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百姓們只聞太子,不聞天子
2024-09-07 13:33:40
作者: 有棲
顏水兒是在大戰勝利後才醒來的。
醒來時,她在雲舒國的使團中。
於是,當她聽到范將軍亡故、大金戰敗、太子秦桓以少勝多,英勇斬殺大金元帥呼哈赤首級的消息時,眼睛都是直的。
她到底是睡了幾天還是睡了幾年??!
「殿下現在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其他人呢?其他人的傷亡怎麼樣了?」
顏水兒迷濛了一瞬後,倏地起身,急急忙忙地問著,下意識的又點開了系統商場。
可惜的是,系統依舊是那句【系統修復中,恢復時間待定,請稍後登錄……】的話,絲毫沒有要再開啟的意思。
顏水兒起身的動作一僵,微微有些失落。
仲綠見她如此,忙上前安慰道。
「殿下沒事!只是受了些傷,與性命無憂,主子您放心!」
「其他人雖也或多或少地受了傷,但都沒事!」
所以,你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
剛醒過來就瞎折騰,還拿不拿自己的身子當回事了?!
顏水兒從仲綠恨鐵不成鋼的眼神中莫名讀懂了這兩句話,一時面色有些訕訕。
「我沒事,我就是……我就是……」
顏水兒的眼露迷茫。
她是怎麼了?
仲綠扶著她的手微頓,有些遲疑又有些試探地問道。
「您還記得您昏過去之前的事嗎?」
「我……」
顏水兒剛想說她記得昏過去之前,她和秦桓正在和范將軍會面。
可一想到這件事仲綠是不知情的,便秉承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下意識地搖搖頭道。
「不記得了,我好像都不記得了……」
顏水兒的眼睛裡有些許迷茫。
似乎在昏過去後,她做了一個夢……
不對,兩個夢?
夢的內容是什麼來著?
不記得了。
只是心口卻莫名的有些酸澀,苦痛,還有強烈的別離,和不舍,以及……
「嘶……」
顏水兒痛苦地捂住頭。
「我頭好痛……」
仲綠連忙安撫她:「算了算了算了,頭痛就算了,主子,咱別想了,別想了。」
顏水兒聽話地停止了思考,漸漸地,那種幾乎要分裂的疼痛終於從腦海中消散。
她面露愁容:「我不會是得什麼絕症了吧,怎麼會突然這麼頭痛?」
話音剛落,顏水兒的面色一僵。
她突然想到了修復中的系統。
難道……跟突然出故障的系統有關係?
「主子您別瞎想,這些日子以來,太子殿下、賢王殿下、還有崔大人,都曾帶著德高望重的大夫來給您看過診。
每一個大夫都說您身體好著呢,別擔心。」
「哦,這樣……」
顏水兒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
「對了主子,太子殿下曾派人來說,若是您醒了,可以去他那裡一趟,您有個故人托他給您帶了一件東西,他想親手交給您。」
「故人?東西?」
顏水兒回神。
她在這兒有什麼故人,會托秦桓交給她東西?
她猶疑道。
「殿下有說是什麼東西嗎?」
仲綠搖頭:「這婢子就不知道了。」
顏水兒沉吟半晌,感受了下身體的恢復狀況後,點頭應道。
「行,用過膳食後我們就過去。」
……
休息了片刻。
顏水兒身著公主華服,帶著仲綠去到了秦桓的駐地。
只是一路上,接受到了各種隱晦視線的打量,這讓她心中不禁生起了些許狐疑。
直到看到她的目的地是秦桓的居所後,那些人恍然大悟又激動不已的眼神,更是讓她的這份狐疑在一瞬間達到了巔峰。
室內。
顏水兒終於褪去了身為公主的張揚與矜貴,舒了口氣,在秦桓身邊落坐。
猛喝了一口茶後,關懷地問道。
「聽說在我沒醒來的這段時間裡,大雍和大金開戰了?」
「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嚴不嚴重?」
「無礙,水兒不必擔心。」
秦桓對她輕笑了一下,只是在眼眸垂下時,不小心輕『唔』了一聲,而後戛然而止。
顏水兒皺眉。
這像是沒事的樣子?
於是她銳利的視線有如實質般,一寸寸掃描著秦桓高大修長的身軀。
從緊實的腰腹,到結實的胸膛,再到性感的鎖骨,以及……
「唔!」
秦桓的悶哼聲從耳邊傳來。
顏水兒訕訕地收回了自己的小手,不滿的嘀咕道。
「誰讓你不老實,不說實話的。」
她不就只有親自上手了嗎?
