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腐爛之後，總會有新生

  范鎮死了。

  自那夜回去後，再沒見過任何人。

  而沒過多久，他就死了。

  據收斂屍骨的人說，他死的時候，沒有穿著將軍的衣袍，而是穿著鎮北將軍親衛的戰袍。

  親自為他送靈的蘇玉澤一路上淚如雨下，雙眼猩紅的像只兔子。

  秦桓站在城牆上，目送著送靈隊伍與棺柩的離去，而他身後，則是千千萬萬個靜默無言，卻手握長槍，怒意滔天的將領與兵卒。

  哪怕是城中的百姓，心中也壓抑著奔涌的怒火。

  整座城池都縈繞著一股肅殺之氣。

  這一刻，秦桓知道，大雍與大金徹底開戰的時機到了。

  

  范鎮以他必定到來的死亡，促成了這一時機。

  哀兵必勝。

  而此時，他這個親臨的太子，就是點燃這最後一把火的人。

  讓星星之火，得以燎原。

  兩軍對壘，廝殺之聲響徹了好幾個日日夜夜。

  無數人手握長英烈槍，飛蛾撲火地踏上前輩曾經踏過的血路。

  每砍一刀，他們的腦海中就會閃過一分當年同胞親人所歷經過的恥辱與恨意。

  「母九十，夷人脫其衣，笞之而死」——異族把九十歲老婦衣服脫下來，如牛羊一般綁在牲畜的尾巴上，直至拖拽、鞭笞至死。

  「嬰兒貫於繅上，盤舞以為戲」——嬰兒被扎在兵器上，供士兵們拿著轉圈取樂。

  「選男女羸弱者，以給軍食」——把身體不好的人選出來充做軍糧。

  「軍人屠馬於殿壁間，雜以人肉，食者必病」——士兵們把馬殺死再摻雜進人肉里吃下，吃過的人都生病了。

  「關中大飢，米斛萬錢，人皆相食，易子而食」——關中發生了饑荒，導致糧食特別貴，人開始了吃人肉的行為，將孩子相互交換煮了吃。

  ……

  等等等等。

  那是活生生的人間煉獄。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

  當年岳飛的一聲泣血厲吼，又與今時今日的大雍何其相似。

  羯族人石邃與出家女子交合後殺之，將其肉與牛羊肉混煮，與左右侍從分食。

  漢族人孫恩占據三吳，誅殺異已，凡有不同者，滅其滿門，嬰孩都不放過，更將諸縣令剁成肉醬，強令其妻子兒女吃下去，如果不吃，就將他們肢解分屍。

  氐族人苻登將人肉稱之為『熟肉』，供與士兵，令士兵飽健能戰。

  五胡亂華之時，胡人殺漢人，漢人殺漢人，中原淪為人間地獄。

  士眾相食，百姓相啖，有為生存吃人者，也有為報仇吃人者，更有為享樂吃人者。

  那時候的中原，人口由三千五百萬，生生銳減至一千五百萬。

  異族人以將敵人分屍為常態，還經常將俘虜將領的頭顱割裂下來，熬煮風乾，然後拿他們的頭骨製成酒杯……

  當著他們的親人的面，賞人或喝酒。

  他們眼眶越紅，聲音越哽咽，眼中的恨意越深，這些畜生就越是肆意地大笑出聲。

  ……

  但是今天，一切都不一樣了。

  當年的恥辱，大雍的將士們全都一刀一槍地血洗了回來，用渺小而平凡的血肉之軀，讓曾經的惡人匍匐在了英靈們的腳下。

  生命的有些時候，你必須去挑戰偉大。*

  秦桓滿目肅殺，猶如地獄而來的使者，舉起的長槍如死神之鐮，平等地收割著每一個敵人的性命。

  異族視他為鬼魅，可己方將士卻望他似神明。

  他就騎著高頭大馬地站在那，不說話也無舉動。

  然而風起雲湧，一瞬間，天地間的流光雲霞仿佛都在向他涌去，染成赤紅色的蒼穹仿佛都在歸順於這位未來帝王的麾下。

  眾人望著他，失神地想。

  或許這世上，再也沒有哪個帝王能讓他們這般心甘情願地俯首稱臣。

  你來人間一趟，你要看看太陽。**

  而在太陽照耀過的地方，總會有烈日，讓腐爛之地，長出新生。

  這一刻，太子秦桓之名，盛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