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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她活下去唯一的機會

2024-09-07 20:25:09 作者: 涯余

  韓廬剛從家族學堂里回來,就聽聞了家裡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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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她把聘禮全毀了?」

  僕婦滿臉不贊同,撇撇嘴:「是啊,上好的綢緞都給剪成碎布,還有聘餅果子,砸得粉碎。隔著院門都聽見裡頭叮咣的聲音,小丫頭們都說那女人瘋了,誰也不肯去送飯。」

  韓廬端起茶杯的手頓了頓,不知不覺呼出一口濁氣。

  他剛才在學堂里遭到了嘲諷,因為資質差,總也掌握不了鍊氣入門的法決,不過聽見霍忍冬發瘋的消息,方才那些煩躁竟然全都煙消雲散了。

  比他靈根強又怎麼樣?只要他服下紅丹,靈氣修為還不是手到擒來。

  韓家的子弟那麼多,有誰能有這般運氣?

  父親說天命之子前期都得經受磋磨,他覺得自己就是這般。

  韓廬緩緩飲下茶水,面色恢復平靜。

  之前一直用甜言蜜語釣著這鄉村凡女,如今他聽見僕婦的稟報,知道霍忍冬大抵是對他死了心,心中竟然還覺得輕鬆了些,起碼再不必和低賤的凡人虛與委蛇了。

  「瘋就瘋了,只要不瘋到外頭丟了韓家的臉,隨便她怎麼糟踐。」

  韓廬哼了聲,又小聲囑咐:「看緊點,別死了。起碼還得挨過幾日才好,別誤了家主大事,懂了嗎?」

  僕婦小聲應是。

  韓廬雙手抄在袖子中,想著明天就是門派大選開始的日子,一雙平凡的眉眼裡多了抹狠厲決絕。

  修仙之途已經塵埃落定,旁的什麼多餘的感情,他不需要。

  *

  日頭西斜,枯敗的小院重歸寂靜。

  花生桂圓之類的點心散碎一地,和其他聘禮一起被踐踏、淪為污泥。

  那件通紅的綢緞嫁衣被剪碎了丟在了地上,棄如敝履。

  霍忍冬披頭散髮坐在老銀杏樹下,纖瘦的後頸骨突出,像一根已經乾枯的樹。

  她心頭充滿了翻江倒海的難受,那是普通凡人的悲涼、憤怒、無奈,如同滾水澆油,卻無處宣洩的無可奈何。

  韓家人的狼子野心揭露後,之前的奇怪現象都有了解釋:無父無母,她就不會有家人來尋找為難;無牽無掛,用邪法對付她,韓廬就沒有後顧之憂。

  現在想想,韓家人對她的態度一直仿佛對一個沒有生命的物品。她是不需要交流的工具,給點東西就能度日,當然也不需要精緻衣食的對待。

  是她痴心妄想了,竟然覺得凡人真的可以嫁給「仙人老爺」。

  今天外頭不知道是什麼日子,喧鬧聲陣陣。

  隔著一堵院牆,韓家百來口人其樂融融。

  她聽見僕從們傳飯的聲音、長輩們對子嗣的勉勵、韓玉芝和其他兄弟姐妹討論修煉的動靜,還有丫鬟小廝們討喜的笑鬧。

  他們都那么正常,圍著家主其樂融融,一副父慈子孝五世同堂的天人之樂模樣。好像根本不知道在一牆之隔的地方,正關著一個快死的凡女。

  霍忍冬用剪刀將那些貼在凳子、桌子下面的黃符全都撕了個粉碎,但她不知道在看不見的地方還藏著多少。

  小院裡只有兩間廂房,她不敢睡在任何一間房中,那些屋子是吃人是野獸,她只能裹著被子到院中的銀杏樹下坐了一夜。

  夜風呼寒,陰涼的潮氣從腳底滲入,順著泥土樹幹流入四肢百骸,她凍得牙齒發抖。只有那枚家傳的暖玉墜,在心口給她一絲溫度。