秦桓想到自己原本想讓她憐惜的、多此一舉的行為,略顯無奈將她的小手安分地抓在掌心裡,低聲道。
「真沒事,只是身上不小心中了幾支流箭和亂刀,並沒有多嚴重。」
顏水兒輕吸一口氣。
「這還沒有多嚴重?!」
這倒真不是秦桓逞強。
而是在那滿是鮮血與無窮盡絕望的戰場上,每活著回來一次就是一次的幸運,再不能奢求更多。
與性命相比較,他受的這點傷就真的算是輕傷了。
更何況,也沒有人敢傷、能傷他。
只是關於這點,秦桓本不欲多說,更不想讓顏水兒發覺他又一次蠱毒發作後,被謝先生壓回去的事。
於是輕應了幾句,便不動聲色地移過目光,試圖轉移話題的道。
「那日,范將軍與你說了什麼?你怎麼會忽然暈過去?」
說到最後的問題,秦桓的眼神明顯嚴肅起來。
顏水兒略微迷茫了一瞬。
她摩挲著下巴,眼中閃過思索。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突然暈過去……」
她和秦桓簡單陳述了一下徐府的往事,又用春秋筆法概括了一下范將軍對她說的之於秦桓的警告,而後雙眼迷茫地看著秦桓道。
秦桓黑曜石般的眸子直直地望著她,眼中閃過一縷深思,卻很好地掩藏在了眼底。
只伸出大手,輕撫了下她的長髮和後背,柔聲道。
「想不通就不想,不要勉強自己,我會讓人多增加幾次給你請脈的時間,時刻關注你的身體情況。」
顏水兒乾巴巴地點頭默認:「也只能這樣了。」
秦桓對她示意自己身旁的案桌與鋪了軟枕的搖椅。
「給你準備了喜歡的點心和話本,要不要在這兒休息會兒?」
顏水兒雙眸一亮,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好啊好啊,我真的好久都沒看話本子了,也不知道上次的那本都講到哪兒了?」
記得上次看話本子,還是在東宮的時候。
原以為那時候後宮風波迭起,卻不成想,那段時光竟然是她穿越過後最悠閒的日子。
顏水兒懷著感嘆,迫不及待的提起裙擺走過去,拿起桌上的話本,興致勃勃地翻看了幾頁。
而後,忽然頓住。
她抬頭望向秦桓:「不對啊,我現在的身份不再是大雍太子的良媛,而是雲舒國的雲嵐公主。」
「雲英未嫁,驕縱固我。」
「你留一個這樣的人,在你的住所久留?」
即便他們是有過流程、互相送過拜帖的來往,那也顯得有些過於親密了。
而且……
顏水兒眯著眼,越推敲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正確。
「我剛來的時候,好像還看到側門出去的人,似乎是那位經常跟在賢王殿下身邊的心腹?」
「賢王有事找你?還是說,你們已經見過一面,卻不歡而散,於是並未派人相送出門?」
秦桓嘆口氣,眼中含著笑意,語氣無奈且溫柔。
「我怎麼覺得你這腦子暈過之後,似乎更通透了些?」
「嗯?」顏水兒的聲音里含著一抹十分明顯的威脅意味,「我給你一次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
秦桓風度翩翩的起身,拱手,風流又俊朗,威嚴又令人心神激盪。
「公主聰慧,桓自愧不如。」
顏水兒有些羞窘,又有些小得意。
她輕錘了一下秦桓,示意他正經說話。
秦桓這才輕笑著將她拉了過去,把頭埋在她的頸窩裡,疲憊卻饜足的,深深吸了一口氣,而後緩緩吐出。
顏水兒只聽得他低醇而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靜靜流淌,猶如暗夜螢火。
「你可知,朝廷為了不讓我提前知曉雲舒國的公主前來大雍出使,甚至寧願在戰時押後糧餉和軍械的運輸,也要讓賢王低調的來北境代七弟相迎?」
顏水兒微怔。
此時,她看不見秦桓的面容,可光聽這話,她就心裡猛然一酸。
被親人防備至此,至親至疏,天家父子,秦桓的心裡,應該很不好受吧?
顏水兒的不禁抱住了秦桓略顯緊繃的有力腰肢。
秦桓烏黑的睫羽輕顫。
他將顏水兒摟得更緊了,而後繼續道。
「然而現在,我不僅與雲舒國的雲嵐公主走的極近,而且還因為此前一戰,倍受邊陲百姓的愛戴和將領的崇敬。」
「百姓們只聞太子,不聞天子,你覺得,京中之人可會放過我?」
顏水兒狠狠皺起了眉,順著他的思路往下猜測道。
「你是說,冉貴妃會趁此機會在陛下耳邊挑撥離間,離間你們的父子關係,甚至還會派人前來接管你的兵權?」
畢竟秦桓最初的目的地,是南下巡視江南,並追回災銀。
誰也沒說過,他會跑來北境,並用災銀與雲舒國做交易,直接領著北境的邊陲軍和大金打了個你死我活。
雖然大雍勝了。
可這一樁樁一件件,在當朝天子的眼中看來,是忤逆,也是擅作主張。
秦桓眼神略微失神的望向她優美的肩頸線,嗤笑一聲,眼中晦澀不明,語氣卻曖昧的好似情人間的呢喃。
「不止如此,他們還會趁此機會,借用金人的名義……直接派人來暗殺我。」
「畢竟現在金人最恨的人,大約就是我了。」
「若是萬一,我死在了哪個金人的手中,被人復仇,不是一件很合乎常理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