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靈魂誓約2

  艾德也曾因為老是須要向別人求助而感到不自在。後來到了中二期，身體狀況也好了些，更有過一段作天作地的叛逆時候。

  只是為了所謂的自尊心，最後吃苦的往往都是自己，還連累關心自己的人擔驚受怕。艾德作過幾次死以後，也就對此坦然了。

  誰也不想把脆弱暴露在人前，這其實是人之常情。可是身體的孱弱，卻讓艾德連隱瞞他人的資格也沒有。

  戴利並不明白艾德剛剛那段話之中，到底包含著怎樣沉重的無奈。這孩子單純因為獲得答案而感到滿意了，隨即又有了其他疑問：「所以你到底為什麼害怕啊？」

  艾德苦笑道：「你忘了我為什麼要來妖精原野嗎？」

  其實這鬱悶的心情不只因為將要來臨的審判，還有獨自一人來到陌生時代的孤寂，以及四周人展露的敵意⋯⋯這些也讓艾德感到難過與無所適從。不過後面的那些原因，艾德便不打算告訴戴利了。

  戴利想了想，然後恍然大悟：「所以你擔心明天審判時會被重罰？你果然是做了壞事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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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德嘴角一抽：「不⋯⋯我才沒有幹壞事。」

  戴利又不懂了：「既然你沒有做壞事，那為什麼要害怕？」

  艾德聞言愣了愣，他想告訴戴利很多事情並不是這麼簡單的，世界也沒有他所以為的公平公正。

  即使他沒有做過任何壞事，然而只要審判他的人帶有偏見與仇恨，那麼隨時可以利用這場審判置他於死地。

  只是看到戴利那雙澄澈的眸子時，艾德卻又把想要說的話吞回肚子裡，只笑著頷首：「你說的有理呢！是我想多了。」

  罷了，小孩子就不用知道這麼多成年人世界的陰暗與複雜，還是讓他無憂無慮地生活就好。

  這麼想著的艾德，伸手揉了揉戴利的頭，觸感一如他想像般柔軟。

  在妖精原野露宿一宵後，艾德便迎來了一場對他的審訊。

  冒險者們陪同他這個當事人來到了母樹前，至於對此完全不感興趣的戴利，則一清早已不知跑到哪裡去玩了。

  雖說這次的審訊將由母樹做出裁決，可就艾德昨晚的觀察所得，母樹仍然陷入沉睡中，就連離家多年的兒子回歸，也沒有讓她恢復意識。

  不⋯⋯這麼說似乎有些不對，畢竟在戴利沖向母樹樹幹時，母樹把他容納進去了。要是母樹真的對外界完全沒有絲毫感應，戴利那一下應該會狠狠撞到樹幹上吧？

  就在艾德略帶緊張地猜測著審訊到底會怎樣進行時，便見母樹兩旁出現了三顆由光芒凝聚而成的光球。

  三顆光球分別有著不同的顏色，分別是金、綠與紅。

  明明只是光球，卻有著讓人無法忽視的氣勢。要是艾德現在閉上雙目，差點便以為眼前多出了三個人！

  艾德驚疑不定之際，布倫特等人已向這些光球恭敬行禮。

  看到他們的動作，艾德這才恍然大悟，立即猜出了這些光球的身分。

  別看布倫特他們是四處漂泊的冒險者，其實個個都是各族中的權二代。布倫特是火龍長老之子，丹尼爾是精靈女王的外甥，貝琳與埃蒙則是獸王的兒女。

  能夠讓他們低下頭行禮的人，這個世上可沒有多少。再結合今天這場審判的特殊性，這幾顆光球所代表的身分已經呼之欲出了。

  雖然誰也沒有對艾德介紹光球的身分，可如果艾德沒有猜錯的話，這三顆光球分別是龍王、精靈女王與獸王！

  三顆光球之中，金色的光球率先發話。

