾婆婆大聲「呸」了一聲,冷眼看向岑元秀,冷然道:「北殷,這丫頭身負崑崙派絕學【崑崙紫薇功】,乃是崑崙門人。但你看她一番做派,哪裡有半分仙門弟子姿容,前日我便料定,這丫頭是崑崙俗家弟子。而這崑崙真人當中,唯有太素真人收有一名女弟子,名喚『岑元秀』!乃是『劍南川西節度使』岑匡稷的女兒!」

  李北殷一驚,回頭看向岑元秀,心道相處時不長,怎麼都料不到這岑姑娘出身如此高貴,師承崑崙,父親乃是當今封疆大吏。見岑元秀秀目微嗔,玉容失色,卻不作答,便知曾婆婆所言非虛。他問道:「莫非是他父親,師傅,或是親人得罪了婆婆?」

  曾婆婆怒極反笑,道:「哼!她得罪的不只是你婆婆一人,還有咱們整個麒麟教!」

  岑元秀怒目圓瞪,喝道:「曾婆婆你要殺便殺!你們魔教危害蒼生,崑崙派和朝廷不過是替天行道罷了!」

  曾婆婆氣極而道:「你朝廷替『賊天』行道!你崑崙派的『老天』也不長眼!你們名門妄稱武林正宗,這賊朝廷也是妄稱君權神授!卻強搶我麟教土地,奪我麟教至寶,都是為了一己私慾!我麟教上上下下成千上萬的人身首異處,屍骨無存,家破人亡,都是拜你們『正道』所賜!」

  李北殷聽聞曾婆婆所言大為吃驚,心道:「人們口口聲聲稱呼麒麟教為『邪派』、『魔教』,可衝突的起因竟是朝廷一己貪慾,還害的麒麟教眾如此悽慘。與我往昔在正道聆音所言,竟是截然相反,究竟孰是孰非?」

  岑元秀聽聞曾婆婆所言,本欲反唇相譏,但她想起前些日子數百麒麟教眾皆是死於正道之手,心有惻隱,竟一時間無言以對。卻聽道李北殷說道:「婆婆,算了吧,這之間的恩恩怨怨,又如何說的清楚明白。岑姑娘是崑崙弟子不假,是節度使之女不假,可我覺著她不是壞人,那日正道薈萃,在雲滇山道上殺了不少麟教教徒,岑姑娘還覺著他們可憐,親自將他們安葬。」

  曾婆婆心有餘悸道:「北殷,你莫不是被這丫頭蠱惑,色迷心竅了吧。這事你怎知道。」

  李北殷道:「我自是在那裡初次與岑姑娘相識,婆婆若是不信便看看她右手手背,便是掘墓時劃傷的。」曾婆婆冷眼看去,見她手背上卻有止血絹包著傷口,

  李北殷道:「婆婆若還不信,北殷便帶你去那山路上尋那墳墓。」

  曾婆婆笑道:「北殷說的話,婆婆自然信得過。只是江湖兇險,你怎知道這丫頭不是惺惺作態,取你信任,另有所圖?她之前沒有,可她現在知你我身份,難免不向她那爹爹,師傅,邀功請賞。到時候你我可就遭殃了。」

  李北殷定定看著曾婆婆,說道:「婆婆,我知道你一心是為了北殷。可我還是覺著,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仍可純潔,我覺著她是個可信任的朋友,求您饒她一命吧。」

  曾婆婆輕聲一嘆,卻聽那岑元秀怒道:「李大哥不必為我求情!咱們正道之人不受它魔教恩德,她要殺便殺好了!我……我求你在我死後,將我屍身葬在雲南馬家莊旁,我活著陪不成馬大哥,死了也要遠遠看著他。」

