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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貪杯

2024-09-07 13:40:06 作者: 玉樓春

  舒月被聞鶴困在府中,下人們早被提點過,再不敢在府上議論任何事情,每個人都像鋸了嘴的葫蘆,除了被喊到時回答個是與否,便再說不出一個字。

  她不知道外面都發生了什麼,偶爾卻會聞到血腥味。

  春將至,雪已休,春梅立在枝頭,暗香浮動,卻掩蓋不住從外傳來的血腥味道。

  舒月每天都會在府里逛幾圈,走到外牆邊的時候,總是會仰頭望向外面的天空。

  再豪華的住所也比不上她曾住的皇宮,再高的宮牆也比不上皇宮的外牆。

  若是她想,可以輕鬆翻出牆,離開這裡。

  但她不能。

  她在嚴州毫無根基,出去後又能做什麼?怕不是過半日便被聞鶴找回,然後落得更差的下場。

  

  舒月也不好奇外面又發生什麼了,依她之見,無非是死人、暴動、鎮壓,以及怨聲載道、民不聊生。

  城郊荒野的建設已經達到尾聲,聞鶴似乎遞上去很多摺子卻都沒有回信。

  某天,他突然讓舒月收拾行囊,說已經到了該離開的時候。

  舒月坐在床頭,神色有些茫然:「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二月初二,龍抬頭,我們來這裡也有兩月了。」

  大概是待在這裡的時間過得太模糊,舒月又愣神許久,才問:「哦。死了多少人?」

  「不計其數。但百姓活下來的很多,死去的人比我預計的要少很多。」

  那些算計與深交都不提及,聞鶴對此行還算滿意。

  「我已經向他們說了辭別,他們要為我辦宴歡送,你在家裡悶了很久,今日可以去解悶。」

  舒月已經沒了出門的想法,冷聲說:「不用,你自己去吧。」

  再喝的臭烘烘的才回來,反正她已經習慣了。

  聞鶴的口吻生硬:「不行,你得去。」

  舒月這時才知,他的商量,根本就是命令。

  「我知道了。」

  聞鶴讓人帶上的那些釵裙在最後一日又派上用場,晚照忙前忙後,為她梳洗打扮。

  舒月看著鏡中自己撲粉後艷若桃花的臉頰,無波無瀾地將出門時便需要焊在臉上的面具帶上,輕笑著說:「我忘了這茬,倒是讓你白折騰一趟。」

  晚照盯著鏡中的女人,滿眼真誠地說:「能為姑娘梳妝,是奴婢的榮幸。」

  她勾動嘴唇,臉上的笑意卻越發假:「行了,這便走吧。」

  聞鶴在車上等她,舒月上去後卻沒有和他說話。

  等馬車駛出府邸,她撩開帘子,看向外面許久未曾目睹的世界。

  春天快到了,地上的雪所剩無多,但路上似乎也不是土地該有的褐色,而是那種被血浸泡過的顏色。

  血腥味遠比她在府上聞到的要重很多,像是這座城池都經歷了血洗一般。

  但街上偶爾行走的百姓卻面色不錯,似乎並無任何困苦。

  舒月看了許久,直到聞鶴不滿她的忽視,出聲將她喊過去時,她才把視線投到他身上。

  打量聞鶴幾眼,發覺他似乎真的不高興了,她卻仍舊要與他嗆聲:「我一貫如此。」

  嚴州最豪華的私宅自然是太守的住所,但舒月進門後,賓客紛至落座,主位卻並非劉太守,而是一個面容稚嫩,眉眼略微熟悉的少年。

  她環顧四周,沒從任何地方瞧見劉太守那張老臉。

  正巧侍女過來添酒,她舉起杯子小口抿起,壓下自己心頭的不安。

  一杯酒很快見底,她發現過來和聞鶴套交情的人已經被他的冷臉勸走,便抓住他的袖子,湊近詢問:「劉廣安死了?」

  「死了。」

  他辦不好身後之人交代的事情,又偷偷討好他想要兩面周全,這樣的人,最被憎恨。

  聞鶴不想髒自己的手,就查明他身後之人,然後將事情全數告知。

  不出三日,他就收到了劉太守的訃告,以及太守曾給自己,但自己並未收下的賠禮。

  這時候死的人太多,舒月並不知道其中齷齪,接著詢問:「那主位的人是他兒子?」

  「不是,是新任太守,姓蘇,是那家的旁支。」

  舒月知道他沒有具體說出的蘇家只有那一家,便是蘇姓貴妃的娘家,與林家共同推蕭立禎上位的人。

  林家與她往日無怨,但蘇家卻有淑貴妃、假公主蘇燕眠兩人,是她厭惡的眼中釘。

  她對蘇家沒有任何好印象,知道新太守是蘇家的人後,忍不住厭煩起來:「蘇家的手伸得真長,這才多久,嚴州剛要好轉,他們就迫不及待地接過來。」

  「覺得我的功勞被搶,在替我打抱不平?」聞鶴藏在桌下的手揉了揉她的腰肢,輕聲說,「接手嚴州又不是什麼好事,不必生氣。」

  只是劉廣安剛死蘇家的人就能領旨上任,而他數月前就開始遞過去的信卻沒有絲毫回復,難免讓人不滿。

  舒月橫他一眼:「我單純是厭惡蘇家,和你有什麼干係。」

  她接著喝酒,以便那些觀望的人能接著過來與聞鶴搭話,免得這人又不安分,在她身上使壞。

  但聞鶴哪會順著她的心思,還沒等湊過來的人開口,他便搶過舒月的酒杯:「少喝些,喝酒傷身,我提醒過你很多次。」

  明明他們之間酒量略差的人是聞鶴,但舒月從不管束他,他卻總要管著舒月,不讓她貪杯。

  在這種情況下,舒月才不願理會他的話。

  「你整日喝的臭烘烘,卻不讓我喝?哪有這樣的道理。」埋怨一句後,她拿起聞鶴還未碰的酒杯,一飲而盡。

  聞鶴不氣不惱,說出的話卻令舒月惱怒:「你這是在拈酸吃醋?若你不喜,可以早早對我說,不必忍到這時候。」

  他對酒無感,對宴會上那些明里暗裡的交易往來也不感興趣,但這些人一貫如此,他總要入鄉隨俗。

  畢竟他還得在他們這裡拿到許多需要的消息與東西,才不算空手而歸。

  舒月沒想到自己說什麼他都能歪曲到這上來,皺著眉說:「只是嫌臭。」

  旁人看到他們打情罵俏,自然不敢湊上來打擾,但聞鶴畢竟是他們最關心的人,明里暗裡的打量落在他們身上,許多人看向舒月,若有所思。

  舒月感受到了他們的惡意,那種熟悉的,想要算計她的視線。

  她皺起眉,想著聞鶴的肆意妄為,便如還是長公主時那般,直接回瞪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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