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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浩此生,不負傅家兒郎之名,足以

2024-09-07 13:28:42 作者: 有棲

  秦桓最開始看到眾人一邊倒的指責時,臉色是冷漠的。

  他比任何人都能明白其中的關鍵。

  但就是因為明白,所以才會怒,才會冷,怒其不爭,心覺寒涼。

  他在這樣艱難的時刻,仍是不惜花費人力物力精力去建造這麼一個舉國皆聞的學堂。

  不是為了給這些人營造一個如鴕鳥巢穴般的避風港,而是渴望這些學子裡有人能成為往後吏治清明的火種。

  用年少之激昂去撞擊老者之腐朽,用少年之熱血去浸染白髮之空茫。

  可剛才那一幕卻讓他很失望。

  倘若大雍朝之後的學子都是這般,那還何談有什麼未來可言?

  

  這種心情,直到看到傅浩時才有少許緩解。

  而當顏水兒跨步於高台之上,慷慨激昂時,更是讓他錯愕與驚詫。

  可下一秒,隨之而來的,是滿腔欣慰與自豪。

  既為兩人之間默契的心心相印,更因為他在她身上終於看到了大雍青年一輩的風骨與脊樑。

  秦桓望著顏水兒大步離去的殷紅而熾熱的背影,雙手不禁扶住案前,唇角微揚,喃喃自語。

  「如玉啊,她如今的模樣,像不像曾經驚才艷艷的你?」

  「倘若上天真有好生之德,讓你重活一世,你們會不會引為知己,成至交好友?」

  再一眨眼,恍惚間,他似乎真的看到了眼前的空中,出現了一個如玉般面容的蹁躚少年郎,正雙手交握,溫柔地注視著他。

  而後,躬身一禮,風吹拂過他的衣冠與面容,青絲隨風飄蕩。

  「至此,臣玉,終能拜別殿下。」

  因為前路雖難,卻吾道不孤。

  終有人,有無數的人,會和他從前的選擇一樣,最終走上一條殊途同歸的路。

  勁風驟起,吹亂了眾人的額發,也吹散了眼前之人。

  秦桓看著空茫茫的蒼穹,兀自發愣半晌,而後垂眸,自嘲地輕笑一聲。

  極輕極輕。

  ……

  洛陽書院外,是一片農田民舍。

  顏水兒走出來後,頭腦冷靜了些,也慢慢回味過來了那些人的想法。

  可她並不後悔自己方才說過的話。

  如果說一開始她只是為了回去而做的系統任務,後來又因為對秦桓產生了似有所無的曖昧好感而有了偏向,那麼在出京都後來到江南,這一切的想法都變成了『我想』。

  她想要做些什麼,哪怕螳臂當車,哪怕終不得所願,她亦不悔。

  若前行的路上只有她一個人,那她有這個自知之明,有很多事她根本做不到。

  可現在走在前面的人是太子,是秦桓,是那個如燈塔般的一樣的指明燈。

  前路微茫,可他仍甘願做那一縷燈火。

  既如此,她又怎麼會不願意追隨呢?

  顏水兒垂眸輕笑,難怪會有那麼多人願意追隨他。

  只有當眼界打開,不再局限於後宅朝堂那一隅之地,才能更深刻地明白,他所要面對的究竟是什麼,他的所作所為,又代表的是什麼。

  是毫無後退餘地的一腔孤勇,是悲憫眾生的仁愛之心,是願家國海晏河清、再無戰亂的宏偉野望。

  顏水兒閉上雙眼,擺擺手,制止了身後跟著人的繼續上前。

  她又走了幾步,就這麼坐在了一個模樣奇異的巨大怪石上,微微仰起頭,飄散的墨發輕撫過白皙無暇的小下巴,鼻尖嗅到的是獨屬於泥土和草木的清香。

  她忽然有了一種重新活過來的錯覺,渾身上下都是舒暢。

  柔和的微風靜靜吹拂,不遠處的田野里傳來粉飾下難得一隅安寧的民生喧囂,她的心也漸漸安寧,不再憤怒。

  只是片刻後不久,一道穩重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直至走到她的身後。

  顏水兒微微皺眉。

  不是說了想一個人待一會兒不要靠近嗎?