  曾婆婆冷笑一聲,震怒道:「不識抬舉!」

  說著一掌拍出,黑風凜凜,岑元秀以掌相對,震得她五臟六腑劇痛難當,翻飛出去,誰知那曾婆婆輕功好生了得,不知何時又繞到她身後,衝著脖頸一掌擊去。

  李北殷見岑元秀眩暈倒地,心焦不已,那曾婆婆冷笑一聲,道:「北殷莫慌,婆婆只是覺著她聒噪,讓她多睡一陣子。你放心,北殷如此當緊的丫頭,婆婆怎會傷她性命。」

  李北殷聽出婆婆話中有話,正欲分辯,婆婆道:「先從鼎里出來罷。再泡可要泡掉皮了。」

  李北殷呵呵一笑,從鼎內起身,卻忘記自己渾身一絲不掛,嚇得曾婆婆面容升霞,立馬轉過身去,大笑道:「你這小子!還不快穿起衣服。你餓了吧,婆婆這便下廚做些飯菜給你吃。」說著便匆匆離去。

  李北殷才看到自己一絲不掛,轟咚一聲蹲進水裡,滿臉通紅,見岑元秀昏倒在地,秀目緊閉,這才放下心來。

  李北殷穿好衣服,走到屋外望水天一色,屋舍儼然,清氣通透,笛聲悠悠,只覺得一陣泰然。忽然聽到婆婆在房內喊著,「北殷快進來。」

  李北殷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走進屋內。卻見屋內一片潔淨,古樸簡約,書劍分列,擺放有致,心道婆婆乃是極愛乾淨之人,可憐她一個人在這裡孤苦伶仃生活多年,心底想必是極淒涼的吧。

  隨即又想,這劍湖凌空閣雖是寂寥,但卻極是清淨怡人,不失為一處仙居,婆婆平生快意恩仇,結下的仇家想必也不少。她在此隱居我瞧著可憐,可婆婆未嘗不是心滿意足。

  他見婆婆將岑元秀平放在床上,連忙走去噓聞,卻見那岑元秀一言不發,秀目圓瞪,依然一副嬌嗔氣態。李北殷低聲道:「婆婆點了你穴道不是?」

  岑元秀被曾婆婆點了身上四處穴位,口不能言,頸不能動,極委屈眨巴眨巴眼睛,含著淚水向他無聲控訴。李北殷覺著好笑,又不敢笑出來惹她生氣,岑元秀見李北殷忍著笑,更覺著氣,眼淚哇哇的流淌,瞪了一眼看向一邊。

  李北殷見她如斯委屈,心想還是解了她穴道的好,她若是有幸逃走也是好的,婆婆脾氣古怪,難免一時氣上心來,一掌拍死她該當如何?

  李北殷低聲道了聲得罪,以龍門解穴手在她周天大穴戳了一指,點在她雙乳之間檀中穴上,登時驚得岑元秀秀目決眥,玉面升霞,紅至耳根,眼中怒火滔天,直欲把李北殷燒成碎片。

  李北殷並無輕薄之意,眼見這穴道並未封在此處,不禁皺眉,又手起一指,戳在她小腹靠下處「大巨穴」,卻也是微絲不動,毫無進展。

  李北殷又轟了幾處穴位,全然不對,眉頭越皺越緊,也不避諱女子私處羞於人,索性在她身上一頓亂點。

  直到點至她「章門穴」、「關元穴」兩處大穴,只聽岑元秀輕咳了兩聲,僵直的身子柔軟癱在床上。李處英心道:「『章門穴』、『關元穴』均掌人命脈,婆婆對元秀也是下手較重的。」

  正想著,卻見那岑元秀是一巴掌拍在李北殷臉上,打的他眼冒金星,極為疑惑,卻見她雖是身子能動彈,卻啞口無言,張牙舞爪的一頓比劃,李北殷這才反應過來,說道:「我也是好心助你解穴,全無輕薄之意,元秀你別誤會。」

  岑元秀聽李北殷直呼其名,更是極為惱怒的,心道:「李北殷貌似純良,行事卻如斯魯莽。」心下大喊,誰准你這般親昵的稱呼!轉念一想,上次仲青大哥寵溺的喊她元秀已是半年之前,一時悲從中來,相思苦嘆,雙臂抱膝,側過身子暗自垂淚。

  李北殷揉揉腫臉,心裡有些惱怒,埋怨道:「你若是怪便怪好了,我也是一番好心,誰知還挨你一巴掌。算了算了,若是挨你一巴掌讓你解氣也好,免得你記恨婆婆。」

  岑元秀一聽,心火薄怒葳蕤,心道:「這可好了,好人全讓你一人做了,我和你那婆婆算是結下樑子,只怕沒幾天活頭了。」

  只聽廚門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一名極是美艷動人的婦人,衣著黃衫,捧著一盤【紅三剁】款款而來。一時間菜香四溢,卻遠比不上那聲音嬌媚動人。

