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賠禮道歉有什麼用
2024-09-07 13:39:56
作者: 玉樓春
「他怕站在他身後的那些人,卻也怕我。」聞鶴將燒好的水倒進茶具中,搖頭說,「那日放聲威脅我後,他大概是寢食難安,第二天便在天還沒亮時,悄悄過來賠禮。」
舒月對劉太守實在嫌棄,聽後直接嗤之以鼻:「都得罪完了,賠禮道歉有什麼用。」
「人之常情。誰不希望自己得罪的人弱小無力反抗,就算撞到硬茬子,也希望能被輕鬆原諒。」
聞鶴品著香茗,對這一切並不在意。
兩人一路顛簸,走到了百姓所住的西城,這裡的道路比較坎坷,許多房子被雪壓垮,還未重建。
舒月不知他帶自己來這裡做什麼,仗著沒有外人在,信口胡謅道:「你打算給他們找點事做,讓他們都過來災後重建?」
「是啊,你不是怕百姓閒不住嗎?自然得給他們找點事做,朝廷也不能一直養著他們。」
聞鶴走下車,站在雪地中眺望著遠方與近處的殘破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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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自己的疏漏後,他改口說:「雖然養他們的也不是朝廷。」
其實他們下車的地方還算乾淨整潔,房屋倒塌現象不嚴重,雪下面也沒有還沒清理走的屍體。
後面的路被積雪和房屋殘骸掩埋,馬車無法行駛進去,聞鶴對舒月伸出手:「進去看看?」
舒月把手搭在上面,拽起自己的裙擺,陪著聞鶴在這片廢墟中走動。
她站在一塊大石頭上,努力眺望更遠的地方,低聲感慨:「我知道嚴州這場雪災死了很多的人,但來到這裡我才明白,這個很多是什麼概念。」
其實舒月一直記得在京城時,聞鶴第一次向自己提起嚴州雪災時說的那些話。
他將一部分原因壓在皇家身上,說是蕭氏無能導致的慘劇。
當時舒月不以為然,還敢和他嗆聲,但現在,她心底已經隱約認同他的話。
她的父皇不是位好皇帝,如今登基的蕭立禎卻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塊石頭高約一米,舒月爬得費力,最終是聞鶴不忍看下去,將她抱著托舉上來的,而他懶得上去,便站在下面守著她。
現在舒月蹲下身看向他,小聲說:「你想告訴我的我都看到了,但我只是一介弱流,又能做些什麼?」
他們已經不在京城,離開了舒月熟悉的地方,她連利用價值都不剩多少。
死亡的陰霾還未從她心底驅散,聞鶴沒有辦法從她身上獲取任何價值了。
舒月完全想不明白,他為何要帶個累贅出京,難道是覺得自己在劫難逃,想要拉她殉葬?
「什麼?」聞鶴面露困惑,「帶你出來放放風而已,總去和那些官員打交道,你也會不耐煩吧。」
舒月沒想到一切只是她的自作多情,她蹲在石頭上許久,在聞鶴費解又無奈的視線中,冷聲說:「你讓開,我要下去了。」
聞鶴沒有理會她的話,伸手去接她。
但舒月不願理會聞鶴,直接從另一邊跳了下來。
聞鶴看著她還算利落的身手,詫異地說:「你還挺靈活。」
明明是個走平地都會摔跤的人,有時候卻總能讓他驚訝。
舒月拍掉衣服上蹭上的雪,沒有理會聞鶴的打趣。
兩人在這裡待了一個時辰,舒月在巨石上更是站了能有一炷香的時間,凌冽的寒風吹刮她全身,將她的臉凍得通紅。
她忽視聞鶴,快步朝著停放在遠處寬敞的馬車走去,但還沒等她上去暖暖身子,就被聞鶴拉住:「還沒逛完,急著走什麼?」
舒月回頭看向他:「還要去哪?」
呼出去的哈氣變成白霧,讓他們無法看清彼此。
天上飄著烏雲,細雪不知從何方被吹來。
舒月是真的覺得冷,沒等到聞鶴的回答後,就接著說:「我想回府。」
直到這時候,聞鶴才回答:「隨便逛逛。」
他抓住舒月的手,不給她上車的機會,帶著她沿著來時的路走回去。
半個時辰都見不到一個人影,累得腰腿酸痛的舒月再次感覺聞鶴腦子不好。
走了許久的路,馬車一直跟在他們身後,而舒月也終於看到了人煙。
這裡算是貧民區和富人區的交界,房屋雖然略微破敗,卻還能住人。
如今已經到了飯點,好幾家飄出熱氣,正在生火做飯。
不過就算做飯,也只是提前儲備的糧食,諸如凍菜、帶殼的粗糙穀物。
現在這種時候,有飯吃便已經是萬幸,輪不到人挑肥揀瘦。
舒月本來覺得他們不會嫌棄這些,卻好像聞到了股新奇的味道,她抽動鼻子,狐疑地看向聞鶴:「我好像聞到了肉味。」
「嗯。」
聞鶴順著香味走去,朝里喊了一聲:「這裡是王老二的家嗎?」
有婦人從裡面走出來,穿著藏藍色衣裳,發間插著一枚銀釵。
這種打扮在舒月看來略顯寒酸,但她想著自己施粥時遇見那些衣不遮體,滿身凍瘡的難民,又覺得她的日子已經很不錯。
她費解地詢問聞鶴:「我們來這裡是要做什麼?」
就算這戶人家與周圍鄰里相比日子過得更舒服點,也不至於讓她們特意跑來一趟吧?
聞鶴低頭瞥她,冷聲說:「你再看幾眼,找不出眼熟之處?」
舒月聞言,直勾勾看向過來開門的婦人。
她長相平庸,看上去飽經風霜,與街邊可能遇到的其它婦人似乎沒任何差別。
舒月審視的視線落在她身上每一處,最後在聞鶴的提醒下,才仔細觀察她發間的銀釵。
銀釵不算什麼值錢的玩意,但這支釵子打造得很精緻,光是給匠人的費用至少得幾十兩,戴在她身上分外違和。
舒月確認疑點,揣摩後詢問:「她有親戚發達了?」
聞鶴有些頭疼,他沒想到舒月在有關於自己的事情上總是這麼遲鈍:「……你再好好想想。」
回想許久,她才恍然大悟地說:「那釵子,有些眼熟?」
烏雲籠罩下,銀釵有些灰撲撲的,但顫動的蝶翅卻勾起舒月的回憶,她曾順手送過晚照一支同樣的銀釵。
那些都是聞鶴私庫里的東西,她不知道是獨一份還是常賣的款式,但聞鶴總不可能無緣無故帶自己來這裡。
她皺起眉:「晚照和這戶人家有什麼關係?」
舒月想起了晚照來嚴州後,莫名消失的那一天,她那天過來見了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