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柔弱無力

  月輝灑落大地，為靜苑鍍上一層銀光，冷清寂寥。

  兵器的寒光與玄色身影交織。

  一襲楮墨色衣裳，精密大氣的滾邊刺繡，輕薄柔軟的布料，那衣袂仿佛能夠無風自動，飄逸絕俗。神采奕奕的容顏上，雙眸猶如星辰般閃耀，臉部線條分明，氣宇軒昂。

  他神色淡漠，給他的俊美平添了三分拒人千里的冷硬。雖然不失美感，但也令人難以親近。

  「顧晗舟！」

  他錯愕回頭。

  容卿卿提著一柄鐵劍迎上來，身若飛燕，直直襲向他的眉心。

  顧晗舟下意識轉動手腕，一招將她鐵劍挑開，定定地站住。

  

  她大喝一聲，「再來。」

  為了和他正式過招，容卿卿可是抓准了他練武的機會。

  她特意給自己挑了一身短打，輕便有餘。

  顧晗舟連連後退，只顧著格擋，一次次化解她刁鑽的招式，不曾主動發動攻勢。

  誰知他四處禮讓，卻惹惱了容卿卿。

  她眉間的怒氣漸漸隱顯，手上的力道一次次加重，出招愈發狠疾。

  「我不要你讓著我！」

  本就是想認認真真與他較量一番。她不怕輸，就怕得不到對方全力以赴的尊重。

  顧晗舟聞言，清眸中閃爍一瞬的愕然，他攥緊了劍柄，「別後悔。」

  他雙足一頓，身子輕盈如飛，騰空躍起，霎時拔高數尺，輕飄飄地落在她身後，穩穩而立，衣袂飄然，獵獵作響。

  找回主動權。

  他輪動右臂，手中寒刃向她猛然劈去，出手又快又狠，刀風凌厲，呼呼作響。

  容卿卿倒抽一口冷氣，抬劍去擋。

  鏗鏘一聲，冷兵器相接的聲音，她止不住後退幾步穩住身形，虎口被震得發麻。

  好強。

  「公主，還來嗎？」

  顧晗舟的聲音磁性中透著慵懶，一雙如墨的眸子閃爍著光澤，讓人一看就知道他心情還不錯。

  「少廢話，看劍！」容卿卿咬牙，轉身揮劍，連連刺向黑影。

  她出劍迅速，疾如閃電，打出一道道殘影，發出呼呼的聲響，令人心膽俱寒。

  顧晗舟臉龐繃緊，嚴肅之色頓顯，飛退八尺，他格外冷靜，銳利的眸子凝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尋找破綻。

  他不緊不慢抬劍抵擋她的招式，且原封不動還了回去。

  過招數次後，容卿卿明顯體力不支，手腕酸脹，出劍的速度逐漸放緩。

  顧晗舟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雙眼定定地看著她的招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手，將她的劍橫掃擊飛，掉落八尺之外。

  容卿卿掌心一空，她捏緊拳頭，裹挾著陣陣勁風，呼嘯而出，猛烈地砸出，直擊他的胸膛。

  顧晗舟眉目一凝，浮現不悅的神色。他將鐵劍摒棄，抬手去捉她的小臂，環繞一周，將她圈住。

  她被自己的手臂圈住脖頸，鎖在他懷中。

  無法動彈。

  冷冽的沉木香鑽入她的鼻腔，後背隔著淺薄衣料傳來他的體溫。

  容卿卿呼吸急促，漲紅了臉，「我輸了。你放開我。」

  她心跳如雷。

  顧晗舟鬆開她的小臂，臉頰染上淡淡的緋紅，隱匿於濃厚的夜色中，不湊近看無法察覺。

  他緩緩道：「方才，你的兵器脫手後，你便應該立即住手，不該赤手空拳上前搏擊。我不會傷你，並不代表別人不會。」

  「遇上險境，打不過便逃。不要妄想以血肉之軀去對抗。」

  容卿卿垂下腦袋，佯裝整理凌亂的衣衫，腦海中沸騰著別樣的情緒。

  聞言，她抿唇一笑，笑意在唇邊輕漾。兩個淺淺的酒窩裡，溢滿春花般清香的笑意。

  羞澀而嫵媚，令人心神俱醉。

  「我知道。」

  「既然知道，還......」

  「因為是你，不是旁人。」

  胸腔中溢出的信任將她渾身包圍，溫熱地遊走於她的七經八脈。

  容卿卿尚且未察覺異樣，她咧著嘴沖他笑，眉眼彎彎，「你是君子，我相信你不會傷害像我這般柔弱無力的小女娘。」

  顧晗舟冷哼，反駁道：「公主可算不上是柔弱無力。」

  她那些招數路子，雖是千奇百怪，她使出來的勁道卻不弱。

  可與尋常將士相媲美。

  容卿卿將摔在地面的兩柄鐵劍撿起，「那我就當你是在誇我咯。」

  她走向兵器架，將兩柄劍入鞘。

  顧晗舟不說話，還是那麼安靜。他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眼瞳里閃著點點的，碎碎的流光。

  「對了，你遇刺一事，如今可有進展？」容卿卿偏頭看著他，冷不丁冒出一句。

  那夜著實兇險，若不是王軍及時趕到，恐怕他們二人難以脫身。

  刺客的招數相通之處甚多，恐怕訓練有素，歸屬於同一個組織。

  顧晗舟稍有猶豫，半斂下眼眸，「如今最大的嫌疑，落在京都中一個地下組織身上。」

  他走近她，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

  繁複的紋路包裹著周邊，赫然雕刻著一個「玥」字。

  容卿卿瞳孔猛地收縮，駭得說不出話，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是望玥樓的令牌。

  顧晗舟不清楚，她可太清楚了。

  她趕忙垂下腦袋，不暴露自己異常的神色，手指扣著衣袖，「既然已經有了眉目，王爺查清真相想必是指日可待。」

  顧晗舟默不作聲將令牌收了回去，目光移開她的臉，「未必。現今對於此勢力，知之甚少。常年蟄伏在京都不被官府發現，倒是很有手段。」

  「本王聽聞，其樓主年輕有為，但從不以真容見人，似是在遮掩著什麼。」

  容卿卿訕訕一笑，磕磕巴巴。「這，其實也不一定是遮掩著什麼，或許是想營造神秘感。」她飛快地瞥了他一眼，補充道：「話本里的高手，很多都不以真面目示人。」

  顧晗舟毫無預兆的笑聲迴蕩在寂靜黑夜，莫名瘮人，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僵硬地牽動著嘴角賠笑。

  「公主可在話本中見過望玥樓？」

  「不曾。」

  「當真？」

  「當真。」

  容卿卿心虛地別開目光，不敢繼續與他對視。

  雖然她沒有在話本中見過望玥樓，但她見過真實的望玥樓。

  目睹望玥樓的成長。