  「北殷鬧夠了沒,還不快來用飯。」

  李北殷與岑元秀皆是大驚失色,不知這黃衫女是從何而來。

  她身材玲瓏有致,丰韻窈窕,秀目長眉,貝齒瓊鼻,只是唇色暗淡,顯得美中不足。李北殷忙問道:「你是何人?我……我婆婆呢?」

  卻聽黃衫女燦然一笑,咳了兩聲,運功從胸腔傳出一陣極為沙啞生澀蒼老之聲,喝道:「什麼婆婆,我怎麼瞧不見。」

  李北殷大喜,走上去握住她手腕,笑道:「婆婆真容竟然這麼美艷動人!」

  岑元秀也是一驚,直接從床上跳了下來,只覺得眼前美婦驚艷到令人過目難忘,她穴道被點,再多溢美之詞也無從言表,心道自己雖正是年輕貌美之時,卻仍遜這婆婆幾分。

  那曾素懿笑道:「你呀!和你爹一樣,看到姑娘嘴巴一樣甜!你娘當初可不就是這般被你爹哄住了。婆婆只是粗通醫術,駐顏有道罷了。」

  李北殷笑道:「我爹再沒娶過,我自然不知道他嘴巴有好甜,我也從沒見過我娘,可看著婆婆這般嬌艷美麗,似是能想到我娘的模樣了。」

  曾素懿聞言心底一陣酸楚,嘆聲道:「傻孩子,你娘過世的早,你哪裡見過她的模樣。」

  李北殷眼中含淚,緊緊握著她手,搖頭道:「我是沒見過,可見婆婆對我這般好,就像見了我娘一樣。」

  曾素懿一生無子無女,孑然一身在這凌空閣上守了半世寂寥,聞言也是一陣動容,顫聲道:「好娃子!你便當我是你娘好了。」

  她擦了擦李北殷臉上淚花,招呼他坐下,不住的給他夾菜,一邊笑道:「婆婆知道你在北宗生長,想必是忌諱食肉的,便多做了些素菜。」

  李北殷笑道:「婆婆,我只是俗家弟子,不忌葷腥的。」

  曾素懿聽他只是俗家弟子,大喜過望,喜道:「既然如此,那邊是可以婚娶了?北殷你也是成年男子了,可有中意的姑娘。」

  李北殷苦笑道:「婆婆,你說誰會喜歡我這隻剩半條命的人。」

  曾素懿聞言一陣惻隱,憐惜撫著他頭髮,道:「傻孩子,婆婆會傾盡全力替你治傷的。到時候還要親自替你和心儀的姑娘辦婚事,拜天地!」

  李北殷從小從未有過父母之愛,親人之情,聽曾素懿這般說道:心下感動不已,笑著連說好。

  說著李北殷看向一旁坐立難安的岑元秀,回頭再看看曾婆婆,悄然道:「婆婆,還是解了她穴道一起用飯吧。」

  曾素懿笑罵道:「死孩子,向著外人不向著娘。這丫頭剛才罵我有多狠,你又不是沒聽到。」

  李北殷轉了轉腦筋,低聲道:「婆婆,好容易捉到一個『正道小妖女』,你不會就這麼便宜她讓她餓死了吧。」

  曾素懿見李北殷故意惹她開心,哈哈大笑拍手稱好,道:「好!罵得好,正道小妖女,婆婆活了這麼久還從未聽過有人這麼說道起!」

  岑元秀見李北殷這麼羞辱自己,登時是火冒三丈,卻一絲力氣都沒有,只能氣登登坐在床邊,玉指纖細轟擊著自己的穴道,卻徒勞無功,只得撕扯著衣角,瞪著雙眼。

  李北殷歪了歪腦袋,笑道:「婆婆還是讓她坐下吃飯吧。」

  曾素懿見李北殷一再相求,也便不再固執,起身道:「好吧,可婆婆一人久居劍湖,一副碗筷自用,一副碗筷祭奠亡夫,再無其餘。這便折些柳筋做筷子,就看這位岑大千金賞不賞臉吃飯了。」