  後半夜的時候甚至下起了小雨,淅瀝瀝。她靠著冰涼的樹幹,無比想念小草村。

  想念她破敗簡陋的茅屋,想念鄰居熱情淳樸的嬸娘,想念她安全、乾淨的家。

  幾個時辰過去,霍忍冬蜷縮在樹下,周身凍得快要麻木了,她幾乎感覺不到手腳的存在,冰冷潮濕的被子無法阻擋邪法的入侵。

  一開始,她還能嘗到口中血絲的鐵鏽味,到後來一切五感都逐漸模糊。

  明明屋裡黃符都被毀壞,她還是開始失去味覺、嗅覺。

  霍忍冬睜著眼睛不敢睡,她望著東邊的天際,等待一抹橙色打破黑暗。

  孤零零的小院裡,所有人都在等她認命,等她去死。

  可她不要就這樣咽氣。

  韓廬在小草村時就和凡人一樣,就連種地都不比她強。像這樣弱小的人都可以做到的事,她為什麼不可以?

  她要報仇,她要讓這些草菅人命的仙人老爺後悔。

  院門被從外面鎖死,只留出一個狗洞可以塞些吃食進來。

  韓家人對她顯然並不上心,不知道院子裡的那棵老銀杏樹已經足夠高大,枝葉伸展出了牆外。

  霍忍冬一直靜靜地等,等到天光破曉才開始行動。

  她從小靠山吃山長大,不知道多少次獨自住在野外,爬樹這種小事當然難不倒她。順著銀杏樹的樹枝,她踩著院牆瓦片,小心翼翼翻下去。

  東邊已經有橙色的光暈和玄色夜幕暈染在一塊,巷子裡安安靜靜的,沒有行人。

  但即便如此,霍忍冬也沒有絲毫放鬆,秋水鎮裡仙凡雜居,她害怕遇上更危險的事物,必須等到天亮才敢出門。

  她的記性非常好,只走過一次,就完全記得去那座石橋的路。

  那位白髮的公子,他說他和霍家祖上有緣,霍忍冬知道,他是她活下去唯一的機會。

  昨晚下過一場小雨,濕淋淋的落葉貼在石板路上,踩上去很容易打滑。天色將亮不亮,鎮子中心的路邊已經有幾個賣朝食的小販一邊搓手一邊準備開攤。

  霍忍冬裹著一件棉襖,拖著步子沿街邊走著,呼出的冷霧將那張面孔遮掩,完全看不出一絲驚艷的容貌。

  她憑著堅韌的毅力來到橋上,清晨的江面上瀰漫一層白霧,石橋上空無一人。

  霍忍冬靠著冰冷的石柱坐下,抱著膝蓋望著遠方,期待再看見那個戴斗笠穿蓑衣的身影。

  一刻鐘、兩刻鐘……

  隨著時間緩緩流淌,行人多了起來,開始有小攤小販出現在橋頭。

  高度的恐懼和緊張燃燒著她的精氣神,霍忍冬昏昏欲睡,忽然感覺腳上壓了什麼重物。坐直身體一看,原來是兩個賣菜的中年夫婦在她旁邊擺攤,菜簍子壓到了她的腳。

  兩人滿面風霜,是普通凡人的模樣。

  霍忍冬搓了搓已經凍麻的手臂,問道:「大叔大嬸,請問可有看見一位白髮蓑衣的公子路過?」

  她那麼大個人,就算狼狽如乞丐,照理也不應該會壓到她。可這賣菜的中年夫婦就像是看不見她一樣,對於搭話也沒有絲毫反應,依舊在做自己的事。

  霍忍冬看見他們的模樣,又想起那日在千金堂外被腳夫撞到的事,一股寒意忽然從背後瀰漫。

  橋上人多,那位公子不會來釣魚了。

  她站起來,跌跌撞撞往橋下跑。

  所有擺攤的小販、來往的路人都對她視而不見。不管霍忍冬是如何求救、呼喊,都當面前不存在這個人似的。他們笑著互相討價還價,或者挑揀貨物,完全沒有一絲異常。

  當人失去作為人的存在感,他就不再是人了。

  霍忍冬站在路中間,雖然太陽已經升起了,她卻覺得周身冰涼,連眼前也一陣陣發黑。

  紅丹的詛咒不光可以使人身體消亡,還可以切斷人和世上最後的聯繫。只要沒人注意到她,沒有人可以幫助她,她就徹底淪為了一塊血肉、一味藥材。

  耳邊混沌的嘈雜聲里,忽然傳來幾聲穩穩的腳步,霍忍冬已經是強弩之末,她在生命的最後關頭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

  是身後有人追了上來,韓家人發現了!