  她略微不虞地睜開雙眼,卻看到那身青衣的少年在她身旁不遠處有禮的坐下。

  他也選了一塊模樣奇怪的巨大石頭,也學著她的樣子,微微仰頭,去嗅空氣中的草木香,去聽田野間的喧囂煙火氣息。

  傅浩?

  顏水兒眼神訝異,微頓後也就任由他呆在一旁了。

  畢竟這裡也不是她一個人的地方。

  卻不想傅浩開口了,他對著她誠摯一敬,俯首作揖。

  「浩謝過女郎方才直言。」

  顏水兒揮揮手:「也不全是為你。」

  她壞心眼的唇角一勾:「再說,沒準裡面已經因為我一介女子敢上高台論道,還把他們唬住一瞬而爭吵不休,鬧翻天了呢。」

  想到那些迂腐的老古板會被自己氣到她就有些樂。

  傅浩亦笑:「爭吵終究只是一時的,今有女郎上高台,敢論道,他日也會有更多的女子出現在高台之上,甚至於書院中讀書。」

  顏水兒詫異的看過去,她沒想到身為純正古人的傅浩會說出這樣的話。

  傅浩見她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水潤的眸子微微波瀾,身軀下意識的微微緊繃,挺直脊背,面容卻堅毅不少。

  「女郎不必這般看浩,浩所言非虛,也並非什麼恭維之語。

  你打破的,是千年來女子不入學的墨守成規,即便往後仍無女子似你,可今日汝之言行,必將名揚於五內。

  屆時,不論是有識之士,還是巾幗英雄,都將視你為榜樣,胸藏烈烈火種。」

  顏水兒很奇怪:「你既然有這樣的覺悟,那為什麼剛在在高台上,卻任由人對你欺凌奚落,乃至否定?

  你知不知道,你原本也可以做這樣的火種,可若你一味地沉默不語,就會給人以錯覺,更加認為前路艱難,此言不行?」

  傅浩沉默一瞬,有些失落的低聲道。

  「是浩心力不夠,有些事能憑一腔孤勇而上,卻不能憑一腔孤勇而持久。」

  「況且他們說的沒錯,浩資質駑鈍,即便過繼而來成了如玉兄長的繼弟,也終究不及他萬分之一。」

  「倒也不必這般妄自菲薄。」顏水兒道。

  她很明白,倘若並非天生良才,所有人第一次站上那座高高的階台,當著周圍無數人的眼、眾人的面去訴說自己的志向、自己的道理,都是極為困難的。

  更遑論還有人在跟自己辯論,甚至最後演變成所有人對自己的口誅筆伐。

  能撐住沒被罵下去、沒掩面而逃,已經是傅浩心性堅韌,的確不能對此苛責太多。

  她安慰了他幾句,而後問道:「你也不必非和傅如玉比,你們是兩種不同的人,有不一樣的性情和思想,是獨立的兩個人。

  哪怕再多人認為你不如傅如玉,你自己也不該這樣認為。」

  若是連自己都否認了自己,那還有誰會肯定你?

  但傅浩卻搖搖頭。

  「我自知不如兄長那般天資,也不可能再有他的那般成就,此生唯求,能侍奉父親身前,承歡母親膝下,為後面的弟弟妹妹撐起一片天,僅此而已。」

  顏水兒道:「那你自己呢?」

  說了這麼多的人,卻為何獨獨沒有自己?

  可傅浩接下來的話卻告訴了她為什麼,她既感嘆於自己永遠不會有這樣的寬廣之心,卻也欣賞和羨慕這樣有心的人。

  傅浩回過頭,他眉眼微彎,看著山野間的明月清風,莞爾一笑。

  他的聲音珍重而沉肅,帶著滿腔的熱血與真心。

  「人生如白駒過隙,不過短短數十年,何必憂慮太多?只要他們安好,我便怎樣都是好的。」

  「浩此生,不負傅家兒郎之名,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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