  說罷輕快著步子向門外走去,全然是一副少女心花怒放之態。

  李北殷見婆婆走遠,起身說道:「元……岑姑娘還是先用飯,別餓壞了身子。」

  岑元秀一屁股坐在床上,儼然一副正派君子不食嗟來之食的模樣。

  李北殷忙走過去道:「岑姑娘,你向來精明靈秀,論聰明才智,我和婆婆皆不是你的對手,只是如今寄人籬下,也當先填飽了肚子,再想辦法逃走不是。」

  岑元秀見李北殷先是稱讚自己才智出眾,心中微微波動,又聽到李北殷談及想法子離去,便心想李大哥好歹還是想著她的,但她自幼受恩師教導,萬萬不敢與魔教發生糾葛,心中又打起了小鼓,依然是一動不動。

  李北殷接著說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若是要向婆婆討教,也要先填飽肚子不是?咱們正道約戰也講究個『名正言順,公平正大』不是,若是你不幸敗給了婆婆,還不是令師門蒙羞。傳出去讓人知道是因為『餓肚子』敗給魔人,豈不令人笑掉大牙?」

  岑元秀忍不住笑了出來,見李北殷固執如斯,一番好意,也便點了點頭,她方才被點了穴道雙腿酸楚,李北殷便扶著她坐在一側,隔著婆婆。

  曾素懿提著一副柳枝筷子進來,冷笑道:「喲,北殷真是好功夫,終是哄的這『名門正道』大小姐走下床用飯了。」

  她刻意將名門正道四個字咬的千奇百怪,耐人尋味,將柳筷遞到岑元秀面前,道:「便使這個罷!」

  岑元秀自小嬌生慣養,從小都是迎人餵飯,直到十二歲才學著用府上銀筷動飯,哪裡受過這般委屈,一時竟秀目圓瞪置之不理。

  李北殷忙接過柳筷,招呼婆婆坐下用餐,將自己的筷子用壺中清水清洗,遞到她面前,道:「若是用不慣柳筷,便使我的吧。」

  岑元秀沒好氣的將筷子奪了過去,惡狠狠瞪了一眼曾素懿,正欲下手夾菜,又覺得李北殷用過這筷,心想李北殷到底用過這筷,若她再用豈不是間接著【唇齒之親】?她一心痴於仲青大哥怎可如此?

  岑元秀當下怎麼都看這服柳筷不順眼,便將那筷子扔到桌上,奪取柳筷笨拙的夾起來。李北殷見她終是肯動筷子吃飯了,忍著不笑。

  曾素懿見岑元秀這般相待,越覺得這姑娘大小姐脾氣太大,將來可還了得,怒道:「咱們江湖人過的是刀尖上舔血,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日子,風餐露宿也是家常便飯,你大小姐脾氣收一收得好。惹急了老娘在飯菜里給你下碗『鶴頂紅』嘗嘗。」

  曾素懿說著把筷子一率,拂袖而去,「不吃了!看著這死丫頭就心裡鬧騰。這剛收的兒子就顧著姑娘不顧著娘,來氣!吃不下了。」

  李北殷見婆婆動了怒,岑元秀氣的眼睛珠子都要瞪出來了,被二女搞得暈頭轉向,撓著腦袋不知所措。

  岑元秀見曾素懿被她氣走,心裡一陣得意,心道:「本姑娘可沒那麼笨,不就是吃飯麼!吃便是了!」

  岑元秀拿起曾素懿用過的碗筷洗了乾淨,吃了起來。可她雖是被李北殷解了身上穴道,可頸部以上穴道尚未解開,牙酸嘴痛,全無力氣,香噴噴的飯菜到了嘴裡咀嚼不動咽不下去,飯糰全從齒間跌落,灑了一地。

  李北殷看她樣子滑稽,可也不是個法子,道:「我餵你飯菜,你只管托著下顎牙關咀嚼就好。」

  岑元秀雖是極不情願,但也只得照做。曾素懿在後廚門縫中看著,只覺得出了心中一口惡氣,看看兩人滑稽樣啞然暗笑,覺著心裡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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