  那些人在橋下包圍了路口,沒辦法,霍忍冬只能慌不擇路地往另一頭跑。

  這邊沒有什麼凡人擺攤,十分安靜寬闊,因此也襯得身後緊追不捨的腳步聲格外清晰。

  那些人逐漸拉近了和她的距離,霍忍冬已經失去視覺,只能看見一片片斷斷續續的斑塊。

  終於在眼前最後一片光明消失時,她摔倒在地上。

  觸手的地磚冰冷濕滑,霍忍冬崩潰一樣大吼,她用手肘撐著地面,徒勞地往前挪動身體。

  她不要……不要就這樣死去!

  下一刻,有片衣角拂過她的手背,隨後是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是你?」

  霍忍冬愣了一下,此刻她已失去了視覺,眼前一片漆黑,但還是揮舞手臂,緊緊攥住了面前人的衣袍。

  「救救我……」

  戚慈已經從白玉京下山好幾天了,原本今日是打算購置些丹藥離開秋水鎮的。只是他一大早覺得心神不寧,沒想到這就在小巷子裡救到了霍忍冬。

  他還記得這個霍家的小女子,當初好心給她一顆丹藥,誰曾想沒過多久她就搞成這樣。

  戚慈蹲下身來,耐心道:「你真的要我救你?我可不是什麼好人,跟著我沒準會更危險。」

  面前的女子雙眸已經失去光彩,卻還執拗地望著他的方向。那雙曾經波光瀲灩的眼睛,裡頭已是一片灰暗。

  戚慈被攥著衣擺一動不動,倒是不遠處循著味過來的殺手坐不住了。

  他們是韓家豢養的門客打手,最高的也不過鍊氣後期而已,這樣的修為足夠在凡人面前橫著走,但在修真者眼裡就不算什麼了。

  面前這個戴斗笠的白髮男子,渾身上下沒一件法衣寶具,卻完全看不出修為,叫人不敢大意。

  打手小頭目走上前來抱拳,又指著地上的霍忍冬:「這位道友,這是我們韓家少爺娶進門的凡女,身患重疾,還請道友不要插手韓家家務事。」

  報出韓家的名字,秋水鎮裡的大小世家都會給點面子。

  戚慈點點頭:「原來是千機閣門下的韓家啊。」

  幾個打手露出滿意表情:「正是!」

  韓家家主的親哥哥韓岻,正是千機閣的供奉長老,如今已是金丹後期修為,是韓家修為最高的一個。千機閣是在白玉京都能排得上號的大門派,更別提盤根錯節的家族利害關係了。

  「原來如此。」戚慈握著霍忍冬的胳膊將人提起來,卻沒有把她交出去的意思。

  他露出一個淺淡的笑意,一雙鳳眸冷意森寒:「韓岻倒是個人物,可韓家,又算什麼東西?」

  幾人聞言面色一變,抽出腰間佩劍想要衝上來,卻被戚慈彈指擋住。

  只聞「叮」的一聲脆響,靈劍在他指尖碎裂成段段鐵塊。那鍊氣期的打手只覺得撞上一堵極硬的牆,然後是恐怖到發指的威壓兜頭潑下,不光壓斷了他的劍,還壓斷了他們的脊樑。

  幾個打手也是修士,此刻卻趴在地上完全站不起來,「哇」的一口吐出血來。

  為首的一個恐懼求饒:「前輩、前輩饒命……」

  卻見那白髮男子將霍忍冬輕輕鬆鬆扛在肩上,轉身離去,聲音涼薄。

  「做出這種下作的手段,猜也是想要參加門派大選,那我就去看看,韓家到底是什麼樣的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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