  即使現在這位不知名人士只以光球形象出現，可作為他的化身的金色光球卻依然帶著凜然的王者氣勢：「艾德，人類之國的二皇子，你何故出現在這個時代？」

  艾德是那種愈是身處逆境，便愈是能夠冷靜下來的性格。在接受審判以前，艾德的心情一直忐忑不安，可現在正式面對各族大佬，他的心情卻反倒變得淡定了。

  艾德在心裡為自己打氣，反正他沒有做過壞事，也沒有任何壞心思，大可以坦蕩地面對審訊。

  結果眾人便發現艾德這個看起來心緒不寧的病弱青年，面對金色光球故意放出的威壓時，反倒迅速冷靜了，恭敬地回答：「我失去了很多記憶，已經記不清楚了，這也是我想要追尋的答案。」

  「那麼你知道人類犯下的罪孽嗎？」隨即紅色光球質問，他的嗓音霸氣而粗獷，一開口便讓艾德感受到他對人類的敵意。

  「略有聽聞。」艾德不亢不卑地道：「然而魔族的出現是否因為人類的召喚，這點至今也只是大家的猜測而已。」

  紅色光球質問：「你竟然完全不歉疚？」

  艾德道：「我沒有做錯過任何事，為什麼須要歉疚？」

  紅色光球固執地說道：「在魔族攻占人類帝國以前，人類早就已有過召喚魔族的先例。除了人類，還會有誰這麼做？」

  艾德申辯：「但這也不能證明魔族大舉入侵魔法大陸是人類所為，何況即使真的有人類這麼做，也不應禍及其他無辜的人。有錯的是召喚魔族的人，而不是所有人類！」

  紅色光球冷哼了聲，似乎還想說什麼，可此時綠色光球卻說話了。

  與之前光球男性的聲音不同，綠色光球發出的是優雅動聽的女性嗓音。在她的聲音響起時，一陣讓人身心舒暢的大自然氣息撲面而來，就像光球的翠綠色光芒般，讓人想起生機勃勃的森林：「那你能夠確定作為人類，你對這個世界而言是無害的嗎？」

  艾德假咳了聲，開始推銷自己：「我當然對這個世界是無害的，甚至作為祭司的我身懷光明之力。這是從信仰光明神所得來的、能夠克制魔族的珍貴力量。」

  紅色光球冷笑道：「所以你是想用這力量來贖罪？」

  艾德淡然回答：「贖罪稱不上，只是想為擊退魔族而出一份力而已。另外我會查明到底魔族是怎樣入侵魔法大陸，以及人類為什麼會滅亡。」

  綠色光球詢問：「你對魔族怎樣看？」

  相較於響應針對他的紅色光球時強硬的語氣，回答綠色光球時，艾德的語氣緩和多了：「魔族是邪惡而扭曲的存在，它們不應該停留在魔法大陸。」

  綠色光球又問：「你願意為驅逐魔族付出多大的代價？」

  艾德毫不猶豫地說道：「傾盡我的所有。」

  沉默半晌，綠色光球率先表態：「如果是這樣，我覺得可以給他一個機會。」

  紅色光球卻不贊同：「嘿！別忘記人類有多狡猾，他說不定在欺騙我們呢！」

  一紅一綠的光球持相反意見，開始爭論了起來。

  艾德這個當事人反倒成為了旁觀者般，甚至有空閒想些有的沒的。

  現在他已經幾乎能確定這些不同顏色的光球，實際背後是哪個大人物了。

  只是他有些奇怪，不是說這場審判由母樹來裁決嗎？怎麼到現在母樹還未清醒，反而是獸族、龍族與精靈族一直在審訊他？

  難道他們之前都是說好聽的，只是想讓人覺得妖精族也有參與，說讓母樹裁決只是裝裝樣子而已嗎？

  就在綠色光球與紅色光球爭論不休之際，一直默不作聲、卻因為有很強的存在感而總是讓人無法忽略的金色光球淡然說道：「進行靈魂誓約吧！」

  紅綠光球的爭論聲頓時靜止下來。

  金色光球話一出，就連一直旁聽、在這次審判中未有發言權的布倫特等人也露出震驚的神情，並且向艾德投以擔憂的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